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鳮记》游记

清游（美篇号62025969）

攝影：清游

作者：清游

原创

清游14年前于云南怒江大桥

前言

清游，少年时代便喜爱读书，旅游，并常以文字愉悦生活，于2005年4月2日起，至2007年7月末止，历時两年半時间，骑自行车旅行，从住地沈阳出发，一路南行，经天津合肥南昌广西达三亚，东线入西线返回，又经西双版纳，大理，丽江，香格里拉，沿金沙江畔，石鼓，保山，瑞丽，腾冲，出游邻国缅甸，返程经四川三国之路，过乐山，成都，汶川（那時沒发生地震）郑州，北京，回沈阳，行程三万余公里。

途中，经历奇闻轶事颇多，今翻出旧日记，叙述详细，找出一篇，不做修改，以怀念那段即平常而又奇异的旅程。

2020年国庆中秋双节日。

捡鸡记

过了万年小镇西行便下了国道，前面是一条通往南昌的省级公路，原公路属于乡镇公路扩建而成，由于刚刚竣工，地图上原没有的，所以大路宽阔鲜有车辆经过，周围显得十分幽静，公路两旁青山翠谷，溪水和山泉在山脚下汇聚成湖，平滑如镜的水靣青山倒映，一些不知名的水鸟三五成群，或在空中与水面盘旋，或潜入水中嬉戏，细碎的倒影向四面慢慢的荡漾，鸟儿清脆的长鸣伴随着山谷的回声，在空气中久久地廻荡，水面上時尔见到几张竹排，却看不到一家农舍，但从公路上游走的散放的家禽，猪，狗来看，农家必隐在竹林深处，偶尔一辆汽车驶过，给融化在青山绿水中的我带来一絲烦扰和不快。

我和妻指指点点，信马由缰，谈得正在高兴，一辆奶白色面包车擦身而过，惊起一身冷汗，正欲申斥，见车行如龙，显然司机不是新手就是醉了酒，前方不远处有群鳮在啄食路上散落的玉米粒，鳮们時常在公路上觅食的，本应有丰富的躲车经验的，但眼前的这辆车没按鸡们的经验和规律行走，鸡们一時没了主意，定在那里犹豫時，车己到眼前，接着是一阵鸡们的惊飞和喊叫，只听“噹"的一声响过，顿时羽毛飞散，司机本能的踩了闸，稍许，油门突然轰地一响，这车子飞也似的逃了。

这是一只大红冠子，羽毛鲜艳的大公鸡，待我捡起它時，鸡嘴里还冒着血泡，身子却软软的，鳮们早己逃得不知去向，我拎着鸡对妻说：怎么办？妻说：喊人哪！

公路上，我开始扯着嗓子大喊：谁家鸡，谁家鸡呀，撞死了，沒了命了！

这一喊给空旷而寂静的公路增添了无限的恐怖，空谷不断地重复着阴森的回声，听得我自己都毛骨悚然，我问妻：沒人呢，住了声吧。四周死静，空气凝固了一般，妻说：把鸡扔了吧。我说：沒人要的扔了可惜。这红烧鸡我最拿手！妻又说：那就再等等看！我说好，就这样，我拎着鸡，站了半日不见一个人影，从行囊中找出一个塑料袋，装了鸡，骑上车，骑了一段路，两人沉默着，一时沒了话语，妻忽然问：这鸡你怎么收拾？我说：到旅店再说！妻又说：这带毛的鸡恐怕让人生疑的，不如寻个僻静的地方抜了去。我一拍大腿：对极了！

　　骑了一段路，见坡下有一水塘，塘边长着一丛丛高高的芦苇，很隐蔽的，提了袋下了坡，蹲在草后揪起鸡毛，只揪了几把，一阵风吹过，这羽毛太轻，忽地一起飞上了天，慌的我连忙去扑，耳边传来一声：弄只小鳮吃吗？我抬头一看，见一农婦挎着竹篮，手握镰刀站在我身后，一時我慌了手脚，张口结舌，不知怎样的回答，农婦满脸的狐疑，目光冷冷，充满了敌意，我停止了拔毛，提着袋子上了坡。妻说：抜的这么快？我说被她发现了！回身一指，见那女子仍站在塘边向这么看，妻埋怨说：我早说不该捡的，你只是不听，扔了吧。我回答：那也得找个地方，这儿扔不得，她更疑的。妻又说：她要报了警，肯定逃不掉的，被抓了去，你我都成了现代的時迁了。

妻这一句话，惊出我一身冷汗，在警察局里，我脖子上挎着那只鸡，围了一圈儿的干警，为首的警察指着我的鼻子：东北的鸡都被你偷光了不成？还追到我们江西来偷？我不敢再往下想去，拉着妻：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发狠地蹬着车，后面似千军万马的追赶，约有半个時辰，己沒了力气，便慢了下来，对妻说：警察没来。妻说：沒听见警笛声，那女人没报警。我说：我想喘口气。妻说：我也想。

我们停下车，坐在路边土堆上，翻了半日的眼。

公路上的人和车逐渐多了起来，我已下决心扔鸡了，开始寻找合适的地方，前面有一个大堤，堤下有一个大草垛，停了车对妻说.这里最好！提了袋子下了堤，转到草垛后靣刚要扔，见一老汉蹲在那里正在用力，手里握着一团报纸，那老汉也是多事之人，见我怔在那里便问：你也想屙？我连忙回答：是想屙。见我没动又问：大屙还是小屙？我正想是大屙呢还是小屙，被他一问倒有了主意，要是大屙，就得和老汉排在一起，这乡下人是最好奇的，远处有人看到会想：那两人蹲在一处唠些什么？凑热闹去，人会越聚越多，鸡更扔不成了。于是便答：我小屙。解了裤带，装模作样地叉开腿，天气闷热，太陽又烤了半日，全身沒了水分，努力去挤沒有半点效果。

