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军药女兵的战地青春(二)

庄里老兵

<h3>六、通过封锁线</h3></br><h3>         封锁线,就是敌机密集轰炸的交通枢纽,往往是桥梁。炸坏必经的桥梁,阻断交通,破坏我们的后勤物资保障,就等于破坏了我们的战斗力。</h3></br><h3>       我和我的战友们经常要通过这种“封锁线”,桥上很拥挤,有各种往来车辆,坦克车、大大小小的汽车、马车、民工们的手推车等等。敌机在天上盘旋,时高时低,还挂着照明弹,夜间和白天一样,所有的目标都暴露的清清楚楚。桥的两头,志愿军设有密集的高射炮,炮兵手紧张而忙碌的用铅笔计算着射程,不停的向天空射出子弹,一串串火球射向天空。尽管这样,敌机还是总想俯冲扫射,它一下来,高射炮就围着打,它也很难扫射成功。此时敌机又飞得很高,还有一个白圈围着敌机,可是火球就是够不着、打不上,可见,我们当时的武器还是比较落后的。</h3></br><h3>       桥上坦克的轰鸣声、汽车的喇叭声、马的嘶叫声、民工的喊声交织在一起,大家都想尽快离开这里,谁也不让谁。这拥挤的场面和各种刺耳的声音,既热闹又紧张。</h3></br><h3> <h3>       这种情况我们负责运输的同志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有时也就见怪不怪了。一次,我的同车女战友、四川姑娘沈永平居然睡得香香的,还说梦话:炒米饭,不要忘了放辣椒!每到这种时候,我总是很精神,一点儿也不打瞌睡,看天上地上的景观,真是感慨万千,只有战争,女兵们才能“享受”这些永恒的记忆。</h3></br><h3>        还有一次,我坐在装满药品的卡车顶上通过封锁线,汽车一个剧烈的颠簸,把我随身携带的一个挂包颠下来,滑落到桥面上。我们根本无法停下车来去捡挎包,只好看着它从桥面掉落在河里,顺水漂走了。挎包里最为珍贵的是一个小小影集,里面有我参军时从家里带的全家合影和我中学时代相片。在丹东简装时,我都没舍得放在留守处,在封锁线上看着它顺水漂走,成为永远的遗憾。</h3></br><h3>        虽然桥是敌机轰炸的重点目标,但是有高射炮的保护,我们总是能平安通过封锁线。</h3></br><h3>七、轰炸是家常便饭</h3></br><h3>        敌人的飞机天天来轰炸扫射已经是家常便饭,久而久之,连我们这些外行也能听声音分辨出是什么飞机来了。B2轰炸机声音隆隆的,飞行速度不是特别快,找准目标就丢炸弹,燃烧弹最可怕。侦察机的声音比较轻,发现目标就扫射。还有一种飞机两个翅膀上挂着两个油桶,我们称它为油挑子,实际上是一种美军的主力战斗机。</h3></br><h3>        我的老乡、战友谢雷(后)在美机的轰炸中牺牲  </h3></br><h3> <h3>        一次,我们住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平时飞机只经过,并没有袭击过。但是有一天,一架飞机擦着我们的房顶飞过,速度快、声音大,瞬间我们的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了。这架飞机飞到村边丢下了一颗燃烧弹,冒着熊熊的黑烟。当时我们用被子捂着脑袋趴在地上,腰以下都在外面露着。敌机走了,有人问:我的头还在吗?大家笑答:没有头了,谁在说话呢?孙维凡科员批评说:不进防空洞,用被子捂着能起什么作用啊?我们说:来不及进啊!这架飞机可能是轻型轰炸机。这种飞机连轰炸带扫射,往往低俯冲擦过地皮,真像老鹰抓小鸡,很可拍!</h3></br><h3>        1951年下半年,天空中有了我们志愿军的银灰色飞机,还增加了很多高射炮,敌机的猖狂减少了很多。</h3></br><h3>八、洪水中抢救物资立功</h3></br><h3>        1951年夏天,朝鲜爆发了四十年一遇的大洪水。泥石流滑坡,把我们在洞中存放的药品器材及个人生活用品全都冲到了山下的河水中。全科的同志不顾生死,一起冲下河里抢救我们的物资。我那时带着月经也一起冲下河中参加抢救,终于把大部分物品抢救回来了,挽回了不少损失。事后进行总结,组织上给我记了一个三等功。我很不平静,工作是大家一起做的,我只是尽了自己应尽的责任。我再三表示不能接受,但是上级还是批准了,我红着脸接受了这个荣誉。</h3></br><h3> <h3>九、印象深刻的大战役</h3></br><h3>      47军1951年4月入朝后,多次开赴一线作战。前方的战斗情况,我们这些后勤小兵不太清楚,只知道战斗非常惨烈,伤亡很大。我们后勤人员一定要做好救治伤员和医疗保障,这是我们当时的重要任务。</h3></br><h3>        印象深刻的一次大战役是1951年秋季,美帝范佛里特有发动了秋季攻势。我们47军担负了阻击战,叫天德山、月夜山战役。我们这次离阵地大约10里远,能清楚的听到阵地的炮声,也有炮弹落在我们驻地。这一仗打得很激烈,伤亡很大,听下来的伤员说,山上的土都被炮火烧焦了,战士们在山上阻击敌人时一脚踩下去,焦土能埋过战士的大腿根部。