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荷 的美篇

何荷

君悦杯征文

 

我的娘家人

  文/何 荷

 

母亲，是去年桃花盛开的时候走的，留在了我最喜欢的那个季节。

 

一直以来，觉得自己还算懂事，可母亲走了，才发现自己以前太不懂事了。没能陪她多说一会话；没能在她生病时多点忍耐；没能替她多分担点忧愁………

母亲78岁那年患了小脑萎缩，先是频繁上厕所，最多时一天我们要搀扶她去几十次，有时候裤子刚提起就又要脱下；随后是语言障碍，一句话也说不了了，只能凭感觉和味道判断她的所需所求；再后来连走路也成问题，只能坐在轮椅上我们推她满街哄；最后又查出了肺癌，但仍坚持了半年，86岁而寿终。

 

母亲八年的患病历程，对我和娘家人都是一场严峻考验。所幸家人赢得了这场考验，并在考验中对母亲的爱得到了升华。感谢我的父亲、香爱大姐和两位兄长及嫂子。

 

父亲生性倔强，在家常常是说一不二，可对病中的母亲却是低声温软，百依百顺。母亲有时嚷他，他像没听见一样从不发火，这与对我们的态度大相径庭。母亲84岁那年，因病重而住院，一连十几天不能吃，一吃就吐，病情垂危。怎么办？两位兄长的意思是坚持住院，科学理疗，而父亲的态度却是坚决要求回家静养，为此双方争得面红耳赤。此时，母亲用她那羸弱的手拽了一下父亲的衣襟，父亲一转头，脸色瞬间变得温顺柔软，问母亲：“老婆子，你说。”我分明看见父亲的眼眶红了，又知道母亲不能语，忍不住哭了，两位兄长也抹开了眼泪。我们爱母亲，可不知道那条路才是母亲的生门，我们怕选错呀！父亲陪伴了母亲六十九年。淡然执手度清平，相依不弃白发生。

挚爱，最朴素最真实的模样也许就是这般吧。

 

墙角的玉树，花朵缀满枝头，安静淡然的浅笑。“啊，又给我妈做褥子了，又给做兜兜了”，我摸着母亲身下松软软的褥子，看着铁丝上晾晒的新兜兜。总是忍不住夸奖大姐心灵手巧。

母亲患病八年，香爱大姐应邀照顾母亲八年。她和母亲没有血缘关系，却像亲人一样侍奉，甚至她的孩子过节回家，也赶来看望我的父母。与人为善，处处遇善。与人为爱，处处遇爱。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我的两个兄长，一个在省城，一个在市里，工作都很忙，但对患病的母亲却总是牵肠挂肚。一逢节假日、父母身体有痒或者父母情绪波动，总是急着往家里赶，在管老人上从来不分你我。大哥心细又勤快，他只要回来就有干不完的活，走时总要将家里的事务安排得妥妥帖帖。有一次我见家里的鲜奶快没了，就去门店买，谁知老板愣了下说：“你大哥在这儿放了钱，让我每月送两箱，正好够他们喝一个月。”我听了，心里有春雨拂过。直到现在他还一直这样做着，那是为了父亲的饮食方便。

 

有时回家，满园的清香夹杂着母亲的味道扑面而来，一院子的花被子遮挡了眼眸，不用猜，那一定是大哥回来了。他总是坐在屋檐下陪着母亲晒太阳、说话呢。母亲的脸红扑扑的，漾着幸福。大哥极有耐心，无论母亲怎样折腾，他总是温婉地拉着母亲的手，说着恭顺的话。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我就给母亲晒被褥、晒枕头、洗脚、剪指甲，帮母亲锻炼。其实，这些都是跟大哥学的，也是他叮嘱我的。如果晚上八点“叮铃铃……”电话响了，那一定是大哥给父亲打来的：“爸，我妈今天好吗？”声音百般温顺。八年里，大哥雷打不动，每天总是这样问安。母亲刚走时，大哥看着泪流不止的我说：“不要太难过，该尽的心我们全都尽了，心中无憾”。我哭着说：“我做得不好，对母亲唠叨过，发过脾气……”  

 

夏天，院落里热闹得很。黄澄澄的丝瓜花、红褐色的梅豆花遮挡了半个院子。一不小心，水嫩嫩的丝瓜就敲了你的头，一伸手，不是一串豆角就是一个丝瓜，还有黄楞楞大大的南瓜在抿着嘴看热闹。这是二哥的小阵营。二哥说，这些植物不仅能遮阳，更能营造环境给父母好心情。

二哥性格活泼、懒散。有歌声飘响，有香烟熏绕，准是二哥回来了。他做事总是出其不意，想起一辙是一辙，看我闲着，就说：“走，给妈洗澡去。”没说几句抱起母亲就去洗澡间了。给母亲洗澡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她不配合，又坐不稳，得时刻搀扶着。我常常做二哥的副手，我扶着母亲，他给母亲搓澡，还时不时唱着歌或者说着俏皮话哄母亲配合，每次给母亲洗澡我都累得吃不消，而二哥也早成了落汤鸡，身上分不清哪是汗水哪是澡水。但二哥乐此不疲，隔三岔五只要在家就给母亲洗澡。二哥逢双休总要回家的，晚上就陪母亲睡。他说让香爱大姐休息一下。他有时给母亲跳舞、唱歌逗乐，抱着母亲拍照，还让母亲看手机视频。我说母亲听不懂，他说能听一句是一句嘛。五十多岁的人了颇有老莱娱亲的憨态。他还爱奇思妙想，时不时发着呆自言自语：“保证有一种药，一粒就能让老妈好如当初，得找找”。母亲去世一周年，二哥写了一段话，他说：有点后悔，给老妈洗澡时，说了老妈几句。我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不知道那时老妈已经很无力了……

 

在这里也感谢我的大嫂、二嫂，正是有她们辛苦的操持家务，全力支持，大哥、二哥才能全身心的照顾父母。

依旧走进家门，我躺在母亲的床铺、枕在她的枕头上，一树一树的桃花向我走来，桃花下站着我最思念的人。我远远望着她，“妈妈”还未叫出口，早已泪流满面。我替母亲庆幸，她拥有那么多的爱，她是个幸福的女人。

 

母亲走了，可我从娘家人的身上懂得了，敬爱老人，敬畏生命，无论是传统美德，还是现代风尚，都是我们永远该做的事吧。 

老爸在帮老妈系扣子

大哥陪母亲过生日

大哥陪父亲回老家河南沁阳

二哥和父母

二哥自拍

二哥在哄老妈遛街

我和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