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家陈兆麟的“潘体”书法艺术传承

沽上乱弹

一、潘体书法艺术传人陈兆麟

陈兆麟，1939年元月生于河北安新白洋淀的千年古镇安州（古称葛城），1966年河北大学中文系毕业，退休前一直从事中学语文教学，现在任丘居住。四岁习字，从唐楷入手，后习行书，以潘(龄皋)为主，兼及王、米。现为河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石油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华北油田书协顾问、中国书画联谊会雄安文化艺术发展中心顾问。其书作多次入选国家级展览，深受业内人士好评。中国书法家协会副秘书长、书法家张旭光评陈兆麟：“他承续了潘体之静雅灵动，风姿绰约的风格，得其形，更得其神，步入书法之高境界，堪称潘体传人。”

陈兆麟先生的外祖父是晚清爱国翰林潘龄皋，也是享誉北方的潘体书法创始人，潘体书法印证了“字如其人”这句老话。书法和人的性格有一定关系。在书法中体现的外柔内刚，外圆内骨，一如潘龄皋的为人处世之道。到历史转折期，他都能审时度势，在险境中求得平稳，不失气节，善始善终。作为潘龄皋的外孙，陈兆麟先生综合运用了潘体的笔法、墨法、结字法、章法等，功力深湛，深得潘体书法精髓。

二、潘体书法开宗立派

说到“潘体”书法艺术还得从潘体开宗立派的潘龄皋说起。

当年曾流行这么一句话：“草书三原于右任；榜书天津华世奎；核桃楷北京潘龄皋”。

潘龄皋（1867年2月6日—1954年6月19日），字锡九，河北安新人。 1881年（清光绪七年）考中秀才。后外出受聘做塾师，白天教书，夜晚自学深造，兼习书法。他通经史，旁及诸子百家；喜读唐诗宋词、明清古文，尤擅书法。1894年（清光绪二十年，甲午），他由津赴京应乡试，考中举人，翌年（乙未）殿试，获二甲十四名点为翰林。授翰林院庶吉士，人称潘翰林。在翰林院三年后，于1898年赴甘肃，任隆德县知县。在任期间，他多施惠政。民感其行，甚为爱之，曾有扒靴留帽立生祠之说。此后，他又出任张掖、皋兰知县，秦州、肃州知州，不久又被任命为兰州知府，但未到任即被选拔为甘肃省巡警道。于1906年卸任还乡。

辛亥革命成功后，潘龄皋担任甘肃省省长，后因痛恨官场腐败，于1922年辞职回乡，之后移居天津、北平，以赋诗、写字为乐，成为民国时期北方著名的书法家。日伪统治时期，他因拒绝出任伪河北省省长而被捕入狱。1948年，潘龄皋几次写信给傅作义，劝其与中共和谈。1949年后，他任中央人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参议．中央文史馆馆员。1954年病逝于北京。

“七七”事变，倭患日深。桑梓民众奋起救亡，推龄皋为安新县县长。1938年，日军进占安新。为弱化和瓦解民众的抗日情绪，日寇指使汉奸多次礼聘龄皋出任县维持会会长，但他拒受伪职，引起日寇及其鹰犬的强烈不满。为安全起见，他于1938年1月离开家乡，定居北平。未料得离得狼窝，再入虎口。日军又进一步威逼利诱，请龄皋出任河北省伪省长，当时的著名大牌汉奸如伪“北平维持会会长”江朝宗、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委员长”王揖唐等，皆与之有旧，故轮番登门拜访，苦劝其出山就任，均遭坚拒。日酋恼羞成怒，遂命宪兵将其逮捕。临行时，龄皋下定决绝之心，穿戴好寿衣寿帽，大有荆轲“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悲壮。后经友人营救，于入狱十余日而取保获释。嗣后，龄皋鬻字以维持生计，以前朝翰林之尊，宁肯为人抄写佛经、书写扇面、条幅、中堂等，亦绝不俯首于日寇而损气节，表现出士大夫的浩然正气，赢得了世人广泛的尊敬与嘉许。

关于这一段经历在他的书法作品中留下宝贵的一页。

抗战胜利后，潘龄皋回忆：“余于民国二十六年尝卢沟桥事变得全大节，不罹汉奸之祸，即抱定学士之论，看破生死二字，将生死看破未有不成名者。古有云，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不可不慎也。潘龄皋书并识（音志）”

潘龄皋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精神支柱是什么？此文开头引用了张篑山《茅屋随劄》中的一段话，即是后面提到的抱定学士之论。康熙朝，张篑山学士讲学，以言事谪归，隐居庐陵王山。

“张篑山学士隐王山中，客来山中者，辄赠竹杖，强之登临。或曰孝子不登高、不临深，或曰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余曰不然。天下惟看破生死底人，方不为生死所夺，可为忠臣，可为孝子。可以乐天，可以立命。”

潘老先生胸中凛然浩气流露在字里行间，外化为书之筋络，文之风骨而流传后世。

三、英年早逝的潘体传人陈瑶圃

陈瑶圃是陈兆麟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中医，擅书画。书学潘体，画工笔花鸟。他和潘龄皋常有书画往来。四扇屏是潘龄皋56岁时为陈瑶圃所书。

