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拯救你——故乡

浮世三生

☞1☜心系故乡 离开了故乡，无论你身在何处，多么的功成名就，多么的美满富足，是否还能忆起生你养你的故土？现代文明与时尚早已忽略了故乡的消息。每个人融入都市的高楼林立中，骨子里仅有的那点乡愁，便很快被灯红酒绿一层一层剥离的一无所有。故乡象一本陈词滥调的书籍被束之高阁，任尘灰一点一点地把它封存在遗忘的角落，渐渐地在人们的脑海里淡去。最初的几年，我每次踏入故乡的热土都会触目如故，倍感亲切！对年少时不曾留意的野花，小草也会情有独钟，甚至面对路上那些曾经绊脚的石头都会蒙生爱心，真是有点爱屋及乌的感觉。但后来的几年里，当我披上“现代时尚”的标签再看到故乡的样子时，总会下意识地低下那高昂的头颅。内心卷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似乎看到的是大山母亲那张蓬头垢面，憔悴无助的脸庞。 ☞2☜逝去的繁华 “谁不说俺家乡好”，这是每个人对家乡的美好寄托。但是多年来，我失去了赞美的勇气，反而为故乡的未来变得更加担忧。 一个身处大山的故乡，没有太多的资质能力为当下的人类提供所需。就象一位贫穷的母亲，无力抚养所生育的儿女，最终会骨肉离散。故乡的三个自然村落，从六七十年代的三百多人口，渐渐减少到至今的六七十口。除去外出打工的，买房的，常住人口也就寥寥无几。再没有人头攒动，鸡鸣狗跳。 回想过去，就拿杨树湾这个乡间小道来说，也曾尘土飞扬，也曾人欢马叫。车夫时不时地甩响带红缨的长鞭，那四头烈马便驾车疾飞，脖子上的铃铛也随着急踏的马蹄叮当作响。在车夫的趾高气扬中，路边的山峦树木已全被丢在车后。不远处，拉着笨重铁轮车的两头黄牛也不示弱，象走着戏台上的官步，不紧不慢，气度非凡。南来的，北往的，把农忙的繁华都洒在这条小路上。 如今的杨树湾，由于行人稀少，道路让杂草与荆棘侵占的更窄了，往日的过往已烟消云散。 ☞3☜留恋旧时光 山还是那座山，梁还是那道梁。苍柏不老人易老，看着这记忆中熟悉的地方，似乎让人又变得陌生起来，心中的故乡已不是原有的样子。满山的牛羊不见了，藤蔓封锁了羊肠小道，杂草掩盖了童年的足迹。每个山丘，看上去都象一位白发苍苍，不修边幅的垂暮老人，让人有一种目不忍视的心酸。天气连年干旱，本该造福乡邻的水库中却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树木，上百人日夜奋战修起的水利设施却成了摆设，人们依旧过着看天吃饭的生活。 小时候，一个无忧虑的年代，把童年的欢乐都洒进了故乡的山水间。是否记得，品尝野山楂时呲牙咧嘴的那一副囧态？怎能忘记，捅破蚂蜂窝苍惶逃跑的那一幕狼狈？当然，乖巧的时候，也会拿起镰刀去割一篮猪草，或细心地用狗尾巴草穿出一串串蚂蚱作为鸡的晚餐。累了，躺在故乡东岭上那毛茸茸的草坪上，悠然自得。望着云卷云舒的天空，仿佛在欣赏一位超级魔术大师的表演，一会儿骏马奔腾，一会儿雄狮长吼，目不暇接的画面把童年的梦想带入了变幻莫测的神圣之地。不问世间繁华，只览天上奇观。夜空中，密密麻麻的星星在眨着眼晴，绘成一道无边的银河，弯弯的月亮，似一叶小舟慢慢驶来。夏日的夜晚，大坝上乘凉的人儿熙熙攘攘，给本来不大的山坳增添了少有的生气。孩子们爬在芦苇席上，仰起那稚嫩的小脸，静静听着大人们讲七仙女下凡，讲嫦娥奔月的故事。年轻人三五成群，幽会在小树林间，有的窃窃私语，有的笑声朗朗。他们谈论着家乡的变化，自己的打算。若干年后，能盖多少间房，拥有多少牛羊……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山野，在若明若暗中显的格外幽静。一只萤火虫从草丛中飞起，似乎想炫耀一下自身仅有的一点光芒，却又很快被调皮的孩子追赶的无处藏身。 童年的记忆忧如天生的胎记，任岁月洗礼，却也终生难忘。 ☞4☜永久的记忆 一个山村小学，在过去有五个班，总数大约四五十个孩子，加上三个教师，虽说不算很大，但孩子们有学上，有书念，说起来也不算太委屈孩子们。昏暗的教室中，坐着两个班级的学生，一个老师需要分先后去讲课，孩子们也习惯了这种特殊的教学方式，各听各的，互不干扰。音乐课上，总能从教室里传出悠扬的琴声，或是多种器乐的合凑曲，伴着少儿的歌声翻过校墙，回荡在庄稼地上空，大人听得乐不住嘴角。下课的时候，外边有个土球场，还有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乒乓球台，可以尽情地娱乐，享受童年赋予的那点小乐趣。间隔一二个月，公社的放映队还会送来一场电影。虽说都是《地道战》，《地雷战》，《平原游击队》……一些老熟透了的片子，但孩子们还是兴奋不已。下午放学后，恨不得第一个跑出教室，把演电影的消息传讯到各家各户。球场上，若大的一张银幕被两根立柱，四根拔线撑起，一根柱子上吊起一只喇叭。在离银幕20米处，用课桌架起放映机，一切准备就序。晚饭后，托家带口的乡邻，搬着凳子成群地涌向学校。孩子们早已跑在前头，生怕没有一个象样的位置。