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原昕昕中学校歌歌词的感悟，——为母校百年华诞而作，严华年

西月

原昕昕中学校园 壮哉徐州，仰戏马，枕云龙，津陇交轨，胡越联空。美哉吾校，背楼阁，面园亭，青山外绕，白水东横。我们有胜地美校，我们有明师良朋。我们要沉毅坚苦，修德立诚。我们要激昂奋发，讲艺植能。为青年模范，作国家干城！ 以上是原昕昕中学校歌歌词。昕中是四中的前身，四中与六中是徐高中的前身。昕中时期，有一位被誉为“徐州国学三家”之一的韩席筹老师（另两家是徐仰义和王雪樵），写出了简洁而又深邃的昕中校歌歌词。韩席筹（1884-1969），江苏铜山人。自幼接受家学，后入铜山学堂、徐州师范学堂、金陵大学堂深造。执教一生，桃李满园。1940年——1945年任昕昕中学训育主任兼国文教员。学养深厚，极具卓识。著有《左传分国集注》、《徐州二遗民集校注》等。我的中学生涯是五年半昕中，加上毕业前半年四中。昕中学生当然要唱昕中校歌，不过我当时是唱而不知其味。后来，自己由学生变成了先生，读了些书，有了点阅历，现在重读这首校歌歌词，便有几点感悟。 徐州国学三家之一韩席筹先生（1884——1969）。幼年接受家学，后入金陵大学等学校深造。曾在昕昕中学、铜山师范任教，朱丹、郭影秋是其高足，或得其掩护，或得其资助。他创办私立云龙中学，解放后任私立联合中学（徐州八中前身）副校长，民盟省委委员，省政协委员，市政协常委。著名学者、教育家，著有《左传分国集注》、《徐州二遗民集校注》，《阎古古诗集注释》（手稿）等。 韩席筹先生（左）1941年在昕昕中学任教期间与王肯堂先生的合影 昕昕中学校歌，韩席筹词，许方伯曲 书韩席筹先生所作昕昕中学校歌歌词 以庆祝母校百年华诞 一九五二年四中毕业生严华年 山东省徐州市第四中学第一届高三毕业同学留影一九五二年七月七日二排左二为严华年（当时徐州归山东，1953年划归江苏） 严华年，1932年出生，徐州四中1952年首届毕业生。哲学教授，曾任徐州市委党校副校长。初入联中工作时韩席筹校长看他热情好学，为其开小灶讲解《左传》，每天一小时，持续一年。良师教诲，影响一生。后来严华年从教，力戒空谈，言之有物。敢于直言，愈挫弥坚。治学严谨，见解独到，晚年仍勤于思考，笔耕不辍。著有《草色斋文集》，编著《品茗问道》。《重读原昕昕中学校歌歌词的感悟》一文既是对母校百年华诞的庆贺，也是对社会浮躁之风的针砭，更是对恩师道德文章的缅怀。 （一） 歌词先说昕中所在地的徐州。 说徐州先讲项羽的“秋风戏马”，而不是歌颂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元朝诗人萨都刺的词《木兰花慢·彭城怀古》也是先讲“铁甲重瞳”的项羽，后讲汉家。萨都刺与韩席筹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不以成败论英雄。 项羽的弱点是刚愎自用，过于强悍，甚至残暴，终于造成别姬自刎的悲剧。可是在推翻秦王朝的战争中，秦朝的主力部队是被他所率领的起义军消灭的。在此后楚汉相争的过程中，项羽俘太公（刘邦的父亲）而不杀，掳吕雉（刘邦的妻子）而不侵，及至败走乌江，也死得壮烈而豪放，所以“生为人杰，死为鬼雄”的美誉，项羽是当之无愧的。 反观刘邦，虽是开国皇帝，但又是流氓皇帝。起义之初为了使人相信他是“真龙天子”，便造出了他母亲被龙雾（奸）之后而生他的谣言。后来在战败逃跑时，曾为减轻马车的负荷而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数次推下车去。得胜立国后，他便连续杀害功臣。对楚汉决战举足轻重的梁王彭越竟被剁成肉酱，并且将这肉酱赐给诸异姓王“享受”，硬逼他们造反，以便消灭。史实告诉我们，对刘邦不宜过分歌颂。 有人说毕竟是刘邦打下了汉朝江山。这就是个人迷信了。且不说人民群众在秦末战争中的作用，仅从顶层来分析，对汉军取胜起了决定作用的也不是刘邦，而是汉三杰萧何、韩信、张良。没有萧何卓越的后勤工作，刘邦和他的部队便无法生存；没有韩信的精妙用兵，刘邦根本不能与项羽抗衡；没有张良出神入化的谋略，刘邦在入咸阳之后不久就死定了。刘邦的主要贡献在于采纳了高人高见，这足以称道。可是，将人民群众之功完全归之于领导集团，又将领导集团之功完全归之于一人，这种与真实的历史相违背的唯心史观，古往今来不知蒙蔽多少人了。 （二） 歌词讲到学校本身，自豪地说：“我们有胜地美校，我们有明师良朋”。在这里有一个字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那就是韩席筹老师把优秀教师称作“明师”，而不是称作“名师”。于是有不少人认为这是“笔误”，错把“名师”写成“明师”。据我所知，韩老师治学十分严谨，遣词用句非常讲究，他在歌词中用“明师”而非“名师”，自有其深意。 众所周知，以己之昏昏，不能使人昭昭。不明于教材教法的教师是不能够胜任教学工作的。“明”是当好教师的基础和前提，也是成为名师的根本条件。“名师”往往有真有假，有功成名就的真名师，也有忽悠出来的假名师，而真正的名师一定是“明师”。明师若能够坚持不懈地提高教学质量，取得卓越的教学成果，那终究会成名的。