四条屏释文：

桃花新涨生春波，

轻舟迅发若飞梭。

人生聚散不可测，

征鸿奈此春风何？

年来倾盖曾几时，

纫君艺苑相磋磨。

君才清丽逈超俗，

星辰耿耿胸中罗。

蝶花吟馆盛文落，

如倾佳酿旨且多。

我闻诗自性灵出，

雕今润古无偏颇。

金钟大镛舞丹凤，

红牙紫玉邀青蛾。

应龙好飞鸱吻顾，

纷纷门户争诋诃。

方其下笔超象外，

势挟风雨吞江河。

纯钩之锋淬秋水，

化为绕指供婆娑。

唯君学古得三昧，

更弄柔翰如操戈。

养成浩气恣滂浡，

名山事业非差譌。

壬戌仲冬（1922年56岁辞官回乡之初）

瑶圃贤表阮雅属

（印章两方，阴文印：潘龄皋字锡九印信宜寿。阳文印：乙未联捷翰林）

注释：

倾盖：一见如故。

纫：感佩不忘。

磋磨：研讨。

清丽：清雅秀丽。

逈：同“迥”，远。

耿耿：明亮。

蝶花吟馆：清.孙木云著。

金钟、大镛、红牙、紫玉均为古乐器。

青蛾：借指少女、美人。

应龙、鸱吻均为神龙。

诋诃：诋毁，指责。

象外：谓写诗比物以意，而不指言某物，意境超乎常法之外。

纯钩：古宝剑名。

婆娑：舞动。

三昧：借指事物的要领、真谛。

滂浡：气势勃发盛大。

名山事业：指著书立说。

差譌：同“差讹”。

阮：“侄”的代称。

镜心是潘龄皋1931年65岁时为陈瑶圃所书。

镜心释文：

张居正诗

《舟泊汉江望黄鹤》       

枫林霜叶净江烟，

锦石游鱼清可怜。

贾客帆樯云里见，

仙人楼阁镜中悬。

九秋槎影横清汉，

一笛梅花落远天。

无限沧洲渔父意，

夜深高咏独鸣舷。

          辛未仲夏应

          瑶圃贤表阮雅属

      （1931年夏书于故乡，时年65岁）

注释：

阮：“侄”的代称。

槎：同“查”。木筏或木船。传说中来往于海上和天河间的木筏。

陈瑶圃的潘体写到能以假乱真的程度。潘龄皋因为索字者众多，不堪重负，常常让陈瑶圃代笔，因此，潘体书法艺术由他传承应该是顺其自然。然而，非常遗憾，1939年，日寇占领家乡，他携家眷，逃往北平，正准备在北平挂牌行医，却突发疾病去世。因他离世突然，又时处动乱，竟然没能留下一点痕迹。所以无从考证。但陈瑶圃替潘代笔，可以假乱真，在家乡传为佳话，尽人皆知。这让陈兆麟从小心里就埋下了一定要继承潘体书法艺术的种子。这是他几十年笔耕不辍的动力所在。况且，家乡的人们也寄希望于他，有朋友对他说，“你不继承谁继承，你不发扬谁发扬？”这样，也顺理成章，这个历史重任便落在陈兆麟肩上。

谈到潘体书法的传承，陈瑶圃成了缺失的一环，笔者分析原因有二：一是在潘老先生的盛名之下，陈瑶圃的书法很难有独立的发展；二是陈瑶圃英年早逝，失去了对潘体书法的继承发展的机会。多年后陈瑶圃的儿子、潘龄皋的外孙陈兆麟刻苦研习潘体书法，重拾潘体书法传承重任，我们又看到了希望。

四、陈兆麟学习潘体书法的主张

陈兆麟主张学书先学做人

陈兆麟正是在学习、传承潘体书法的过程中，深入了解潘龄皋的精神世界，掌握了潘体的精髓。在他撰写的《潘龄皋书法学习浅说》中做了精准的阐述。

社会上喜欢并学习潘体的人很多。一些喜欢潘龄皋书法的朋友总说，希望我写一点关于如何学习潘龄皋书法的文章，以解决他们学习潘体的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于是，我就把我学潘体几十年的体会写出来和大家探讨。

入正题之前，应该先说说潘体能不能学？

回答是肯定的。有一种“源流说”，说“潘龄皋是流，不是源。因此不能学。”这种理论貌似有理，其实是一种谬论。按这种理论推开去，王羲之也不能学，因为王羲之也是流，不是源。实际上，凡是有定评的大家都可以学。历史上的二王，颜柳欧赵，苏黄米蔡，文征明，祝允明，董其昌，王铎，邓石如，傅山，扬州八怪，伊秉绶，刘墉，何绍基，张裕钊，吴昌硕，翁同龢等等等等，人们都在学。没人说三道四。好像清朝以前的就可以学，近现代的就不能学了？其实，古代的书家，他们有许多都是向当代的人学。我们当然也可以向当代的人学习。学颜体，颜真卿是源；学欧体，欧阳询是源；学潘体，自然潘龄皋就是源。潘龄皋影响很大，他的书法，人见人爱，当然可以学。书坛上应该百花齐放。前些天有人在微信群里喊出“潘体必须发扬光大！”代表了一些人的心声。那么，怎么学呢？

我觉得第一条就是学书先学做人。欧阳中石先生主编的《书学杂识》中说“我国书法史上有一个传统，既重书亦重人，强调学书先学做人。”清刘熙载《艺概》说：“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还说“笔性墨情，皆以其人之性情为本。是则理性情者，书之首务也。”这里指出一个人的书法作品与其才华、学识、气质、性情、人品都是密切相关的，笔墨虽出于手，而实根于心。

所以，我认为，要想学好某书家的书法，一定要先了解该书家的为人。因为他的书法特点正是他的气质、性情等的具体表现。比如颜体，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他那端庄雄伟，气势开张，大气磅礴，博厚雄强，威武庄严的庙堂之气，正与他高尚的人格契合，他秉性正直，笃实纯厚，有正义感，从不阿于权贵，屈意媚上，以义烈名于时。如果不了解他的人品，就不好理解和把握他书法的特点。

同时，刘熙载还强调“高韵深情，坚贞浩气，缺一不可为书。”中石先生说：“一个品格低下，情趣庸俗的人，是难于创作出优美的书法作品的。”只有先学到书家的人品，我们才能学到书品。否则再努力也只能学到笔画形似，神似是绝然做不到的。钱穆（国学宗师）论画家倪云林时也说“没有他胸襟，怎能有他笔墨！这笔墨须是从胸襟中来。”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强调要“学书先学做人”。

要学潘龄皋，自然也要先了解他的为人。

潘龄皋最受人崇敬的就是他的民族气节。日本侵华时，他正在家赋闲。日本人想利用他的威望，让他当维持会长。他拒绝了。跑到水区躲了起来，当日寇得知他要回老家安州的时候，日本鬼子到城外列队迎接，潘龄皋不为所动。后来干脆举家逃往北平，不得不卖字为生，养活一家老小。日本人仍不放过他。派了几个大汉奸做他的工作，让他出任河北省伪省长。他仍坚辞拒绝。他写诗说“诗书能误人，功名损气节。热心不自持，身名遂俱裂。丈夫贵立志，岂图俗人悦，守拙甘困穷，飞腾让同列。”日寇恼羞成怒，遂把他逮捕入狱，他穿戴好寿衣寿帽，誓不生还。后被保释出狱。在敌人威逼利诱面前，他大义凛然，宁死不屈，深得国人赞许。潘龄皋身材瘦小，表面看是个文弱儒生，在敌人面前，却铁骨铮铮。由此，我们可以理解他的书法特点为什么 是“形俊而神足，外柔而内刚；娇美而不俗媚，神气十足却不外露锋芒”了。

