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石子

木子

题记：社会上一部分人对乡镇干部这个群体存在误解和偏见，总以为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才疏学浅、孤陋寡闻、横行乡里、欺压百姓、无所事事、混吃等死……，希望通过讲述赵六这位普普通通乡镇干部三十多年在基层乡镇工作、生活的经历，让社会上的人对乡镇干部能有个正确清晰的认识，消除部分人的偏见和傲慢。

老程于2020年10月5日

即将退休而 现在仍在西乡镇人民政府农业综合服务站（简称农综站）工作的镇干部赵六，这几天回顾自己半辈子的工作与生活的经历，感慨颇多。

他感到曾经的骄傲和辉煌，就是在他七八岁开始懂事后，看到兄弟姐妹及父母祖母八九人挤在破烂、低矮、昏暗且有点漏风雨的二间半土木结构瓦屋里，之所以缺吃少穿、生活艰难，那是由于在他成长的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山区农村，不准外出搞副业搞劳务做生意，一家人的生活全靠家里的劳力一天在生产队队长的带领、安排下到耕地上干些翻土、播种、除草、沤肥等农活挣工分，凭挣的工分多少分小麦玉米等粮食、分红薯洋芋蔬菜瓜果等农副产品糊口。而他家虽然人口多但劳力少，一年分的粮食等只能强勉够吃八九个月，其它几个月只能去邻居或东乡他姑家或生产队借几百斤粮，并搭配家人寻找的灰条菜等野菜勉强度日，第二年再拿分的粮还上年借的粮。连吃饭都吃不饱，更不消说饭有啥油水了。穿衣只能在能干的小脚祖母纺线织布操持下，全家人才能顾个羞丑，脚上穿的大部分是父母给编的龙须草草鞋，勒的脚脖子常常发肿、脚趾磨破……所以，赵六家的生活当时很困难。

看到这样的农家生活，幼小的赵六在心底里问自己，今后自己该怎么办？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好的办法？当看到路上有人骑自行车比步行快，路人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他就希望自己也有辆自行车骑；当去门市部看到稀奇古怪的商品堆满货架而售货员的工作不但轻松而且还干净体面，他也向往自己也能有一份这样的工作；看到同村的发小他爸在邮电局上班，发小家里的生活富足而快乐时，让他也意识到原来人人的生活是不一样的。于是赵六在他成长的同时也在想在思索如何改变家里生活条件、自己不愿也不想和父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当农民。慢慢地，他认识到当时农村娃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一是要参军当兵去军营上战场；二是要认真学习，考上大中专学校毕业后，国家给安排工作当干部。他思前想后，要去当兵他条件不行，一来因吃不饱饭而身体瘦弱个子矮，体检过不了关；二来他家没有啥社会关系，摸不着门路认不得人，在农村娃争先恐后去当兵的大背景下，自己当兵的希望很渺茫。于是，他认识到只有好好学习考上学才是他的唯一的跃出农门的机会和出路。随后，他就很珍惜上学的机会，不管学习多难、条件多坚苦，他都咬牙坚持。学习期间他不耻下问、勤学好思、争分夺妙、挑灯夜战、日争朝夕、全心全意投身到学习中去，夏天不怕蚊子咬、寒冬不怕冷和冻、早晚看书学习时也不怕油灯烟薰……经过艰辛努力，赵六不负众望也没有辜负自己，他考上了省农学院，他也是自己所在的小山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他给家人争了光也为自己争取了尊严。

赵六感慨到：一个人一辈子的路不可能一帆风顺的。

赵六农学院毕业后根据当时的就业政策“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所以他被组织安排到本县的西乡镇人民政府农技站工作。

乡镇干部的衣食住行是啥样的呢？ 那就从住的方面介绍：当赵六接到通知让他去西乡镇农技站报到上班后，就骑着哥哥的加重自行车带上被褥和煤油炉、锅碗瓢盆去三十多公里的单位报到。当站长将他领到一间面积不足15㎡的土木结构的瓦房宿舍时，房子只放了两张床凳子支的1.2m宽的木床板、靠木玻璃窗下放着支着一条腿的抽屉木桌和一张木板椅，墙上糊的报纸新旧不一，顶棚上吊着一个30w的灯泡。条件如此的简陋，但赵六没有怨言，自己动手，将房子收拾的干净整洁，一室两用既住宿又办公。后来随着条件的改善，现在也搬进了近20㎡的一间宿办合一的楼房，夏天热时仍使用农技站经费独立时给职工买的台扇乘凉，冬天冷时仍用着"小太阳"电暖器取暖。