即使他不愿成名，也在所难免。 昕中是天主教会所办的学校。在抗日战争时期，徐州有一些知名学者为了躲避日伪的迫害，想得到天主教会的庇护，便应聘在昕中任教，所以当时昕中的师资水平是相当高的。这些应聘教师皆有深厚的学养，但不愿被人宣扬，唯恐因名得祸。 道家哲人有言：“上士无名，中士求名，下士盗名”。后来有人把“上士无名”改为“上士忘名”。无名与忘名的上士是确实存在的，只是从来就少，现今更少。甘于无名与忘名，这境界过高，不太现实。求名，合理合法，无可指摘。问题在于当下盗名的下士太多，盗名的“技术”太“高级”，名与实的距离太大。 如今有那种“打造”出来的“名师”，以其“令人震撼”的演讲，“吸引眼球”的“著述”炫耀于世。但若研究其高论，审视其大作，却尽是空洞的言辞与别人的牙慧，毫无独立见解，更谈不到真知灼见。这样的“名师”，不当也罢。 （三） 校歌歌词对学生的要求是：“沉毅坚苦，修德立诚”；“激昂奋发，讲艺植能”；“为青年模范，作国家干城”。这里所体现的教育理念，不是应试教育，而是素质教育；不是智育为先，而是德育为先。 在我国，应试教育已经实际运行多年了。现在大家都认为应当回到素质教育的正确轨道上来，但又感到这种转变非常困难，有人甚至认为是不可能的。我认为问题的症结还在于对于应试教育的弊端和危害缺乏足够的认识，因为这种弊端和危害是经过一个较长的时期才逐渐显现出来的，人们难于很快认识清楚。 当前我国社会道德水平很不理想已是不争的现实，而应试教育却削弱了德育；眼下我国迫切需要富有创新精神和创造能力的人才，而应试教育却压抑了人的主动性和创造力。应试教育同社会发展的需要如此不相协调，不改行吗？ 当然，即使充分认识了应试教育的弊端和危害，也需要解决一系列的实际问题才能走上素质教育的正确轨道。但只要真正接受了教训，下定了决心，克服重重困难，走出困境的办法总是有的。也许有一段较长的路要走，但非走不可。只要坚持不懈，就能步入坦途，回归教育本质。 成就德才兼备、富有创造力的人才的前提，就是校歌歌词里提出的“沉毅坚苦”，这其中首先是“沉”。心沉不下来，什么问题也想不明白，什么事情也做不好。儒家经典《大学》里有段话：“知止而后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这是千古不易的定律。与定、静、安相反的就是浮躁。如今浮躁之风已刮到社会方方面面，刮得许多人心神不定，四体不安。 要问为什么心神不定？按《大学》所言，因为不“知止”。“知止”的原意是“止于至善”。我想不“知止”也可以理解为不知道人生应有的目标和归宿。这就是人生观问题了。一个人人生观问题不解决，这个人就安定不了。道德迷失，急功近利，必然不择手段，社会乱象皆由此出。所以学校一定要重视德育，采取不同的方式，由浅入深，循序渐进。这种教育不是用标语和口号，而是靠系统的科学理论和教师的言传身教。春风化雨，滋润心灵。如若我们学校培养出来的学生能够知止后定，沉毅坚苦，那就不愁看不到人才辈出的愿景了。 （美篇根据严华年老师发表于《乡土·汉风》杂志2016年第3期的旧作制作而成。严华年老师、韩盛刚学兄提供了珍贵资料，一并致谢！） 韩席筹兄弟五个，他排行老二。五弟韩范山也是省政协委员，一九五六年他俩去南京开会。这是正在南京建筑工程学校上学的孙女和随团赴宁演出的孙子与爷爷和五爷的合影。前排右一韩席筹。照片上有韩席筹手书“金陵小聚一九五六年九月”。 韩席筹先生专著《左传分国集注》上下，江苏人民出版社1963年出版 《编注阎万遗集初稿》第一册五九年十月。此为韩席筹先生手稿封面 中国科学院图书馆捐赠证书封面有楷书“韩席筹先生”字样 承蒙惠赠我馆明汲古阁版十三经一部一百二十册，现已妥为编藏，并已分别推荐给各有关科学研究单位参考。我们对先生关心文献事业与对我馆工作之支持协助特致谢意。此致敬礼！中国科学院图书馆公章八月五日。按证书封底记载捐赠时间为：1956年 韩席筹与夫人的墓地。位于徐肖公路中段至义安矿岔路口处周棚村的后山上。先生德高望重，魂归故里。这里清风徐徐，松涛阵阵。青山苍苍，碧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建于清朝末年的南楼，曾是原昕昕中学的教学楼。历史悠久，曾是老校友心中的圣殿。韩席筹先生于1940—1945在这里任教五年。学高为师，身正为范。昕昕中学的前身是创办于1916年的类思中学，1936年更名为昕昕中学，这是一所教会学校。1951年人民政府收回了教育主权，更名为徐州市第四中学。2001年与徐州六中合并组建徐州高级中学。原校址现为徐州高级中学北校区。遗憾的是南楼不复存在。 创建于1956年的徐州六中校园。“六中的楼”曾传为美谈。浴火重生，更加壮丽。2001年与徐州四中合并组建为徐州高级中学。原校址现为徐州高级中学南校区。 徐州高级中学校徽。图案中的尖顶是六中的钟楼，时针指向九点整，象征着合并后的学校朝气蓬勃，像早晨的太阳，光芒四射。1916是四中前身类思中学创办的时间。百年名校，正青春焕发。莘莘学子，书声琅琅，谁还记得这里曾经有一位老人，写过一首校歌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