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渡

刘仁杰

《 喊 渡 》

——刘仁杰（湖北）

美篇版/

喊过一次渡船才明白，小时候赖床，大人一喊，不起，二喊，不起，大人说喊我们起床像“喊渡船”的，算是怎么一回事。在观音湖还是观音岩水库的时候，西北岸的一些村落，最典型的有叫什么庙的、什么沟的、什么嶺的、什么冲的村庄，背靠连绵群山，脚踏千倾碧波，人们进出主要靠坐船；如果步行，绕水弯山，等转出了库区，大半天的日子就过去了，什么事情也干不成。

　　河这边的人往河那边走亲戚，翻山越岭，差不多瞅得见亲戚家的袅袅炊烟，却没办法走过去。站在岸边，左等，烟波浩渺，右等，风平浪静……突然，一叶扁舟从对岸河汊子里窜出来，水面上的涟漪乐开了花，一阵阵叠进候船过河人的心里。“哎——哪个？”岸上的人麻溜喊，“把我渡过去下哟！”手舞足蹈的。岸上的人辨不清船上的人，船上的人更看不清岸上的人，这样喊有时候并不一定听得见。这不，船在继续向下游大坝方向行驶，眼见就要拐过山嘴不见了，急得姑爷没辙：“我是你湾上的姑爷哟！”提高嗓门再喊。“我还是你老子哩”这回听见了，听声音不一定每个人都熟悉，划船的人误以为有人在占他便宜，回怼一句，继续往前划，丝毫没有过来渡人的意思。真姑爷着急也没法，荒山野岭的，没有专门的渡口，船只，靠守株待兔，再等机会……姑娘回娘家，老早就和娘家人约定好了的，到时候划船或请船过来接；像端午、中秋、正月初三姑娘女婿固定回娘家的日子除外，不然，就可能出现这样的误会。

我也经历过那儿的等渡船。知道目的地需要渡船才能到达，却不能不去，一路上幻想着恰好有船只经过……来到河边时，四野静悄悄的，河面上什么也没有，心一下子沉下来。这和平日里没什么事，纯粹玩时的心情有所不同：一个人站在岸上，身后是茂密的树林，眼前是无法逾越的河水，两只脚不由自主地在咫尺的天地间徘徊，仿佛静下来，自己也会固化成为眼前的一块岩石、一棵树木、甚至一丛野草。好不容易水上有船，心头一热；没喊应，心底一凉……忽冷忽热的反复仿佛击打着崖岸的潮起潮落，被一阵阵潮湿的风捎带着从脖领、衣袖、裤腿穿透进人的肌肤，让我充分体验到了无助和无奈的滋味。

　　其实，观音岩水库的九岛十八汊曾经也有过一只官办机帆船，从上游的会亭河桥到下游水库大坝，全程十余华里水路，一天只有一次航班，早上六点钟从会亭河出发，下午四点钟从大坝返回，方便沿途村民出行。上小河镇赶集时，从大坝下船还要走二十多里旱路，由于掂记下午四点钟的返程船，人在街上心在船上，生怕误了班次那可不得了。大坝孤悬野外，山在水中、水在山间，没有饭馆、没有旅店、没有路灯、没有行人，到处漆黑一片，胆小的，吓都能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沿途的村子，尽管交通不便，但大自然并没有忘记爱美之心：姑娘们清纯端装，个个肤如凝脂，一露面，如出水芙蓉，富含山水情韵；特别是划起船来，手中的浆，一招一式翩翩如仙女下凡，再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清脆干净得连水里的鱼儿也一阵阵跃起来喝彩。据传，古时候村子里出过几任娘娘，在当时的族谱上隐约有载。好山好水出好人，平民间的往来，更是代代相传、薪火不熄。十几年前，一位痴情青年，为赴佳人之约，在月明星稀之夜，只身泅水近二公里，露面时，把姑娘一家人吓了好大一哆嗦。水库深不可测，传说中什么说法都有，净是些古灵精怪的趣闻逸事，听得人瘆得慌。

　　今天，环湖公路全线畅通了；通村公路，村村相连；水上的小汽艇往来穿梭。生态鱼，农家乐，随饿随吃；一个电话、一则微信、一通互联网，轻松喊渡。一天内想游几回游几回，沟沟汊汊，指哪儿到哪儿；上山下湖，想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走。生活就是一条河，渡河的方式越来越多。

二0二0年九月六日写于孝感

刘仁杰原创文字，图片源于网络

谢谢欣赏，欢迎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