穿戴上，他经常着一身运动服，脚蹬一双运动鞋，他觉得这样的穿着舒服、自在和随便，容易和群众相处、打成一片。少有的几次通知上县开会，要求穿正装，于是咬咬牙花了六七百给自己置办了一套西服、白衫衣、领带和黑皮鞋，穿上后觉得很拘束太正统，所以会一结束立马换上便装。

在饮食上，由于他是农村娃出身挨过饿受过苦，所以在吃喝上要求不高，一日三餐能吃饱，粗茶淡饭也行，从不挑肥拣瘦、从不浪费粮食和蔬菜。以前自己做自己吃，由于工作忙，加上一个人做饭也麻烦，随后就在镇政府给请的炊事员的灶上上伙，所购买的米面油菜、烧的柴禾等由上伙吃饭的同事们平摊。由于炊事员在灶上做了十几年饭，做的米饭、面条等家常饭吃起来也香甜可口。

在出行上，才开始工作时月工资才三四十元，他积攒了一年的工资才买了辆轻便26“飞鸽”牌自行车出行。到2000年时，他月工资涨到六七百元，通过借贷买了辆125嘉陵摩托车骑行下乡。到2014年后月工资才由千元上调到现在的四五千元，由于摩托车不能挡风雨，骑行时间长了膝盖部位患上了风湿性关节炎。他也想买辆小汽车开，但他知道自己不是领导，财政上不会给补六七万元的购车补贴的，既使买辆便宜点的代步车，乡镇也不给他象副职的待遇一样，一年解决二三千元加油钱。所以，这两年下乡搞农村工作，大部分时间是搭领导的小汽车去。

三十多年来，赵六从小赵被熬成了老赵，有些人不解地问：“你一月就那些工资够干啥？是够搞家庭建设买商品房还是够行人情的？”问话者充满了嘲笑和讥讽。赵六听了只是摇摇头，苦笑着走开了，他心里清楚问话者说的是实情，他一个月的工资收入远远跟不上物价上涨和社会工资，他月工资一发基本上就花完了，成了真正的月光族。

赵六现在虽然说工作生活条件比以往大有改观，但他清楚自己心中的苦、懂得生活很艰难。2014年新一轮乡镇机构改革后，他所在的西乡镇人民政府农技站被合并到新成立的镇属事业单位农业综合服务站（由原来的农、林、水、牧几个站合并而成，简称农综站），自己也成了该站的成员，工作由西乡镇党委政府统一领导和安排。

赵六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从省农学院毕业后，专业对口被分配到乡镇农技站工作以来，一直没有挪过窝也没有想办法转变为公务员身份，仍然是事业编制的乡镇人民政府所属的镇农技站农技专业技术干部，职称是西乡镇农综站农艺助理工程师，他的工资一月满打满算包括扣发的绩效工资算在内，总共也只有五千多元。他清楚事业编人员一个月工资收入想要提高增加，只有评职晋级进职称了。晋升职称虽说在基层不考英语等级了，但必须的两个计算机操作模块要过关，这要到市上去考，二篇刋登在CN级报刋上的论文要有。对于刋登论文他倒不觉得难场，因为他实践经验多理论基础也扎实，他平时也在工作实践中写下了不少符合实际、具有推广性的论文、也向中省级专业刋物上寄了几篇，但寄出去后如石沉大海般没有一点讯息，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发表论文要付费的:独著的一篇1500元，合著的一篇800元，就这还要找中介引荐，否则不给发表;现在他五十多了，对计算机操作很陌生，想想要过模块也得请枪手也得花几千元;既使论文、计算机模块将就过了，每年评职称时，从乡镇逐级的向上报，要到省市进行评审，他听说要想上报和评审顺利通过，是要花近万元去各方面打点的，否则既使相关评审材料报上去了，最后也被随机地抽出来，确认通不过评审。评审通不过，他就得不到他所期盼的职称，没有相应的职称，你工作再扎实再认真再辛苦，你也拿不到相对应的工资报酬。赵六是个老实的实在人，对偷奸取巧的事他干不来，对上下左右逢源的事他也做不来、也做不好。想想这晋职晋级增工资的事比唐僧去西天取经还难，他还是放弃了，他感到太难了。

