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若星河——东周的模样【80】赵氏孤儿

多多

赵氏孤儿，

讲的是晋国发生的真实历史事件。

晋国在现在的山西。

没有读东周之前，

对赵氏孤儿这四个字，

像成语一样眼熟，

但具体的情节，了解没那么详细。

8月，读完了这一章，

很不平静。

10月，放了两个月之后（出门旅行），

回来又读这一段历史。

结果我想说：

时间过去了几千年，

 赵氏孤儿这段历史，

怎么还那么，疼痛揪心。

赵家，为晋国可谓是出生入死，

鞠躬尽瘁的一家人，

祖父赵衰、爷爷赵盾、父亲赵朔（赵衰跟随晋文公重耳19年，初心不死，一直等到重耳继位，帮助他成为诸侯之主；赵盾尽心尽力辅佐晋灵公，因晋灵公夷吾不蛊、不惜以死相谏；赵朔身为上将为晋国征战南北、出生入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以说，没有赵家，晋国不可能强盛。

可是，

为什么这么大的功劳，

会遭到满门抄斩，

最后只剩下一方骨血，

而且还斩了姐姐、姐夫一家（赵朔是晋景公獳的姐夫）东逃西亡呢？

说来话长，

这就是春秋，这就是东周。

君侯无仁义，

臣子，慷慨死。

最初爷爷赵衰，跟着重耳流亡19年，颠沛流离，受尽人间苦难。

重耳当侯，赵家飞黄腾达；

可是短短八年，重耳死，

接下来，赵衰儿子赵盾辅佐三代君侯，

如周公吐辅，殚精竭力，

励精图治辅佐。

有时，

不得不，强硬力劝，

不理朝政的君侯。

因为赵家势力太大，

也引起了朝廷上，

其他大臣的嫉妒怨恨。

其中最嫉妒的，就是屠岸贾（读古）。

但是，

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扳倒赵家。

有一天，机会终于来了。

这一年，

晋国的梁山无故崩塌了，

把湖泊给阻塞了，

晋景公獳（重耳的孙子）就让巫师来占卜，

屠岸贾借机买通了巫师，

对晋景公说，发生梁山塌陷，

是因为“刑罚不中”。

晋景公獳问屠岸贾（屠岸贾是晋灵公夷吾的帮凶，晋灵公死后，他的叔叔晋成公黑臀继位，他是夷吾的叔叔；黑臀死，才是儿子晋景公继位；当时赵盾心慈，没杀屠岸贾），

什么是刑罚不中，

屠岸贾胡说八道的说：

那一年赵盾唆使人，

杀死了贪玩的晋灵公（夷吾），

结果朝廷，不但没有追究他赵家的罪责，

反而这么多年一直重用赵家，

这就是“刑罚不中”，

所以，天理不容。

晋景公獳又问了几个大臣，

是不是这样？

因为这些大臣都被买通，

所以含混其词，

不肯帮赵家说话。

那个时候，赵盾已经死了，

就剩下他儿子赵朔了。

赵朔娶的是晋景公的姐姐庄姬，

所以晋景公对屠岸贾说：

这样，

你去办这件事吧，

但要仔细办好，不要惊动了国人！

当时晋国执政（相当于宰相）韩阙，

得到消息，

连夜赶到赵朔家，让他赶紧逃跑。

这个赵朔是个忠臣，

也是个迂腐的人，

他说：我父亲赵盾抗命，

遭到恶名，

今天屠岸贾奉君之命来杀我，

我怎么敢逃避。

只是我的妻子，已经有孕在身，

马上就要临产了，

如果生个女孩就不必说了，

如果有幸，生个男孩，

尚可以延续赵家的血脉。

此一点骨血，望将军委屈保全，

我赵朔虽死犹生。

