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对于艾比湖生态系统的认识源自94年流域水资源配置规划,在此基础上,撰写了一篇保护艾比湖生态系统的学术论文,提出跨流域调水方案。回顾当初,我们水利局领导和自治区水利厅领导,对我的建议给予否定性的答案。出于年轻人对事业的兴趣和性格上的执拗,设法将论文呈给时任州委书记的林天锡。林书记对此特别重视,也特别遗憾,因为对他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战略性建设项目,同时在他看到论文时,即将离任。他热切地做出安排,成立艾比湖生态保护办公室,嘱咐继任者一定要做好这个项目的申报工作。随后,博州将此方案上报自治区党委政府,自治区批复由水利厅拿出意见,水利厅给出否定意见。博州继续在全国人大和党代会提出这个方案的建议,自治区党委邀请中国工程院前往踏勘给出意见和建议。</p><p> 时任全国政协副主席历任水利部部长钱正英带领多名院士到艾比湖实地考察,我多次向他们做了汇报。以后自治区和水利部领导前来调研,也是我向他们做的汇报。工程院同意了我的方案,自治区安排启动前期工作,我有机会多次参与项目踏勘和咨询论证会、项目审查会。这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也正是有幸参与这个过程,使我接触到高层次的专家领导,听到了他们的观点看法,开阔了眼界,更激励我继续关注研究艾比湖生态保护问题。</p><p> 我对艾比湖的关注,主要是立足于水生态和水环境,关键是流域水资源配置规划中要充分考虑到生态系统的需水要求。首先是要保障现状生态需水量不再减少,其次是尽最大可能适当增加生态水量。我主要看眼于艾比湖生态系统生态需水量预测和分析。</p><p> 对于艾比湖生态系统内的生物生存状况,尤其是动植物,几乎茫然无知。很想有机会能够向林草专家学习这方面的知识。</p><p> 托托河尾闾微小的地下水出溢水量,孕育着一条狭窄河谷林草带,成为艾比湖湖滨区东南部一道抵御风沙的绿色长廊。2003年夏天,我带领着项目设计牵头单位—中水北方勘测设计有限公司也称为天津院的专家来到托托河尾闾。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道宝贵的绿色屏障。之后,又有过两次,都是夏天。今年十一,和我的好朋友,州林草局副局长、林草专家邵路和草原专家刘兴义,来到托托河尾闾。与他们同行,既可以欣赏美景。又可以学习林草植物学知识,岂不美哉!当我看到金黄色和橘红色渲染的满眼秋色时,立刻就被这大美秋色深深震撼了。</p> <p> 愿望和现实总是存在很大的差距。原本打算和两位林草专家好好学习植物学知识,可是一过托托河尾闾桥梁进入河谷林草区,我的眼神和心理全部都被河谷林草美艳的秋色景致摄取了,只顾着在柽柳群落和胡杨林之间快速奔跑着构图取景,全然忘却了学习植物学知识。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在对于美的欣赏的本能驱使下,扎扎实实地看着热闹。</p><p> 记得三十多年前阅读刘再复的《性格组合论》,知道了人的性格是多重的,而且还是善变的。马斯洛心理学中的欲望需求理论指出,人总是要先满足低层次如食欲、性欲、归属安全的需求,之后才能追求高层次的欲望。退休以前到艾比湖都是为了特定工作的目的而去,并没有想到追随美景。以前多是想往山水美景,退休后,对于秋色的绚烂华丽确实着迷。说实在话,造成这种心态,还是以前缺乏欣赏秋景的机会和感受,也受制于自己对于植物学知识的浅薄。</p><p> 我阅读科学家和思想家的传记,经常可以看到他们大都对于植物学、数学知识广泛涉猎,而且基本上都是虔诚的基督教信徒。而我除却水资源规划和水利工程建设的专业知识,其它方面的知识涉猎非常欠缺。即便是很难看到的影视剧,七八十年代基本上都是浴血厮杀的战斗场景(近来逐渐演化为手撕日本鬼子的意淫剧)和模式化高大上样板戏,八十年代后逐渐兴起武侠意淫剧、宫廷权力崇拜和勾心斗角阴谋剧,极不利于青少年树立科学的观念。对于科普,在我的整个青少年时期几乎是空白。即便是萌生对于数学的热情,并没有理解其中的思想意蕴。至于自己环境中的植物,长期以来,被无知熏陶成是可以被我们利用的工具性和资源性的存在物,是可以由我们任意支配的被动性客体。</p><p> 知识的贫乏,必然沉迷于表象的迷乱,当然还有少见多怪的狭隘视野引发的好奇心理作祟。这点在我这次出行表现的非常突出。进入河谷林草区,从观赏角度看,以前毫不起眼的柽柳,在秋季时光的抚熨下,内在生理机制的驱使下,竟然生发出斑斓的色泽,让人情迷意乱,流连忘返。</p><p> 那些生长在沙丘上的柽柳,尽管枝体矮小,但是分枝茂密,相互缠绕,与深埋在沙丘里盘根错节的庞大根系形成一个稳固的体系,能够抵抗狂风的肆虐。