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芳2020随笔（12）开学啦（中）乘风破浪，手捧星光

阳光

乘风破浪，手捧星光

天微凉，夜变长，青葱少年返学堂。

再也不用一日三餐的做，再也无需周而复始的忙。我和爱青抱头相拥，喜极而泣，华子却怔怔然若有所失。这也难怪，人家是有女儿的，非我族类。

送儿子开学那天，山花如水净，山鸟与云闲。车子行驶在平如砥、直如弦的高速上，无“兰舟催发”之虞，有“万顷波中得自由”之效。

校门外家长孩子忙得鸦飞雀乱，人仰马翻。大多数女孩的家长给孩子换了一套全新的被褥，担心女儿受潮。南方学校宿舍里被子发霉的比比皆是，花盆里长出蘑菇，衣柜里孵出小鸟的也屡见不鲜。男生家长全无此顾虑，云淡风轻地说：“咱北方不潮，老师每天给宿舍通风呢。” 像我这样给儿子换了个枕头的，已属蝎蝎螫螫之辈了。

舐犊情深，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但男孩和女孩的待遇还真是宵壤云泥。女孩们个个千娇百媚，我见犹怜，与父母“执手相望泪眼，竟无语凝噎。”——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怎么有种“十八相送”的既视感？这也可以理解，亭亭玉树临风立，软溶溶，暖融融的小棉袄谁不喜欢？

校门口适逢云英两口子送女儿哲璇上学。耽溺于女儿的父亲抚摸着宝贝额角上两三根被风吹乱的花蕊似的短发，温言软语，细细叮咛，生怕女儿有思乡之痛，冻馁之虞。

昨天晚上侄女彤彤发了一条朋友圈：“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上一天课饭都没有吃？” 我们一家三口心疼得百般安慰，小二和美荣却恭默守静，悄无声息，难道两人没看到？今天中午小二发来了一家三口聚餐的照片，原来夫妻二人看到女儿的朋友圈，来不及回复就衔枚疾走，千里奔骑，连夜往学校赶去。 时光漫长，有我别慌，真是天字第一号爹娘。这两口子大马金刀，断而敢行的气概合我胃口。👍

仔细看看儿子校园中的男生，简约温润、随性洒脱的有之，丰赡俊逸、暽视昂藏的亦不少，富余年的他们眸中涌动着璀璨的星河，只可惜他们都是捡来的。——男生的父母，个个气定神闲，有报的看报，没报的看发票，大有“江湖路远，最好不见”之概。

回程时秋霖脉脉，阴晴不定。窗外风穿野林肃肃，山川一时寂寥。我有些嗒然若失，两眼直盯手机，惟恐错过儿子的信息。风儿吹散了窗上的云影，也吹不散我心头的人影。对儿子的思念开始潜滋暗长，有种引日成岁的感觉。那个曾经眼睛如小鹿，被我疼爱的少年，他在干嘛？为什么只有在暌违之后才发现儿子无法着墨，不能言传的异样光彩？

人说世上最好的情感应该保持着最恰当的距离，我深韪其言。鹊桥难渡相思苦以此，梁祝化蝶，双宿双飞，却不在同一朵花上采蜜亦以此。——有多遥远就有多浪漫！

金秋九月，硕果累累，日升月恒。刚考上大学的弟子们欣欣然来向我辞行，郑衡在浙大又给我发来了生日的祝福。此时的他们心里怀着莺飞草长的轻快欢欣，憧憬着人生大开大合的种种方式。“飞湍瀑流争喧豗”，他们是未来世界的主人翁。

儿子开学，奇奇出差，雅舍无人，杜门谢客。一生能著几两屐？羽扇挥军非我事，围棋一局笑谈中。无需洒扫拂拭，不食春韭秋菘，残膏剩馥亦美味；晚上不睡，早晨不起，海阔天空似少年。

“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早就想学学张孝祥的恣意洒脱了。只问兴致，不计成本的作了不到十日，身体透支净尽。现在的我形销骨立，鸠形鹄面，上个楼都得气咻咻然，汗涔涔然。旧疴新恙接踵而至，再也没了刘伶的“死便埋我”的豪情壮志，乖乖地蜷于被中休养生息。

是夜，惠宁保研北大的微信破我岑寂。四年的努力自律换来了似锦的前程，真为她高兴。钟灵毓秀，古韵流风，墙上多年蔓生的常春藤，基脚上远年积留的苔藓，惠宁十年寒窗，心心相念的不就是这所百年名校吗？高考时铩羽而归，使她明珠蒙尘，却没能阻止她对梦想的坚持，对成功的渴望。想想浑浑噩噩，马齿徒增的自己，愧为人师啊！惠宁给我上了多么精彩的一课。

“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才是对自己的负责。于是开始为自己“洗手做羹汤”，亦开始安步当车，加强锻炼。黄昏的小区路上，洒落一地细碎残阳。野花飘香，小草茵茵然葱绿，好一派迷人的季秋景致。一位白发老人向我走来，哦，是刘梦桥的奶奶。20年来，她早晚散步，风雨无阻，而梦桥的爷爷则每天下午去放风筝。老人家笑着告诉我梦桥今年高考考了689分，衷心感谢我对孩子的谆谆教诲。

刘梦桥，那个噙着灿烂笑容的小女孩，那个资质卓荦，好学不倦的小姑娘，一想起她来就让人眼前一亮，心中痒痒的，想去拉拉她的手。有这么两位殚见洽闻，严格自律的老人相伴，孩子想不优秀都难？——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时间是一只藏在黑暗中温柔的手，在你一出神，一恍惚之间，物走星移，而每个人终将踽踽独行。

往后余生，做个乘风破浪，手捧星光的人吧，我想如此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不辜负。

——阳光于2020年10月17日写于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