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善四爷

唐爱民

我族鼻祖宗伯公，原籍江西吉安府泰和县鹅胫大丘高塘圳上唐家，自洪武元年（1368年）携带妻子夏氏和长子大芳公迁居新宁宣德街，科甲进士出身，出仕山西五载，敕封光禄大夫，平生普施济众，正直廉洁忠贞，后返来新宁大白村，现白沙镇的枫木山、双子口、田中间、马路边、石鸡头、塘坡上等地 第22世父亲唐贤江，生于民国廿四年（1935年）11月19日，家庭兄弟排行第四，只读了一年私塾，能流利背诵《三字经》。1964年，观瀑大桥通车，新宁至邵阳通班车，长长的泥沙路需要养护，父亲成了一名大家不愿做的养路工人。每天一支竹扫掃握在手里，把流失到两边的沙子扫到路中的坑内，每次下班归来，全身灰尘裹着，吐出的口水、濞涕都是七分灰尘，长年累月工作，对父亲的眼和肺伤害大。  父亲一直被我们兄弟称呼为四爷，我最早的记忆，他常把我放在自行车铁篓里，带我到石门、水庙和江口桥等养路工班住上一段时间。四爷调县公路段工作后，带我第一次看电视，令我很稀奇。爱干净的四爷一直将居室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四爷厨艺好，周边有红白喜事都请他去当大厨师，平时自己也会做些喜欢吃的。儿媳们印象最深的，是他把每个碗吃的干干净净，绝不浪费一粒粮食。四爷善编竹艺，善钓黄鳝，还有一项绝艺，能治狂犬病和蛇伤。我小学老同学是赤脚医生，他尊四爷为师傳，因为四爷曾免费治好了他刚刚发作的狂犬病。 四爷对我很疼爱，但对钱很吝啬，甚至连我们兄弟的学费也交不起。几件中山装穿了几十年，我有时笑他是五六十年代的老古董。但让我大吃一惊的是，他的名字赫然位于舜皇山舜皇宫捐建名单之首，捐款二千元，相当他当年一年的工资。后来我陆续在黄龙柳山、云里青云庵等庵堂留意捐建人员名单，四爷均在列，捐款排名第一。他认为可靠的邻里亲戚修建新房，他都要去看一看，问一声，差钱吗？差多少？我可以借一些。退休后，为解决家乡自来水问题，四爷和大舅等劳心、费力、出钱，乐此不疲，让全队迅速喝上山泉水。 四爷热心修寺庙修公建外，还很热心家族的事。90年全县唐氏修族谱，他贴钱负责联络全县唐氏人员，尽可能地全面，还将修谱办公室揽在家里，承担人员的吃住，给本就很贫困的家庭增加了不小的压力。幸好妈妈也信佛，知道修族谱是善事，沒有半点怨言。家里修族谱的人员来往多，谈论家族成功人士的话题也多。餐桌上听多了，我也就记住一些成功人士的姓名和故事。特别是原省公路局局长唐生德，为家乡修路架桥，贡献特别大。考上大学到长沙后，我专门去拜访唐局长，他了解我的情况后，主动将我留在长沙工作，对我们兄弟家人一直关爱有加，帮助特别大。 今年8月，白沙吉祥殿搞祭示活动，两位老人来家请他参加。看到四爷卧病在床不能起，他们都很伤感。起身准备回去时，我问四爷，需不需要捐点钱。四爷说要。我问捐四百块可以吗？四爷说少了点，要六百块才好。我捐了八百元。他们都很高兴，也祝福四爷早日康复。 2001年，四爷双眼角膜炎严重，我陪他到湘雅附二医院做角膜移植手术，术后非常不适。他的心情开始变烦躁。后来在广州中山眼科医院和湘雅附二医院又做了三次角膜移植手术，均很成功，他也高兴了一段时间。但四爷坚持住在老家，术后康复缺乏专业护理，加上身体免疫力下降，四次角膜移植的结果，四爷双目失明，性情日渐古怪，身体日渐消瘦，总想医好一只眼睛，能走路打字牌。妈妈今年突然去世后，四爷的身体变得更差，甚至卧床昏睡数月，全靠堂姐悉心照料。周末，我们兄弟坚持回家陪陪他，希望让他高兴一点。但他总是对我们发无名火，其实，这是一位空巢失明老人对亲人无比眷恋的缘故。 2020年10月17日，四爷因病去世，上百只白头翁鸟，落在门前金桂树上，连续三天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似在迎接他驾鹤西去。我经过明都御史李敏故居乐善堂后的脐橙园，发现一棵脐橙树呈现开春花挂秋果的景象。弟弟铜祥说今年是暖冬，脐橙树提前开花了。但我认真观察，周边脐橙树，仅此一棵开花。而四爷苦儿子乐助人的行为，全村也难找第二人。 四爷一生平凡无奇。但他热心公益，修建庵堂的行为，我最近才知道，均是护持佛法等十种帮人的善事。而且，他从小事做起，从身边做起，做力所能及的善事，这是四爷留给我们四兄弟的宝贵遗产。 忆四爷诸多手艺不寻常病痛缠身几处伤行善频频能揽事勤为寺庙敬高香建明挽 饮水不忘挖井人 七十年代在农村长大，每天早晨都要从水井挑一担水倒入家中水缸供全家使用。