韩阙从小是在赵家长大的（就是那个杀了临战时给赵盾送茶具的元帅，当时赵盾侄儿赵穿请命当元帅，赵盾一口回绝，用了在自己家长大的韩阙），

赵盾对他情同父子，

所以韩阙流着眼泪说：

宣孟（赵盾）对我有养育和知遇之恩，

我才有今日，

我今日惭愧势单力薄，

不能杀贼，

你今天交代给我的事情，

我不敢不竭尽全力。

但是，贼人已经蓄愤太久，

如果我这时发难，恐怕会玉石俱焚。

现在不如乘着他们还没有行动，

赶快将公主潜送进公宫（晋景公母亲住宫里的地方），

逃脱此大难，

等日后公子长大，再来报仇！

赵朔流着泪说：谨受教！

两人，洒泪而别。

韩阙走后，

赵朔悄悄的对妻子庄姬说：

如果生女就叫文，如果生男就叫武，

文人无用，武，可报仇。

说完，

赵朔将妻子，

单独交给自己的门客程婴，

庄姬从后门上车，

由程婴护送，径入宫中，

投靠到母亲成夫人去了。

第二天刚天亮，

屠岸贾就带着甲士包围了，

赵朔、赵同、赵括（不是纸上谈兵的那个赵括）、赵旃各家（同门兄弟），

然后，尽行诛戮，

杀的尸横堂户，血浸庭阶。

杀完之后，清点人数的时候，

发现少了赵朔的夫人庄姬，

屠岸贾说：公主不要紧，

但是听说她即将生产，

万一生男，留下逆种，必生后患。

这个时候有人来报，

说昨晚有一辆车，

驶进了宫中。

屠岸贾一猜肯定是庄姬，

于是急忙报告晋侯：

逆臣一门，俱已诛绝，

只有公主躲进了宫中，请主公裁决！

晋景公獳说：

我姐姐乃母亲所爱，不能问也。

屠岸贾说：

公主即将生产，

万一是男孩，那就是祸根，

主公不能不考虑。

晋景公獳说：

如果生男，就除掉。

几天后，

庄姬果然生了一个男孩，

于是惊慌的和母亲商议，

就说生的是女孩，

已经死了（本为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呀）。

那个时候，

晋景公獳一天花天酒地，

把朝政都交给了屠岸贾来打理，

所以屠岸贾肆意妄为，

带着人，

直接冲进了后宫来搜查。

当时庄姬，

就把孤儿藏在宽大的裤腿中，

庄姬对天祷告说：

天若灭绝赵宗，儿当啼；

若赵氏还有一脉延续，

儿则无声。

等屠岸贾带着人来了，

他们牵出庄姬，开始搜查内宫，

到处找不到孩子，

而藏在裤裆中的婴儿，

硬是没有啼哭

（读到这里，我停顿了很久，历史怎么会有这么刻骨的一笔）。

屠岸贾空手而归，

但是，他不相信孩子死了，

怀疑孩子已经送出了后宫。

于是，

在宫门上贴出告示，

有知情的重赏，

知情不报的，满门抄斩。

现在来说说另外两个人物：

一个是公孙杵臼（读楚就），一个是程婴。

他们两个都曾是赵盾的心腹门客，

受到不少恩泽。

那日，屠岸贾围了赵家，

公孙杵臼约程婴一同和屠岸贾拼了。

程婴就问公孙杵臼：

我们如果假借君命讨贼，

和贼人一同死，

对赵家有什么好处？

公孙杵臼说：

明知无益，但恩主有难，

我们怎敢逃死。

程婴说：

姬氏有孕，如果生男，

我们当一同把他抚养成人，

如果不幸生的是女孩，

我们再死，也不晚。

后来听说庄姬生了一个女孩，

公孙杵臼对天哭嚎：

老天，你果然是要绝赵家啊！

程婴说：

你别着急，这未必是真的。

于是程婴重金贿赂宫人，

写信给庄姬。

庄姬知道程婴的忠诚，

密书了一个“武”字递了出来。

程婴喜极而泣，

将真情告诉了公孙杵臼。

程婴说：

