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当家

邱维正

岁月如流，时间转瞬即逝，不知不觉间已退休4载余，然30多年前兄妹携手并肩、共克时艰的生活常浮现在眼前、记忆在脑海中…… 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1981年起，父亲的病情日渐加重，已多次接到新安江疗养院的病危通知，为降低大妹应对突发事件的概率，大家商量着由母亲与大妹每人半年轮流照顾父亲的生活起居，在母亲去疗养院时，家里就由5兄妹“小鬼当家”。我非常感谢弟妹们对我这个小家长的全力支持和默默付出！那时大妹才17岁，负责烧饭、洗衣、摘猪草、养猪，学着做豆腐、包粽子等家务事，抽空还到田地上帮干农活，俨然一个内当家的模样。我们家雇工，特别是建房时，泥水工、木匠工，筑墙、盖瓦常请人（筑泥墙时有2桌人）帮忙，感觉那时招待的餐标也不低，大妹烧菜的手艺挺好，起早摸黑很不容易！二妹、小妹还在读书，寒暑假里白天帮助摘猪草、干农活，晚上两姐妹才能静下心来看书、做作业，学习很努力、成绩都很好。二妹做事很拼，每次出去摘猪草都会满满的一竹篮背回来，不仅给自己家喂猪，还曾为外婆送上去过。我与弟弟则以种农作物、砍竹木为主，也常会背竹木步行去20多里路的抱珠龙出售，返程挑化肥、大米。砍杉松树背不动时，常是兄弟俩一前一后地抬回来！过年时一家人在新安江疗养院里相聚，父母见到我们兄妹时既有心疼、内疚，也有欣慰、鼓励。心疼的是小小的年纪、瘦黑的身材就要承受太多的委屈和酸楚；欣慰的是面对欺凌，坚强不屈，在艰苦的环境中磨练了意志，大家都成长了、成熟了！ 二、忍辱负重下的抗争。承包山刚分下来那几年，为防止外人盗伐，大家都拼命砍树变钱。我们家瓦窑上、大岗上的山都与上珠坂村接壤，自己拼命砍还被他们盗伐不少。有一次，查到自己的杉木被人越界盗伐，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强词夺理，我看见自己的树木被他人占为己有也要不回来，求助亲戚帮忙也是枉然！插秧时，刚撒过“碳酸氢氨”耙面肥的田水，被邻人哗啦啦强行放走耕田，阻止不了，打架又赢不了对方，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任生产队会计时，全程参与承包田、山地的分配方案制定，对农户的土地面积、每个大片的山界划分了然于胸，可还是与村邻发生3根成材杉木的权属纠纷。我砍来放在家门口的3根杉木，对方父子俩趁我不在家时，强行搬到他家楼上藏起来，并自恃人能干、社会关系好，抢先请本队村民证明涉及纠纷的3根杉木权属是他的，放话出来感觉很有把握。我们只求少受别人欺凌，哪敢染指他人利益？为保障自己的山林承包权益不受侵害，根据当时分山方案、流程，画出地形图，多数村民为我证明事实真相，请求村干部主持公道。然村干部不愿得罪对方，把问题移交乡政府处理。而乡干部也不分楚河汉界、不明产权归属，却把3根杉木没收充公、归大队所有，只支付砍伐、背树的工资给我，尽管心里难接受，但也无可奈何呀！这样的处理结果，却让对方感觉很没颜面，也是从未有过的失衡，有人说“老狐狸被小公鸡啄了”。于是，他欺我们势单力薄，以妇人耍泼、谩骂、诅咒等方式追到我们家找茬、发泄。我们5兄妹（当年我是20岁，小妹才9岁）是从未见过的场景，无助得连人家追到俺家里也只有忍让、退却，唯有牵手相伴、相互安慰，有亲戚在我们家，劝我别跟他们斗嘴、拉扯，保护好弟妹别吃眼前亏，她要骂、要咒也是自作自受！我们不甘被外人欺凌与侵害，挺起腰杆、据理力争，逐渐地改变自己的形象，使5兄妹在村里立足的根基更扎实。那段低谷时光遭遇的欺凌不少，难以一一罗列，犹如春天到来前的最后一场暴风雪，寒风很烈、雪天很冷，屡被欺压的最深刻感悟就是希望弟妹们能刻苦读书，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并使自己强大起来。父亲曾说，受伤害时不能气要会记，记住忠奸善恶、分清是非黑白，要照顾好弟妹，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最艰难的时候扛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听着、默默地记着，也一直这样努力着……当然，生活中得到的关心帮助更多，有社会各界人士的关注，有像罗生海、小外公等诸多亲友的关照，才让我们度过最艰难的时期。我们将常怀感恩之心，铭记这段不同寻常的时光，像妈妈说的那样，逐渐忘却过去的忧伤与无奈，多记录、回忆好心人对我们的支持与鼓励，这样就会让自己变得开心快乐，向前看，生活会更加美好！ 三、走出大山天地宽。我高中毕业后就跟着村邻学挖山植树、割稻种菜，当过生产队记工员、粮食和经济保管员、会计，兼过信用服务站会计。后来通过考试、激烈的竞争被招聘进入公务员队伍，直至退休；大妹小学毕业就不想读书了，在生产队里放过牛、杭州丝绸厂打过工，护理父亲多年，为我们家做出很大的贡献，是最早实现三餐有饭吃、有地方上班愿望的人；弟弟初中毕业，种田、砍树的活都干过，被12局招入合同工后，成为一名水电建设者，辗转丽水、缙云和贵州、上海，在电力建设的工地上留下他脚踏实地、勤勉努力的身影；二妹高中毕业后，考入湖州师范学院深造，毕业后进教师队伍，崇尚有教无类的教学理念，爱岗敬业，刻苦钻研教育教学理论，获“衢州名师”、“衢江拨尖人才”称号，在衢江教育界有一定的知名度；小妹高中毕业，高考失利，不甘山乡的艰苦生活，不想面对冷嘲热讽，以积极的心态，从山里走出来换种思路、换个活法，从电脑打字员学起，是中文传呼台的业务能手，在城区找到立足之地！经历磨练是生活教会我们成长的自修课，感恩父母给予我们生命，以言传身教、放手拼搏的机会，使我们在磨练中锻造、逆境中奋起，让我们5兄妹通过各自的努力，走出大山、走出困境，尽管生活有波折、工作有挑战，然在广阔的空间里有更多施展才华的机会，找到更加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是让我感到欣慰的！ 回顾过往，思绪万千，小时候的经历刻骨铭心，由于我这个小当家的能力不足，也有考虑不周，对弟妹的关爱、呵护不到位而常感内疚，兄妹间的纯真感情将没齿不忘…… 作者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