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不懂夜的黑

田中人

<p>  白天不知夜的黑,据说是一句歌词。主唱还是我很不欣赏的大明星那英。尽管不喜欢这个明星,但觉得这句话,还是很有哲理的。</p><p> 怎么说呢,让现在的年轻人,了解过去的岁月,有些难。</p><p> 所以,当我把热爱共产党,热爱社会主义,热爱现在的体制,挂在嘴边,铭记在心上,体现在行动中的时候,孩子们觉得我怪怪的,把我看成了另类。</p><p> 现在的孩子们,证很多。一般来说,证越多,这个人越优秀。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是证的时代。</p><p> 而过去的六、七十年代,不是看证多,而是比“票”的年代。“票”越多,生活条件越好。</p><p> 只有经历过,才能感觉岁月的艰辛,才能感觉现在的幸福。</p> <p>  “票”时代是什么样子呢?</p><p> 中国刚解放那时,真的是一穷二白。基本上只有手工业。所以,我们很多东西,多是依靠进口。</p><p> 电灯那时就别想了,连点油灯的油都是进口的。所以,每家都有“洋”油瓶子,去打“洋”油,用“洋”火(火柴),点“洋”油灯。“洋”油灯用“洋”钉挂在土坯墙上。</p><p> 没办法,中国当时就那样,大多商品需要漂洋过海,所以,商品前面加个“洋”字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当老一辈说“洋”灰(水泥)、“洋”烟、(卷烟)、“洋布”、“洋”碱……不要大惊小怪。它不是方言,而是当时社会的真实写照。</p> <p>  物资匮乏,是实实在在的事实。到了六七十年代,经过努力,中国虽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物资还远远不能满足民众的需求。所以,计划经济下的制度,就产生了按计划供应商品的举措。</p><p> 因此,中国进入了“票”时代。</p> <p>  粮食,必须有国家控制。当时的城市居民,国家供应的是成品粮。重体工每月32斤,学生和家庭妇女,一般27.5斤。想一想,就我,读初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就0.904斤粮食?!九两粮食一天,又没菜没肉做辅食,真的感觉粮食的宝贵。而粮食宝贵这个理念,贯穿了我的世界观。那农民呢,虽然种地打粮,但粮食属于国家的,是统购统销商品,农民是没有处置权的。国家允许社员每人每年分三百六十斤毛粮。注意,是毛粮,毛粮加工成成品粮,出粮率大概在百分之七十。算下来,每个社员每年才有二百五十二斤口粮。平均每人每天不到七两成品粮。</p><p> 在那个年代,瘦是每个人的特征。估计那个年代,糖尿病和高血脂发病率一定很低。所以说,有阴有阳,有好有坏,万物就是这么平衡的。</p><p> 国家对粮食的控制十分严格。我们考入师范时,还得到有关部门转粮食关系。如果出省,还得用全国粮票,省内则用辽宁省粮票。买粮食制品,像饼干、炉菓、蛋糕等……没有粮票,对不起,有钱也不卖你。</p><p> 粮票是仅次于人民币的流通票据。所以,粮票的印刷纸张和质量都能和人民币媲美。有人(包括我)现在还收藏着很多粮票。由于收藏量太大,并不值钱。我很后悔,干嘛当时不都用出去呢。</p> <p>  一九六六年,中国开始了文“文化大革命”运动。到运动中期,基本上由军人管理了国家。当时管理辽宁省的叫陈锡联,是个将军。陈锡联将军是辽宁省最大的官。因为居民每人每月,只有三两的食用油供应。说实在的,真的少的可怜,只要主妇手一哆嗦,做几顿菜后,油瓶子就见底了。具有朴素阶级感情的市民,还是有些怨气的,偏偏给驰骋疆场的陈锡联大将军,起了“陈三两”这个非常小气的绰号。</p> <p>  其实,陈锡联将军也够冤枉的。当时的国民经济就是那样,都有些无可奈何。</p><p> 国家也急啊,为了改善居民生活质量,为了保证商品的均衡分配,各级政府有关部门让“票”粉墨登场也就不难理解了。</p> <p>  肉票。每户每月一斤。现在买肉,都挑瘦肉买,越瘦越好。那时买肉,专要肥肉。肉价也是低的要命:每斤只需0.87元。因为商品稀缺,所以,负责供应商品链条上的售货员都非常牛。那个小伙能娶个商店售货员为妻,把人们羡慕得不要不要。</p><p> 我其实非常感谢一个买肉的售货员。他当时在兴城副食商店负责卖肉,是我父亲一个八杆子能打得着的亲戚,叫吴景方。不知道什么机缘,和兴城教育局长是朋友。用我阴暗的心理去猜测,大概吴景方买肉时没少给局长方便吧?反正,当吴景方把我的情况跟局长一叨咕,新学期我就从沙后所中学调到曹庄中学,我再也不用每天骑三十华里跑通勤了。如果按现在的估价,吴景方的这个操作,市值最低三万元。可见,当时的售货员那时是多么牛气。