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一）童年

满天星

文、图均为作者原创

看完电视剧《我的前半生》，回头看看自己，已五十岁有余，恐怕早就度过了前半生，我常想，趁着自己思路尚清晰，有些记忆还没有完全模糊，何不把我前半生一些生活经历和心路历程记录下来呢。

1967年农历3月11日，冀东大地滦河河畔的一个普通农家欢天喜地，已有五个女儿的父母终于盼来了儿子的降生，这个令全家欢呼雀跃的小宝贝自然就是我了。

自从，我呱呱一落地便被全家人宠着、爱着，那时家家生活都困难，家人们总是把家里仅有的一些好吃的，尽可能留给我，让我先吃个够。

在我们家乡人们常说“属羊的人命苦”，每当听到有人说这话，母亲总会与人家分辩“我儿是春天的羊，一出生就有草吃，命一定错不了。”的确，我有父母和五个姐姐罩着、护着，就连小妹都知道让着我，我的整个童年都被幸福包围着。

仅比我大两岁的五姐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上边已经有了四个姐姐，我的一出生更让五姐处在“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尴尬的地位，五姐处在常常被忽略的地步，导致五姐从小不愿多说话，一有外人就躲在角落里，就算在外地工作的父亲回来，都不敢到近前亲热亲热。我长大以后才知道，五姐的性格一定是因为事事都要让着我而造成的，我直到现在也总觉得对不住五姐。还好，五姐勤奋好学考上了师范学校，当上了人民教师后，五姐的脾气秉性才发生彻底改变，成了一个开朗活泼、热情向上的人。

（已退休的五姐仍年轻漂亮）

我还有一个最对不住的人那就是小妹，常听大人们讲起，比我小两岁的妹妹出生时，母亲因为岁数大，营养又跟不上，奶水本来就不多，可每当看见小妹吃奶时，我这个当哥哥的总会和小妹去抢，懂事的小妹这时总会主动让给我，平时有啥好吃的、好玩儿的就更不会与我争、与我抢了，就算是到了现在，小妹啥事还都会替我这个当哥哥着想呢。

母亲对我更是捧着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据说，我刚刚蹒跚学步的时候，常扶着窗台儿在炕上来回折腾，用小手把窗户上糊的纸都捅破，母亲都不舍得制止，说是让我锻炼锻炼动手能力。

滦河就在我们村东不远处，一到炎热的夏天，我的小伙伴们都会整天地泡在滦河里洗澡，自然，他们游泳技艺也都不一般，母亲一直把我看得牢牢的，一次都不让我去河里洗澡，致使我到现在还是个旱鸭子呢。

父亲对我也是另眼看待，那时，父亲在城市里工作，母亲和我们在农村生活，我和姐妹们都非常想去父亲工作的城市看看，可父亲当时收入不高，又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姐姐妹妹们一次都没有去成，唯有我小时候去过好几次。在那里，父亲带我进电影院看电影，带我去图书馆看小人书，去过动物园看猴子、老虎。还带我到照相馆里照了一张骑木马的像，这可是我的第一张照片，应有五十来年了，至今，我还完好地保存着呢，当时，姐姐妹妹们那可是既羡慕又嫉妒。

大姐、二姐岁数比我大很多，她们结婚以前的事，我没有太多的记忆，（以后篇幅里重点写写大姐、二姐）我印象最深的只记得，二姐当时是村里的民兵排长，每到冬季，公社就会组织民兵集中训练，二姐常常背着一杆半自动步枪回家。可能是男孩的天性吧，一有机会，我便会偷偷摆弄起比我还高的步枪来，这时，母亲才会对我少有的训斥。



小时候，三姐对我的付出最多，三姐比我大十几岁，看护我任务自然落在三姐的头上，三姐那时患有气管炎身体不好，可只要一放学，母亲就会把我交给三姐。我后来常听人们说起，我小时候总不好好睡觉，特别累人，瘦弱的三姐天天看着我可没少挨累。我记得当时村里好不容易放场电影特别热闹，人人都早早跑去占地方，只有三姐还得背着我往里挤，人多我看不到时，三姐就把我抱起来举得高高的，每场电影下来都会把三姐累得够呛。有一次邻村放电影下起了大雨，三姐背起我就往家跑了两三里路，淋得三姐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可到家一看，我的鞋丢了一只，三姐还挨了母亲一顿骂，三姐脸上本来就分不清了汗水和雨水，又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年轻时的三姐）

四姐是高中毕业，上学时正赶上“文革”，整天学工学农，但四姐有时间就一直坚持学习，学习成绩并没有落下。四姐毕业后，正赶上土地承包到户，那时，父亲在外地，几个姐姐又都出嫁了，我和五姐、小妹都在上学，四姐就成了家里干农活的主力。恢复高考后，有学习好的同学邀四姐一起回到学校复读再考，可四姐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为了弟弟妹妹上学便主动放弃了，五姐和小妹也不负重望，都考上了学，并双双成为了光荣的人民教师。

在包产到户时，我们家没有分到大牲口和马车，每到了种地和秋收时，全凭肩挑、小车推，全家人忙起来还是很吃力。后来，四姐的婆家有一套牛车，每到农忙季节，四姐夫总会赶着牛车来帮忙，四姐、四姐夫都是干活的好手，从那以后，母亲自然轻松了许多。