此时,柽柳原本茂密的枝体更是生长着细密的茸茸枝叶,这些密集的枝叶,在生理激素的调整下,让光线反射出桔红色和紫红色。色彩艳丽的柽柳丛,在细细密密、蓬蓬松松、茸茸绵软的枝叶的妆扮下,在空间流溢出扎扎实实的存在感和生命意蕴的自豪感。</p><p> </p> <p> 开阔的地面,因为蒸发,盐分结晶为白色的薄壳。耐盐的勇士,盐生植物依然顽强地生长着。盐生植物的前方是临近河床的柽柳群落。</p> <p> 相对高大的柽柳与低矮的盐生植物。</p> <p> 空旷的盐碱地,一颗高大的胡杨树,周围是低矮的梭梭和盐生植物。胡杨树枝干形状似飘逸洒脱旗帜,在风中猎猎招展。也许是风的塑造,也许是自己在旷野中的独舞。远离群落,萧索独处,蔚然壮观,仙骨道风。为何不鹤立鸡群,会领群伦,施展雄才大略,谋划宏伟蓝图,指挥千军万马,气吞万里如虎,蹂躏众生,饿殍遍野,为将为王为皇帝呢?</p> <p> 这又是一颗离群索居的高大粗壮的胡杨。这颗胡杨树,独处在河岸以外,或许在睥睨拥挤在河岸里的芸芸众生,或许是走出群体指挥若定的将军,又或许是犯有严重错误遭受群体的讨伐被放逐于此…</p> <p> 这颗胡杨树形体似乎没有飘逸和洒脱,没有气定神闲、指挥若定的风范,更多的好像是历经磨难,背负沉重的负担,与艰难抗拒,挣扎为生。</p> <p> 年老体衰,还是要勇敢地坚守!儿孙还要依靠它的支撑!</p> <p> 这颗老胡杨树,同样背负着子女沉重的负担。</p> <p> 河谷沃土,又有充足的水分补给,具有优势的胡杨树林成功地定居于此。它们成群结队,共同抵御风沙侵袭,它们的树干也朝着风向弯曲,尽管如此,它们却适时展示着优雅的形态和飘逸的神气。此刻,金黄色的树叶,正将自己打扮成秋天的使者,涂抹着大地的斑斓画卷。</p><p> 我在喀纳斯见过成片的桦树林金黄色的林海,也在夏尔希里拍过秋季桦树林的金色鲜艳,在这金色海洋里,不时点缀着红色的炫丽。然而,艾比湖湿地保护区托托河尾闾河谷的胡杨林金色灿烂的美的感染力之强悍,直击心扉,令我陶醉,令我震撼!</p><p> 在这大美的景色里,我情不自禁地为之雀跃,飞快地奔向一个又一个景观群落。侧光,胡杨树叶晶莹剔透,黄的靓丽,金光灿灿;逆光,胡杨树叶在阳光的透射下,发出暗红色的黄色,恰似霞光印染;顺光,树叶发出耀眼的白色黄光。这就像达芬奇说画蛋一样,每一种角度下的鸡蛋都有不同的形态和明暗光亮。每一个角度欣赏,都会有不同的美景和美学享受。</p><p> </p> <p> 在欣赏胡杨树叶金色绚烂时,胡杨树枝体的形态美,也深深地吸引着我。也许厌倦了笔直高大的无邪,也许无法接受人为的裁剪,我喜欢胡杨树枝干自然的形状。胡杨林的规模也即胡杨群落的规模,在托托河尾闾河谷并不大,密集的也不过数十颗,稀疏的只有十几颗甚至几棵,极个别的情形,也有孤立群落外索居的个体。胡杨林竟然保持着恰当的树距,无论是个体之间还是群落之间,都存在着合理的间距。这是自然选择作用还是生物进化作用使然,我不得而知。</p> <p> 枝繁叶茂的胡杨树,离群独立在二级阶地上。在艾比湖湖滨区,像这样茂盛的胡杨树,真得不多见。在奎屯河尾闾河谷甘家湖梭梭保护区内的胡杨王也没有这么繁茂。由此表明,能够得到充足水分和养分的胡杨树,树叶变成金黄色的时间要等待气温进一步降低。换句话说,就是养分充足的胡杨树,抵御风寒的能力强。这颗胡杨树才开始变黄,而其它胡杨树叶已经完全变成金黄色的。对于这种奇特个例,应当进行对比观测,揭示出内在的生物学特性。</p> <p> 在狭小的河床里,生长着茂密的芦苇荡,还有许多不知名的盐生植物分布在适宜于各自生长的位置。此时的芦苇,绿叶已经枯黄,苇花吐出细密泛着白色的绒丝,芦苇荡的顶部绽放出苇花的海洋,在风力的吹拂下,似水波粼粼,起伏跌宕。</p> <p> 河谷内生长的红碱草,在金黄色的秋季植被中,尤显独特和奇异。我感觉困惑的是,在河谷茂密的植物群落里,像红碱草这种低矮的植物,有什么能力与周边这些生长旺盛的植物抗争,并且还取得了这么大的领地?</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图片中的水流就是托托河尾闾在地表径流在灌溉期被完全拦截后,接收河道地下潜流和北天山北坡基岩裂隙水出溢补给水量,估计水量约在每秒20公升,年径流量不到100万立方米,如果考虑到地下径流量和沿程植物耗水量,总水量约在1000万立方米。</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么小的水量,抚育这条绿色长廊(长廊长度大约30公里,宽度约300~600米,绿洲面积约在12平方公里。),单位水量产出率极高,这是人工灌溉难以企及的效率。</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自然体系拥有很多功能性的分支系统,就利用资源系统即经济体系而言,所有资源都是循环利用,没有废弃污染物,不像人类的经济系统存在废渣弃料还有大量的污染物,不仅破坏自然系统,而且也危害人类自己。