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秘终南山——老三之谜

春阳

<p>老三是一个凡人,但他是从终南山深处走出来的不凡之人,极少有人听他讲山里的事,他说与其让人不信,不如干脆不讲。</p><p>老三的外表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所以不会引人注目,加上他的缄默性格,如果不是他常常令人刷眼的所为,或许,他就会消失在凡人群里,真正成为隐士或者隐者。</p><p>老三来到农场,作为一名园工,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起初谁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只是每当有人身体不适、突发疾病时,老三总是会及时出手,而且往往都是手到病除。渐渐地,老三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一些人,这些人有本场的,也有外面的,老三并不拒绝,但凡有人求治,都会出手施治,各种内忧外患、头痛脑热,手到病除,渐渐,老三成为农场里必不可少的一个不凡之人。</p><p>因为老三治病疗伤,大家发现他对各种植物草药了如指掌,往往会在需要时拿出灵丹妙药,这才注意到他常常会在下班休息间消失不见,由此才知道他常常进山采药。他也会在顺便不经意的聊天里,告诉大家一些药草的奥妙用途,再渐渐大家都知道了他的住处和屋里屋外,都存放着大量的草药和制成品。慢慢的,因为他采药制药,大家也习惯了给他独立居住的空间和环境,老三自然而然有了他的远离公众区的独立王国。老三施治时常常会用到艾草,场里男女老少都有受益,他给大家讲了重阳节是采艾草的最佳时节,而且一定要是重阳之日午时12时~2时采的艾草,才会有最好的药力。于是是年重阳,大家都准备去採艾草,然鹅早起发现天公不做美,雨下的淅淅沥沥,这样大家便自然该干啥就干啥了,谁也没在意老三去了哪里。未料中午大家正在吃饭看雨,却见老三开着车从大雨中一头驶入院子,车门开处,只见车里塞满了鼓样的麻袋,老三抱着一袋袋麻袋,搬进避雨的房子,再看老三,满脸满身、胳臂和腿上,全是流着鲜血的长条伤口、惨不忍睹,大家问他,下大雨为何还要去割艾草,老三说:下刀子也要去,过了这个时间,就是割来了也没有用!说完,居然连摆在桌上的饭也视而不见,又登车冲进雨中,消失在山野深处。老三制黄精茶,每一根黄精都是自己采自终南山里,每一批都要九蒸九晒,稍有不足,便弃而作肥,以至于知道黄精之妙的来客,各个感到太过可惜,大有收入囊中的冲动。</p><p>老三常年双盘打坐,屋里从不设床,每一个大家酣睡的长夜,老三都是在打坐中渡过。老三曾经在秦岭深处、终南山绿野苍茫中住山,老三的住山不是浪漫书生笔下的情调住山,没有大家熟悉的,故弄玄虚的笔墨故事。老三讲住山,就如同蒲松龄说聊斋,但又比之更让人惊心动魄。只有在互相诉说练功的感受和际遇时,老三才会说起各种的历练和经历。</p><p>老三可以返观内照,他说他的内丹只有五色,更高级的会有七色,他曾经练到七色,但很快就消失又还原成了五色,他还需要加力修炼。老三的眼睛清明透彻,对视时会有一种异样的灵智闪烁,让人感到踏实安全、心有灵犀,如果说传说中有过对智者和圣人眼睛之光的描述,那就是这样的眼睛。</p><p>老三在秦岭深处住山长达数年,那种生活不可想象,普通人无法生存。老三说常有生死劫,但也常常会有高人化解,有一段在深山幽谷的住山,就结识了一位清代的真人,这位真人不请自来,行踪飘忽不定,每次来都即意外又意中,见面也毫无架子,性情随和、说话随意,常常会给老三讲他的身世和家人,也会把他随身携带的照片拿出来给老三看,那是几张发黄陈旧的老照片,照片里有老人、妇女和孩子,都穿着清代的服装。这位真人看上去却只是40~50岁之间。老三问过他的住处,真人总说不远,但并不明示祥说,因此老三曾暗自观察,并尾随追踪、四处搜寻,但最终都徒劳无果,只好作罢。在那片山里,老三常和真人一起外出巡山,期间常有一些奇特的际遇。一次偶尔遭遇的老道,就地一滚,变身灰狐窜逃而去的见识,不但让他开了眼界,也让我感到有如亲历。这位真人还曾带他去更深的山里,拜访过一位僧人,见到僧人时,僧人正在双盘打坐,但却离地三尺。</p><p>老三与真人相处的如亲如故,除了真人讳莫如深的住处,几乎无话不说,每次真人到了老三的洞府,老三都会给他煮自己珍藏的挂面,老三说,那一大包挂面,他自己却常常舍不得吃,最终都被真人吃了。而真人给老三的回报,就是在大雪封山、炊断粮绝后,真人魔幻般出现在眼前,并告诉了老三,在没雪及腰的某处山谷,有几头冻死的羚牛,这几头置放在冰天雪地大冷柜里的羚牛,救了老三的命,也让老三过了一把撒上方便面调料,烤吃野味羚牛肉的口福之瘾,然而即便烤肉的香味诱惑力很强,真人却只吃挂面,不吃烤肉。</p><p>在那片山里,老三留着最眷念的记忆,他曾请求真人收他为徒,真人说机缘未到,或许还有见面的时候。</p><p>老三现在的住处附近,有一条大蛇,近乎成蟒,老三说他知道这条蟒已经跟了他好多年。老三说:这条蟒是秦岭锦王蛇,当地叫大王蛇,蝮蛇、眼镜蛇都是它的食谱,老三打坐没有蚊子、虫蝇蛇兽骚扰,全赖这条蟒尽职尽责。甚至老三种植的菜蔬瓜果、鸡鸭小兔,以及老三小院的平静安宁,都是这条锦王莽的功劳,但有时这家伙也会来个小动作,前不久,它就偷偷吃了老三一只下蛋的鸡。老三对它的惩罚是令它从住房的脚下挪窝到远一点的地方,这下它老实了好久一段时间。</p><p>老三说,秦岭终南山一带,有很多动物也修炼,修炼有成时,都会找人依附,你拿得住它,它就会跟着你,为你看家护院,拿不住它则会把你当傀儡附体。古人说的夺舍,与附体不同,附体是体中既有你、也有它,更多时候是它控制你。老三说,如果不修炼,再加上浑浑噩噩,常人其实很容易被附体,你身边的人看似是兄弟姐妹、亲戚朋友,但其实只是行尸走肉,主宰他的很难说是什么东西。终南山某峪岱顶上,每年都会有斗法会,届时各路人等齐聚岱顶,轮番上阵、丑态百出,看热闹的人很多。老三也曾去看个究竟,结果到场后看到,这些人每人都附着一只动物,各自斗法的动作形态都是不同动物的习性所致,张牙舞爪、不一而足。另外,江湖街市上,总有一些乖张的所谓高人,以能掐会算、未卜先知为肉眼凡胎的俗人所称道,殊不知这些家伙大多都是上面所说的这些东西,有些甚至混入庙堂,飞扬跋扈。其实,这些家伙总有破绽,它们身上总有各种属性的特征,或贼眉鼠眼、刁钻古怪,或故弄玄虚、装模作样,总是与人有别,多一些猥琐,少一些人气,欠缺人性。古人常说,人畜殊途、终不能容是天经地义。</p><p>老三其实是谜,但却是平凡无奇的人,因为当他成为了我的朋友,无话不说时,他的平凡和不凡的界限,已经荡然无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