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想重来一次人生。

远方

旅途

佟国清

轨道没有尽头。他伫立在站台上。

他不知道去哪儿，去哪里都是无所谓的，因为这是开始的地方，要紧的是他想去哪？

　　他的旅行包是空的，本来他带了牙膏牙刷，也带了几件衣服，可在临行前他都忘记了。

　 牛仔裤、旅游鞋，那件白色的印有图案的T恤衫清爽、青春。

　　他到车站却迷惘了，列车在他身边刮起的风把他头发卷起，也迷离他的双眼，他不知道该坐哪趟车，哪趟车是他该去的地方？

站台上站着一位女孩，鼓鼓的旅行包放在地上，当列车停靠在站台上时，她双手吃力地拎起旅行包，路过他身边走过时打个趔趄，他本能把她扶住。列车的汽笛声响了一声，女孩很焦急，期盼地看了他一眼，他把她的旅行包拎起，很沉。他不知道包里装的是什么，索性扛上旅行包，放到列车的行李架上。当他回到车门口时，可车门关上了，车启动了，铁轨和轱辘的摩擦声把车站甩得很远。他想在下一站下车，回到他开始出发的站台。

女孩的对面是空位，他就在她的对面的空位上坐下，她从包里拿出个红红的苹果，递给他一个说：谢谢你的帮忙。他没有去接，但那女孩一直把手伸着，他接过苹果。女孩问他去哪？他低下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想对她说他坐错了车，因为他还没想好车就启动了。他想回到原来的地方，可是，如果他回到原来的地方那他能去哪呢？和这女孩坐在车上，是坐错车了吗？这列车是开往什么方向呢？他问女孩：

你去哪？

女孩望着车外的旷野说：

去我想去的地方。

　他想：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呢？他觉得女孩的目的算是明确的，因为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往那个地方走？

女孩继续说：

我包里的食物足够我走很远的路，里面还有我换洗的衣服，我就想这样的走下去。

列车在一座跨海桥上行驶，海鸥、浪花在蓝天下更蓝。女孩白色的连衣裙分外醒目。

列车钻进一条隧道，隧道很黑，也许是突然的暗黑，胆小的女孩紧张地用手向前抓了一下，无意间碰见了他的手，女孩的手很柔软，他把手想收回来，可女孩却把他的手一下子攥在她的手里，轨道的声响和车身的晃动令他的心很不安，但他的手却没有勇气抽回，其实也不愿意抽回。他感觉女孩手上的脉搏跳动的频率和他一样。在黑暗中感知彼此的存在和默契。油然而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欣喜和激动。

他忘记了下车。

隧道外面是高深的峡谷，一条瀑布倾泻下来，他看见她满脸红晕。他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件连衣裙变成了旗袍，气质优雅，落落大方。没有了那种初见的青涩。

　　列车在一望无际的沙漠穿行，骆驼不紧不慢地走着，渐渐地消失在夕阳下。他抬头看着身边的她，她聚精会神地看着窗外。车飞快的行驶，当他抬头再看见那个她时，他发现她有了几根白发，脸上有了几道皱纹，他很惊讶，当他对着玻璃窗时，玻璃窗上倒映出一张沧桑的脸，这张脸很陌生，他隐约的发现自己刚上车的，年轻的影子。车行驶的很快，如果这样不停的飞奔，他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拉着她的手说：我们下车吧，她看着他说，每站的间隔很远，本来刚才那站可以下车的，但我只注意外面的风景了，如果在下站下车，还很远。

　　这是什么样的列车呢，踏上这列车为何时间过得这么快？他发现这节车厢只有他们俩个人，车厢里的其他人不知道在何时何站下的车？

车停了下来，他和她步履蹒跚地走下车来，外面一片荒芜，在这一片荒芜中他看着她，远望来时的方向，那面一片朦胧。

　傍晚时分，列车的笛声震撼着这片荒野，他对她说：我们上车吧，这里不是终点。她的包里没有以前那么鼓了，但拿起来她很吃力，他把那包接过来，但没有力气扛起来，他俩一起把包拎起，一同走上了列车。

她从包里拿出两个苹果，他咂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慢慢的咀嚼着，甜甜的汁在他的嘴里蔓延。他沉睡过去。

一位少年默默地伫立在站台上，他正在犹豫坐哪趟列车，哪趟是他该坐的那辆列车。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离他的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