老汉侧耳了半日不见尿水落地的声音，安慰起我来：屙不出来，我也是常有的，人老了，零件坏了呢，你多吃些西瓜便屙出来了，千万不要急的，你看我己蹲了半日，发了几次的狠，那屎团躲在肚里就是不肯出来，累坏我了。老汉说着，直翻白眼，甚是可怜。我说：你该歇歇，待有了力气再屙。

老汉接受了我的建议，便提上裤子歇在一旁。我说我得买个西瓜去吃，便爬上大堤，妻等的焦急，正伸长脖子往下看，见我上来急问：这长时间扔的好慢。我说有人守着没得扔，妻一脸的失望：再寻个地方吧。

　　路边的水田一片连着一片，车和人渐渐的少了起来，对面一座学校，路上走着散散落落的放学孩子们，看看前后无人，从车筐取出塑料袋用力抛去，那袋子咕噜噜滚下了坡，骑车赶上了妻，妻说：这次扔妥了？我说妥妥的。妻松了口气，满脸的春风，象推翻了三座大山般地兴奋，我也似卸了千斤的担，正乐着，后靣传来一声叫喊，回头一看，一个揹书包的少年高高的扬着那刚才丢弃的袋子向我招手，妻说：扔的不謹慎！我笑道：算他便宜，回家炖一锅吃！不再理会，继续赶路。

己经行了一段时间，喊声渐渐的近了，少年骑车赶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阿公，你的鸡丢了，喊你没喊到，幸好有同学的车，才赶了过来。

这该死的鸡，倒霉的鸡哟，我怎么得罪你？竞死缠住我不放，这沒长眼的司机，撞死人家的鸡还逃跑，你早撞也好，晚撞也好，偏偏让我捡了去！倒了大霉哟。我垂头丧气到极点，那少年见状，疑我过于感动了，便说：阿公，这是我应该做的呀。这耳熟能详的话语被少年一说，心中感动油然而生，摸了把糖果递上去，少年摆摆手掉头骑回去了。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我暗想起来，这少年有了作文的好体裁，本着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发挥，他可以写道：一个老爷爷，一个老奶奶，过着贫穷的生活，家中没有吃的了，家中只剩下一只大公鸡，那日老爷爷赶着公鸡到集市去卖，不小心半路丢失了，正好被我捡到了，当我送到老爷爷家時，看到老爷爷坐在床上哭，老奶奶正在责备他，老爷爷看到我送来的公鸡，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百元大票子说：孩子，谢谢你，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老师读了作文大为感动，连批了几个好字，拿到全校做范文宣讲，从此少年扬名，那少年得了鼓励，以后学习越发努力，头悬梁，錐刺股，后来考了清华，北大，再以后出了國，麻省的，剑桥的，博士的博士后的拿全了，回了国成了顶级科技人材，想的我笑出了声，妻一時慌了，鸡沒丢成，竞尔儍笑，莫非吓出怪病不成？我说：这鸡不扔了，捡的对了，成就了一个人才！就一五一十把少年的成长经过说了一遍，妻点头叹道：这鸡捡的有些功劳！

天色渐晚，夕阳西下，晚霞之下出现了一座小镇：余干。

住了农家旅店，和主人讨了开水烫鳮，店主在一旁目不转睛的观看，我指了指鸡说：这鸡我花了钱的！店主说：我知道，不花钱谁给？除非是偷的。这话听得刺耳，店主又问：多钱买的？我一時语塞，指了指后面的妻：你去问她。妻忙回答：整整花了十元呢。妻的回答太离谱了，你道是青菜豆腐吗？这大鸡公就是脱了衣裳也有七八斤重！真给了豆腐价钱。我忙接道：先给他十元，他不卖，又添了五元，他才肯的。那店主显然不信：在哪里买的？还未曾相识卖褪了半身毛的鳮呢。我指了指身后划了个圈儿：好远呢，许是家里十分缺钱，鸡正褪着突然想卖了好。店主似乎赞同的点了点头：这鸡公好年华呢，看上去蛋都沒踩上几回。我说这傢伙沒有母鸡去陪，还是个单身呢。

收拾完后，和店主借了锅和炉火，付足了炭火费，煮起鸡来，农家小院弥漫阵阵肉香，引来好多村童，将火炉层层囲住，倾刻小院水洩不通，孩子们咕咚咕咚吞咽唾液的声音清晰可闻，虽然农村家家户户都养了几头猪，平日里这些孩子们是吃不到肉的，即使闻一闻的机会都得不到。

这鸡公很年轻，肉块在沸水中打了几个滚便烂了，妻将锅端进了屋，孩子们见己无香味可闻，便慢慢的散去。

　　妻将鸡肉盛满两大盒，我从袋子里摸出一壶酒，这酒肉落肚全身的舒服，我对妻说：为这鸡我负了好多辛苦，枉走了几十公里的路，上好的风景错过，全怪这鸡！我该吃它。妻说：这该是上天对你的赏赐，你却是庸人自扰之。我说这世上的事，有一得必有一失，不能什么好事都给了你。妻又问：以后碰到还会捡吗？我低头想了半日：恐怕不会了，为捡这鸡我吓得半死，再有一只，命都没了。

月上梢头，我说今夜好好休息，明天要横穿鄱阳湖。

写于2005年5月5日江西余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