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教笔记#

萧萧

<h3> 10月15日 星期四 雨</h3><h3> 《麦田的守望者》</h3> <h3>  我将来要当一名麦田里的守望者。有那么一群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玩。几千几万的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在那混帐的悬崖边。我的职务就是在那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说孩子们都是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儿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捉住。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只想做个麦田里的守望者。</h3><h3> 这是塞格林《麦田的守望者》中我最喜欢的一段话。而此时,我正穿越秋雨,迂回在去长坪学校下设的四个教学点的路上。从长坪学校杨明校长口中得知,在这大山深处的深处,年龄太小的留守儿童,是走不出村子去路途遥远的中心校上学的,所以学前班和一年级小学生就只好留在本村。农村学校师资短缺,这为数了了的孩子,也只能派由一个老师负责他们的学习和教育。于是这四处教学点也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的学校”。</h3><h3> 山路盘旋往复,一边靠着山体,另一边就是没有任何护栏的山涧,山涧多被池塘、河水占据,局促的山路上时不时有雨水从山体冲刷下来的泥流,很多地方,即使两辆小车也不能够完成会车,其地形路况险象环生。本以为长坪学校就已经在大山深处了,眼下与四个教学点比起来,那简直是幸福而美好地所在了。</h3><h3> 我使劲抓住扶手,以减轻左右上下摇晃。看着窗外昏黄的天、一阵紧过一阵的秋雨,思量着远在大山腹地更深处的教学点,纳兰的《长相思•山一程》蓦然响起: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h3><h3> 这里是毛茂田学校,学生一年级13个,学前班7个。一名男教师今年48岁,从教28年始终守望在毛茂田,不曾离开半步。</h3><h3> 这里是白头溪学校,学生一年级7个,学前班13个。一名女教师今年22岁,今年大学刚毕业。</h3><h3> 这里是麻垅小学,学生一年级4个,学前班5个。一名女教师今年57岁,高级职称,从教37年,一直坚守大山。</h3><h3> 这里是庄尚学校,学生只有学前班4个。一名男教师今年59岁,38年教学生涯,都是在庄尚这所学校度过。</h3><h3> 大山深处。一所学校。一个人值守。其中三位教师真真正正做到了“择一事,终一生”。让我们依次记住他们的名字:钟广文老师、康辉老师、李白芳老师、李代楚老师。</h3> <h3><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二)</h3><h3><br></h3><h3> “你一个人教20个孩子,看数量是不多,可两个学段,既要负责他们各科学习,还要负责他们的各种教育,感觉压力大吗?”</h3><h3> “压力倒不觉得。语文数学这些科目已是驾轻就熟,美术虽然不专业,也能教。就是音乐,唱歌跳舞不行啊!”</h3><h3> “那你认为最大的困难是什么?”</h3><h3> “学生的安全问题。他们年龄小,凡事离不了老师,一个看不到跟不上,就可能出问题。只要学生一进校门,我这心就没有一刻消停,心累啊!”</h3><h3> “那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h3><h3> “希望学校能永久地办下去,村里的小孩子在家门口就可以上学。”</h3><h3> 这是我与毛茂田学校钟老师的对话。这位48岁的汉子,正值壮年,但从他疲倦而瘦削的脸上,我看到了他那未出口的“压力”。当我问他想没想过离开,他饱含深情地说,从未想过,他是土生土长的麻垅人,年幼的时候,家境困难,是全村人帮他家修建的房子,他要用这种方式回报村人。</h3><h3> “我在长坪,看到有年轻教师一边教书一边积极备战,准备考到县城,争取更好的发展。还遇上了一位马王溪的代课老师,他还想参加其他考试,准备跳槽。你才刚毕业,未来有无限可能,有什么打算吗?”</h3><h3> “我也是一名代课老师,我是必须要参加教师编制考试的,只是我没打算换职业,至于城里还是山里,看自己的成绩而定。虽然从教时间短,但我很喜欢这个职业,也很舍不得山里的孩子。”</h3><h3> 在白头溪,22岁的康辉老师尽管不善言辞,可还是向我表达了自己的想法。</h3><h3> “孩子们放学了,您是不是也要回家?”</h3><h3> “今天回不去了,我家在浦市镇,天好的时候,可以坐公交回家。下雨天,路况不好,我就住在学校里了。”</h3><h3> “那这样说,整个九月份天天下雨,您是不是经常住在学校?诺大的学校,您一个人孤独吗?”</h3><h3> “习惯了。年纪大了,喜欢安静了。不像年轻人,他们待不住的!”</h3><h3> 这是麻垅小学的李白芳老师,她的大嗓门,将她的直性子展露无遗。</h3><h3> “带学前班的孩子不容易啊,瞧,衣服也得帮他们穿呢!”</h3><h3> “这算不得什么?以往别说学前班了,一、二、三年级并存的时候,也是我一个人教呢!”</h3><h3> “您家在庄尚?”</h3><h3> “我的宿舍在村里,是我的祖辈留下的老房子,连日的阴雨,房子漏雨了,真是愁人。”</h3><h3> “那您的家人也在这里?”</h3><h3> “不,我家在州府吉首,老婆孩子都在那里。三十八年来,除了每月回去一次,其他时间都待在这所学校。”</h3><h3> 从李代楚老师高瘦的身量、清秀的面庞,依稀能看到当年那个满怀豪情、玉树临风的年轻模样。</h3><h3> 不用天边觅,论英雄,教师队里,眼前便是。厉尽艰难曾不悔,只是许身儒子。堪回首十年往事?!无怨无尤吞折齿,捧丹心,默向红旗祭。忠与爱,无伦比。</h3><h3> 在中国乡村教育一线,在湘西的大山里,有很多像他们一样的教师,从年轻一路走来,见证着大山的四季轮回,见证着教师退休一个又接着一个,见证着年轻教师来了又走了,见证着自己的学生一茬茬长大走出大山。而自己,从未离开,始终坚守,矢志育英。爱了,就是一辈子。</h3><h3><br></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三)</h3><h3> 站在这里,就是一种净化!什么也不消说,说什么也不足以表达此时翻腾的内心。我敢说我们是同行同仁么?看着他们被山风吹黑的脸,被日常疲惫的身形;想着三五个、十几个学生的教室,他们辛勤耕耘的日日日日;念着他们守望大山的夜夜夜夜,一种信仰的找寻、回归、复原的庄严,倏然入怀。温暖与感动,在这个潇潇的深秋,顷刻打翻。</h3><h3> 时下,如海的利欲,让学校不再是一块净土。教师职业幸福指数的一降再降,让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幸福的涵义。于是,我怀揣“为什么出发”“要去到哪里”来到湘西,来到这大山深处,做一生仅此一次的心灵洗沐,圆一个长久以来封存心底的梦。</h3><h3> 如果,生命中有许多驿站,我们需要在那里洗尘,加油,重新上路。那么,毛茂田、白头溪、麻垅、庄尚无疑是至简至美的一处。</h3><h3> 十月的情思短短长长,挂向枝头简简繁繁。这是麦田守望者最美的语言。</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