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鸭绿江～回忆录《奇袭》诞生记—魏德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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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奇袭》诞生记———-魏德才先生写于1992年的回忆录

 

魏德才，辽宁国防科委秘书长，原38军侦察处处长

原载《党史纵横》1992年第六期

 

每逢新战士入伍，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8军都要放映《奇袭武陵桥》这部影片。这是一部由兵演兵，官演官的军事教育片，是沈阳军区献给建国10周年的献礼片。上映不久，便由八一电影制片厂改拍为故事片《奇袭》，以后几乎年年十月份纪念志愿军入朝作战都上映在文革期间也没有中断过。说明这部电影比较真实的反映了这场战争的某个侧面。

但是大家看这部片子时，却看不到作者的名字，更不知《奇袭武陵桥》为什么要改为《奇袭》，慢说今天的关注不清楚，就是当年参加过拍摄工作的大多数同志也不完全了解其中的来龙去脉。

话得从1958年秋天说起，当时总参二部召开部队侦查工作会议，会上提出趁现在很多侦查人员还健在，应该搞些经验总结。二部部长刘少文同志采纳了这个意见，说：“好呀，首先从你们基层搞起，能搞啥就搞啥，多少不限，积少成多”。这事就印在我脑子里了，回来就跟张顺等几个同志商量怎么搞，大家说我们凌少农、周文里、张魁印等等都做过侦察工作，趁他们都在好好总结。决定先搞个侦查战例汇集，第一册收集了二十来篇文章，其中张魁印的《朝鲜战争穿插》一文，就是总结入朝作战中，二次战役插到底敌后去炸桥的战例，写得生动细致。送到沈阳军区情报部，方正同志看了说：“你们搞得不错”。“要是搞成小说或是电影倒不错”，我信口插了一句，他倒认真了说：“对你们不妨搞个电影试试”。他立即就给总参刘少文部长打电话，刘不在，是徐明辉副部长接的，徐部长说：“可以试试，趟趟路子”。方处长撂下电话对我说：“就这么定了，你们试着搞一搞有困难来找我”。说实话，军里的首长没有在意我这个部门的工作，因为不打仗，我这个侦察处能干啥。回到军礼，我只好打着上级的旗号向罗昆山付军长（兼参谋长）汇报，他听完也说：“好呀，你们搞吧”。我说：“搞是搞，我这个侦察处没有这样的人才，能不能请军党委说句话，给弄个笔杆子”。“你找宣传处、文化处吧，就说我叫你找的”。我于是找文化处长左原商量，他表示大力支持。我说：“你给谁吧”。当时还有郑翔九处长等几个在场。先后提了两三个人，老左都不大同意，说：“我给你派个人，保证十拿九稳”。“谁？”“满健搞这个是拿手，但不能给你，还是我们的人，只帮你们干这个事，是借给你们，好借好还”。得到罗军长许可后，立即给114师政治部打电报，从法库县山区战备工地，把满健同志借到侦查处，组成创作组，以38军的侦查战例为基础，搞个侦察兵军教片，向建国10周年献礼。到底搞个什么样式的军教片，上面没有具体规定。满健同志提出要搞就要突破，一般军教片的框框，过去那些以说教为主，以干巴巴的军事术语和分解动作组成的军教片，广大官兵感到枯燥乏味，不爱看，能不能搞个既有生动的故事情节，又贯穿着军事知识的片子，就是介乎军教片和故事片之间的新形式。罗副军长当即表态支持创新，他说：“我不大懂创作，你们先按新思路搞出初稿来兄上级看看，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由我负责，你们只管大胆搞”。

第一遍提纲式的初稿很快就写出来了，我先送给方正处长看，他说：“我也不懂，干脆，老魏你就带着直接找总参情报部”。刘少文部长和徐明辉副部长接见了我，留下初稿，要我在北京等两天。部长们都看了。刘部长说：“好啊！你们这是个创新，我支持拍电影，搞个新颖的军事教育片，我告诉八一电影厂协助你们，叫他们保证拿出主力支援，一定要搞出成果来”。我听了挺高兴，初稿没有删改，要我回去充实提高。

待二稿拿到情报部，部里已给八一制片厂陈播厂长打了招呼，陈答应从军事导演组抽出两个导演来看稿，一个叫任旭东，一个姓唐叫唐英奇。唐导对本子特别感兴趣，任导说：“这个本子咱得费费脑子，这是个很有意义的创新”。他想了想后又对我说：“能不能再来一个创新？”我问：“咋创？”他说：“兵演兵，官演官，要你们部队首长也参加演”。我犹豫地说：“这得试试看”。心里想光导演说可不中，得的部里说话才好使。后来部长秘书说：“部长也同意导演的意见。你回去就说是部里的意见”。这次沈阳军区侦查处姜寿昌同志也在场。他当即表示服装道具什么的一切由他负责，但剧本还得我掌握。

