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事件—亲历感慨！—华轩居士作

一介布衣

　三十七年前的炎炎夏日，陈大叔死在自家玉米地里，有人说是累死的，也有人说是热死的……。甚至有人说是被鬼弄死的。因为尸体旁边有个小瓦罐。老人们说那是装鬼的罐子。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感觉鬼是很可怕的东西。

儿时的我只记得当时陈大妈拉着不满八岁的狗儿（儿子小名）趴在陈大叔尸体上哭得捶胸撞头；死去活来。

好像记得是晌午时间，烈日当空，大妈哭着哭着，突然乌云密布地下起了大雨。几个善良的老婆婆在暴雨中硬是把悲痛欲绝的大妈拽不起来。

由于他们家很穷，办不了隆重的丧礼，随便请了一个道士，敲敲打打，念了几句，第二天就把大叔埋到不远处的小山坡。

人死了，活着的人日子还得过啊！由于家中丧失了主要劳动力，大妈比之前更加劳作了。

狗儿一家和我们陈家大院非近宗同族。听老人们说，是狗儿的爷爷解放前从安徽搬过来的，由于大家同一姓氏，相处融洽就彼此认同为本家并融洽相处。

大叔死之后的那些日子里，常听狗儿说，深夜总听见堂屋里有脚步声，就好像他爸爸在走动一样，听起来怪吓人的。

大人们说，是大妈没有给大叔开灵引路，大叔的鬼魂还在家里走不出去。

大叔死去的很长一段时间，挺着肚子的大妈眼睛总是红肿的，经常默不作声地坐在门口，看着离家不远的一条大路发呆。每当这个时候，狗儿也蜷缩在母亲旁边表情木纳、默不作声。

没有多久，狗儿的妹妹生下来了，那年代，刚刚土地下放不久，粮食稀缺，各家都没有条件养多余的家禽，鸡蛋必然是稀缺物资。个别好心的邻居把家里为数不多的鸡蛋给大妈拿去。

刚满月子，大妈就牵着狗儿，抱着女儿跪在长满嫩草的坟前，嘴里哝哝着，不晓得说些什么，估计是在告诉大叔，他们有女儿了，大妈给女儿起名小超。

那时大妈也才三十几岁，同院的张大娘见大妈娘仨过得实在凄苦，想把娘家的侄儿介绍入赘过来。大妈严词拒绝，说：“对不起死去的大叔，担心从组家庭后人家对自己孩子不好，自己再苦也要撑下去 。”

每当过节时，每家都要弄好吃的，大妈家也不例外，她家没有钱，赊一点儿肉，等家里猪长大卖了再还上。大妈把肉煮好端上桌子，自己吃咸菜，把肉让给俩孩子吃，每次狗儿都大快朵颐，吃着碗里看着盘里。三岁的小超不用筷子，总用手抓，她边吃边看看母亲，时不时抓片儿肉放妈妈碗里。大妈看着懂事的女儿，眼圈红红的。但还是趁孩子不注意时悄悄把肉夹回盘子里面。

我回家把看到的情景告诉母亲，母亲语重心长地说：小超乖、懂事，叫我以后对小超更好一点儿。

那时觉得狗儿兄妹好可怜，家里几乎没有吃的。经常啃着冰冷发黑的红薯。红薯皮上的黑疤是烂的，也是苦的，他们从来都舍不得把黑的烂疤削去。

我的父亲是一个工人，我是家中独子，父亲每次回来总不忘带些稀奇古怪的好吃东西，比如水果糖、饼干等。虽然不多，但比起狗儿兄妹，我算幸福百倍了。现在想来，在她们眼里肯定算得上奢侈品了。

每次父亲带回来的东西，我都很霸道的不让我的姐姐们吃，即便父母出面干预，我也毫不讲理的把东西分一半下来，三个姐姐共分另一半。我总悄悄地把我的这一半拿去和狗儿兄妹均分。