他做事严谨，不齿苟且。无论做什么，做就要做好，否则宁可不做。凡是该自己做的事，绝不假手于人。他说：“余官甘前后三十年，由州县以至监司、省长，所有函件文稿皆亲自拟作，从未经秘书幕友之手。”

在甘肃省长任上，各路军阀互相倾轧，他说“考财政则困难已极，论吏治则腐败不堪。险象环生，办事棘手非常。与绅界之不顾大局者又未融洽。性成戆直，难合时宜，俟来春决计造退。”他还说“随人俯仰，以取容悦，戆拙之性，夙不屑为也。”于是他毅然辞官回归故里。大事较真，作书同样如此。

古人论书重神采，不重字形。张怀瓘说：“深知书者，惟观神采，不见字形。”实际观书也大体如此。优秀书作，张之于壁，总览全篇，或严谨，或飘逸 ，或古拙，或秀丽……但再逐字逐笔，细细玩味，即使出自大家手笔之名作，如黄庭坚的《松风阁诗》、苏轼的《黄州寒食诗》等，也并不见其字字俊美或拙美，怕也不乏其败笔病字。所以王僧虔也说：“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但是，“形”与“神”毕竟是不可分割的统一体，“神”绝不可以脱离“形”而存在。二者互为表里，不见字形无从观神采。创造某种神韵大概是作书的目的，但这种神韵赖以表现的基础，最初的要件还是由笔画构成的字形。当然，不能说“形”即“神”，但“形”之不存，“神”将安附！因此，“形”还是第一性的。我认为，欣赏书法，要重神采，也不能不重字形。我们希望的书法作品还应该是形神兼备。

康有为说：“书若人然。”王羲之说：“倘一点失所，若美人之病一目；一画失节，如壮士之折一肱。”书风严谨的书法家无不对自己的作品求全责备。潘龄皋就是这样一位书法家。他作书，字字严谨，一笔不苟。无论观其神采，还是品其字形，一笔一画，起笔收笔，处处都散发着浓郁的英气、才气、骨气。王僧虔在 “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后面还有一句“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潘龄皋真正做到了形神兼备。

他可以辞官为民，但却心系百姓安危。他始终把国家的利益看得最重。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他则能挺身而出，不遗余力。平津战役的时候，他是“文友社”社长，为了不使平津遭战火摧残，联合平津农工商学各界代表共同致电作战双方《请划平津为非战区域书》，并且两次亲笔写信给傅作义将军，还亲自出席傅作义的贤达会，发表演讲，力劝傅将军接受共产党的和平解放主张，促成北平和平解放。所以，解放后，毛主席签署命令，任命他为中央人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参议，登天安门观礼，和中央首长一起饮酒赋诗……

甘肃隆德，土地瘠薄，民不聊生，他在知县任上，多施惠政，民感其德，有“扒靴留帽立生祠”之说。

在故乡，有乡绅勾结军阀，向乡民强征席苇税，他支持乡民抗税，胜利后，在安州北城门建亭立碑，他亲自题写楹联，以示纪念。 有一年四门堤决口，良田被淹，房屋倒塌，人民生活极度困难。他筹集款项，赈济灾民。

他始终把自己摆在普通百姓的位置上。他作书也是如此。他不是不会其他书体，却偏偏对行楷情有独钟。因为他有个观念“书法字形之美，与实用当相辅相成，不可偏废。传神达意乃书法艺术之职。”他总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让老百姓看得懂。所以，即使草字（他作品中也不乏草字）他也用楷书的笔意来写。每一笔的来龙去脉都交代的清清楚楚（如，办事的办、拜见的拜）。