（刚刚高中毕业时的四姐）

我们村是一个不足三百口人小村子，村北是大片的水浇地能种麦子和玉米，村南是半山区种的全是花生白薯之类的农作物。在我小时候，我们村虽算不上是富裕，但也能人人吃饱，用现在话说这也算得上小康。

我出生那年，三年自然灾害已经过去，人们的生活逐渐好转，但也只是解决了温饱。爷爷奶奶在世时，我们全家十来口子人，每到吃饭时，做为主食的玉米粥，母亲都要做上两大瓷盆。日子虽过得清贫，当时家家都一样，没有多大的贫富差距。

爷爷、奶奶与毛主席同岁，爷爷常说:“毛主席万岁、万万岁！若我能活到一百岁就知足了”。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八十多岁的爷爷当时正在生产队里干活，从村里大喇叭里听到毛主席逝世的消息，爷爷一下子便沉默寡言了不少，也再没有听爷爷说起过那句话。就在转过年，一九七七年爷爷、奶奶都相继去世了，享年八十四岁。那年，我正好十岁。

我们村和我同岁的就有七、八个，自然能玩在一块小伙伴就特别多。那时，我们一起疯玩，一起打菜拾柴，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日子过得虽然单调，却也充实快乐，现在，我还常常怀念起儿时的时光。

伙伴稳和我同岁，两家住的近，我俩关系更近，从小总是一起玩，一起上学。初中毕业后同一年里，稳参军去了边疆，我顶替退休的父亲参加了工作，虽然相隔千里，我们也一直书信不断，可以说，我们两个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有缘的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大学毕业后在同一座城市工作，再后来，我们又结为儿女亲家。

小时候，每到寒暑假时，小伙伴们都愿意去姥姥家住些日子，因为，有姥姥、姥爷惯着，有姨、舅们陪着玩，更会时不时的改善一下伙食，一个个的都会流连忘返，可我却没有住姥姥家的记忆。

我从很小的时候随母亲去姥姥家，到那后就要闹着回家，舅舅总会拿出来好吃的和珍藏的驴皮影人儿哄我，但还是不肯在姥姥家住上一晚，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后来，我长大成家了，母亲每年让我给唯一的舅舅拜年时，我也是放下东西一会儿就要回家，舅舅执意留我吃饭，我都会找各种理由搪塞，因为这个，舅舅可没少跟母亲抱怨。

去年，八十五岁的舅舅病重，我们去看望几次，弥留之际的舅舅还总是不忘留我们吃饭，可看着舅舅那痛苦的样子，我们又怎能吃得下呢，去年腊月二十九那天，舅舅走了。那时，因为新冠病毒已肆虐，我们参加完舅舅的最后告别仪式，就匆匆回家了，舅舅那最后一顿饭，我们又都没有顾得上吃，这也算是个遗憾。

小学二年级时，唐山大地震把我们的学校夷为平地。没有教室，老师就在大树上挂块小黑板，我们从家里搬来板凳做课桌，从废墟里捡块石头就当座，大树下成了我们的课堂。老师人手不够，两三个年级坐在一起由一个老师上课。时间一长，我们低年级的竟然能把高年级的课文都背下来呢，这倒也不错，也算提前一年先预习了一遍。

那时，我们村还没有一个正式老师，全是找来的代课老师，二、三年级时，我们的小刘老师是一个刚刚高中毕业小伙子。小刘老师来以前，学校都没有上过体育课，小刘老师就利用课余时间带着我们跑步、做操，他看男同学爱摔跤，竟然还教起我们摔跤来。。小刘老师教课也挺有一套，课堂气氛特别活跃，同学们都挺喜欢他上课，自然，我们的学习成绩都有了很大提高。

小刘老师也特别喜欢我，记得三年级时，全公社组织学习竞赛，老师带我去公社参加比赛，我的数学成绩在全公社名列前茅，不过那时候，可没有奖品就连奖状都没发一张。小刘老师为了鼓励我，在带我去集市卖全班秋天捡的豆子时，给我买了两沓豆片吃，做为对我的奖励。你可能不信，在当时，这可是全集市上最好吃的东西了，老师都没舍得吃一口。只可惜，小刘老师教了我们两年，便参军去了。

到了五年级，我们搬进了新盖的学校，说是新学校，可村里没钱，学校只盖到一半，就让学生们搬了进去。学校没有窗户、没有门、更没有桌椅板凳，天气暖和还好，到了冬季可就苦了，在这样的教室里上课时间一长，我们的手脚都冻麻木，写字都困难，这时，老师便把课停下来，让我们搓搓手，跺跺脚，再不行，老师就带着我们到外面跑几圈。我们五年级的老师是本家二嫂于老师，于老师看同学冻得不行，这时会把我们带到自己家里上课。

于老师的教学水平在当地那可是大家公认的，教学既认真又严厉，学生们也都怕她，自然，我们学习起来个个都不敢松懈。到了五年级毕业升初中时，老师心血没有白白付出，全班又取得好成绩，全公社十几所小学升学考试排名，我和几个同学都排在前几名，公社中学还把大红的喜报贴到了镇集市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