我这次有了上方宝剑，向军首长汇报说：“部里、军区领导都很重视，并且要军首长亲自出马演电影，军长、军政委和政治部主任都听了汇报，一致表示要谁给谁。这时两个导演也来到军部，和满健见了面。当他们见到罗副军长后激动地说：“罗副军长形象气质都非常好，就让他演师长”。军党委很快决定同意罗昆山同志亲自参加，并领导创作组，也便于随时解决一些具体问题，从此我和姜寿昌就退居二线了。

此时，创作进入冲刺阶段，两个导演在招待所坐等定稿。满健日夜兼程修改，我帮助推敲每一段中的有关军事技术细节。这样反复推敲了将近一个月，全部定稿，导演也很满意。同时也物色了部分主要演员。

定稿后，罗副军长领我们再次到总参二部，部长请吃饭，饭间有人说罗副军长的气质非凡，眼首长一定叫绝。陈播说：“我们厂的演员演首长总也不像，派几个人跟你学学，跟你吃，跟你喝，就是不能跟你住，因为还有女的”。罗副军长说：“不要那么搞，共产党的首章都大同小异”。后来真派来几个演员跟着体验生活。由于罗副军长的风度气质好，拍出片来非常出色。

在拍片过程中，各级领导给予了极大的支持，沈阳军区司令员陈锡联、政委赖传珠发了话，摄制组不管到哪里，当地部队都要提供方便，到哪里用哪里的部队。动用一个团以上的部队要上报军区司令部，只用几个连或几个营，两三辆坦克就用不着跟上面打招呼了。

片子拍完了，导演提出署名问题。他说：“道具、化妆等等都好办，作者当然是满健，但魏处长也应当是作者”。当时我说：“这个任务是不理提出来的，是为军里放卫星，还是归功于军党委吧”。其时，满健已决定到中央美术学院去进修，罗副军长为署名的问题事先也征求过他的意见，满健表示离开前给部队做点贡献，不署个人的名。后来片头署名是：“38军的代号0948部队供稿”。我和姜寿昌署了个军事顾问。

由于以单位名义供稿，就不能给作者稿酬。刘少文部长提出应给执笔者一点奖励。徐部长也说：“应该给一点。38军侦查处长魏德才也应当给。要不一人给一块手表，仓库里还有很多，都是驻国外大使馆的武官们戴的”。罗副军长表示：“感谢总部首长的关怀，我们回去对他们进行表扬就行了，就不用搞什么物质奖励了”。陈波插话说：“应当由解放军报报导一下”。

《奇袭武陵桥》放映面很广，我弟弟在西安当铁路工人，他们都看到了，还写信问是不是我。上映不久，制片厂来了两名同志说：“军教片《奇袭武陵桥》故事情节很好，但不适合对外公演，我们想改成故事片。我领他们见了罗浮军长。罗说明权限不在38军，建议他们去找总参商谈。改拍后的《奇袭》，基本上还是我们那个原型，片头的画面都没动，把“0948部队供稿去掉了，没有了编剧，中间也只去了些有关指挥方面的细节，也添了些细节”。

后来我们发现，这次创作不仅仅是创作了一部新颖的《奇袭武陵桥》，而是创造了一个电影新品种。自此之后，接连出现了《地雷战》（还是唐英奇执导）《地道战》等等类似的新型军教片。

回想在那段极紧张而又极有意义的岁月里，我们不仅没想到争名求利，就连加班的夜餐费都是个人自掏腰包。

 

满健先生，《奇袭武陵桥》（后改编成《奇袭》）的编剧，

92岁的满健先生参加《老兵你好》的节目录制，回忆当初编写《奇袭武陵桥》与《奇袭》的故事。

1959年，八一电影制片厂拍摄的《奇袭武陵桥》，编剧满健。

所有演员都来自部队。

官演官，兵演兵。

《奇袭武陵桥》与《奇袭》先后均由八一电影制片厂摄制完成

由《奇袭武陵桥》改编的《奇袭》

《奇袭》中方连长的原型是今年已经99岁高龄的张魁印先生

2017年清明，满健先生探望张魁印先生

2017年夏天，满健先生与姜寿昌先生回忆拍摄《奇袭武陵桥》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