陈兆麟在研习潘龄皋书法艺术的过程中，除了收集他的故事，传说外，就是深入学习他的诗词和手札。从潘龄皋如下的诗文中，去探求他的精神世界。

潘龄皋诗文抄

【其一】

诗书能误人，

功名损气节。

热心不自持，

身名遂俱裂。

丈夫贵立志，

岂图俗人悦。

守拙甘困穷，

飞腾让同列。

作者自注：倭人沦陷华北，谬採虚名，令予任河北省长。同人相劝甚力，余不肯自贬，口占赋此。

【其二】

年来踪迹叹浮萍，

困守穷途敢自矜。

克楚增忧同士燮，（晋败楚于鄢陵，师回莫不庆幸。独士燮忧之。日本屈降，国民党来平，官无大小，肆行贪污，不顾国家。每思及此，不能不忧。）

仕元堕节鄙吴兴。（赵子昂以宋宗室而仕元故可鄙，日本时代经友保荐余继高凌霨为河北省长，余力为摆脱，几触日人之怒。）

身因在野疏官长，（余见居官者贪污不法，不敢往来，故疏之。）

计拙谋生累友朋。（十数年无以谋生，不得不向友朋借贷）

光复国家犹若此，

每思来岁益冰兢。

余年逾八十，两目昏花模糊，书此聊以誌感。                                             

【其三】

人生重名节，

出处宜自诊。

偶然一失足，

名裂兼辱身。

忆昔岁丁丑，

侵略来强邻。

猰（ya）犬呈狂吃，

华北胥沉沦。

拘囚经挫折，

有志足得伸。

无衣复无食，

苦历十余春。

昔时煊赫辈，

今皆成奸民。

立志苟不固，

腼颜何为人。

（又一首）

天不亡中国，

倭夷终屈服。

国民旧党人，

受降秉当轴。

未能恤民艰，

肆意惟贪黩。

上下利交争，

罔计国颠覆。

自顾清白身，

不敢与徵逐。

衰老无所求，

平安即是福。

生计纵艰难，

幸有字可鬻。

守分乐吾年，

聊以度穷蹙。

八十四叟潘龄皋自咏

【其四】绝句七章

贤德无殊古敬姜，

飘摇家室力担当。

养生送死皆为累，

困苦艰难信备尝。

无米为炊巧妇难，

支持无日不辛酸。

萧条身后不敢想，

绝境偏能作达观。

藁砧衰老俨如孀，

四十年华岁月长。

历尽艰难无怨色，

名传百世定流芳。

事无巨细必躬亲，

处处劳神倍认真。

勤俭持家诚不愧，

不苟且亦不因循。

旧存衣物本无多，

其奈嗷嗷待哺何？

尽数鬻来无吝色，

深明大义孰如她。

一家老幼尽闲身，

坐吃山空等赤贫。

食指浩繁无补助，

悉经筹划费心神。

苦度八旬又四年，

衰翁深赖有人怜。

起居饮食皆如意，

体恤方知德曜贤。

作者自注：民国二十六年七七事变，故乡为倭占据。余避难来京。全恃鬻字为生活尔。时眷口无多，尚可敷衍。自解放后，鬻字一途无人过问，艰苦万状，不堪言喻。儿辈大二三，三支，本已析居。各度嗣以闲居，无法糊口。遂来余处同居。以故，眷属遂增至廿口之多。食指浩繁，苦无入款。用度一切皆由内子芳珮经理筹划。所有旧存衣物尽数售出，以顾目前，殊无吝色。其艰难困苦，可想而知。迄今已十余年矣。由后追思，殊深感慨。如内子之深明大义，求之近今，殊不多见。余无以为报，爰成绝句七章，以誌梗概。

【其五】

在昔曾为鬻字劳，

临池无日不挥毫。

润资颇足供衣食，

事不求人亦自豪。

美帝侵略朝鲜，潘龄皋写道：

美飞机轰炸朝鲜，人民死伤不可胜计，惨无人道，口占誌感。一口气写了十首诗，除了谴责侵略者，批评“休管他人瓦上霜”的论调外，并表示：

自叹流年过八旬，

每惭衰朽不如人。

倘教豪气依然在，

定赴疆场草裹身。

他所领导的“文友社”的宗旨就是“阐扬中国文化，倡导世界和平。”



1922年辞官回家，整装待发的时候，他书写了明人段坚的诗，以明志：

风清云净雨初晴，

南亩东阡策杖行。

幽鸟似知人乐意，

绿杨烟外两三声。

受尽千般无限苦，

捞得珍宝无价藏。

好护持，莫放荡，

富贵好还原家乡。

壬戌初秋七月日倚装书此。

（潘龄皋所捞得的无价之宝就是“两袖清风”。）

陈兆麟崇拜潘龄皋，一是他的爱国思想，民族气节；二是他为官清廉，淡泊名利；三是他爱民，为民；四是他处事严谨，一丝不苟。

陈兆麟在自己的生活、工作中也努力这样做。

陈兆麟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

一九五八年整团时，有人给他扣上“破落地主家庭出身”的帽子，说他“隐瞒家庭出身，混入团内，企图推翻共产党的领导”。他却能做到“师恩未敢忘，慎行无纤细。责己愈严苛，待人益寛惠”。

国家有难，他能主动请缨。大学时，参加天津抗洪。带病不下火线。被评为天津市五好民兵，河西区抗洪模范。

在后来的工作生活中，处处严格要求自己，赢得了人们的好评。他调到华北油田，一报到，校长就任命他当语文教研组长。当时，这个组，四分五裂，矛盾重重，党员受排挤。他用了一年的时间，把这个组带成了“先进班组”，他本人也被评为“优秀园丁”。他被授予的光荣称号很多，各级的“优秀共产党员”、“关心下一代先进工作者”、“石油部优秀离退休职工”、“石油部健康老人”、“华北油田公益老人”、“文化艺术特别荣誉奖”、“文明居民”、“社区义务工作先进个人”、“老年大学优秀辅导教师”等等几乎每年都有荣誉。但是，他却说：

遇利羞争神自守，

逢名怵受志长存。

陈兆麟付出了辛勤的劳动，他获得了教师的最高荣誉：优秀园丁奖。

陈兆麟先生儒雅谦和，知识渊博，尤在诗词上最见功力，有个人诗集《思问集》行世，是典型的学者型的书家，也是向潘龄皋学习诗文的结果。

从陈兆麟的一些诗文、楹联中也可以看出潘龄皋精神对他的影响。

半集联：

且借青春追赤日，

休将白发唱黄鸡。（苏轼）

无边乐事归吟笔，（清。陈鸿宝）

有味佳时是读书。

是我练书书练我，

非人磨墨墨磨人。（苏轼）

公印已交天责在，

白头虽老赤心存。（杜甫）

景好身闲真是乐，（陆游）

人微钱少不足惭。

利弃胸襟外，

气凌霄汉间。（清。陆曾蕃）

清官不期有贿，

廉者长乐无求。（《中说》）

白发未除豪气在，（陆游）

青春虽逝壮心存。

逢利至，先人后己;

与人交，外淡中坚。（白居易）

不求俗物攀富贵，

长作闲人乐太平。（陆游）

位卑未敢忘忧国，（陆游）

权重焉能为谋私。

格言联

一身正气驱三魅，

两袖清风抚六亲。

苦恋金石治印玩朱常染赤，

深钦睿聖习书弄墨不沾黑。

身居斗室无尤意，

目瞩长天有大鹏。

业以诚兴龙伯钓客，

行由信就季布陈言。

注：见“龙伯钓鳌”、“一诺千金”典。

善举未必得善报（全仄），

真人终归持真行（全平）。

屈指扪心无悖入，

齐家治国有顺承。

余热毕达光尽处，

燃灯笑待盏涸时。

船平知水顺，

民乐见官清。

有贪生媚骨，

无欲变金刚。

润物无声钦夜雨，

吐丝有限效春蚕。

纪念抗战联：

忍看辱国，卢沟晓月悲无泪，

惊闻修宪，永定群狮怒有声。

(梅花惨案纪念馆收藏）

诗：

《七十初度》

初觉大梦已七十。

检字无一可入石。

屈指何曾闲度日，

扪心未敢枉吃食。

居家克己非庸懦，

处事怡人信笃实。

秉性难移終不悔，

燃灯笑待盏涸时。

《遣怀一首》

获幸寒儒已挂鞭，

未甘无事享清闲。

群书命我先磨墨，

众唱帮人早定弦。

润物无声钦夜雨，

吐丝有限效春蚕。

平心笑对贤妻怨，

依旧奔波结善缘。

注：时陈兆麟是老年书协秘书长，金华合唱团教练兼指挥。

他是中国楹联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他加入诗词学会时递交的诗获二等奖。

《题白洋淀荷花大观园》

十里荷塘万种花，

亭台廊榭掩苍葭。

游人聚蚁融诗画，

菡萏烧云幻彩霞。

坐岸投钩飞赤鲤，

登船对酒品青虾。

神仙至此流连处，

不识归途已忘家。

陈兆麟主张书法家一定要写自己的东西，不能总是抄唐诗宋词。自己连一副合律的对联都写不出。所以，他在矿区先后组建了老年书协，成立了“诗词楹联学会”，并且为大家义务讲授诗词、楹联知识。

