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贩罪》（第五十六章）

大海

第五十六章1这是一个明媚清新的早晨，细小的云片在浅蓝明净的天空里泛起了小小的白浪，露珠一滴一滴地撒在草茎和树叶上，蜘蛛网上沾了露水，银子般的闪闪发光。晨曦下全家人从晋阳出发乘飞机前往美丽的宝岛台湾。小琼兴奋的望着舷窗外，透过舷窗看见海面上的拖着长长水花的轮船，转瞬间映入眼帘的只有湛蓝色的大海，分不清哪里是大海，哪里是云天，飞机有力的翅膀，背负着青天在云中浮着，看地面上的一切小到微尘，而自己像那小小的云雀，自已的翅膀也许不够有力，不能“背负青天”，翅膀上也许积着冷漠与蔑视的霜雪，但依然想飞，从陆地到海，从海再回到陆地。王磊的兄弟姐妹众多，有九个，是王大钧两房太太生育，王磊和王治邦为二房所生，是亲兄弟，其他兄弟姐妹大都是异母手足，都在台湾不同的城市，很难齐聚。在大陆，也只有王磊一个人，解放后，迫于当时的政治环境，王磊闭口不谈这些家族历史，也不敢承认家族中还有这分亲情。在小琼和小珍面前也很少提及。一下子蹦不出这么多亲人，让小琼心里难以接受，一面未谋的亲人该如何应对，大大小小几十口人一下子能记住吗？她正思索着，飞机的滑落声打断了小琼的思索。飞机在高雄机场平稳地降落，当王磊一行七人走下舷梯时，一阵清凉的海风徐徐吹来，舒服的风儿依然很轻很柔，高雄机场周围绿树成荫，建筑物鳞次栉比，尽管不是很高，但却古朴雅致，干净整齐，令人赏心悦目。　　王磊从安检出来便是出口，远远地看见大哥、大嫂等一大群人向自己招手，亲人在天边，亲人在眼前，亲人在心间。王磊激动的心情早已溢于言表，看见了一直念想的亲人。一切又好似一场梦，好恍惚的前世梦。王磊急忙跑过去抱住了已在轮椅上的大哥，兄弟俩失声痛哭。江花也也跟着哭出了声，小琼和小珍也抹着泪珠儿，劝慰着父母亲。“大哥，你今年84岁了，还认识我吗？”“怎么不认识呀，你从小就爱让我背，你是在我背上长大的。”“大哥忠厚，总是照顾着弟妹。”王磊说道。“那时候孩子多，父母忙，照顾不过来，我年纪小小就成劳力了，来管你们，这一管就是一辈子。”王治家说道。大家互相进行了介绍，一起走出大厅径直到停车场，上了一辆豪华面包车，令小琼惊呀的是，已过耄耋之年的大伯竟然还能跟青年人一样健谈。还不时地问这问那跟小琼和小珍交谈起来。大伯王治家说道：“现在终于化干戈为玉帛，结束了两岸骨肉分离的状态，我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们。”小珍好奇的问道：“当年我爸爸为什么一个人北上呢？没跟你们在一起呀？”王治家说道：“当年你爷爷是共产党通缉的战犯，不能不走，蒋公退到台湾时，全家人都来到了台湾，只有你爸爸一个人北上投向共产党，他的出走让你爷爷非常生气，也心疼，你爷爷己想到你爸爸一定会受到追害，曾派人去秘密寻找他，可他改了名字，虽三番五次寻找，也没有结果。”当大家还沉浸于对那段时光的痛苦回忆时，车下了高速，在一片墓区车慢慢停下，“到了爷爷的坟地了，下车吧。”堂兄懿德说。小琼下车，看到这里森林茂盛，草木蓊郁。连绵群山、沟壑，都是草木和动物的世界，风来了，风从海上来，潮湿的、熏粘的。这是一座非常奢华的坟墓，坟头用石头垒着，墓碑是大理石的，上面刻的字也是金色的，有些发旧，墓碑前面树立着一圈大理石护栏，把坟墓布置的像主人的私家小庭院，就连地面也是大理石铺的，干干净净，小琼心里感到很亲切。堂兄懿德说道：“”这是爷爷的坟墓，你们拜一拜吧。”王磊、江花及孩子们一起跪拜。王磊老泪纵横，想当初，曾经的肆意妄为，年少轻狂又仿佛重现，定了定神之后，才了悟这样的日子终是已经走远，他忏悔的说道：“我16岁北上求学，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别，我今天回来，看二老了。”小琼虽然没有见过爷爷，当看到爷爷的画像，一身戎装，英气逼人。说道：“爷爷，孙女小琼来看你了，望爷爷保佑子孙一生平安。”小琼站在一片绿中，感促依然是苍凉，台风依旧呼呼地刮着，旷野无声。