我比狗儿大一岁，他们兄妹就像我的跟班。小超和狗儿模样不太相似，小超大大的眼睛，胖嘟嘟的特别可爱。

每次我给他们兄妹拿好吃的过去，大妈都要紧张地看看我家门口，现在想起来应该是怕我父母发现吧，其实她多虑了，很多时候都是我母亲提醒我给狗儿他们家拿东西过去的。

那年代，农村几乎每家都要杀年猪，狗儿家也没有例外，只是他们家里没有收入来源，总把一头年猪几乎卖完，就剩下猪板油和一些内脏。因为一头猪的板油要维持来年一整年的油脂需求。每每炒菜都放一小块儿到大黑锅，由于锅铲压榨和高温作用，锅里总发出吱吱的声响。浓郁的腊油浓烟萦绕在低矮的茅屋，呛得不行。

每年胡豆即将成熟的时候，我和狗儿还有小超总都要砍竹子制作竹筒胡豆，就是用竹筒装满嫩胡豆和我在家偷出去的腊肉，将胡豆和腊肉混合后装进竹筒，再用菜叶堵上竹筒口后放火上烧，由于蒸汽膨胀，堵满菜叶的竹筒口冒出油泡，发出特别诱人的肉香，每当这个时候，小超靠得最近，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竹筒，闻着肉香、嘟着小嘴，颈喉处一动一动的，明显是在吞口水。看到她这个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感觉她太可爱了。

看着她像馋猫似的，每次都把肉尽量多给她吃。因为我家条件好很多，对肉的欲望相对没有这么强烈。只是狗儿经常抢小超的肉吃。弄得她总哭鼻子，由于手上满是柴灰，边哭边用小手擦眼泪揉眼睛，把一张圆圆的小脸蛋弄得花兮兮的。笑得我前仰后合。

我和狗儿虽年龄相当，但我个子一直比他高大许多，村民都说我看上去比狗儿大几岁。那时的我喜欢带着狗儿兄妹到田里摸泥鳅。到树林子里掏鸟蛋。甚至还带他们去偷摘邻居家的黄瓜、番茄来生吃，有几次东窗事发还被母亲痛打。

狗儿经常偷家里的钱一个人跑去附近商店买东西，每次都一个人偷偷在外面把东西吃完了再回来，这事儿是听商店老板沈大婆说的。

有一次，邻居赵大叔挖土，突然锄头挖到什么硬东西，刨出来一看，居然是用一块烂布包着的冰糖。后来才知道是狗儿买多了吃不完藏土里的。

一次，我质问他，为什么买的零食不给小超吃？他说，钱是偷的，怕小超吃了会给他妈告状。

其实那个时候的我不完全是出于正义的责怪。只是觉得我家什么好吃的东西都和他分享，他怎么就……。现在想起来，狗儿当初的行为就自私自利，连自己亲妹妹也不管不顾。

就因他偷家里的钱没少挨揍，大妈虽穷，但一辈子很要面子，她从不会高声嚷嚷，只是晚上关门打狗。由于我们两家一墙之隔，我是能听见狗儿哭着认错的声音。

小学毕业那年的冬天，我没有看见狗儿兄妹出门，我推开他家的房门，看见兄妹俩围着病重的大妈，小超的双手紧紧抓住她妈妈的被子，紧张兮兮地看着她妈，眼泪在眼睛打转，看着好可怜，

大妈估计是劳累过度，骨头凸起的脸白得像现在恐怖片里的女鬼，看着怪吓人的。我知道他家没有钱看病，心里想：如果大妈死了，狗儿和小妹怎么办。我偷偷跑回家，在母亲经常拿钱的抽屉小黑布口袋里拿出仅有的二十几元钱给狗儿送去。

大妈死活不接受，尽管病中的她奄奄一息，仍就吼我：“你这娃儿得了哟，悄悄偷你妈的钱。”由于她声音大，我怕被母亲听见。赶紧低声说：“我妈妈叫我拿过来借给你的，以后有了就还我们。”

大妈依旧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我家经常有亲戚来串门，来了亲戚就会有好东西吃，每次烧菜的香味都会把小超引来，大大的眼睛看着发出香味的大锅，嘴唇一动一动的，乖得不行。我妈就拿一个大碗，连菜带肉舀一碗，叫我端到院子中间的石磨上和小超一起吃。