陈兆麟的诗、联作品反映了他向潘龄皋学习的成果。

陈兆麟国学基础的养成

正像中国书法家协会副秘书长张旭光2007年陈兆麟养生小品书法展的序言里说的：“陈兆麟先生，自幼受庭训研习书法，六十余年勤耕不辍。”

陈兆麟四岁习书，每日必课。他临习的是潘龄皋为自家儿童书写的“仿影”。诸如《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笠翁对韵》、《阴骘文》等选段。

四岁习字自兹始

陈兆麟母亲去世后，跟哥嫂生活，哥哥几案上经常摆放着笔墨纸砚，就偷偷去写，却常因此遭批评。

及长，在为人放鸭子的时候，没有条件，就用蒲公英毛做笔头，塞到苇杆里，蘸水在船板上写。

童年时代刻苦执着学习书法，打下了扎实的“童子功”。日课也成为陈兆麟坚持数十年的每日必修课。

白洋淀水乡今貌

陈兆麟长期从事文史教育，擅长文学、诗词，学养深厚。这和他受过专业、系统的教育是分不开的。1961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河北大学中文系，开始了负笈求学的历程。

河北大学中文系古代文学教研室部分教师：右起韩文佑、顾随、高熙曾、魏际昌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河北大学中文系先后聘任调入顾随、裴学海、雷石榆、张弓、魏际昌、韩文佑、范宁、杨敏如、高熙曾、胡人龙、武占坤、黄绮、谢国捷等一批专家学者任教。到1960年，中文系已拥有中国古代文学、中国现代文学、外国文学、文艺理论、语言、写作等6个教研室。1961年詹锳从教育系转调于中文系执教，又先后留下一批优秀毕业生任教。到1965年，中文系教学科学研究成绩卓著，为河北大学天津时期的辉煌做出了重要贡献。而这正是陈兆麟在校学习的期间。

上大学时，古汉语、古代文学史、古代文选课程的笔记，课本上的旁批，眉批，都是用小楷笔做笔记的。

大学时期的书法作品，从字体上看，己见潘体端倪。

同学到华北油田看望陈兆麟

2011年9月在河北大学中文系611级入学五十周年聚会上陈兆麟深情回忆往事：岁月虽远，情谊正浓。

五、陈兆麟养生书法小品展

2007年11月在华北油田任丘工人文化宫举办的《陈兆麟养生书法小品展》体现了陈兆麟研习潘体书法艺术已经日臻成熟。

陈兆麟养生书法小品展是潘体书法传承的阶段性展示。

开幕式上书法家诗人马骏祥讲话。

开幕式主持人书协秘书长。

华北油田历届领导和任丘市领导参加开幕式。

处工会主席致开幕词。

局党委书记讲话。

老领导和油田职工参加开幕式。

笔者曹随和陈兆麟在书法展上。

河北大学中文系同学前来观展

河北大学中文系1961届部分同学赴任丘参观了陈兆麟书法展。

书法展作品视频展示

《陈兆麟养生小品展》是陈兆麟潘体书法的成熟阶段，他的潘体书法艺术在继承潘龄皋的基础上有所创新，形成独立的风格。

作为潘龄皋的外孙，陈兆麟先生综合运用了潘体的笔法、墨法、结字法、章法等，功力深湛。

书法展作品视频展示

正像中国书法家协会副秘书长张旭光在《陈兆麟养生书法展》序言中总结的：

静雅见高襟

张旭光

书法是一种文化生活方式，在人们的温饱不再成为问题的当下时代，精神的、文化的追求，就忽然变得十分突出了。陈兆麟先生，自幼受庭训研习书法，六十余年勤耕不辍。今天，他携着累累硕果，奉献给热爱精神家园的人们。而他在艺术追求过程中，享受着艺术，提升了自己，影响了社会。 在中国书法宝库中，有文雅，有雄浑；有苍劲，有质朴；有健丽，有稚拙。风格多样，绚丽多彩。然论其境界，当属文雅最高，所谓“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也。陈兆麟先生的书法，受其外祖父潘龄皋（清代末期翰林，潘体书法创造者）影响至深，属文雅一类。他承续了潘体之静雅灵动，风姿绰约的风格，得其形，更得其神，步入书法之高境界，堪称潘体传人。 潘体自清末以来，在全国特别是北中国影响巨大，追慕者甚众。然其静雅之神韵，当今书坛唯陈兆麟得之矣!何哉?一曰得潘体真传。名师宗传，耳濡目染，是以讲神韵为标准的中国书画艺术家成长的独特规律。于此，陈先生得天独厚。二曰文学、诗词及学识陶养。陈先生长期从事文史教育，擅长文学、诗词，学养深厚，他把自己的工作优势与书法有机地结合起来，为书法这朵艺术奇葩绚丽开放，耕作出肥沃的土壤。三曰人格精神之高远。陈先生恪守儒家道德理想，与人为善，不计得失，于书法更无功利计较，全然进入清静无为，体验生命，颐养性情的境界。真可谓“有一等之胸襟，乃有一等之艺术”也。近年来，陈先生“与时偕行”，上溯晋唐，观照当代，其创作既增加了古意，又思考并注入了现代审美意识，笔底更加丰富，作品亦多了一些变化和形式追求，难能可贵。

六、陈兆麟学习潘体书法过程及成果

陈兆麟说：在我学习潘龄皋书法的过程中，大体经历了这样的过程。首先是喜欢，热爱。然后是责任。我的一位朋友说“你不继承谁继承？你不发扬谁发扬？”再次是决心和行动。

我收集了所有能搜集到的他的作品，他的诗作，他的信札，他的故事传说。

我的那位朋友是个小车司机，他自称是“潘龄皋艺术研究会秘书”。只要哪里有潘龄皋的作品，习练者，他都带我去拜访。田蕴章在天津的家，老家都去过多少次。我舅舅潘葆敭的家更是常去。我们老家安州也去挖掘过。