祭拜完以后，侄儿王懿德把王磊一家带到一处住宅。这是一处视野宽阔的住宅小区，褐色的外墙显得格外的沉静，给人以宁静而又温馨的感觉。“叔叔，你们大家就在在这里住下。六房两卫，上下两层，外加一个六分地的小院，虽然旧了些，可也是别墅呀。”懿德幽默的说道。小琼仔细地打量了每一个房间，布局合理，装修质朴，宽敞又大方。王懿德解释道：“这别墅是由蒋经国“政府”征地拨款而建，对大陆来台的将帅们关爱而无偿分配给他们的。时事造就，各为其主。作为出生入死紧跟蒋公的那一大批老兵，蒋公也没有忘了他们，都给予了优厚的待遇。小琼说道：“在我们的眼里蒋介石是我们的敌人，可在堂兄眼里，还是很尊重蒋介石的。”懿德说道：“不同的教育就会出现不同的偏见，往往真相就被掩盖了。”小琼没有言语，紧锁眉头，双眼凝视花苑荷池里，一扇扇碧翠的荷叶，微风中摇曳不已。王懿雄说道：“蒋公并非无能。来台后以文治国、以法理国的国策是切实可行的。台湾赢来了和平发展时期，国力民生都得到空前发展，这就足以说明发展的路子是对的，至少对台湾是对的。”小琼说道：“他的蒋家王朝，风风雨雨，走到现在，实属不易。就像这荷池里的荷花，得加以呵护才能盛开。”懿德说道：“谁说不是呢，痛定思痛，是一件非常难过的事情。”收拾停当已到了晚饭时分，懿德为王磊一家接风洗尘而忙碌着，张罗着。在台的亲戚都来了，还有连夜从美国赶回来的，从香港过来的，大伯按照先前来台的客人一样，安排在一家有台湾特色酒楼招待王磊一家人。席间，大家品尝着，轻聊着。大伯王治家说道：“治国，你回来了，就多住一段时间，本来我是想让你和我住在一起，但你这个人从小特立独行惯了，害怕你住的别扭，就给你安排在那处老别墅里。”王磊说道：“谢谢大哥盛情款待，给你添麻烦了。”王治家说道：“虽然你留在大陆下落不明，但父亲一直没有忘记你，父亲创办了大中华投资公司，里面也有你一份子。”王治国说道：“这个家让大哥操心了。”王治家说道：“父亲最器重的就是你，才华横溢，给你起的名字都是治国，而我呢，就是治家。”王磊说道：“本来想鹏程万里，可没想到成了井底之蛙，一事无成。”王治家说道：“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我还能见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应该感谢大陆的政治清明。”第五十六章2　　夜晚的台南，风雨潇潇，不时瓢来阵阵雨滴敲击拍打的窗玻，直到夜深雨停，一弯明月挂在窗前。大伯王治家作为王氏掌门，一直执掌王氏内部事务，现在年事已高，把权力交给儿子王懿雄管理，不在过问具体事务。晚饭后，王治国、王懿雄、王懿德来到王磊一家居住的别墅里，和王磊一家交谈着。王治家从包中拿出父亲留下的遗嘱给王磊看。说道：“治国，大中华有你的股份，这些年属于你的分红一共是1.8亿美元，你可以取走，也可以继续留在公司。”王磊说道：“ 我也没做什么贡献，尽给家里找麻烦。”王治家说道：“按照王家祖训，传男不传女，只是待你百年之后，这股份就不能传给小琼和小珍了。”王磊说道：“这个我知道。”王治家说道：“我们虽然是同父异母，大哥一视同仁，绝不是为难你，希望你理解。”小珍问道：“为什么传男不传女呢？”王治家笑了笑说：“中国的传统就是这样，没什么道理可讲，老祖宗就这么传下来了。”小珍又问：“爷爷是个什么人物呀？也没听爸爸说起过。”王治家说道：“你爷爷王大钧具有儒将风度，他有两方面才能：一是具有较坚实的军事基础知识，步炮射击和器械体操，均有较高技艺；二是具有较高文学素养，尤其对古文有较深造诣，深受蒋公宠爱。蒋公的作战文书多出自他的手笔。他和何应钦、顾祝同、蒋鼎文、陈诚、陈继承、刘峙、张治中八人被人称为蒋家王朝的"八大金刚"。小珍惊奇的说道：“原来我还有这么个爷爷，文武全才呀!”王治家说道：“你爷爷在民国时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不仅是因为它能征惯战，更惊奇的是他娶了一对姐妹花。”小琼说道：“大伯，你讲讲吧，让我们也开开眼。”