老杏树

静心

老杏树

从我记事起老杏树就在姥姥家的院子中间枝繁叶茂了。老杏树之所以老是因为姥姥也不知道它的栽种年月，之所以枝繁叶茂是因为它的树下拴着骡马，有肥料滋润着它。

小时候，我对什么花都不懂得欣赏，只对这棵老杏树的花充满了向往，每年春天杏树上就开满了粉红色的杏花，我们几个孩子就坐在杏树下翘首以盼，看着杏花随风落下，又看着杏花下偷偷露出头来的青涩的小杏子，看着小杏子由青变成微红，由微红又变成橙黄，我们便高兴地手舞足蹈了。

每当这时姥姥便准备好箩筐，拿出大竹竿，杏子低的地方踩着板凳，伸手能够到就用手摘，姥姥说这样的杏子能保存一段时间，够不到的就用竹竿打落，这时候是我们几个孩子最忙的时候，姥姥踮着小脚站在树杈上一竿子一竿子地往下打，杏子就像小冰雹一样哗哗地往下落，打到我们的头上、身上，然后四处滚散，我们就嘻嘻地笑着追着，抢得手忙脚乱，这时姥姥会大声喊着：慢点，别踩烂了杏。姥姥告诉我们朝阳的杏子最甜，所以每当姥姥打阳面的杏子时，我们便不顾一切地抢起来，抢到就塞进嘴里，不用咀嚼，只需轻轻一吮，甜甜的汁液就从嘴里流到了心里。等到杏子都被收进箩筐，这时姥姥就开始分配了，完好无缺的就收起来，有机会给几个姨捎去，稍微软点的过几天吃，已经裂缝的就分给我们吃，还要留出一部分送给左邻右舍。杏子摘完后，姥姥就会砍掉老杏树的一些枝杈，只有这样来年才会结出更大更甜更多的杏子。

老杏树承载着我们全家的希望，直到我离开家乡外出读书，每当杏子成熟的时节我都非常想家。想念春天的看杏花、想念夏天的盼杏熟、想念秋天的捡杏乐。后来弟弟妹妹们比我们幸福了，姥姥告诉我们在家的人越来越少，没人和他们抢杏子，每到秋天杏子成熟，姥姥便把塑料布铺在树下，弟弟妹妹们就拿出小板凳，一边乘凉，一边守株待兔般等着树上落下的杏子。微风吹过，熟透的杏子掉下来，不是每个杏子他们都捡起来吃的，他们会专挑模样好看的吃，姥姥会一边数落他们不懂得珍惜，一边捡起摔坏的杏子，扒出杏核晾干，留到冬天炒来吃，老杏树的杏仁也是特别香甜的。

几年过去了，当我们再踏进姥姥家的小院时，已经找不到老杏树的身影了，站在老杏树生长时的位置上，抬起头来仿佛又看到了老杏树那密密的枝叶以及从树叶间透过来的细碎阳光，闭上眼睛那甜甜的杏花香味扑鼻而来，不自觉地嘴里就淌出了杏子甜腻的汁液。老杏树带着我们对它的思念，悄悄地从我们身边消失了，十几年来，无论吃哪里买来的杏子，都吃不出姥姥家院里那棵老杏树上结出的杏子的香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