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亲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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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伟大的抗美援朝70周年纪念日，深情推荐一位上甘岭战役亲历者的回忆。

上甘岭战斗

赵金来

上甘龄战役，在我所经历的上百次战役、战斗中，没有哪一次能象上甘岭这样在如此狭小的地区参战兵力如此之多、作战持续时间之长，火力之猛烈密集，战斗之紧张激烈，在中外战史上也是罕见的。

一九五二年十月十四日，敌向我西部十五

军上甘岭地区两个连的阵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企图夺取五圣山制高点，进而夺取我纵深战略要地，捞取在板门店谈判讨价还价的资本。

连日来，战斗一直在上甘岭地区进行，战斗打得非常激烈，艰苦和英勇顽强。我志愿军十五军45师连续打退敌营、团的数次冲锋，与敌进行了反复争夺，大量地杀伤了敌人的有生力量，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敌人为了争夺上甘岭597.9主峰阵地和537.7北山阵地，兵力不断增加，忘想夺取这两个阵地，再向五圣山主阵地进攻，而后向我纵深发展进攻，因此志愿军三兵团决定：战役预备队十二军投人战斗，参加上甘岭作战。

一九五二年十月二十一日前后，接师通知要李长生团长直接到军指挥所受领任务，李团长到军指挥所后，军长曾山绍介绍了上甘岭的的战斗情况：“十五军已经打了将近一周，打的很好，部队英勇顽强，给敌人大量杀伤，但自已也有相当大的伤亡，军决定你们团到平康以北地区作为44师二梯队，这次全军先去你们一个团一定要打好仗，当好代表队。你团参谋长赵金来带团部分干部和各连火器排到谷山去设营，军已发电并派汽车去接他们回来。”

李团长受领任务后，召开了团党委扩大会议，传达了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并认真细致的研究和讨论。大家一致认为，此战将关系到中线安危的问题，乃至关系到整个朝鲜战局的问题。大家一致为上级交给我们团担任这样重要的战斗任务感到非常的光荣与自豪，一致表示决不辜负上级领导对我们的信任，坚决打好这一战，保证完成任务，当好代表队。

我团经过一年的金城防御作战，取得了歼敌一千六百多名，击毁敌坦克6辆，并缴获一辆和各种枪支弹药五百余支的重大胜利。在返至谷山整训途中奉命参加上甘岭战役。

以后我团把作为44师二梯队的任务交给了92团，于十月二十七日，由44师防区开进到五圣山地区，作十五军45师的预备队，做好随时投入战斗的各项准备。机关和营连干部根据自己所担负的任务，勘察地形、运动道路及敌炮火封区。

大约在十月二十八日，我团在五圣山的一个抗道内召开了连以上干部作战会议。收集了各自助察地形的汇报，研究了各营、连制订的作战方案，还确定了各营、连使用的秩序。李长生介绍了友邻部队打的情况和经验教训，他要求部队要英勇顽强、不怕牺牲，学习和发扬黄继光舍身堵枪眼的精神。他还讲了根据友邻使用部队的经验教训，我们要使用小兵群和孤胆作战，使用兵力不能过大，提出在○号阵地可以放一个营级干部，指挥向上增兵(添油战术)。我就如何搞好通信联网，做好后勤保障工作提出了要求。

一九五二年十一月一日上午，秦基伟军长打电话通知李团长：令你团投入战斗，接替45师135团597.9高地的坚守任务。团随令八连在大白天下午就开始向前运动，到十八时全部换班完毕，占领597.9高地。