赵氏孤儿在宫中，没有被搜查到是万幸，

但瞒过一时，瞒不过一世，

如果日后泄露出去，

屠贼又会来搜，

我们必须把孩子偷出宫门，

藏到远远的地方，

这样孩子才能安全。

公孙杵臼半天没有说话，

片刻，

他问程婴：立孤与死难，

二者孰难？

程婴说：

死容易，立孤难。

公孙杵臼说：

这样，你做难的事，

我做容易的事，

怎么样？

程婴问：

兄弟，你有什么妙招？

公孙杵臼说：

我们找一个男婴来，谎称是赵家孤儿，

我把他抱到首阳山中，

你去自首，告诉屠贼孤儿藏在哪。

屠贼得到了伪孤，

则真孤就可幸免于难。

程婴说：

婴儿易得，

关键是必须窃的真孤出宫，

才能万无一失。

公孙杵臼继续说：

现在诸将中，

唯有韩阙受赵家恩重最深，

可以把窃孤之事，托付给他。

程婴说：

我夫人，刚刚生了一个男孩，

与孤儿相近，可以代之。

但是你有藏匿之罪，

要遭到满门抄斩，

你先我而死，

我心里实在不忍啊。

说完，程婴痛哭起来。

公孙杵臼瞪着大眼睛，

大声吼道：此大事，

亦是美事，

你哭什么哭嘛？

两人收起眼泪，

各自办正事去了。

夜半三更，

程婴将自己的儿子，

悄悄交给了公孙杵臼，

然后又悄悄跑到韩阙府上，

先以“武”字示之，

然后把和公孙杵臼谋议的事情，

一五一十告诉了韩阙。

韩阙说：

前几天庄姬生病，让我找医生。

这样，

你先哄骗屠贼跟你到首阳山去，

我自有办法，

将赵氏孤儿带出宫中。

离开韩阙后，

程婴就故意在外面咋咋呼呼说：

屠司寇想找到赵家孩子，

为什么一定要在宫中找呢？

屠岸贾的门客听到这个消息后，

即刻问程婴：

你知道赵家孤儿在哪里？

程婴说：

给我千金，我就告诉你。

于是门客将程婴，带来见屠岸贾。

屠岸贾问程婴，

你是谁？

程婴说：我叫程婴，

我和公孙杵臼都是赵家的门客

公主生下孤儿后，就派人抱出了内宫，

让我们俩帮助藏匿起来，

我怕有人举报我，别人受千金之赏，

而我全家跟我受牵连，

所以我才来告诉屠司寇的。

屠岸贾问他，

现在孤儿在何处？

程婴故意让屠岸贾退去左右，

然后悄悄说：现在赵家孤儿在首阳山深处，

屠司寇要赶紧前往，

不然公孙杵臼，

马上就要带孤儿逃到秦国去了。

不过，你必须亲自去，

他人多与赵家有旧，

屠司寇不要轻易托付他人。

屠岸贾半信半疑对程婴说：

你和我一起去首阳山，

如果是真实的，

我赏你千金，

如果是假的，我要你的命。

程婴为了装的像真的一样，

对屠岸贾说：

我刚从山上来，还没有吃饭，

司寇可否先赐我一饭，

然后我们再上山？

屠岸贾立马让人端来酒食，

吃完后，

带着三千人，

急匆匆的赶往首阳山。

到了首阳山，

这里极为隐蔽，

只见溪水旁边有草屋数间，

柴门双掩。

程婴指着草屋说：

司寇，

公孙杵臼和孤儿就在那里。

程婴上前敲门，

公孙杵臼出来开门，

一见这么多甲士和屠岸贾，

就装着想逃跑的样子。

程婴假装大喝到：

杵臼，你不要走啊，

屠司寇已经知道孤儿在这里，

亲自来取，

快点把孤儿交出来吧。

程婴话还没说完，

众甲士已经把公孙杵臼绑了起来。

屠岸贾问：

孤儿在什么地方？

公孙杵臼说：

没有。

屠岸贾就命令所有甲士，

在房内开始搜索，

看到一处壁室，上面上着锁，

砸开锁，

房间里面昏暗，