小超每次急得不肯用筷子，直接拿手抓，有一次抓到滚烫的腊肉骨头，手都烫红了，她依然舍不得丢下。她怕一旦丢手就被人抢走似的。现在想起那个情景总感觉鼻子酸溜溜的不舒服。

一年后的一天，在放学回家途中，噩耗传来，五岁的小超在自家后面的小水塘淹死了。我顿觉世界末日一般的恐慌，哇的一声大哭着狂奔回家，水塘边围了好多人，我不顾一切地往里面挤。

小超穿着那件满是补丁的花布衣服躺在地上，头发浇湿，嘴角流淌着漆黑的淤泥，我的心疼得爆裂。还有大妈那……唉……那凄惨的场景不想继续述说。

尽管几十年过去，我依然尽力不去想那情景。一旦回忆，耳边就依稀响起当时老人们着急地吼嚷：快牵牛过来，把娃儿放牛背上，肯定能活过来，善良的老人们总希望好的事情发生。

那时我唯一希望奇迹出现，心里喊着：天菩萨，让小超活过来吧！

我从小就怕鬼，小超死后我既伤心又害怕，总想起活着的时候每天早上来我床前喊：哥哥，我们去抓泥鳅吧”。

就因为这样，我养成侧睡的习惯，背对着床边，面朝墙壁睡觉。总觉得小超就站在床沿边看着我。小超死后就埋在我上学路过的路边不远处，每次经过那里既亲切又恐惧。也忍不住往那个小土堆看两眼。

第二年的一个夏夜，我迷迷糊糊刚要入睡，突然看见小超站在我的房门口。我恐惧地大声吼了出来。吼声把隔壁的母亲引来。我大汗淋漓，惊恐着双眼告诉母亲，我刚刚看见小超站我门口了。母亲吼我：“你个死娃儿，睡梦冲了吗，不要打胡乱说。”

从母亲的语气中也能隐隐感觉出她有些恐惧。只是故意放大声音壮胆而已。那个时期的农村非常迷信，母亲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去鸡圈抓来一只公鸡，把公鸡头上的鸡冠用力掐破，被掐破鸡冠冒出很多血，只见母亲一手提着鸡，一手抓着米，她挥舞着将米粒撒在我床的周围。我知道，那是农村人相信最有效的驱鬼法。

第二天，母亲找来一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的施娘子（类似女巫），施娘子要了一碗米，在桌子旁坐下，再从一个黄布口袋抓出一些纸钱，在纸钱燃烧的同时，她两眼紧闭，双腿乱抖一通，嘴里咿呀咿呀的不知念些什么。念完后抓住母亲用来驱鬼的那只大公鸡一刀把鸡头砍下，将鸡头放进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瓦罐，迫不及待地用一块红布将瓦罐口捆扎得严严实实。后来才知道，那是在收鬼。

从那天起，我不敢一个人睡，我和母亲挤一间床，直到十六、七岁。

　　小超死后，大妈更加沉默了，几乎看不到她说话，只有在狗儿上学或外出的时候总不忘唠唠叨叨一番，大致内容就是，不要搞水，注意安全之类的话。现在想起来也非常理解。因为狗儿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了。如果没有狗儿，她也许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狗儿也算争气，学习成绩很好，可到了念高中的时候，狗儿死活不读书了，他要选择打工赚钱，大妈为此气得死的心都有。没办法，狗儿已下定决心。

狗儿去了广东打工，听说在厂里混得不错，每年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和大妈聚半个月。每每看见狗儿节后返厂，大妈依依不舍；泪水打转的情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狗儿很有拼搏精神，也是一个不安现状的志向远大者。打工几年后东搞西搞居然当起了包工头。把老家很多人都叫出去为他做事。开始在镇上买了房子。装修是当时镇上最豪华的。她娶了一个广西包工头的女儿，生了一儿一女，就像当初他和小超一样。从此事业更是蒸蒸日上。刚刚发迹的时候，每年还是开着小车回来看大妈，可大妈依然住着那有着伤心往事；破败不堪土坯房。