在一些人眼里，乡镇干部绝大部分是没有素质的、凭关系混进体制内的、没干多少实事好事的人，说实话，这样的人只占10%以下。之所以产生这种误解，其实是因为他们没有走近乡镇干部的工作、生活中去，不了解他们的苦与累。

赵六在乡镇基层工作三十多年了，从推广玉米等良种，推广地膜玉米、脱毒洋芋栽培、农药化肥科学使用等工作干起，在随后的日子里推广玉米营养钵育苗移栽、土壤改良与配方施肥、小麦病虫害防治、中药材发展、农用机械购置及良种补贴等等，看到农村人慢慢能吃饱饭，钱包也鼓起来了，他也感到欣慰;但赵六更多的是被乡镇人民政府集中统一安排（上面千条线，底下一根针，基层乡镇工作量大面广，如果光靠镇政府那二三十公务员去干全镇二十个村的工作，把他们累死也干不完。所以，基层乡镇的工作，绝大部分是靠事业编的乡镇干部支撑着）。

这几年更多的是与其他镇干部一块包村搞中心工作:如前多年向农民收缴的皇粮国税（农林两税）和上交款（乡村的三提留五统筹款），从最初的人均几元一直逐年涨到2003年左右的千元，一些农户交不起了，就弃耕抛家舍业全家到大城市租房打工。特别是在搞计划生育工作时，把超计划的大肚子孕妇拉到计生办流产；对超生的要收超生费，交不起的，镇政府就将干部集中起来成立工作队，去超生户家砸门挖窗抬家俱甚至腊肉等，折够所要收的超生费数额。特别是1997----2005年尤为疯狂，因为这个时期搞什么自收自支乡镇财政，而乡镇没有财源，乡镇干部只能自己给自己收工资，所以，那个时期农民真的苦。直到贵州等地发生农民打死乡镇干部、打砸县乡政府后，这变态的政策才停止执行，如果再不停农村就乱了。赵六深感痛苦和难受，因为他也是农民的儿子。

现在工作能轻松点主要是安全生产排查、国家两会期间对进京赴省越级上访的接劝返、汛期要防汛防滑、秋冬春季森林防火期防扑森林火灾、民事纠纷去调查处理等。而近年来的扶贫攻坚工作，赵六更是冲在第一线，和其他二同事包抓贫困村西村工作，按"十条标准"去识别贫困户，去入户调查、开会研判纳入贫困户，年度脱贫退出收入核算、民主评议……刚开始他包扶了十五户贫困户，后来数据清洗后包扶了七户贫困户，除了每月两次入户帮扶外，还要协调产业发展、水电路讯房等基础设施建设，填县各部门各种各样雪片般飞来的报表、册子、写工作总结和汇报、迎接各级的检查督查和考核，牺牲了礼拜天和“五一"“国庆"长假……

总之，中心工作占据了90%以上的时间和精力，业务工作只能错空搞，更多的是牺牲礼拜天的休息时间去尽心尽力、加班加点地完成。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赵六工作认真细致踏实负责，领导安排的每项工作都能及时保质保量的完成，也常年坚守在工作岗位，没有偷奸耍滑也没有迟到早退，更多的是加班加班再加班，但乡镇基层单位加班再多也没有加班费，纯属尽义务。赵六的工作，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基本上每年不是农业局给他评个年度农业工作先进工作者，就是乡镇政府给评个年度工作优秀个人，所推广的脱毒洋芋栽培还获得过省上的嘉奖呢，这些荣誉只是肯定了他的工作与能力，让他获得了感到心慰的收获，达到了他为家乡人民好好服务的心愿和初心。