看到撤下来的伤员血淋淋的伤口,医护人员为他们止疼、包扎、抢救,我真心疼。这就是战争给人类造成的伤害和痛苦。和他们相比我感到自己什么也不是。</h3></br><h3>      为天德山战役准备军药</h3></br><h3> <h3>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虽然没有拿着枪和敌人直接拼杀,但也为战争胜利作出了贡献。武器、弹药、粮食、被服、医疗、器械缺一不可,没有充足的后勤保障,就不可能取得战争的胜利。我们后勤部长说:打仗就是打后勤。志愿军总后勤部部长说:千条万条运输第一条。五次战役前,我们的后勤保障跟不上,前方的战士吃了很大苦头,有冻死的也有饿死的。后来加强了后勤保障,对于加强部队的战斗力,起到了很大的作用。</h3></br><h3>        我和爱人在朝鲜并肩战斗</h3></br><h3> <h3>十、反对美帝的细菌战</h3></br><h3>        1951年,秋季攻势结束,我们47军从阵地上撤下来休整并开展三反运动。有一天,下了厚厚的白雪。我们刚开完会,走出防空洞去吃饭,洞口两边厚厚的白雪上,有密密麻麻的黑色虫体。仔细一看,都是苍蝇、蚊子,还有不认识的一些黑色的虫子。大家议论纷纷,朝鲜这地方真怪,大冷的天,还有这么多的苍蝇、蚊子,也没多想别的。</h3></br><h3>        不久,接到上级的紧急通知,美军已开始使用细菌弹,全军开始执行反细菌战任务。不久,我又被从军药科调到了防保科。我的工作是接收上级发来的电报、文件,凡是有防细菌战的文件严加保管。根据电报和文件精神,科内组织人员根据我军情况写下发文件,由我发往各师卫生机关。每天收集统计各师上报扑灭害虫的数字,如消灭了多少苍蝇、蚊子、老鼠等,再报送军司令部。</h3></br><h3> <h3>  军药科从沈阳领取了大批疫苗注射液,记得最清楚的有五联疫苗,要求全军上下每人都要按规定注射。凡是注射的,我负责发一张注射证明卡。只有持有证明卡,出差回国才能顺利入境。</h3></br><h3>        反细菌战的工作大约持续了两、三个月。大概是敌人使用细菌战的时机不对,朝鲜的冬天零下27、28度,细菌弹带下来的苍蝇、蚊子、老鼠,一下来就半死不活了,很快就被冻死了。我们发现细菌弹后非常及时的采取了防疫措施,所以疫情并没有发生,美帝的阴谋并没有得逞。</h3></br><h3>十一、朝鲜劳动妇女</h3></br><h3>        每次夜间乘车押运物资时,在月光下都能看到穿着白色衣裙的朝鲜劳动妇女。她们不停的用铁锤敲打大石块,又砸成小石块,然后堆放在公路两边。一旦公路被敌机炸成大坑,她们马上用这些碎石填平大坑,以保障公路畅通。朝鲜战争爆发后,在他们的国家,18岁至50岁的男子都当兵保卫国家了,这些妇女有的失去了儿子,有的失去了丈夫,有的失去了兄弟,她们白天在地里耕种粮食,晚上还要去砸石头,战斗激烈时,还要去抬伤员,有时还帮助志愿军洗衣服。她们真的很辛苦,忍着心中的悲痛,为这场战争做出了巨大贡献。</h3></br><h3>         战争间隙和爱人小聚</h3></br><h3> <h3>十二、停战回国</h3></br><h3>        1953年7月,宣布了停战协议,大家都非常高兴。首先是不用再躲飞机了,第二是太阳出来可以把我们潮湿生霉的被子、床单拿出来晒了,日常工作也轻松多了。</h3></br><h3>        等待我们的是大整编。各野战军的后勤全部取消了,大批的后勤工作人员等待整编,一部分人是调上级机关重新分配工作,我和爱人属于这一类;一部分人回国,在教导队组织学习,等待转业到地方工作;还有一部分人直接复员回老家的城市或农村。</h3></br><h3> <h3>       1954年4月,我们登上了回国的火车,是一辆货运车箱,箱子外边写着“废品上交”。我们一看,心里还挺不是滋味,打完仗了,我们成废品了。其实是为了保密,过鸭绿江时不让中立国知道的我们在往回调兵了。</h3></br><h3>要回国了,穿上朝鲜服装留个影</h3></br><h3> <h3>        在三年的朝鲜战争中,我的工作很平凡,可以归纳为:医药器械的保管员、随军转运的运输员、装车卸车的搬运员、挖防空洞的劳动员、分发药品的调剂员,这些繁重的体力劳动锻炼了我一生不怕吃苦的精神,也为抗美援朝的胜利作出了自己微薄的贡献。</h3></br><h3> <h3>       今年我已经89岁了,迎来了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入朝作战70周年纪念。我很怀念那些艰苦的峥嵘岁月、怀念那些逝去的战友!</h3></br><h3>注:本文所有相片均为本人珍藏,由战友和本人拍摄。</h3></br> <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0WVLFsr77HUwLmsxiBt1zA" >查看原文</a> 原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著作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