但依稀可见，一张竹床上，

躺着一个婴儿，

婴儿因为响声被吓，

正嘤嘤的惊啼着。

甲士将婴儿抱出暗室。

只见婴儿裹着锦绣襁褓，

俨然富贵人家的孩子。

公孙杵臼一看孩子抱在甲士手里，

就想上前去抢，

但是被绑的结结实实不能动弹，

于是愤怒的破口大骂：

程婴，你这个小人！

前阵赵家遇难，我约你同死，

你却说公主有孕在身，

若死，

谁来保护孤儿，

今天公主托付我们俩人，

藏匿此山上，共同抚养孩子，

你却贪图千金，

私自泄密自首。

我死不足惜，

可怎么报答赵家对我们的恩德啊？

公孙杵臼左一个小人，

右一个小人的在那里骂个不停。

程婴装作羞愧满面，

对屠岸贾说：

司寇，何不杀了他？

屠岸贾大喝一声：

小的们，将公孙杵臼斩首！

然后屠岸贾转身，

从甲士手里夺过婴儿，

狠命地砸在地上，

婴儿一声啼哭，顿时化为肉饼。

（请读者记住，

这可是程婴自己的，亲生骨肉。所以，赵氏孤儿这一段，字字都写在骨头上）。

这边，

再来说一说真正的赵氏孤儿。

屠岸贾上首阳山后，

对宫廷里面盘查的，就没有那么严厉了。

韩阙教心腹门客，

装成医生的样子进宫，

给庄姬看病。

庄姬看到药囊上的“武”字，

知道是心腹，

于是把孤儿裹紧，放进了药囊里。

可能是裹的太紧，

孤儿突然啼哭起来，

庄姬急切把手轻轻按住药囊，泪流满面：

赵武、赵武，

我一门百口冤仇，

就在你一点血泡身上了，

出宫的时候，切莫啼哭！

切莫！

吩咐完毕，

孤儿啼声立刻停止。

韩阙门客假扮的医生，

带着装在药囊里的孤儿，

走出了宫门，

一路，也无人盘查。

韩阙得到孤儿，

如获至宝，

赶紧藏在家里的暗室里，

专门找了一个乳妇，喂奶养育，

虽然是在家里，

却一个人都不知道。

从首阳山回来，

屠岸贾将千金赏给程婴，

程婴没有接受。

屠岸贾不解的问：

你原本就是奔着钱来的，

今天咋又不要钱了？

程婴说：

小人做赵家的门客已久，

今天杀孤儿自保，

已属不道义，

哪还敢要这些钱？

如果司寇觉得小人还有一点功劳，

小人愿拿这些金银，

收葬赵氏一门的尸体，

也表示一下小人这么多年的门下之情。

屠岸贾听后大喜：

咦，你程婴真是讲情义的人啊。

这样，赵家的遗尸，

任凭你去收取吧，

我让他们别禁止就是了，

你就拿这个奖金，

作为你给他们的安葬经费吧。

程婴拜谢屠岸贾，

开始为赵家百口人，

收拾骸骨，

然后用棺木盛殓，

分别葬在了赵盾的坟墓侧边。

所有事情结束了，

屠岸贾想留下程婴为自己做事，

程婴啼言到：

小人一时贪生怕死，

做了如此不仁不义的事情，

已经没有脸面再见晋国人，

从此，

我将流浪远方去了。

程婴离开屠岸贾后，

即刻去见韩阙，

韩阙将乳妇和孤儿赵武，

交给了程婴。

程婴带着赵氏孤儿，

连夜潜入山西东边的盂山，

藏匿起来。

其间，

程婴经历了救孤之险，育孤之艰，

失子之痛，丧妻之悲，

被叫骂的屈辱，

被误解的，

16年经受着，

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磨难。

直到16年后，将赵武抚养成人。

2020年10月15日初稿于贵阳

再稿：2022年7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