老赵有时也感到不平衡呀:一是同是乡镇干部，但同工不同酬。由于身份不同，他事业编干部每月就拿不上公务员岗干部的五六百元车补和年终奖金。二是他们乡镇干部没有下乡补助和正常节假日的副利。以前逢年过节还发点白糖、茶叶、月饼、水果、米面油等副利，让人还感觉到组织的关怀和温暖，可是后来有些狗日的领导他们借中央的"八项规定"为由，统统给免了，让他没有感受到组织的关怀与温暖。那么国家给划拔的费用是省下来了吗？谁知道呢，他想恐怕早就被几个狗日的拿几张发票给充账的贪污和胡支乱花了。他一个普通的乡镇干部无职无权的，既给别人办不了事、手中也没有能给他人带来丰厚利益的好项目好工程，所以就没有人们常说的啥灰色收入。有些势利的村干部和个别有所企图的老板更不把他放在眼里。赵六一月花用的是他干干的干工资。社会上流传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老婆基本不动，工资基本不用，吃喝拉撒基本靠送"指的是个别领导而己。其三是《劳动法》在乡镇干部跟前实施不了推行不开，在乡镇领导眼里等于一纸空文。比如正常的法定的节假日要放假休息，可是镇上一接到县上通知:节后上级来检查督导工作。镇主要领导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为了应对好上面的检查督查，就不得不牺牲其他乡镇干部的节假日，让乡镇干部加班加点准备材料和示范点，过后也不给补休也不给发加班费，你找谁说理去？谁来维护乡镇干部的权益？更别提年休假了，门都没有。一般有点特殊事去请假，领导还问这问那的，最后推辞不了了还与你讨价还价说:"你请三天假给你一天半假行不行？"。这些事上级谁管过谁又过问过？那些高高在上的狼咥的他们只是在心里嘲讽:烂乡镇干部，还有啥节假日年休假，谁让你是乡镇干部，你们就是跑腿的干活的，还讲啥价钱？有本事有能忍调到上边来享福来。县以上单位不但工作轻松、工作条件环境好，更多的是福利待遇超好，仅仅年度考核为优秀的单位，人均奖金就超万元。这些年之所以年年改革没啥效果，根本原因是没有深入基层调研、没有征求过底层群众的意见，坐在办公室里凭着自己的想象制定一些不切合实际的政策。比如发放的车补，按说基层乡镇工作任务重、下乡出差时间多，应发的车补就该多，但是越往上补的越多、他们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领着车补和丰厚的副利，而基层乡镇事业编干部干活最多、路跑的最远却没有福利和车补，这让赵六这样的乡镇干部感到十分的不公平、极大的不满;四是一些所谓的狗作家、驴领导，以他们的工作模式、生活习惯去衡量乡镇干部，认为他们一天很轻闲，没事把头都能睡扁……这是他们可耻的污蔑与轻视，让他们来基层乡镇干两年试一试。

赵六也有后悔的事。曾有2次机会被调县局，一次是在他三十岁时，当时德高望重的局长想把他调到农业局里工作，就派办公室主任来征求他的意见，他没有与妻商量，就私自决定回绝了局长的好意。赵六认为一是县机关单位工作太拘束，他不习惯朝九晚五的生活。二是他也听说工作调动的行情:从乡镇调到县上，没有三四万打点也得一二万行人情，人熟礼不熟，可他囊中羞涩，拿不出那么多钱呀;有的行业调动拿里程明码标价，一公里一千元。三是他也怕人家日哄他，把他调到半路让他去跑路去找主管人事调动的各方领导在调动表上签字，可他连人家门都寻不到，到那找谁签字去。而他的同学找了在人社局任局长的他姑夫后，从乡镇调到局里，又从局里调到组织部，又从组织部安排到乡镇当乡镇长、书记，现在就任某局局长。二是五年前也有一次机会他也放弃了，他不想再折腾。亲朋好友对他很失望，他也很后悔。