由生产队反复完善的公共水井位于一个小山沟，离家约二百多米的距离。当时小个的自己挑着水桶来到井沿，弯腰把桶底落到水面，再小心地把杂物拨开，然后桶顶一斜，顺势往下一压便是满满的一桶井水。 肩上挑着两桶水一步一步往家走，路上有一段台阶，算是比较陡。一小段上坡路有时会富有戏剧性，因为换肩时稍不小心水桶会碰到台阶把水溅出来，担子也会顺势打转，要定下神才不会失控，当然到家的时候一桶水只剩下半桶，还得再跑一趟。如果时下雨天，挑水的难度还会增大。 十来岁的时候每天最先取得的成绩就是两桶井水。若是去晚一点，被别人抢了先，水线离井沿较深，取水困难不说，井底沉积的杂物也容易被水桶搅泛上来，严重影响水质。所以起早的好处是喝上优质井水。当然，这里的水质也在经常变化。夏天的时候，稻田里的水从坡顶渗透下来，每次田里打完农药以后，井水全是农药味，难以入口。这辈子印象中最难喝的水便来自这口水井。即便如此，水源还没有保障。秋冬两季，水田放干以后，井水也逐渐干涸。周围几十户人家只能到村子另一个方向的一口池塘取水。 水塘面积也不大，约占六七分地。靠山的一面经常有一群鸭子，要么戏水要么在田埂上整理毛发。池塘两侧都是高坎够不到水面，只有近山脚的这一边比较低矮，成了最方便用水的地方。这里中央有一个用石板堆起来的台子，供大家蹲在那里洗衣、洗菜。我取水的时候会主动避开这个使用最频繁的位置，挑选水塘的一个角落下桶，希望能够少捞一点污水。但是池水一直是浑浊不清的，每次喝水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联想到那群鸭子的排泄物！ 生产队干部们也下过决心要解决饮用水的难题。有一年农闲的时候派人在水塘出的水口挖井。几米深以后看不到渗水的迹象便放弃了。事先买好的几个用来加固井沿的水泥筒子也被遗弃在旁边，见证大家继续使用“寡混的水”。 当时很羡慕村里其它几个生产队有一年四季不间断的井水。其中一个就在村办小学旁边，离教室很近。每次口渴的时候去那里喝上清澈甘甜的正宗泉水，心中的惬意无以言表。 后来上高中到了县城，在那里喝上了自来水。从水龙头哗哗流出的清水除了方便，也消除了对农药与动物污染的忧虑。学校对门正好是父亲的工作单位，他们有一个单独的、黑窟窟的水井。抽水机把水送到高高的水塔，让我有机会近距离接触水泵和水塔的魅力。当然水泵也有罢工的时候，一旦断水，大家会用长绳系在有重量的铝桶里取水。印象深刻的一次，我借用的一个铝桶从绳子上滑落，不但没有取到水，还把工具搞没了。铝桶的主人和我一样心有不甘，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竿挂个钩子，耐心地在井底打捞。好半天功夫之后，钩子挂住了什么东西，很有分量。我们几个人用力往上拽，一开始露出水面的是一个装满水的铝桶，却不是我们要捞的那个。接着另一个铝桶也现身了，原来是两个桶子缠到了一起。大家正为这一箭双雕的好事喝彩的时候，我感觉头上被什么东西砸到了，伸手一模是满手的血迹。再抬头一看，原来竹竿已经碰到水井正上方的棚子，瓦片被捅下来几块，而我是被砸中的那一个。好在没有大碍，被父亲责骂了一顿了事。 天底下最好喝、也最方便喝的水好像就来自父亲单位的这口水井。再后来去过很多地方，对于饮用水的关注一直没有停止过，而每次回家乡最怵的事情就是又喝到农药水和鸭子的洗脚水。反差实在是太强烈了。 有一年听说退休后回到小村的父亲和大舅为饮用水的事情“捞心”。他们凑了点钱，在离村子一公里左右的半山腰上把山泉引到村口的水塔，让几十户人家用上自来水。告别了与水桶、大水缸打交道的日子不久，逐渐富裕起来的父老乡亲们又用上了洗衣机和热水器，生活质量有了很大提高。劣质饮用水在我脑中的阴影也终于一扫而尽! 星移斗转，几十年过去了。小村周围用上自来水的人家越来越多，率先牵头接自来水的两个关键人物里，大舅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离世，前些天父亲也随大舅而去。两位老人此时也许会在天堂一起回忆这小小自来水的故事吧？ 愿村里那源源不断的自来水成为后辈们幸福生活的源泉！ 唐建明写于美国水牛城 2020年10月20日  磕拜唐公讳贤江老仙人纸钱使劲燃火焰顺风翻严父成仙日金光耀宇寰唐建明于2023年农历9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