任丘市原文教局局长王英才老先生（中）写一辈子潘体，后面影壁就是他用潘体创作的作品。

左为陈兆麟的小车司机朋友，只要听说谁手里有潘龄皋作品，不管多远，就拉着陈兆麟去看看。只要听说谁写潘体，不管多远，他都要开车送陈兆麟去拜访。

保定市老年大学潘体书法班老师任金海先生，专教潘体。

书法家田蕴章、田英章之父田荫亭老人写一辈子潘体。陈兆麟前去天津拜访。

1993年陈兆麟在天津和田蕴章交流潘体书法。

当代书法家、欧体传人田蕴章用潘体书写四条幅，赞潘龄皋书法，以清代书法家刘墉比赞：“世人评刘墉书云：有意使其精华蕴蓄，劲气内涵，殆如浑然太极包罗万象，人有莫测高深耳。论刘如是，观潘亦然。”

田蕴章说，我们不敢说是潘龄皋的得意门生，但是，我们敢说，我们是潘龄皋的坚强卫士。

潘龄皋故乡的潘龄皋书法艺术研究会的朋友们。

陈兆麟说：

我在学习他的书法中，也是下了些功夫的。我除了临习他的作品以外，我还把他的作品复印，然后剪成一个个单字，按音序排列，贴成书册，再复印。有的字写不像，就用描红的方法找出问题。

另外，因为潘体受人喜欢，所以向我求字的人都指明要潘体。这在客观上也促进了我对潘体的继承。

陈兆麟剪贴的《潘龄皋行书字》

潘体书法艺术的特点在陈兆麟和其外祖父潘龄皋书法中的不同表现

潘龄皋书法以行书见长。以颜（真卿）字为基，远取苏（东坡）书之腴，赵（孟頫）书之淑、董（其昌）书之雅；近取刘（墉）书之厚，融筑而成自身风貌。其大要乃笔法尚饱满，多用逆笔入纸，导墨行笔，笔画外柔内骨，点画果断干脆，洁净利索；撇画挺拔而厚重；捺画一波三折而内含筋骨；钩画多方折；竖画行笔时劲健凝重，万毫齐力，收笔时至力量饱满时戛然而止，有笔止意无尽之感。

潘龄皋的书法不落前人窠臼，其结字重奇侧，特征是上重下轻，左重右轻；上下紧密，左右宽松；上横不平，偏竖不直。偏正欹侧之中意趣横生，气韵生动。其章法崇朗清，整体感觉疏朗、匀称、平稳；肥瘦呼应，大小相间；粗细错落，轻重互见，跌宕起伏，韵律勃动；肥而不肿，瘦而不枯，宽而不散，细而不弱。总之，潘龄皋书法形美神足，外柔内刚，娇美而不坠俗媚，含蓄而不露锋芒。于静谧、安祥、平和之中，蕴含着勃勃生机。

潘龄皋书法落款之一

《潘龄皋太史手札》也是研究潘龄皋思想和潘体书法艺术特色的重要资料。

潘龄皋四十岁至八十岁书法作品展示

七、潘体书法艺术的传承

陈兆麟谈潘体书法传承人的责任

1、为了学习潘体书法，我广泛收集潘龄皋的故事，传说，诗文，信札……

2、带动年轻人学潘体是“传承人”的历史责任。

陈兆麟为潘体书法艺术的传承做了大量基础性的普及工作

传承先进文化 培育一代新人

华北油田采油一厂小学特聘陈兆麟为学校的“书法导师”。

陈兆麟为学校老师讲书法。

老师的书法水平提高了，才能吸引更多的学生喜爱书法。

书法家进校园

八秩老翁八龄童，

童颜鹤发相映红。

红巾又系缘翰墨，

墨色融融有传承。

笔者曾写诗（顶针）赞兆麟书法进校园活动，潘体书法传承后继有人。

为了把书法广泛传承和发展，陈兆麟同志每年除了积极组织举办老年人“重阳书法展”以外，还组织举办孩子们的“春蕾书法展”，面对全油田所有中小学的学生征稿。在每年的“春蕾书法展”中，他都亲自参与评审稿件，精心组织布展，耐心细致讲评，让孩子们明白优点在哪里，哪里有不足，坚持“鼓励为主”的原则进行评奖。

他还利用每年暑假假期，与小区离退休管理站结合，带领老年书法协会的同志们一起，组织小区孩子们开展“书法夏令营”活动，亲自授课。每次上课前详细制定教学计划，包括讲课的内容，讲课的方式，最终的讲评、评奖等等，每一个细节都安排周密。夏令营期间，他和老同志们每天冒着高温酷暑，不辞辛苦，准时给孩子们上课，手把手从执笔、坐姿、用笔开始，耐心细致,一笔一划的教每一个孩子，每次都得到家长们的好评。

这是孩子们的书法夏令营，陈兆麟给孩子们讲书法。

陈兆麟一直以“传承中华文化”为己任，孜孜不倦，几十年如一日。在油田任丘矿区，他组建了诗词楹联学会，亲自给大家授课楹联与诗词有关的内容，并帮诗词爱好者购置了《联律通则》、《诗韵新编》，王力先生的《诗词格律》等必备书籍。每次讲课前，都像在学校上课一样，积极准备上课内容，认真备课、写教案，并对《联律通则》逐条讲解。通过他深入浅出的讲解、积极与学员的互动、正反联例的对比，使大家对诗词与楹联的学习兴趣盎然。通过每一次学习，诗词楹联爱好者的进步都很快，不少人在一些楹联比赛中纷纷获奖。