自然的经济系统的整体协调循环利用的运作机制,在人类看来有时是低效率的,这是人类功能主义的急功近利认识的片面性造成的错觉,与自然系统相比,人类缺乏全面整体的有机协调和制约均衡机制。人类急切追求的所谓高效率,往往伴随着对自然环境的高污染和大破坏,结果反遭破坏污染环境的强烈报复。</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十八世纪开始的科学革命催生的工业革命,生产效率大幅度提升,因为人类理性的片面性相应出现极度污染、公地悲剧和经济外部性问题。污染问题实质上是人类对于自然资源的性能和价值缺乏全面的认知造成的。公地悲剧是人类经济个体追逐利益最大化的功能主义认知造成的。而经济外部性问题则是人类社会法治不健全,特权阶层危害社会公众的罪恶行径。</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虽然人类对这些问题也有一定的理性反思,并且也采取了许多行之有效的措施,由于根深蒂固的认知片面性和社会法治维护公平正义存在的缺陷,至今在一定程度上和一定范围内,这些问题仍然存在,甚至非常严重。究其原因,一方面是人类认识的片面性,一方面是特权阶层的任性妄为。</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以上分别介绍了柽柳和胡杨,无论是认知还是书写,只能从局部开始,在拆整为零的认识之后,需要把被思维拆散的零件再整装起来。从图片中看到,柽柳和胡杨,还有梭梭、铃铛刺、沙拐枣等荒漠植物、盐生植物,是混交杂处在一起的。</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以河道为轴心,一级阶地内生长着喜水植物,二级阶地则是胡杨占据优势位置,梭梭、柽柳、铃铛刺等也不甘示弱,也想在水源等养分资源相对充足的地域生存。于是,同为荒漠植物的不同类属,甚至是同类属的个体,相互之间展开了生存竞争。</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看到即便是最具优势的胡杨,也和柽柳、梭梭等相间混交,但是更多的是胡杨林占据优势地域,梭梭和柽柳等紧簇在外围。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却不像人类那般血腥和残忍。在自然系统协调制约和均衡机制的作用下,这些植物还是各安其位,和平相处,共同抵御风沙的肆虐。</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还注意到,即便是在优势地域,植物群落依然还是分成丛或片区,相互之间保持着足够宽敞的空间作为公共之用。我猜测这可能是需要空气的流通,以便于各自更好的生存。</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与我们人类相互拥挤,公地悲剧和经济外部性问题形成极具讽刺性的对比,很值得我们深思和反省。</span></p> <p> 河床内生长着的茂密的植物。河柳也在此显现。红色的植物好像是罗布麻。托托河尾闾,罗布麻生长旺盛,面积较大。</p> <p> 下图是我的两个好朋友。站在左侧的是博州林草专家、州林草局副局长邵路,右侧的是博州草原专家、博乐市草原站站长刘兴义。</p><p><br></p><p> 这次原本是想向他们学习植物学知识,可是一看到美丽的景色,我就只顾自己忙于拍照了。在此,向他们此次同行深表谢意,也深表歉意。</p> <p> 结束这次观景,为托托河尾闾以微小的水量,维持这么宝贵的防风固沙的绿色屏障,景色又是非常美丽的神奇贡献而欣慰,同时也为此深感担忧。令人担忧的是,尽管已经是微小的水量,今后是否能够得以保证。万一再被贪婪的人们挤占挪用,这片美丽而宝贵的绿色屏障就将面临毁灭性的灾难。</p><p> 外调水工程还没有建成通水,为保护艾比湖生态而立项的工程,已有两种让人忧心的决策预判。</p><p> 一种声音来自博州,认为博州不能按照原来规划为艾比湖注入5亿立方米的水量,需要加大外调水入湖水量;无独有偶,自治区水利厅则认为艾比湖生态因为近期降水量增加得到改善,原规划的入湖外调水量可以移作他用,比如加大给奎屯、独山子—新疆金三角供水量,还可以向东输送到玛纳斯河,实现天山北坡水资源统筹联调。</p><p> 这两种声音都在关心各自的经济发展需水战略,都在忽视艾比湖生态系统的保护。对于这种危害生态环境保护的想法,应当引起社会公众和国家高层的关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