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老了

梦蝶

                   一

我们老了。毕业三十九年再一次相聚时，我深深地感受到了。

我们老了。都失去了年轻时的稚嫩和光彩，如今满脸沧桑了。

我们老了。四十一枝同气连枝的大树已经开始凋零了。

我们老了。连最小的兄弟都开始重新学习走步了。

我们老了。大多数同学都已退休了，已经守护孩子的孩子了，已经选择在孩子的身边步入晚年了，已经完成了人生的再次迁徙，从此天南地北了。

我们老了。注重养生和运动了。注重退休后生活的着意安排了。

我们老了。我们成长了，也成熟了，懂得心疼了。

我们老了。我们走进彼此的内心了。这次相聚带来的强烈感受告诉我，三十九年后，同学情的内涵丰富了，我们的同学情变成了亲情。

二

命运的造化，让我们走到了一起，完成了人生的再出发。两年的共同学习时光，似乎让我们怀恋的东西并不多。因为从感情上理解，我们是一个先天不足的集体。参差不齐的年龄，各自不同的经历，拙于感情的表达，无形地阻碍关系亲密的氛围。还没来得及成长，我们就分开了。毕业分别时，我们并没有感觉到那是一个多么抱团的集体。

直到走上社会，经历了磨练，我们才越来越爱这个集体，才越来越珍惜每一个同学，努力让那逝去的两年在心中完美。我们好像是先结婚后恋爱啊，入学和毕业时的合影就是不准离婚的结婚证书。

只要共同经历过，你不能忘记 ！你不能不爱！

为什么？

我们这一代是与父母代沟最小的一代，骨子里传承着他们的勤劳和善良。

我们毕竟经历了辉煌灿烂、激情燃烧的八十年代，那可是一个全国向上，积极奋进的年代啊！我们拥有共同的时代基因。

到了今天，我们经历了很多。我们仔细回味，心里想着谁、念着谁，越来越清楚；心里有谁不可动摇的位置，越来越懂得。每每想起来就激动、就难眠；每每看到当年的照片，总想再回到从前，想好好地爱每一个同学，再不留遗憾。

那是从一九七九年九月二十三日就注定了陪伴我们一生的感情。

我们老了，我们念旧了，但是念这份集体的旧，将是一生中独一无二的。

于是，我们成长，我们宽容，我们又从现在回到纯情。缺憾慢慢弥补，感情渐渐升华。我们在用心守护，用心塑造。

三

相聚，自然有酒；有酒，自然会畅快淋漓地表达。

表达，就是满满的真诚，每句话都足以撞击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而传到你头脑中的，便是四十一年来一幅幅清晰的画面，带着你在这段岁月里穿梭，让你血脉贲张。

感情燃烧起来的时候，嗓门高了，欢笑多了，忍了住三三两两抢着表达了，而表达的方式也夸张起来了。大家都忘乎所以，返老还童，成了酒徒了。

我们老了。我们需要点点滴滴地回忆，我们需要至情至性地表达，我们需要无所顾忌地放纵。

所以，我们久久不愿离开，一场接着一场地守候，让相聚的时间拉长再拉长。

所以，当从中午聚到万家灯火，花白了头发的兄弟找不到家，两位师兄陪着他转大街时，我想到的是这兄弟是在用他贪酒的方式表达着什么。情到真处，那是真醉，是毫不后悔的真醉。

所以，当两个六十多岁的老男人在早晨分别时，一顿分别的酒喝到了中午。最终的结果是，一个人在家门口转了两个多小时找不到家。一个人延长了归途，五十分钟的车程，六个小时的归程。

喜感吗？他们的照片带给我们的可能是泪水。照片中，这两个老男人满是皱纹的脸紧紧贴在一起，很陶醉、很幸福的样子，给我们震撼的冲击力。

难道你不为之动容吗？

我们老了。我们相聚时，为什么支撑我们笑脸的是心中的泪水？

四

盼望，才会相聚；牵挂，才会不舍。

意犹未尽，就会再次相约。

我们共同的心愿，都寄托在了明年。

明年，我们毕业四十年了。

明年，我们的大哥七十五岁了，最小的兄弟五十九岁了。

明年，一杯酒，一席话，一张合影，是不是很期待？

明年，我们是不是以兄弟姐妹的感情完成人生的又一次启程？

或者，是不是在我想你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出发，千里看望？

或者，是不是在你想我的时候也毫不犹豫地邀请，给我一个拥抱？

或者，我们相约一起出发，去走遍千山万水。

我们真的老了，但是，只要还守护着那个共同的起点，我们会永远年轻！

2020年10月20日 阿拉楚喀

老同学期待2021.9.11哈尔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