之前，十月三十日晚，友邻十五军组织三个连对597.9高地实施反击，以激烈的战斗，恢复了除11号阵地以外的全部阵地。

我团奉命于十一月一日下午，接受坚守597.9高地的任务。

我们即以三营八连占领主峰编号为3号阵地及主峰前方9、10号阵地和西北0、4、5、6号阵地；主峰东北2、8、1号阵地仍为友军134团和86团防守。

我带领作训、通信、侦察、炮兵四个参谋，一个侦察排、一个通信班在位于6号阵地后面一点的小山坡开设了团前进指挥所，从这里可以观察到各阵地的情况，非常便于指挥作战。当时带了两部步谈机，一部和炮兵、团基指联络，另一部和前沿各阵地联络，随时组织炮火支援和根据情况向阵地增兵。

八连接受阵地后，一面派出人员警戒察看地形，一面进一步研究打法。我们为了确保该连有足够的精力对付敌人，在全团范围内挑选了四十余名精壮官兵，随他们上阵地抢修工事。

以先挖防空洞、防炮洞，后挖射击掩体、堑壕、交通壕。

91团8连11月2日上甘岭战斗示意图

敌人不断以炮火、小分队反扑来扰乱我土工作业。但在我坚守分队有力的掩护下，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工程作业一直在紧张地进行。经一夜突击，修复了防炮洞和单人掩体6个、双人掩体3个，轻机枪射击掩体5个，掩壕1条，堑壕、交通壕50余米，二营前来帮助修坑道的十个战士，按时保质地完成了任务，我们当时宣布给每人记大功一次，这为尔后在炮火下保存我有生力量，达到持续作战、大量歼敌，起了重大作用。

当时，向第一线运输弹药物资、运送伤员和解决吃饭喝水是第一大问题。为了保障阵地上战士能吃上饭、喝上水，全团在741高地统一做饭，蒸出的包子都送上第一线，保障上下阵地的战士随时有饭吃，被战士们称为“741大饭店”。

由于阵地缺水，我们要求上去运送弹药、送饭的人每人每次都要送上两壶水，下来时要带“彩号”。当时一个连在阵地上打需要两个营的运输保障，还有团的一个180人的运输连运送弹药物资，就这样有时还要抽机关人员运送弹药。敌人的炮火封锁非常密集，向上运输是非常困难的，只有借沿途的猫耳洞作短暂休息和防炮，艰难的完成运输任务。

十一月二日八时，敌即对我597.9高地展开猛烈攻击，敌先以密集的炮火向我阵地反复轰击，发射炮弹近十万发，多至三十万发，出动飞机百余架次，轮番轰炸、扫射持续将近两小时之久。我阵地上硝烟弥熳，石土飞扬，浓重的火药味使人连气都喘不过来，地面工事翻复被毁，战士们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武器弹药。从十时起敌以美七师三十一团哥伦比亚营及其第九师三十团一、三营先后向我阵地发起多路、多梯次的猛烈进攻。

对气势汹汹的敌人，我们的战士毫不畏惧，他们英勇顽强、机智灵活，巧妙地利用弹坑、地缝和残存的工事抗击着敌人。坚守在9号阵地前沿的4班采取快出快看、快打快撤和先打近、后打远，先打多、后打少等战术，并及时识破了敌人用炮火欺骗、杀伤我有生力量的诡计，及时总结了敌人的战术变化。

该连四班四十多岁的老兵匡后生战斗中在班里提出了：“有危险我上，要流血我流。”他对战友们说：“我比你们年纪

大，你们今后能比我为革命多作献。”战斗中他经常冒着敌人密集的炮火出洞以他娴熟的战术动作，出其不意地打击敌人无数次进攻。战后荣获二级战斗英雄的称号。该班一天击退敌人无数次进攻，仅以轻伤三人的代价，歼敌四百余人，守住了阵地。创造了敌我双方伤亡130:1的辉煌战果。荣立了集体一等功，被联司嘉奖为“小兵群作战的模范”，被命名为“蔡兴海班”

该连战士王万成、朱有光两名同志，看到友邻1号阵地86团8连情况危急，遂主动驰援，在表面阵地即将被敌人占领的危机时刻，以舍身炸敌的英雄气慨，毅然冲入敌群拉响爆破筒，与突入友邻阵地上的数十名敌人同归于尽，使友军阵地得以恢复，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的壮丽诗篇。

