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做苞萝草

北跑

九月九，重阳节。

“九月九，做苞萝草。砍一痕，生一船。砍一刀，生一坡。”
这是半岛乡村小孩都会唱的民谣。
这是九月九做苞萝草时要唱的民谣。

“苞萝”，是徐闻人对“菠萝蜜”的称呼。
每年农历九月九，该给苞萝树“做草”了。
这天，许多人家都会操起刀斧斫苞萝树，
斫得树身刀痕一列又一列，直到刀口流出白色牛乳状的汁液。
这样，明年苞萝树才能结出更多好吃的果实。

我种了一棵苞萝树，我也学着边斫边唱，
结果苞萝结的果多得处理不掉。
从那往后，我只敢向苞萝树唱：
“砍一刀，生一箩。砍一行，生一箩。”

徐闻县乡下人家都会在院子种植一两棵苞萝树。
每年夏天，一家人聚在浓浓的树荫下分吃硕大的苞萝果。
这样的情景让人回忆起来总是有极强的画面感。

苞萝树通人性，喜欢与人生活在一起。
喜欢欢声笑语，喜欢人丁兴旺。
若一个小院长期无人居住，若夫妻经常吵得鸡犬不宁，
苞萝会郁郁寡欢，结极少的果。
它体会不到亲情，自然不会有回报。

听说日本的稻禾会听人的脚步声，若田头的脚步声织得厚，
稻穗会沉甸甸的。苞萝树也一样。

苞萝树最知物候，春节一到就开花。
苞衣裂开后，像一群小鸟聚在树上。

大陆之南的徐闻盛夏来得早，五月中旬一过就可采摘苞萝蜜了，一直到八月，苞萝蜜的香一直占据着人们的舌尖。

诗人黄礼孩这样描写苞萝树：

要生就生最多的孩子
让他们在树上爬上爬下
拥抱、
戏嘻，
热爱生活
树上菠萝蜜，
南方的水果之王
像绿色的的太阳长在树上
我喜欢这些内心金子般的菠萝蜜
仿佛他们是我宋朝的兄弟

县委小招会议室楼梯旁长着一棵苞萝树，
整个大院的苞萝树就算它结果最早，结果最多，
个个果实标致得像鹅蛋。
它每天看着那么多人上上下下、热热闹闹，
开会讨论的事，它都听到了，高兴呀！

我总是向远道而来的客人介绍它，像介绍好朋友一样。
客人把它当成明星合影，并且夸个不绝口。
它觉得不能愧对别人的赞扬和我的好意，
于是，来年会结更多漂亮的果子。

去年春节，县委大院张灯结彩，将许多彩灯缠绕在它身上。
夜里红红黄黄闪闪烁烁，苞萝树肯定睡不好。我急啊！
结果，这一年的夏天，它结的果七零八落，不堪回首。


我每年都要带家人与它合影一张照片，分享它的喜悦，
也让它见证我家小田哥的成长！

2016年，小田哥还在他妈妈肚子里时就与它合影了。
小田哥现在四岁了，每年我们都要在小田哥生日这天与它合影。

小田哥与苞萝一起长大！

一天早上，小田哥大声叫喊：
“爸爸，快来呀！有一个苞萝偷偷爬进我们家了！”

土生苞萝树不能种到山坡上和村外，
你把它孤零零的丢到野外，它委屈啊，所以总是不愿意好好结果。
有的人家把苞萝种到屋后，
它不服气，悄悄地从墙缝里伸进枝条，在主人床底下结了一个果。
等到果香熏到了睡梦，主人才赶紧跑到屋后向他道谢。

后来我有了一个小院，我首先想到的是种一颗苞萝树。
种苞萝有它的俗异，只能用一边手把苗安插下土，不能用两边手。
老人常说，用一边手种，五年可结果，用两边手就要等十年了。
老婆买种苗时，特意问人家是不是本地的？是不是干包的？
我们更喜欢本地的，除了舌尖的回忆，还有乡情在里头！

买回来的50多公分高的小苗。嗖嗖地长高，第三年就结了一个果。
一棵树只有一个果，被溺爱啊！长得猛，最后竟裂开嘴对着我们笑了。

我也笑，开了个好头，值得期待的好日子还在后面。
种下的第四年，它果然结了许多果。
第五年，果实从树头挂到了树枝上。
每当这个时候，我会邀朋友们聚在树下甜言蜜语。

这位北方来的大姐对苞萝亲呀，爱呀，最后变成了亲爱的了。

这哥们抱着苞萝像遇见了亲兄弟一样。

这对夫妇是武汉来的朋友。他们在2020年春节前一个月来到徐闻，计划小住一段后离开，结果因疫情影响租房在徐闻长住至今末归。他们特别喜爱我家的苞萝蜜，说到了徐闻真是到了“幸福的彼岸。

苞萝蜜果肉敦厚黄金，有太阳的光泽，拈在指尖间，含在唇齿中令人满足。
熟了的果实摘下后要打几天地气，待香气充盈整个院子后才开始剥吃。
这几天的香会一直勾着人的魂，小孩讨嘴香，会一直追着妈妈问什么时候才能吃。

要吃苞萝，可不是一件易事，看人开苞萝，等得你口水直流。
苞萝果核可煮着吃。果核富含淀粉，耐嚼又饱肚，让人觉得实在。

每逢春节，人们喜欢摘苞萝叶做年糕。
乡村小孩想吃饼就要先帮忙摘苞萝叶，洗苞萝叶。
摘别人家的苞萝叶作饼，蒸熟的饼，首先要趁热送给人家。

这就是乡情。
宽大的叶子上下两面夹住糕饼，被柴火蒸熟后饼皮还留有叶子的植物香。

男女婚嫁时，苞萝叶饼是必备的彩礼。
女方收到男方送来的"尼官“饼后要送给左邻右舍。
乡亲们会依据饼的厚薄，甜淡对男方家底和人情品评一番。
所以，讨娘的人家会摘最宽大的苞萝叶做最大的"尼官“饼。

“菠萝蜜”，在佛教的梵语里是“到彼岸”的意思，喻意修成正果，抵达了幸福的彼岸。

种一棵苞萝蜜，包你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