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飘香的岁月

雪

文字：雪（原创）

图片：网络（鸣谢）

红薯，又叫红苕、红芋，河南人称作红薯，红苕是陕西一带人们对红薯的称谓。四川人湖北人同陕西人一样都叫红苕，山东人却把红苕叫地瓜。后来到了湖北，才知道地瓜则是一种蔬菜。

在那个以瓜代粮的年代里，红薯成为人们生存的主要食粮之一。父亲从粮站买回来成堆的红薯，我们喜不自胜，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红薯，想着红薯的甜蜜味道，孩子们恨不能立刻大快朵颐。

从此，母亲便常常给孩子们吃红薯，煮着吃、蒸着吃、烤着吃，有时候还生着吃。红薯甘甜绵软，易有饱腹感，常常吃得肚子发胀，胃反酸直吐酸水。吃不了的红薯，有人洗净了切片，晾到屋顶上晒成红薯干，便于储存，还有的加工磨成粉，蒸红薯馍，打凉粉，做粉条。

漫长的冬季里，母亲经常在大铁锅里放一个铁篦子，倒一大瓢水，蒸一锅红薯。蒸红薯需要大火，灶膛里的火烧得越旺越好。我双手用力地推拉着风箱，不一会儿，灶房里便热气腾腾，白气弥漫了整个房间。灶火“呼呼”地烧，红红的火苗不停地往上窜，蒸气“嗤嗤”地冒。

待到蒸气缓缓消退，热乎乎香喷喷的红薯就可以出锅了。顾不得烫手，捡一个在手里，捧不住，扔了怪可惜，只好两手不停地倒腾。心急的小孩子，往往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咬上一口，烫得直吸气，也舍不得吐掉。待稍微凉些，就狼吞虎咽起来，吃急了，噎得直瞪眼，只好赶紧喝口水冲下去，别提多难受了！

记得上一年级时和母亲回河南老家，第一次吃到红心薯，它那亮丽的色彩，香甜绵软的口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西北黄土高原的红薯是白心的，甘面甘面的，吃急了噎死人。而红心薯蒸熟后又软又甜，十分好吃，吃过后好像也没有腹胀胃返酸的现象。那一阵儿，我和弟弟妹妹几乎天天吃红心薯，真正过足了红薯瘾。

每天清晨，外婆还会早早烤几个红薯馍片，唤我们起床吃。一看那黑乎乎的样子，简直没有一点食欲，更没有多少好感。谁知，咬一口，软软的，糯糯的，甜丝丝的，甜蜜的味道在口齿间弥漫，荡漾开去。从此，我们天天要吃红薯馍。

记忆中的红薯稀饭香甜可口，母亲把红薯去皮切成小块，再淘点米，放在锅里熬煮。灶膛里添点煤，火一下燃得很旺，火光映红了母亲瘦削的脸庞。不一会儿，锅里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灶屋里蒸气四溢，氤氲在一片朦胧的热气中。母亲用饭勺在锅里来回搅拌，然后改用小火慢煨。

经过熬制，一锅香喷喷的红薯粥终于熬好了，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白的粥红的薯，红白相间，分外诱人，我们早已垂涎欲滴，迫不及待地盛一碗端起来就喝，吃到嘴里更觉香甜绵软。弟弟胡噜胡噜地一通狼吞虎咽，常常被滚热的红薯粥烫得直吐舌头。

那时的冬天特别冷，手脚冻得像冰棍，一家人围坐在饭桌边，开心地吃着笑着。无论怎样的天寒地冻，只要喝下一碗热乎乎的红薯粥，瞬间感觉甜到心底里，浑身暖融融的，温馨而甜蜜。

后来，母亲有时也给我们炸红薯丸子吃，每逢此时，孩子们便心生欢喜。母亲把蒸熟的红薯捣成泥，加入适量面粉，和成软硬适度的面团。饧面十分钟，把面团切成大小均匀的剂子，再揉搓成小圆球。锅里加油烧热，下入丸子生坯，小火炸成金黄色捞出，香甜软糯的红薯丸子就出锅了。咬一口，香喷喷，甜蜜蜜，真是人间美味呀！

公房旁边的农民收获了红薯，小伙伴们也不闲着，拿上篮子，扛上镢头，到地里寻找漏“网”的红薯。三五成群，你追我赶，在沟边，在地畔，在旮旯，那些栽种红薯的旱地，到处都有孩子们的身影。

伙伴们挥动着镢头，刨出一个个深坑，一下一下仔细深挖，谁挖出一个大红薯，便高高举起，欢呼雀跃；谁发现一嘟噜遗漏的红薯，则更令所有的伙伴啧啧啧称赞，围拢观赏。

一到冬天，烤红薯摊前常常围满了人，香甜的味道随风四处飘散，老远就能嗅到红薯特有的甜味，十分诱人。循着那浓香，快速跑过去，在暖暖的烤炉前买上两个，只见那热乎乎的烤红薯红皮黄瓤，有的还烤得流出“糖油”，咬一口香甜可心。