有邻居向大妈说：他大娘，你苦日子熬到头啰，儿子出息大呀。

每当这个时候，陈大妈总露出久违的笑，激动得泪水在老眼打转。

后来，狗儿虽偶有回来，那打扮妖娆的婆娘连看都懒得看婆婆一眼，即便看也是目光充满着鄙夷和厌恶。狗儿的女儿很乖，长得和小超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由于孙女实在太像死去的小超，大妈拉着孙女的手说：“琪琪，看见你这么乖就让奶奶想起你姑姑”大妈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流下两行浊泪。一旁的妖艳媳妇恶凶凶地吼大妈：“你个死老太婆，找不到话说就闭上臭嘴，晦气不？”

大妈被吼得不知所措，一旁的狗儿不但不规劝自己的婆娘，反而低声埋怨：“过年过节的，费话少点行不？”

大妈像做了错事的小孩，低下头不说一句话。弄得一起吃饭的邻居十分尴尬。

人们都觉得非常奇怪，狗儿在大城市都买大别墅了，镇上的新房，大妈似乎没有去住过一夜。她依然孤独地住在摇摇欲坠的土房里面。

有人试探着问大妈时，她总回答：“哎呀，儿子和媳妇总叫我去城里和她们一起住，我不才去，农村住习惯了。要是去了大城市，听说大城市道路复杂，万一走丢了给狗儿丢脸哟。”

其实大家都从很多细节能看出来，狗儿不孝，即便一、两年回来一次，都是在镇上的房子住一晚上就离开。每次离开，大妈都站在屋檐下，眼巴巴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傻傻的……呆呆的……流露出来的只有不舍、不舍、还是不舍。

估计是年过花甲且病魔缠身的大妈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第二年冬，由于大妈家没有安装自来水，她在挑水的时候摔倒了，生命垂危的她躺在床上。大妈有个老年手机，手机上就狗儿一个联系人，几乎没有几条通讯记录。大妈说反正没人打电话，所以懒得充话费。好心的邻居给狗儿打电话，说他妈妈摔到了。狗儿回答，我工程忙，实在走不开。但他还是没忘记给邻居的微信上转来一千元。说是让邻居给陈大妈弄些吃的。

没过几天，大妈走了。不知道她心中有没有遗憾，天下母亲都有护犊之情，也许她心中不怨狗儿。

大妈走后的第三天狗儿才带着一双儿女赶到。听说那个妖艳的女人要出国旅游，跟团的手续都办好了，所以不回来……。

不是因狗儿沾沾自喜地为了炫耀，还不知道婆娘为什么不回来。听到狗儿这番话、再回忆他们娘仨当初吃肉时的情景。气得老子浑身发抖，很想冲上去给他几个耳巴子。想想还是算了，因为这样还真脏了我的手。

记得很清楚，大妈下葬是农历腊月初四，狗儿自回家至母亲下葬，没有落下一滴眼泪！甚至道士叫他陪跪灵柩时他还轻描淡写地说：“现在啥子年代了哟，还搞这些明堂。”

一副大老板派头，坐在一旁夸夸其谈，总不忘炫耀自己这些年的风光岁月，说得眉飞色舞。开始一部分趋炎附势的人围坐他左右，当道士叫他给大妈磕头遭拒后，这群人都逐渐走开……。虽这些人几乎没读过书，估计也懂些近墨者黑，亲君子远小人的道理吧。

腊月初五的上午，狗儿拉着一双儿女驾车离去。

第二年初夏，在狗儿工地上班的周有财回来说，狗儿的婆娘和狗儿的会计厮混，在酒店里被狗儿抓到现行，狗儿和会计冲突时被会计打伤住院了。

没过几天，那婆娘居然和会计串通，把狗儿这些年所赚的钱全弄走了。

祸不单行，没多久又听说五岁的女儿患上什么不好的病。狗儿闻讯慌忙从工地赶医院途中出车祸撞断了右腿，后来截了肢。

有人问：“狗儿没有了右腿咋开车呀？”

也有村民调侃说：“狗总有的是钱，请几个驾驶员帮他轮着开车也小事一桩。”

狗儿的女儿长得像可爱的小超，也是五岁。

说实话，孩子是无辜的，希望她快些好起来，健康快乐地成长，总感觉她活着就是小超生命的延续……。

——华轩居士

因牵涉隐私，文章中人物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