王治家说道：“你爷爷王大钧，是蒋介石的8大金刚之一，他早年积极参加反清斗争和倒袁运动，你爷爷生性儒雅，颇有书画诗词修养，更兼仪表堂堂，一代儒将风度。她的婚姻更传奇，风流倜傥的他，竟然同时博得了名士令狐冲的长女令孤丽和次女令孤芳的芳心，娶为大小夫人，美貌的姐妹花共事一夫，堪称民国奇闻，我就是大夫人所生，你父亲就是小夫人所生。”小琼说道：“大伯，有两位奶奶的像片吗？”王治家说：“有啊，你们姐妹俩，和你两位奶奶神韵很相似啊!”说着拿出了当年的黑白照片。小琼和小珍仔细端详着。小珍说道：“奶奶真漂亮!”王治家说道：“治国，我的意思，你就在台湾定居吧，政府有政策。”王治国说道：“我还是叶落归根吧。”王治家说道：“你怎么就这么拗呢，只要你在台湾定居，小琼和小珍就能在台湾定居，他们的孩子就能在台湾定居，将来孩子们很容易去美国或者英国读书。何乐而不为呢？”王治国说道：“大陆现在政策清明，两岸统一是迟早的事，在哪都一样。”王懿雄说道：“小叔，你们老一辈人恐怕是看不到这一天了，我对大陆的政策还是有些研究的，忽冷忽热，忽左忽右，和天上的云彩一样，漂浮不定。”王懿德说道：“两位堂妹，你们两位的事情，我或多或少了解一些，说到底，你们就是红顶商人。”小珍说道：“堂兄说话是给我们留面子，在世人眼里我们就是过街老鼠，偷吃偷喝，可在我们自己的眼里，我们那是觅食。顶个红顶帽子那是高看。 ”王懿雄说道：“自古以来，做红顶商人的人，有几个是好下场，胡雪岩就是最大的红顶商人，其产业受各地官僚竞相提款，敲诈勒索而引发资金周转失灵，而被迫贱卖，资产去半，最终胡雪岩被革职查抄家产，郁郁而终。眼下你们是挺红，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大陆现在反腐正浓，一旦你们的后台老板倒台，你们免不了受牵连，到时候财产我怕一分也保不住。”王治家说道：“小琼，小珍，你们的堂兄话说得重一些，但就是这个理，前世不忘，后世之鉴。不得不防呀！还是和他们早点割裂的好，把资金洗白。”小琼问道：“怎么洗白呀？我们也没那个渠道。”王治家说道：“澳门赌场何老板曾经是你爷爷的部下，两家一直有来往，懿雄，你跑一趟把这个事办了。”懿德说道：“大陆有很多官员都是这么做，表面上看是在赌场输了，哪有那么容易输呀，其实就是找了几个对手盘，和赌场老板说好，提几个点，就把钱洗白了。”小琼说道：“小珍，按大伯说的办吧，先转5亿过来。”小珍说道：“嗯。”所谓一念一世界。英国诗人米尔顿在《失乐园》有句名言：“心是居其位，只在一念间；天堂变地狱，地狱变天堂” 。千万不要小看一个小小的念头，每一个思想，即使只是小小的念头，也会变成一个东西，而每一样东西在一开始的时候也只是一个想法，也只是来自一个小小的念头，正是大伯的这一想法，改变了她们的人生轨迹。王懿雄说道：“正在过年期间，赌博高峰，我们明天就去澳门赌场。你们最好叫上两个官员陪同。以免引起别人的猜疑，做局也要做的完美。”小琼说道：“看起来藤缠藤绕的事，其实狠心扯一把，比想像中要容易，可自己就为什么没有想到呢？”王治家说道：“你爷爷干事总讲个逻辑思维，把利害关系总要想个透，无论干什么都滴水不漏，你们做后代的一定要好好学。”小琼说道：“从结果上看，看起来简单，但其实不简单。”小珍说道：“大伯，那你给小辈指条明路吧。”王治家说道：“你们俩怎么聪明，应知是娘胎里带的，骨子里有的，去开拓一片新天地，免除任何人的猜忌，且让自己底气十足。”小琼问道：“怎样才能底气十足呢？”王懿雄说道：“我知道你们以前没有好好学习，这不怪你们，但这一课迟早要补上的，没有文化底蕴，干什么都干不好。”小琼和小珍都没有吱声。晚上，小琼梦见了爷爷，梦就像小小的能量子弹，射入肉眼所不能见，可庝在心上，虽看不见爷爷，他却成为一种能量，充满在房间、家庭、环境和小琼心里。她相信，爷爷的形象会渗透到自己的生命。想到聪明绝顶的爷爷，轻轻反推便可知，大尊大贵的人，或许就藏在世人蔑视的文化底蕴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