烤红薯好吃但没有钱买，有红薯的日子里，我和弟弟妹妹们时常在炉灶下面埋上一两个红薯，然后是耐心地等待。

弟弟等不及了，扒开炉灰拿出红薯，一捏还是硬的，又埋进去。好不容易烤熟了，扒出来，烤红薯焦糊糊的，周身满是炉灰，轻轻一拍，嗅一嗅，喷香喷香的气味瞬间会进入你的五脏六腑，令你"口水直流三千尺"。

有时红薯蒸多了，一时吃不了的红薯，可切片晒干，当点心吃，很有嚼头。记得上小学四年级时，班里一位农村同学常常给我带红薯干吃，筋道耐嚼，十分甘甜。它不同于蒸红薯，是一种美味。如果切成薄片晒干，再用洗净的沙子炒一下，嘎嘣脆，香味十足，立马升级成为美味零食，倍受大人小孩喜爱。

红薯干磨成粉面，粉面用来挂粉条，还能打凉粉。粉条，是大家非常喜爱的食物，可以煮了凉拌吃、炒了吃、包包子吃，如今的涮火锅，宽粉是绝配。现在家乡的集市上，常看见老农开着车，拉来一车车粉条，吸引了不少顾客。

炎炎夏日里，母亲常给我们打上一锅红薯凉粉，凉粉晶莹剔透，托在手里柔软筋道，富有弹性，像灰褐色的皮冻。凉粉切成条，加上醋和油泼辣椒凉拌，醋的酸爽、辣椒的浓烈、芥末的馨香，直冲你的鼻子。

还没吃，嘴巴里已噙满口水。夹一筷子，滑溜溜的，还没品出滋味，凉粉呲溜一下就滑进了嗓子眼。凉丝丝，美滋滋，迷人的美味在舌尖迸发，直抵心底。

那些年，河南老家来亲戚，母亲常常嘱咐他们什么也不要带，只带上一捆粉条几斤粉面就好。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些都是人们非常喜欢非常珍贵的礼物。

在湖北的田间地头，每到栽种红薯的季节，都能看到老农在松软的土地上，用锄头挖一个个相距30公分左右的小坑，把红薯苗埋进去，摁结实，再浇一瓢水。

一开始，只见移栽的红薯苗，越来越枯黄，越来越细，我以为活不了，同事说死不了，过几天就长好了。我半信半疑，谁知再见它们时已是绿油油的，蓬勃着挺立在天地间了。没想到，小小的红薯苗也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

红薯秧给点阳光就灿烂，沾点雨水就疯长，它不择土壤，不嫌弃贫瘠的土地，旱地、坡地都能茁壮生长。它也不怕缺水，即使干旱的季节也可以保证丰收，而且品质好。红薯非常好管理，平时只需要除草松土就行。它全身都是宝，果实自不必赘述；鲜嫩的叶子凉拌炒食都是美味，还可以腌制成咸菜。

整个冬天，我家稀饭锅里煮着红薯，大铁锅里蒸着红薯，灶膛灰里焖着红薯，煤火炉口扣着红薯。那年月，有红薯相伴，真好！有了红薯，生活就有了甜蜜，就有了快乐！因为有了它，清苦寡淡的生活多了几多滋味，多了几多美好；有了它，饥肠辘辘的人们不再饿肚子，不再食不裹腹了。

女儿小时候喜欢吃薯条薯片，但超市里的添加剂太多，吃了不健康。我就买一些红薯，洗净切条，下油锅炸制，待薯条变成金黄色后捞出来，蘸着番茄酱吃，有时也在灶膛边给她烤红薯吃，女儿吃得津津有味。如今的孩子没有几个爱吃蒸红薯了，薯条薯片才是他们的最爱。

每次去农贸市场，在小商小贩的红薯摊前，我总忍不住停下脚步。红皮的、黄皮的，上面还带着些许沙土，散发着泥土的气息。一大车一大车的红薯停靠在路边，有的甘面，有的软糯，依个人喜好。

走过了红薯相伴的日子，走进了欢天喜地的好生活。国家富强了，老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红薯陪伴着人们走过沧桑岁月，大家对它的喜爱却有增无减。

红薯富含蛋白质、淀粉、果胶、纤维素、氨基酸、维生素及多种矿物质，有“长寿食品”之美誉，它还有抗癌、保护心脏、预防肺气肿、糖尿病、减肥等功效。红薯好处多多，我对红薯情有独钟，时常买一些吃。如今富足的生活，丰富的食品，怎么再也吃不出当年红薯相伴的那醉心的甜蜜滋味儿了？

谢谢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