</p> <p>  豆腐票。农村每个村都有做豆腐的,社员要吃豆腐,一般要拿大豆去换,也可以花钱去买,一角钱一块。市民要吃豆腐,除了买社员做的豆腐外,还可以用有关部门发的豆腐票。</p><p> 豆腐票买的豆腐,非常便宜。但当时人们说豆腐是豆饼做的。那豆腐确实没有农村做的豆腐好。也许真的是豆饼做成的豆腐。总之用“票”买的豆腐虽然便宜,但口感不好。农民社员做的,不管是干豆腐还是水豆腐,入口香甜,嘴里有无数个豆腐的小个体,口感极佳。现在兴城豆腐的味道更是诱人。每次回兴城,都要到豆腐店要两笊篱豆腐,必须有高粱米干饭,佐以螃蟹酱、韭菜花、蒜酱、肉酱……那是天下第一美味,那是满满的回忆啊!——上海豆腐,被甩出十八条街(读gai音更能表达意境)!</p><p> 后来我认真想了一下,豆腐票买的的豆腐,大概不是卤水点的。上海豆腐为什么口感差?根本的原因是不用卤水点豆腐。也可能,豆腐票买的豆腐,真的是豆饼做的原料。</p> <p>  豆腐用“票”,那酱油,大酱也要用“票”啊。用“票”买的大酱,是沈阳酱菜厂生产的,感觉味道纯正,干净卫生。用它伴高粱米饭,加点荤油,那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味蕾现在都感到兴奋。现在到北方上饭店,点蘸酱菜时,老板往往向客人推销说是家下大酱。而家下大酱,我是有点鄙视的。因为家下大酱,最不能保证卫生的。每一家,卫生标准不一,制作工艺不一,包括主人的身体是否携带病毒(乙肝、结核、流感)情况不明。家下大酱,一般是秋天烀豆,春天下酱。经过一冬的发酵,各种病毒、细菌,都附着在酱块子上。酱块子大都用报纸裹着,已经和酱块子混为一体,还有什么卫生而言?外加经过一冬,酱块子已经发毛,估计黄曲霉素已经严重超标,而黄曲霉素正是癌症诱因。你说,家下大酱恶心不?所以,我向来对纯手工,小作坊,手工制作等不感兴趣。那卫生安全是真的不能保证!而用大酱“票”购买的大酱,是工厂生产的,大酱卫生情况一定好于家下大酱,所以上饭店,一般老板娘一推销是家下大酱,这个菜我就坚决不点。</p><p> 酱油和大酱都要用“票”,这就是当时的真实的写照。生存成了大家的头等大事。</p> <p>  吃的要用“票”,那穿的肯定也要“票”啊。辽宁省每人每年是二十一尺布票。成年人做一件上衣是要用七尺布。</p><p> 想一想,一年只能做三件衣服,那还有什么可美的?!何况那时是纯棉布,和现在的纯棉布不是一个概念:过去纯棉布,是经线纬线都是棉线。现在的纯棉布,只有纬线是棉,而经线却是化纤。化纤肯定比棉线结实得多。所以,现在的纯棉衣服,要比那时的纯棉衣服结实不知道多少倍。</p><p> 衣服都是纯棉布,穿着倒是挺舒服的,可不结实啊。所以,尽管有的人家,家境殷实,但也摆脱不了衣服有补丁的现实。那社员,衣服双肩和屁股没补丁的,几乎没有。有的小伙子,甚至相亲穿的衣服,也带补丁。</p> <p>  那时,有一辆自行车是很牛掰的事。从大甸车站到曹庄中学上学,足足有四华里,每天都是走着上学,身体倒是锻炼的很棒,一点赘肉都没有。所以,买一辆新自行车,也是我学生时代的一个梦想。当然,很多家庭都要攒一年甚至几年的钱,才能买一辆自行车。钱有时攒够了,但却没有自行车票啊。没办法,为了一台天津产的“红旗”牌加重自行车,我就曾不得不到吉林去取。</p><p> 自行车取来之后,还要给自行车大梁、斜梁等地方保护一下:先裹一层铁笔蜡纸,之后用商店里买来专门缠绕大梁、斜梁的塑料带裹紧。买塑料带要花钱,那铁笔蜡纸只能由学校贡献了。不知道当时曹庄中学的校长,看到我现在的坦白,偷拿学校的财产,会不会气得乱蹦。——估计也蹦不起来了。</p> <p>  商品紧俏,虽然紧俏,但肯定也会有些边角余料,被工作人员侵占。所以,顺口溜来了:做“煤建”的烧热炕,做百货的穿的浪,做粮店的大肚囊,卖猪肉的长的胖。有“票”,也挡不住些许小特权。做老师的,我也真希望教育局能和商业局、粮食局等局一样,发些“票”,也占一占政策的便宜。</p><p> 好的不灵坏的灵。教育局还真代表兴城市政府给各校发“票”了,那就是在“控辍保学”活动中,《辍学生返校通知书》。对于班主任,这个是“紧箍咒”。我们班有四五个辍学生,拿着政府给发的“票”(通知书),我需要到各家拜访,把辍学生劝回学校。</p><p> 此“票”非彼“票”。但边角余料还是有的:那就是到各家劝学必须防狗咬。还好,因为我长的比较黑,胡子又密,天生一副土匪相,庆幸,没有受到狗的侵害。</p> <p>  “票”的时代早已经成了过去式。现在的商品,到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买不到的年代了。</p><p> 从“票”时代走过来的我们,能不感到幸福吗?</p><p> 想让我们不爱国?——作梦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