发电机响了，放映机跟前的灯也亮了，亮的似乎有点刺眼，有点奢侈（由于那时还没有用上电灯），于是便迎来孩子们的一片欢呼……接着，放映机的两个转盘徐徐地转起来，把黑白的画面直射在银幕上。一声枪响，一阵厮杀，打破了属于山湾里的那份寂静。光束间时而夹杂着小飞娥子在跳动，或是老汉抽旱烟时吐出的缕缕白烟。每个人都专注地观看，屏住呼吸，盼望着每一个惊险时刻的到来。婆娘们倘开衣襟把几个月大的婴儿裹进怀里，轻轻地拍打着，生怕闹出动静，耽误别人的观看。同时，眼里还不停地照看着在银幕下贪玩的孩子，说是来看电影，其实是为了看孩子而已。在换片的时候，有的人才会从小凳子上站起来，抖动一下发麻的下肢，或去后边的厕所里游上一圈。 提起这些往事，仿佛还在昨天，转眼已有四十多年了。但四十多年后的今天，这个地方再也没有象这样热闹过。学生的流失，学校坍塌，仅仅留下的是一代人的童年时光。 ☞5☜故乡的没落 在过去，山区的乡邻为了能多种一寸土地，大多都选择居住在山坡或靠土窑头的地方。他们花费大力气用石块垒出一道道石墙，把房屋建在上面，真可为是惜土如金！你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数级台阶上面还住着两户人家，尽管他们每天都要频繁地上下，忙碌劳顿，但有家的地方总会有一份温暖，有一顿炊香在召唤。虽然生活有点艰辛，山里人凭着人少地多的优势，还能吃上个粗茶淡饭。这让许多左村右邻的乡亲也心生羡慕，所以，山下边的姑娘也有许多都嫁进了山里。祖祖辈辈就这样娶妻生子，安心度日，也没有感到太多由于地理位置带来的忧虑。 自从八十年代以后，中国经济急速发展，人们的追求也不在是单单的温饱问题，更多的是向繁华舒适的地方靠拢。观念一转变，山里的娃子就很少再找到结婚的对象。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样一来，人口在一天天地下降，土地也一块块地荒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个被爱情遗忘的村落，似乎正在慢慢地频临消失，又要回到大自然的怀抱中。 ☞6☜乡愁知多少 在留守的乡邻中，大多都是些六十多岁的孤寡老人，他们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孩子们身上。对未来的生活没有太多的要求和奢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似简朴的生活中，又包含了多少的无奈与凄凉。在农村没办法生活，在城市没心情生活。一头是灵魂，一头是牵挂。有谁愿意远走他乡到一个没有温暖的地方，是谁又愿意抛妻弃子到工地上流汗出力？迫不得已的生活让他们没有过多挑选的余地。虽然收获了少有的几个糊口钱，但缺失了对父母的孝道和对儿女的呵护，家乡变的一塌糊涂。多少个家庭封了门，多少个孩子又落了单？白天苦度日，夜晚孤伴月。岁月压弯了那代人的脊背，让他们留下了纯朴与善良，但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一个很好的晚年生活，又何谈去享受膝下儿女欢的温心与孝道。更让人痛心的是那些落单的孩子，没有了父母的依靠，独自承受着生活带来的五味杂陈。命运在捉弄同龄人的同时，也没有对他们网开一面。但他们从来也没有半点的怨恨，只有慢慢地去苟活余生。 ☞7☜故乡的伤与痛 日新月异的都市生活成为人类最向往的追求，而我的故乡，就好象这些闲置的农具退出历史的舞台，沉睡在这阴暗的角落里，再也无人问津。 没有了赖以生存的环境，人少了，鸡鸭和牛羊不见了，促使村边的野草猛长，甚至有吞噬掉村子的欲望。年久失修的房子慢慢地倒塌，剩下土墙上的几根椽子，吃力地支架着零乱的青瓦片，守护着家的味道。一个个院落长出半人深的蒿草，成为了松鼠的栖息地，生活过的故居就这样成为废墟。白天，路上的行人极少。倘若是一个陌生人，兴许连问路的人都找不到。只有走进村里，会碰到三二个老者的身影。故乡的夜更加安静，静的让人可怕。老人们早早地便掩上两扇陈旧的大门，再也没有东家串西家的躁动。虽然每家都有电视看，但已然摆脱不了现实的孤独感。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敢想象，故乡还能支撑多久。假若逝去了故乡，就连那仅有的一丝乡愁也会荡然无存。失散多年的游子，也会象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漂泊在异乡。 ☞8☜抹不掉的忧伤 高山载不动太多的悲哀，乡邻经不起太久的等待。一个个老者在逝去，却难以看到一个新生命降临时，啼哭声所带来的那一丝喜悦，故乡你还能走多远？做为一个走出故乡的人，谁不希望自己的家乡更美好，但现实却总是不尽人意。每次回家，寻找不到了亲情，面对的是父母坟茔上浓密的枯草和一片哀思。在外，徒生悲伤，眼睁睁地看着家乡在沦陷，却无力去改变，心中未免有一种自卑的感觉。虽没有忧国忧民之心，却一直深深地惋惜着那生我养我的——故乡！ 结稿于2020年10月浮世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