当日全天战斗，该连在我纵深炮火的有力支援和友邻部队的密切协同下，共击退了敌人一个排至二个营的二十余次攻击。毙伤敌近千余人，生俘1人，缴获武器弹药数百件，阵地屹立未动。

根据战斗预案，在当日黄昏时，我命令七连接替八连，八连长张林书带2名排长，4名班长继续留在阵地上，作七连的顾问。

傍晚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专门打来电话，鼓励我们说：“你们打得很好，我代表兵团首长向你们祝贺，兵团决定通令嘉奖你们团。”首长洪亮的声音，使在旁的同志都能听到。指挥所忙着把首长的嘉奖传达给所属部队，让全体指战员都充分享受这

胜利的喜悦，指战员们激起了无比高昂的战斗意志，增添了无穷的勇气和力量。当晚，七连接替八连。

输红了眼的敌人并不甘心。3日凌晨，敌伪2师31团出动一个营的兵力向我七连坚守的3、9、10号阵地发起了猛烈攻击。该连依托坑道屯兵，结合野战工事，以小分队实施反冲击或阵前出击的办法大量歼敌。以个人、小组或1至2个班抗击敌人一路或多路的连续攻击，达到了以少胜多，坚守阵地的目的。至12时，该连共打退敌人15次冲击。15时起，敌再次以两个连的兵力向七连发起攻击。这时，该连已有相当减员，据此我命令九连两个排加入战斗。

当日共击退敌35次冲击，歼敌750余人。当晚，六连接受七、九连阵地（九连的两个排已提前加入战斗），同样七连长董

宝志带2名排长4名班长留在阵地作为六连的顾问。这种“换兵不换将”的战法，对新接分队明了敌情，熟悉阵地，实施及时准确的指挥帮助甚大。

这天，战斗正打得激烈的时候，3号阵地上的步谈员从阵地来到我的指挥所，满脸硝烟土，沙哑的嗓子，半天，我才认出他来。我问：“你怎么下来了?”他说：“团长要枪毙我。”我问：“怎么回事?”他说：“刚才，我在与基指通话中使用了明语。”原来，刚才我们的炮兵将炮打近了，炮弹落到了我们自己的阵地上，报话员一急，喊了起来：“炮打近了，打到自己人了，打远一点。”一听是这种情况，我说：“你赶快回阵地去。”他说：“行吗?”我说：“行。”看到战士离去的背影，我在想：“多好的战士呀，在这生死难料的关口上，仍然不忘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有了这样战士，没有战胜不了的敌

人。”

4日，10时许，我接到前沿阵地9号阵地观察员报告，在阵地前方小树林里，敌集结约有一个营的兵力，企图向我发起攻击。我们将这情况立即告诉上级，并请上级炮火及时以猛烈火力覆盖小树林。上级立即组织两个营的“咔秋莎”打了一个齐放。炮击后，我们在堑壕里观察敌情，望远镜里出现了令人兴奋的场面：成堆的敌人倒在地上，没死的抱头鼠窜，受伤的挤倒在地互相践踏，乱得象一窝蚂蚁，我们一线分队指战员高兴得直喊直蹦，纷纷要求为炮兵兄弟请功。

敌人遭我炮击，一时丧失了进攻能力，但并不甘心其失败，豁出老本，在继续下赌注。4日16时30分，敌调集4个多连的兵力，再次向我六连坚守的3、9、10阵地发起猛攻。六连干战发扬敢打敢拼的战斗作风，大胆地把敌人放到阵前，以手榴弹、手雷、爆破筒组成一道火墙。我猛烈的火力宛如暴风骤雨、闪电雷鸣，那团团火舌映红了天，那阵阵爆炸声，敌随之葬

