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诗歌之我见

张仕龙律师

——诗集《壮乡苗岭》后序

　　因为平时一直忙于自己的律师业务，我一直都很少谈论诗歌，对我自己写的诗更是鲜少提及。因为我觉得现代诗歌发展到现在，他已经越来越小众化，越来越成为诗人们自娱自乐的一种方式和少数人臆想的梦幻之花，所有关于诗歌的谈论似乎都是对诗歌的不敬和叛逆。因我的第二部诗集《壮乡苗岭》马上出版并与读者见面，出版方一直催我要个后序，但苦于没有大家和高人愿意为我这个无名之辈写序。借此机会，我就谈一下我对现代诗歌，对自己所写诗歌一些粗浅的想法和看法，权当作为这部诗集的后序。因为时间仓促，所思所想所写难免浅薄和粗陋，但毕竟是我个人一些真实想法，也许零乱和无秩，但却正好切合现代诗歌的无序和荒诞 ，且作为与未来读者的交流和沟通吧。

诗是属于远方和未来的，如果诗歌没有远方和梦想，诗歌是没有生命力的。因为诗歌属于远方，所有有关远方的梦想，结局注定是悲剧的，所以也注定诗人是孤独和悲剧的。诗人作为一个民族之心的代表最敏感的部分，众心之心（雪莱碑文 ），可以说诗人的孤独是宿命的！诗人的心为什么总是莫名疼痛和孤独，那是因为他的心与星辰大海遥相呼应，与自然万物心有灵犀，与人间疾苦息息相通，因为他的心总是想背他而去，抵达随心所欲的自由之境，所以诗人总是把持不了他自己的。孤独是诗人的终局属性，所有的欢笑、幸福、快乐、美好、悲伤、痛苦、哭泣、难过都只是诗人生命的外在表象而已。诗歌创作是诗人的一种纯粹的心灵活动，灵感也许来源于生活中的某一个片段的反光，也许来源于记忆深处的某个片段的碎片，或者来源于梦想中某个潜意识的深渊，也许恰恰与现实和生活完全相反，但诗歌绝对不等同于生活！所以不要试图通过诗歌去还原诗人的生活和过往，更不可通过诗歌去追寻诗人内心的活动轨迹，因为那都是错误和徒劳的。

现代诗歌的创作过程，需要诗人对枯燥的技艺保持恒久的激情，对未知的事物保持好奇，对人性的莫测保持敬畏，这也许就是我一直忙碌但一直对诗歌和诗歌创作保持不离不弃的原因吧。每个人都是自己性格的囚徒，性格是上帝给人画好的无形的宿命之牢 ，要突破自己无形的宿命之牢，超越自我，抵达自由之境，唯有像苦行憎一样不断去克服自己性格的缺陷，不断创新 ，而诗人正是那些深陷自我而无法自拔的人。他们一直试图通过诗歌来救赎自我——从来不曾放弃。诗人就是一直以叛逆的方式皈依原始自我的孤独者。

其实诗歌在这个时代是生不逢时的，因为这个时代是一个高节奏、高压力、重物质的时代。生活就像一头硕大无朋的怪兽，它时刻盘横在人们的心头，游荡在人性的每个角落，碾压人们仅存的诗意，吞噬人们内心残存的浪漫，逼迫人们丢弃曾经的情义，时刻驱赶我们远离自己的内心。现代人的生活表面光鲜，其实生活的内核却是破败不堪的 ，经常有朋友在朋友圈看了我写的诗后说这个时代连肉体都没有可以安顿的地方，灵魂更是无处安放，你还写什么诗？但我认为对于诗人来说，世人的灵魂越是没有安放的地方，社会越是变成了诗歌的沙漠和坟墓，越是最能体现写作和诗歌的意义。在当今这个多远化的社会，有文化的人，不一定就有思想；钱多的人，不一定就有灵魂，所以诗人注定是孤独的，诗歌注定是荒寂的。但我一直坚信生命不息，诗歌不止 ，因为真正的诗歌，他发端于诗人灵魂的海沟，必将抵达未来另外一个灵魂的高峰。其实所有的诗歌都是诗人用文字的手术刀解剖自己血淋淋的魂灵并细心雕琢后升华而成的，有时候也许是刀锋太锋利，因此既伤害诗人自己，同时也伤害到他人 ，但唯有穿透心灵，被血和灵浸泡过的文字，才能抵达别人的潜意识的彼岸。真正的诗歌发源于爱，但爱的本质是一种罪，要么提升你，要么毁灭你。所以 ，从爱的角度而言，诗歌的创作对于诗人而言是一种受难。

