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小时候,很害怕天黑。那时,奶奶每天都去地里干农活,留我一个人在家,经常是我把水缸的水挑满,把稀饭煮好,把小鸡圈笼,还不见她的身影。只好坐在屋门口的石板上,看着星星,看着月亮,看着隔壁阿姑一家人出出进进,看着拐弯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渐渐清晰,心里的石头才会落下去。</p><p><br></p><p>这样的情景,几乎贯穿了我一整个童年,每个天黑的夜晚,我都是在担心与恐惧中度过的。尽管如此,但那些日子,是我一生中弥足珍贵的时光,因为,我们相依为命。我不乖时,她用扫帚把我打得手脚乌青,哭得比我还惨;她生病时,我看着她痛苦的蜷作一团,抱着她泪流不止。</p><p><br></p><p>自从,这个我生命中至亲至爱的亲人,枕着黄土长眠之后,我的世界少有光亮和笑声。刚开始那几年,我时常梦见她,经常在黑夜里哭醒。一个人躺在床上,眼泪从这只眼睛溢出,划过鼻梁,流进另一只眼睛,再流到枕头上,润湿了头发。一个人的泪水,可以淹没山川海洋,也可以灌溉漫漫长夜。</p><p><br></p><p>这些年,我梦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少,我好害怕她在我梦里消失不见,我好害怕梦里梦外再无人唤我乳名。我一次又一次给自己说,她之所以不来看我,不是不牵挂我,不是放弃了我,她是在告诉我,每个人都会有一段特别艰难的岁月,无人问津的时候,要学会独立行走,不要依赖任何人。</p><p><br></p><p>世界再怎么以痛吻我,我都要报之以歌。所以天不渡我,我自渡。无论命运把我抛在哪一个地方,我都会就地展开搜索,做自己力所能及最好的事。如果我挺过来了,我相信我的人生就会豁然开朗,如果我挺不过来,时间也会教会我怎么与它们握手言和。安好,羊城的圆月,安好,故乡的至亲。</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