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电忆旧之“三仙洞”往事（二）

白袍客

阿蔡一家人

▲煤油炉就是长这样的

阿蔡是闽南人，大概是南安一带的吧。阿蔡有两个特点，其一，闽南口音特别重，其二，脾气比较暴躁。印象中，阿蔡平时爱穿一件草绿色的军上衣，烟瘾比较大，又爱喝两口，喝多了脾气就比较急。

其实阿蔡是个非常热心、善良的人，见到我们都很客气。他是冷锻车间的锻工，说得直白点，其实就是个铁匠。打铁的人，难免跟烧红的铁块一样，耿直、硬朗，一言不合就火星四溅。

我到南电的时候，阿蔡应该快三十了，但一直没有结婚。后来有一天，我下班时，就发现阿蔡房间里多了个女的，正在忙里忙外收拾着。阿蔡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似乎很满足的样子。

我问，阿蔡，这是你老婆吗？阿蔡只是傻乐，不承认也不否认。

那时候，单身汉们吃饭一般都到食堂。如果想自己开伙，最常用的炊具就是煤油炉。这种炉子，有方有圆，可大可小，原理跟老式煤油灯一样，都是通过棉芯子燃烧的，只不过煤油炉的棉芯子有好几股，通过一个旋钮调节火力。相较于蜂窝煤炉，煤油炉方便多了。

从此以后，阿蔡的老婆就在门口用煤油炉炒菜。

阿蔡老婆是莆田人，跟阿蔡一样，说话莆田口音非常重。而且，也不太懂得收拾自己，跟阿蔡一样不修边幅。俗话说，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阿蔡和他老婆就是典型代表。

日子过得飞快。也许是性格不合吧，阿蔡和他老婆吵架的次数不断增多。每当两人吵架时，闽南普通话和莆田普通话相互交织，也算人间奇景了。到了后来，阿蔡脾气上来，就常常找老婆出气。有几次，我看到阿蔡老婆坐在门口，哭得失魂落魄。

都说莆田女子坚强，阿蔡老婆也是如此。尽管常被“虐”，她还是选择了留下。很快，就有了身孕。即便如此，偶尔还会遭到小蔡的殴打。有时候，看到她挺着大肚子，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都替她感到难过。我们也曾劝过阿蔡，不能那样对待老婆，他也表示后悔，但时常又忍不住发脾气犯浑。

好在孩子生下了，是个男孩。直到这时，阿蔡的脾气才好像变好一些，但偶尔还会吵吵闹闹。那孩子也一天天地长大，王大麻子把他叫着“小把戏”，常常逗他耍他，也给我们枯燥乏味的单身生活增加了一点色彩。

也许，阿蔡和他老婆，是很多底层家庭的代表。生活如此艰难，他们依然选择了在磕磕碰碰中凑合着过。很多夫妻，吵吵闹闹了一辈子，到老了还在吵。我认识的山东的郑老师，她的姥姥和姥爷就是这样，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了一辈子，几乎到了相见成仇的地步，但不妨碍两人在一起生活。

当然，离开南电后，我就没有了阿蔡一家人的消息。前几天听黄二麻子说，阿蔡老婆后来在电机厂礼堂后卖了一段水果，南电的人应该都有印象。阿蔡如今回到泉州，后来还回到南电一次，专程去看了他的师傅，还找当年的工友痛痛快快喝了几场大酒。可见，阿蔡还是很重感情的一个人。岁月的流逝，应该也消磨了他的暴脾气。“小把戏”也该三十啷当了，他应该不会重复他们父母的生活吧？肯定不会，我想！

不过，据黄二麻子说，阿蔡儿子继承了阿蔡的暴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