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尹俊峰</h3> 年入不惑,似乎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少年时的学堂大都置身庙宇之内?是塑造登堂入室的仪式感,抑或培养居庙堂之高的远大理想吧。当然了,还有大家都知晓的一面,就是那些庙宇大都是村中的集体财产,相对保存较好,村民忌于某种威严,对此长存敬畏。在我心中,就有这么一座神圣的殿堂——老家新庄的玉皇庙,更多人更多时候称此为大庙,在那里,我读完了小学和初中。<br> 说实在话,我对庙宇迄今为止没太多兴趣。小时候上学,早去和晚归或偶尔独自往来的时候,常常无名的惊恐甚至毛骨悚然,长大后又不从事庙宇结构和古建专业方面的研究,但但凡踏足故乡途径大庙周遭时,都会涌起一份绵绵的亲近和快乐。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新庄学校大门(秦喜明 摄)</font></h3> 大庙位于村里的正北方,坐北朝南,是传统对称的中式大四合院,建筑面积约900平方米。中轴线上建有正殿、山门,两侧为耳殿、厢房、南房。中间有花墙将大院分为上、下两院。正殿、上院、下院从北向南,拾级而下。整体建筑为清代风格。院之四隅,植有松柏古树。 <br>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见证风雨沧桑的新庄学校主校区</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中间正殿经年闭户</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正殿西北耳房为学校办公室</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东北耳房为教师办公室、宿舍</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二楼为校长宿舍</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东西厢房为教室、教师办公室</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秦喜明 摄)</font></div> 大庙在村中的地位最高,村里其他建筑不得逾其北、越其顶。这应该和中国传统封建文化尊崇玉皇大帝至高无上一脉相承。鉴于此,做学校主场的大庙正殿始终殿门紧锁,因为没人压得住,无人敢叨扰。小时候,从大人那里接受到关于大庙的天怒神怨的故事颇多,什么风铃传音、蟒蛇护殿、什么守庙者感官失聪,倒都是些激浊扬清、惩恶扬善的寓意。但出入其间,难免疑神疑鬼,瞻前顾后,唯恐麻烦上身。<br> 可就在这里,却总能让我肃然起敬、轻松愉悦甚至忍俊不禁地爱恨有加起来。<div><br> </div>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经年闭户的新庄学校正殿(秦喜明 摄)</font></h3> 我在大庙旁边长大,对“学校”最早的概念很深很深。虽说现在更喜欢称之为学堂,但那时不然。记忆中,每到早上五点多,高亢的音乐声起,肃穆的庙堂便生动亲切起来。住校的老师井然有序,村里及周边村矿的学生从四面涌来,早操、自习、上课……在不同节奏的铃声和音乐的交替间,学校周而复始着。那时候的学校很有范儿,老师们的中山装明显区别于村里人,比村干部的都好都整洁,还戴着眼镜、别着钢笔,上下班骑自行车,另外还戴手表、看报纸、听收音机。骑墨绿色自行车、穿墨绿色衣装的邮递员总是先来到学校送报刊,村里的干部群众遇到大事难事都要和这些先知们来取经。最让我艳羡的是,那些高年级的学生手持标语旗帜,高喊口号走街串巷时,煞是威武,就像现在电视剧作中的爱国学生一模一样。还有腰缠彩带跳着“无以名状”的歌舞的热闹场面,和我看到邻家大哥的那些画册甚是一致。直到现在,我都清楚地记得,某年某天中午放学值日回家的路上,学校高音喇叭广播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号令,让我懵懂地自豪和疑惑的当儿。<br>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西耳房一层为新庄学校办公室</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二楼为校长宿舍(张来根 摄)</font></div>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东耳房为教师办公室、宿舍(张来根 摄)</font></h3> 从小学一年级直到初中三年级,我和我的伙伴们大都在这里渡过了八年的难忘时光。那时候,新学期发新书,升年级换教室,还有换老师都是我们很期盼的事情。庙里庙外的教室,我们基本轮转完毕。而老师,也经历颇多。记忆中,年迈的杨老师最有学堂先生的味儿。那是大概小学三、四年级的事,我们除了正常上课外还要练习毛笔字,如若不过关,杨老师便会皱起眉头,厉声喊道“伸出手来”,接下来就是高高地举起戒尺,“啪”的一声重重地落将下去,甭提小手得疼老半天了。总体来讲,那时的学习很是无忧无虑自然而然,没有压力,除了每次考试出榜时会引起围观,平常都会相安无事,只是成绩好的同学有拿钥匙开大门、管理教室、值日敲钟的“特权” 和荣耀。更多的时候我们会玩斗鸡架、扇木耳、弹玻璃球、打纸炮、跳皮筋、摔跤……等等种类繁多的竞争性娱乐项目,只要不框外,可以可劲的疯玩。这中间,最最让同学们向往的便是每年的元旦和六一了,学校会进行广播体操和歌咏比赛、文艺节目竞演,并对优胜者和三好学生进行表彰,让全村百姓为之侧目。更解馋的是,元旦时,同学们都可打到学校特意准备的一份川汤馒头,只是,每个人需要提前交来一颗大葱或者一个土豆之类的食材。<br><br>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西厢房长廊下、花墙上曾经悬着值响上、下课的钟磬所在地(张来根 摄)</font></h3> <p> 大庙作为学校延续了几十年,从农中到小学、初中包括些许年的高中直至今日的书声退去,她默默地见证着时代的变迁,目送着一批又一批学子离去。我执意虔诚地称之为学堂,只因为一种从学堂抵达殿堂的期冀和坚守。面对学堂时,我会时不时想起一件至今羞愧难当的事情,那还是小学时候,学校组织学生“拾麦穗”,眼看着身边的同学们收获颇丰,而我却手脚拙笨不能达标,情急之下捡起土疙瘩放入橼(yuan)子中以期交差,却在称重时被老师发现。虽说当时无人过多在意,但对于我却终生难忘。相对于书本知识,学堂给我的这个教喻最深。</p><p> 时光荏苒,我已人到中年,每每忆及那些懵懂无知的孩提时代和年少轻狂的青涩年华,便不能不想起心中的学堂。抚今追昔,仍不愿丝毫忘却初心。</p><p> 然世事沧桑,现如今,大庙学堂却已成既往,大庙甚至无可挽回地、加速地颓败乃至坍塌,令人心疼,令人神伤。更糟糕的是,那经年累月朗朗书声至此决绝。但我坚信,我还是会时常回去,默默地待在那里彳亍,任那些记忆飞速地肆意地闪过闪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