一位获奖作者写诗表达对陈兆麟同志的感谢：

感恩陈先生

2019·07·16

矍铄清癯八稚翁，

挥毫泼墨纸生风。

龙飞凤舞昂其首，

句俪词谐荡我胸。

浇灌园田桃李硕，

耕耘艺苑韵文丰。

聆听教诲疏茅塞，

感念师尊不老松。

华北油田每年都有一次面向全矿区的春联征稿，他亲自负责评审工作。每一副联都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推敲，词性、平仄……像这种工作，包括写教案，他一般都是在家人睡着以后，在灯下电脑前来完成。先把违律的联剔出，把入选联打印，再从中评选获奖联。费时费力，在所不惜。评完以后，他还要在活动时间给大家总结，对带有普遍性的问题进行深入讲解。他对年轻的同志特别关注，每当他们做的联语通过微信发给他时，他都能及时地用微信回复，使他们及时解除疑惑，增长知识。大家都称赞他“诲人不倦”。他不仅在“学会”里讲，朋友办的书法班，请他去讲楹联，他也从不拒绝。他告诉大家：搞书法的人，一定要自己能写自己的诗，自己的联，不能只会抄唐诗宋词，自己连一副合格的对联都写不出。

陈兆麟同志人好，他的字也好。大家称他是“潘体传人”。上门求字的人络绎不绝。他就利用这些机会充分发挥书法的社会功能。他的一位学生当了法官，喜欢书法、篆刻，向他求字。他考虑到当时书法界的腐败现象，于是自撰联语“苦恋金石，治印玩朱常染赤；深钦睿圣，习书弄墨不沾黑”送给他，提醒他不要沾染书法腐败。后来这个学生当上了法院院长，又向他求字，于是他又写了一副对联送他：“举槌将落怀棠树，见罪迟笞念禹车”，并用小字写上了《召公棠》和《下车泣罪》两个典故的出处，提醒他要秉公执法。事后，该学生还把这件事写成一篇文章……《两副对联》，分别发表在2017年10月27日《河北法制报》、《法官天地》头条。文章最后说：“这两副对联不仅是书法前辈对法官学生的勉励，也代表着百姓对仁政、惠政、慎政、廉政的期盼。作为一名法律职业者，这两副对联值得永远自警、自省、自重、自励。”

《两幅对联》发表在2017年10月27日《法官天地》头条。

他的一位学生当了小学的教导主任，在教师节来临时，向他求写几个字，于是他给老师们写了一副对联：“润物无声春夜雨，登山有路涧边石”，希望这些年轻老师，能作润物的春雨，给学生作登山的垫脚石。

“润物无声春夜雨，登山有路涧边石”

华北油田每年都有一次面向全矿区的春联征稿，他亲自负责评审工作。每一副联都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推敲，词性、平仄……像这种工作，包括写教案，他一般都是在家人睡着以后，在灯下电脑前来完成。先把违律的联剔出，把入选联打印，再从中评选获奖联。费时费力，在所不惜。评完以后，他还要在活动时间给大家总结，对带有普遍性的问题进行深入讲解。他对年轻的同志特别关注，每当他们做的联语通过微信发给他时，他都能及时地用微信回复，使他们及时解除疑惑，增长知识。大家都称赞他“诲人不倦”。他不仅在“学会”里讲，朋友办的书法班，请他去讲楹联，他也从不拒绝。

陈兆麟应北京语言大学邀请，讲潘龄皋。

陈兆麟为北京语言大学题字校名。图为董院长（右）和李教授（左）接受题字。

他还与北京语言大学的两位教授取得联系，董原院长和李莉教授筹集了100万元，在该校建立了“潘龄皋书法艺术基金会”，并准备在“郭沫若纪念馆”开班，传授潘龄皋书法艺术，在国内、国外传承和推广潘龄皋的书法艺术。

他从心里感谢党，感谢社会，有人向他求字，他是“有求必应”。他曾用小诗表达自己的心境：

报恩情切切，

百思别无途。

索字门如市，

高灯继日书。

他经常对大家说：“我只会写几个字，大家喜欢就好”。

爱国文化名人潘龄皋先生书法展开幕式剪彩

北京语言大学的教师在听讲。前排白发老人是当年教过我们的常敬宇老师。

八、陈兆麟书法展示

2018年1月12日陈兆麟八秩寿诞，同学李世敏作五言古诗祝贺，兆麟喜而书之。

少小失恃怙，

衣食百漂母。

贫苦不改志，

孜孜乐读书。

艰难玉汝成，

才学終崭露。

四清收获巨，

觅得贤乔妇。

中年殒女痛，

移情育孙犊。

羸弱铁汉心，

坎坷见风骨。

引吭歌晚晴，

搦管出机杼。

天赐吉人寿，

安乐享长福。

九、潘体书法开枝散叶源远流长

潘体书法艺术的传承是一项大工程，需要社会各界的支持，培养书法新人才能开枝散叶源远流长。

1999年陈兆麟为日本友人书写的《岳阳楼记》

陈兆麟的俄罗斯圣彼得堡的书法爱好者杰尼斯及他的书法作品

与俄罗斯书法爱好者交流。

每年春节陈兆麟都为油田职工写春联

写春联送春联

陈兆麟在学习潘龄皋书法艺术方面，也是“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

在北京参加国际书法展时，看到日本人和韩国人当场书写，相当精彩。参观“长城碑林”时，看到日本人的作品，包括人家写的格律诗，都非常好，而且听说，日本女人习练书法的人数，相当于中国会打毛衣的女人的比例。很受刺激。他认为，书法人都有普及书法艺术的历史责任。回来以后，他就建议学校增加书法课，由他来代课。

和吴占良讨论潘龄皋书法集《洁清自守》。

十、潘体书法传承的普及与提高

潘龄皋儿孙辈也在努力研习潘体书法艺术。潘龄皋之孙潘奎笔耕不辍，致力于潘体书法艺术的传承，成立了工作室。

陈兆麟和他表弟、潘龄皋的孙子潘奎在一起

潘奎及他的书法作品

潘氏后人合影

前排中立者陈兆麟

十一、正确评价潘龄皋（代结语）

纪念潘龄皋诞辰150周年研讨会

2017年4月29日在河北凤凰山佛光艺术馆举行

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苏士澍参加纪念潘龄皋诞辰150周年大会。这是他的书贺藏头诗。