赵六也感到自己窝囊：微薄的工资、繁忙的工作，导致赵六没有空闲教导子女，他的子女初中毕业没考上重点高中就到深圳某厂打工、做苦力去了，常年不回家，至今他很愧疚难过;而他曾经的妻子也是他的同学，也和他一样在关中某经济发达的乡镇农技站（现农果局）工作，当初妻让他一路留在关中平原，可他牢记毛主席的教导:广阔的天地大有作为，他的贫穷落后的家乡需要他出力。所以，他拒绝了妻的好意，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家乡。由于他们夫妻两地分居、常年不能团聚，导致夫妻感情一天比一天淡、一天比一天生疏。五年前妻提出离婚，他想到妻子跟他吃了苦受了累、为他作了很大牺牲、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与快乐的权利，他感到对不起妻子、不能让妻跟他继续受这样的苦。所以，他纵然有万般不舍、锥心的疼痛，但他还是满含热泪地接受了妻的请求而协议离婚，还妻子自由并祝愿她在异地他乡找到真爱和幸福。赵六离婚后，孑然一身、孤独寂寞的他也想再找一个温柔、体贴、明理、贤惠的伴侣，可社会现实生活让他一时半会上那找去？现在的女人很现实，一月就那点工资能干啥？况且一天还忙得要死没空陪人家，你说一般的女人跟着他干嘛？毕竟赵六他是健康正常的男人，也有欲望和生理需求，所以有一次他很想的时候，就跑到县城找了一位年轻漂亮水嫩的卖春小姐，他都到人家订的酒店房间门口了，他猛然想到:这样的女人好比新建的公厕，人人都爱上，上的人多了患性病特别是无法医治死亡率高的艾滋病的机率就大，万一感染上艾滋病怎么办？他还不想早早死。他听说他所包抓的西村有个20多岁的小伙，在外打工时没有把握住诱惑而与多名小姐苟合，导致感染了艾滋，从发病到住院不到三个月就玩完了，是今年春去世入土的，这小伙不但花干了家里几十万元储蓄、而且治疗了二个月也没能挽留住年青的生命。买春的事在我国是违法的，公安机关持续严打，他如果被抓现形被捕入狱，立马开除，他老了靠什么生活？于是，他赶紧走开回来了。他替这位小姐难过，年青青的干啥不好，非要靠出卖色相皮肉生活？也许老赵想多了，这关他何事？你没听说过许多贪官、所谓的大佬就好这一口，他们那个不是道德败坏、玩弄几十女色，这不能怪他们，有的是投怀送抱自愿的、有的是行贿的。而这些卖春小姐也活该，谁让她们爱慕虚荣、不劳而获呢？他也想过去引诱良家妇女找个相好的，可一想这不是破坏人家婚姻吗？这种缺德事不能做。慢慢地，孤独寂寞空虚无聊的赵六在晚上睡前，不是去广场跳舞跳得乏乏的，就是喝点苞谷大曲酒，他觉得只有将自己喝醉喝晕了，才不会感到孤独与寂寞。他认为喝大曲酿造的粮食烧酒比喝几十上百元的瓶装勾兑酒强多了，喝烧酒不但对身体好、还对身体没伤害、喝时还能闻到香醇的酒香。所以，他每晚都热上一酒壶，就几颗油炸花生米，把自己喝晕喝麻木，乏乏地晕晕地沉沉地睡去……

对流转延迟退休的说法，赵六一万个不同意。他在心里诅咒制定这政策的人，延迟退休对他这样的乡镇干部是折磨，他想早点退休后脱离这苦海，早点放松放松。延迟退休对那些手握权利的领导、工作轻松副利待遇好的县以上干部来说是好事、是他们企盼盼望的事，因为他们盼望这样的好事能在位多赖上几年甚至到死都不离开，继续还能在位发号施令、鱼肉百姓而辉煌。

长年累月，不知疲倦，己被领导欺压惯了的老赵，没到退休就己被工作和生活重担压得累弯了腰、驼了背、白了头，沧桑的、布满皱纹的脸看上去象七八十岁的老头。虽然存在很多不公和偏见，他也时常发发牢骚、骂骂人，还好近年来中央反腐力度加大，不受监督的权力逐渐被关进制度的笼子，一些大老虎和苍蝇被打掉，社会风气正在慢慢好转。扫黑除恶等措施让赵六看到了一点点希望和盼头，他没有退缩没有歇息，凭着心中的良知和肩上的责任仍勤奋地、安分守己地、不知疲倦地奔泊奋战在基层一线。他也曾多次想要放弃这种生活遁入空门远离这复杂龌龊的尘世，可他心里清楚:他还有那不懂事的、终身大事还没有给交待的子女，要帮助他们成家立业；家里还有年迈的八十多岁的双亲需要他赡养；他还有放不下的责任和牵挂……

还好，他听闻邻县己贯彻执行了中省市关于切实关心关爱乡镇基层干部的好政策了，一是乡镇基层干部工作基础补贴由200元调整到900元，工作年限补贴由10元调整到30元，基础补贴从今年元月一日开始执行，年限补贴从明年的元月一日执行。赵六也期待这样的好政策也早点能在他这个县贯彻执行。二是从明年开始，乡镇干部也要强制实行休年休假了，否则的话会牺牲很多有责任心有能力的年青干部，他们也是人不是机器。难怪这些年乡镇招不到优秀人才，乡镇工作环境和待遇差是很大一部分因素吧。

现在赵六对“睡前原谅一切，醒来不问过往”这句话深感兴趣，人啊，就是该脚踏实地的轻装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