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今年,国庆中秋撞个满怀,酒期不少,我们相约回老家看郎才女貌。席间,与年长者小叙,谈及我们儿时放牛的事,颇为感怀。</p><p> 我的童年是在牛背上度过的。</p><p> 记事起,我家喂的就是一头小盘角的白水牯,一根毛的白。</p><p> 自从父亲把牵牛索交给我后,一年四季,除了读书,我最大的任务就是放牛,每天都要放,遇到星期天,一帮小伙伴会放一大天。</p><p> 放牛,最大的乐趣莫过于骑牛。</p><p> 我的个头小,上下牛背最吃力。所以每天出门,都是先把牛圈门打开,从隔栏爬上牛背,骑牛出门,一直骑到坡上才下来。</p><p> 收牛时,我就把牛牵到高一点的石头或土坎边站着,嘴里念着“万”、“万到”,牛儿会听话的站着不动,我从石头或土坎上纵身一跳,就骑上背了。</p><p> 这样的操作,偶尔也会失误。正正跳的时候,牛儿不听使唤,开始走了,我不是一个干脆的扑爬,就是挂着牛屁股一个翻骨碌。起来一阵的日决和牛鞭棍后,又拉来站起,直到骑上牛背。</p><p> 放牛时间长了,我也学着大伙伴们,站在牛的身边,伸脚蹬在牛角跟,然后借牛抬头,蹭上牛脖,再爬上牛背,这样方便多了。</p><p> 骑牛很安逸,但摔起筋斗也很痛。自放牛以来,我摔的筋斗不计其数。骑在牛背上,只要牛儿正常的走路或奔跑,只要我们不做站立、打huan板凳、倒骑、倒站等危险动作,一般我们是不会摔筋斗的。</p><p> 最要命也是最危险的,就是牛儿撒欢或发狂时的奔跑,我们叫“中”。牛儿“中”起来的时候:前蹄一起着地,后身上扬,然后后蹄一起着地,前身上扬,如此循环。这样的奔跑,骑牛的娃,哪有不摔的。</p><p> 我家的白水牯也不例外,而且是经常,特别是看到远处有母牛的时候,最喜欢“中”,“中”着跑向母牛的方向。</p><p> 骑在牛背上的我根本使唤不住,着急得哭着直喊妈,又大声喊“万”,让牛停下来,前声未落,后声又起,于是就喊出了“妈万”。一两声“妈万”后,我就从牛背上摔下来了。也因为此,大伙伴们经常调侃我放牛,“妈万”、“妈万”。</p><p> 万幸,摔了那么多筋斗,没得事得。</p><p> 我们放牛是真正的放牛,骑着牛上坡,把牛甩在一边吃草,伙伴们在一边玩耍,打珠珠、走母猪窝、下五马棋、烧松油、打魔跪……有时整搞忘记了,没及时看牛,牛儿就悄悄跑去吃人家的苞谷。没被发现时,赶快把牛撵走了事。有时被发现了,甚至牛儿被人家牵走了。父母亲要么去跟人家赔不是,要么估价赔偿。</p><p> 回来后,一般母亲会对我一顿骂、一顿打,甚至打来跪起。父亲会训话:“牵起牛儿放,骑起牛儿放,牛儿弄个去吃得到人家苞谷嘛”。我打着哭包声表示认同。</p><p> 第二天放牛,还不是跟大家一起,人在一边,牛在一边。</p><p> 其实,小伙伴们放牛,都是挨在一路的。一个人独自牵着骑着放牛,不但不好耍,小伙伴们还会说你不合群,熬兮兮的。</p><p> 放牛,对于我来说,要一个人牵着骑着放是干不成的,因为我家牛是一头白水牯啊。</p><p> 我独自牵着放的时候,它总是东张西望,东捞一嘴,西捞一嘴,但凡有点动静就立耳惊张的。遇到堆新鲜牛屎,都要闻几下,然后杠着脖子稀半天嘴巴,反正就是不踏实吃草。</p><p> 我独自骑着放时,它更嚣张。没见其它牛时,它还勉强吃几口。只要一看到其它牛,特别是母牛,它就不安分了,然后就开始“中”,我自然又是“妈万”,又是一个翻骨碌摔下来,爬起来,哭着追。</p><p> 我家白水牯,是一头很听话的牛。</p><p> 我要上牛背,只要伸脚踩一下它的头,它就会埋头,然后抬头送我上去,配合默契。</p><p> 它发现没人关注它时,它就悄悄往山地边的苞谷地跑,这时只要我一出声气,它马上急刹,假装吃草,然后回头,若无其事。</p><p> 有时在坟地多或刚下过雨的树林里放牛,收牛时,四人五人都追着牛走了,它还没出来。鉴于怕鬼和怕打湿,我只有在外边一阵鸡拉五叫吼喝。一会儿,它就会从树林里出来,扑打着耳朵,忽闪着眼睛,表情亲切可爱。</p><p> 放牛的过程中,牛打架是经常发生的事。</p><p> 我家的白水牯,看上去很温顺,其实是个好战分子。</p><p> 在后来的一两年,它牛逼得很,但凡在坡上遇到不熟悉水牯,打得赢打不赢,都要跑上去干一架。打不赢调头就跑求了,打得赢就追起打。再后来,我们平时一起放牛的水牯都要打,以至于我们喂水牯的伙伴不得不分开扎堆。</p><p> 那时的我们胆子够大的,牛儿打架,还要跟着追。牛头对顶,牛角互撬,我们还要去拉牛绳隔架,或者用大木棍打僵持的牛头隔架。现在想想都后怕。</p><p> 时间长了,我发现,牛儿不经常打架,脾气很温顺。如果隔三岔五的打架,牛儿的脾气会很暴躁,低头抬头,呼气吸气,眼神和气息里充满戾气。</p><p> 我记得是读初二的那年,夏天,我们放学顺着大马路走到了岚头水库尾巴上,路对面,两个老者牵着一头白水牛与我们错过。我看着那头牛很像我家的白水牯,但我拿不准,也不敢问。</p><p> 回到家,牛圈门开着。我问母亲我家牛安?母亲说卖了。我问弄个把它卖了安?母亲说它的债还满了,喂它草时它都“呼啊呼”的要打人!</p><p> 知道我家的白水牯卖了,我有种莫名的伤感,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很久。就是现在,那头白水牯的样子还能在我的脑海里清晰的浮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