龄寿才高风骨崇，

皋耕得仕乐文工，

书传弃恶扬真善，

法乳先贤成自风。

龄皋书法

潘衍习作

苏士澍书

研讨会会场

纪念潘龄皋诞辰150周年研讨会现场。

正确评价潘龄皋

陈兆麟

今年是潘龄皋先生诞辰150周年，河北人民在保定“佛光艺术馆”举行了隆重的纪念活动。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苏士澍先生，河北书法家协会主席刘金凯先生等许多专家出席。到会的书法家及书法爱好者三百余人，大家对潘龄皋的气节、品格以及他的书法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苏士澍主席说，“抗战时代，潘龄皋宁死不作伪省长，是民族英雄。其诗作，风骨凛凛；其书法，厚重挺立。民族气节、爱国情怀跃然纸上。”苏士澍表示，“作为书法家，不仅是写字，更重要的是做人。当代书法家应当向潘龄皋这样的有作为、有本领、有民族气节的书法家学习。”遗憾的是前些年，在“馆阁体”被批的臭不可闻的时候，中国书协前秘书长刘正成先生说，潘龄皋就是“馆阁体”。虽然今天人们开始重新评价“馆阁体”，但是，简单地说，潘龄皋就是“馆阁体”，仍然是无知妄说！我们知道，“馆阁体”的弊病在于千人一面，千篇一律，否定个性；而潘龄皋书法则“世称潘体”。难道自成一体的书法能简单称之为“馆阁体”吗？当然，潘龄皋走的是科举取士的道路，他摆脱不了“馆阁体”的影响，但是，他学过《多宝塔》、《皇府君碑》、《黄庭经》、《乐毅论》、他说《兰亭序》“余亦酷爱此贴。”他还学过苏东坡、赵孟頫、翁方纲、刘墉、董其昌。最后还曾拜翁同龢为师。他肯定还学过魏碑。他说，“书法以晋王右军为圣，魏书每为人所略。其实，魏书碑志笔力之坚卓，结构之谨严，如《黑女志》、《猛龙碑》等帖洵足开三王之先。”他还说：“是帖令人反复䌷绎，百回不厌，可宝也。”他就是这样，博采众长，熔于一炉，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面目神韵——潘体。我们能简单的说，潘龄皋就是“馆阁体”吗？现在，中国的“书法家”多如牛毛，能自成一体者有几？我们认为，潘龄皋行书的特点是“形俊而神足，外柔而内刚。娇美而不俗媚，神气十足而不外露锋芒。无论观其神采，还是品其字形，一笔一画，起笔收笔，处处都散发着浓郁的英气、才气、骨气。潘龄皋书法，形神兼备，雅俗共赏。”我们知道“雅俗共赏”才是艺术的最高境界。更令人遗憾的是，最近，我们看到沈鹏先生的视频。他说，许多人学潘龄皋，他觉得不好，为什么？他说是因为“俗”。古人说:“书者,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 还说“笔性墨情，皆以其人之性情为本。是则理性情者，书之首务也。”这里指出一个人的书法作品与其才华、学识、气质、性情、人品都是密切相关的，笔墨虽出于手，而实根于心。项穆也说 “柳公权曰：心正则笔正。余则曰：人正则书正。”反过来说，书俗肯定是人俗。书俗，原因不外乎两点：一是无德。心里既没有国家，也没有人民，心浮气躁，追名逐利。其书必俗无疑。其二，就是胸无点墨。写字只会玩笔墨技巧，只会抄唐诗宋词，自己连一副合格的对联都写不出。这样的书法没有内涵，缺乏学养，能雅到哪去？那么，沈鹏先生说，潘龄皋的书“俗”，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我们看潘龄皋，先说第一点，他认为，堕节者，最可鄙。他说“仕元堕节鄙吴兴”。 日本侵华期间，敌人威逼利诱，逼迫他出任河北省伪省长，派出几个大汉奸做他的工作，他坚辞拒绝，并写诗说：“诗书能误人，功名损气节。热心不自持，身名遂俱裂。丈夫贵立志，岂图俗人悦。守拙甘困穷，飞腾让同列。”日寇恼羞成怒，逮捕他入狱。他穿戴好寿衣寿帽誓不生还！他大义凛然，一身正气。我们能说他俗吗？平津战役期间，他想的是国家和人民，毅然联合平津各界致电作战双方《请划平津为非战区域书》，并两次亲笔写信给傅作义将军，请他接受共产党和平解放主张。这样的人会是俗吗？他痛恨腐败，体恤民生，为官清廉。在甘肃任上，各路军阀互相倾轧，他说：“考财政则困难已极，论吏治则腐败不堪。险象环生，办事棘手非常。与绅界之不顾大局者又未融洽。性成戆直，难合时宜俟来春决计造退。”于是，毅然辞官回乡。日本投降以后，他看到，“国民党来平。官无大小，肆行贪污，不顾国家。”他“每思及此，不能不忧。”他如此忧国忧民，他自己呢？“十数年，无以谋生，不得不向友朋借贷。”他夫人将“所有旧存衣物尽数售出，以顾目前”诗曰：“生计纵艰难，幸有字可鬻。”他在书作《居官格言》题记中写道“朱柏庐先生作《治家格言 》，世人奉为座右铭，兹有人仿其句，调戏作《居官格言》，虽未能尽居官之要 ，而大体亦不外是。余爱而录之，愿有地方之责者，以圭臬奉之。勿以为文章游戏而不加察也。”他本人无论在甘肃任上，还是居家期间，都做了许多体恤民生，令老百姓拥戴的好事。这样的人怎么会俗呢？其二，他，更不能说是“胸无点墨”吧？翰林院庶吉士，绝不会是像现在一些人花钱买文凭弄来的吧？我认为，要评价一个书家，就应该像吴占良先生那样，全面地占有资料，深入地进行分析，认认真真地考证，最后才能得出比较客观、公正、准确的结论。如果只是远远地看一眼，根本没有走进书家，就妄下结论，未免失之浅薄。尤其是有了一定地位的“专家”，更不能如此轻率！不要以为有了地位，就有了生杀大权。要知道，谁也逃脱不了二老的检验！这二老就是时间老人和老百姓。时间老人是最公平无私的，那些既没笔法又没字法的所谓“从心所欲”的东西，一定会被时间老人淘汰的。有人看不起老百姓。唐朝的大诗人白居易，每写一首诗，都念给“老妪”听，听得懂的就记录下来，听不懂的就再改。老百姓也有选择的权利。在这些大人物的围剿中，潘龄皋书法仍在民间不胫而走，势不可当，就很能说明些问题。潘龄皋的字帖一面市，就抢购一空，许多人买不到，不惜长途跋涉，到处搜寻，辗转复印，拿到复印本也爱不释手。今天，这么多人参加纪念活动，许多人是不请自到，潘龄皋老先生地下有知，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陈兆麟为真广法师留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