一个伟大的时代应该是一个包容诗人的时代。只有允许一些人生活在物质的世界，也允许一些人生活在精神的世界；允许一些人生活在幻想中，也允许一些人生活在现实里；允许一些人追求物质，也允许一些人追求精神；允许一些人骂人，也允许一些人高唱赞歌；允许一些人谎话连篇 ，也允许一些人以诚相待；允许一些人大富大贵，也允许一部分人一贫如洗，唯其如此，我们的社会才会充满活力和希望。而现代诗人正是那些沉迷于诗歌精神王国不能自拔的忧伤王子。蜕去生活厚厚的伪装，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都是伤痕累累，何况是敏感异常的诗人呢！包容他的孤独，包容他的忧伤和绝望吧！因为美是绝望的根源，没有美或者发现不了美，哪里来的绝望和忧伤？

现代诗歌是神秘的，破碎的，难解的，歧义的，荒诞的，超越语法和文字的意义的，但正因其如此，才值得你去阅读。因为只有走过最难走的路，你才不会觉得人世间再有更难走的路；只有你做过最难做的案子，你才不会觉得人世间还有无法解开的结；只有经历过最艰难的日子，吃过最苦的苦，你才会觉得人世间到处都是草长莺飞、幸福甜美；只有看过最晦涩的诗歌，你才不会再浪费时间于那些世俗的心灵鸡汤。

现代诗歌发展的结局是虚无的，没有任何意义的。阅读现代诗带给人的不是愉悦，而是痛苦，是经历痛苦之后才能感受到的那种甘畅！诗人所经历的每一次苦难就像一粒粒沙子，她安静的沉淀在诗人心灵某一个角落，不断积蓄着生命的能量，在某一天她们会像火山一样喷发在诗人的巅峰之上，那就是诗歌！现代诗创作的痛苦源于诗人胸中激情如火山般沸腾奔涌燃烧，但诗人用文字表达出来的部分仅仅只是冒出海面的一点点泡沫而已，海面下面的东西需要读者自己去想象和发掘，所以诗歌本身是虚无的，创造性的是读者，是读者的高质量阅读。

你所喜欢的并不是事物本身，而只是你心中的幻相而已，诗歌亦复如此。其实触动你心弦的只是你的幻像，而不是诗人的诗。现实之光只是给我们展现地平线这样近视角的真理，而领悟星宇生死这样高度的真理，却需要黑夜和死亡的指引。所以没有经历过黑暗的人，是无法领略星辰瀚宇之美的，没有经历生死离别的人，是无法超越生死的，是无法发现生命之美的！上帝的意志维持宇宙的秩序，使宇宙浩瀚但依然稳定运行；而诗人的精神力架构了诗歌王国的版图，因此只有精神力的诗人才能使诗歌再怎么无际、破碎、无序、混乱、逆反、跳跃、穿越、荒诞，但依然是诗而不是其他。所以如果诗歌脱离了诗人的精神力，其实就是一堆一文不值的文字的尸体罢了！有时候，现代诗人的野心就想用文字之锤把这个世界砸烂（有时候甚至是把文字本身捏碎），然后让读者（或者世人）自己用这些毫无意义的文字碎片去还原自己内心的境像。所以现代诗歌是虚无的，他不表达诗人的内心，甚至也不表达任何外在事物和意识。所以诗人所有的创作都是没有意义的，有意义的只是阅读本身。

好的东西只有在懂的人手里面才知道他的好，也许你就那个懂的人，就是那个懂我诗歌的人。

2020.10.6.张仕龙写于云南文山



诗集《壮乡苗岭》后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