身。当日，六连共打退了敌20余次攻击，歼敌450余人。

这天敌人的一枚穿甲弹穿透了我的指挥所隐蔽部上的檐木和土层，所幸当时没炸，炮兵参谋随即上去卸掉引信，排除了险情。傍晚，我们的指挥所接到李德生副军长的电话。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我们一时感到突然，因我们是远离本军建制单独到上甘岭参战的。李副军长告诉我们，按照兵团首长指示，由他带领军司、政、后机关部分干部，在德川界、德山砚组成前

方指挥所，统一指挥上甘岭地区的作战。

为了详细汇报战况，李团长带着作战参谋赶到李副军长指挥所，当面向首长汇报

了战况。

不输到底，敌人是不会下赌场的。11月5日南朝鲜伪军组织第2、9师共5个营的兵力，在飞机百余架次，坦克三十余辆的支援下，再次向我发动猛烈攻击，进行最后的挣扎。3时敌人开始火力准备，5时40分，分两路向我3、9、10号阵地进攻，另以一个连向我0、4号阵地迂回，企图分割我前后联系，战况空前激烈。我军防守的六连顽强坚守，连续打退敌多路多梯次的冲击。8时，我将5连主力加入战斗，经过十个小时的激战，我先后打退敌42次冲击，歼敌两千余名。美合众社记者肯德立在报道李伪军当时受到我军打击的情形时说：“南朝鲜军冲向山顶，但一个中国士兵站起来挥舞着手臂投掷手榴弹，他几乎是独个儿击破了这次攻击。”

坚守在3号阵地的二班新战士胡修道在全班只剩下他和腾土生两个人时，他们极大地发扬了敢打敢拼的英勇精神，机智灵活地打退了敌人疯狂的41次反扑。当右侧10号阵地危急无人时，他果断地和腾土生冲了过去，打退了敌人的进攻。此时腾土生身负重伤，他独自一人坚持战斗。这个四川省参军的翻身农民，怀着保卫祖国的壮志，黄继光、狼牙山五壮士的高大形象在脑海中闪现。当羊群般的敌人再次向10号阵地蜂涌冲来时，他孤胆作战，时而投弹，时而端起冲锋枪、机枪扫射，一人坚守阵地10多个小时，歼敌280多人，创造了以小胜多的战例。战后，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授予他“共和国英雄”的光荣称号，并颁发给他金质勋章，“志司”授予他一级战斗英雄，并荣立特等功光荣称号。

激烈的战斗一直进行了四天四夜，尽管敌人每天发动数十次猖狂进攻，飞机大炮将成吨的钢铁倾泻在这个小小的山头上。但有我们这支劲旅在，敌就休想实现其企图。此后，敌攻势愈来愈弱，每次攻击除了在我阵地前继续留下一批尸体外，均无法前进一步。597.9高地似铜墙铁壁，巍然屹立、始终寸土未失，使敌望面生畏。

我团在上甘岭战役中，先后与敌人5个团的兵力作战，击退敌一个排至两个营的轮番冲击104次，取得了歼敌4200多人，俘敌3人，缴获大量武器弹药的战果。我阵地始终寸土未失。战后我们涌现出一大批功臣单位和个人。

八连荣立集体一等功；

八连四班蔡兴海、匡后生被授予“特等功臣二级战斗英雄”；

战士王万成、朱有光荣立特等功；

五连新战士胡修道荣获“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英雄”称号；

八连4班被授予“蔡兴海班”。

为此，联司首长于十一月五日通令嘉奖了我们团。

电文指出:二日开始，敌首先向我阵地实施空前猛烈的轰炸，炮击达十五万发，飞机百余架次，投弹百余枚，扫射50余次，持续4个小时，至二十时纠集约5个营的兵力多路向我猛扑，由于我守阵地部队勇猛顽强，机智灵活作战与炮兵及时的支援，敌四十余次的攻击，均被击退。

这是对我们团的极大锻炼和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