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之光

爱琴海的泪

<p>日暮向晚,西边的彩霞刚收去最后一抹亮色,华灯便迫不及待上场了,容不得黑夜钻一点空隙,偷偷窥探一下这浮世红尘。矿中区八角亭广场上的热闹喧嚣紧跟着纷至沓来,也容不得夜幕里的归鸟喳喳喳叫个够。灯光,喧闹,都是急切的样子,如急切奔波行色匆匆的人。</p><p>八角亭的北边,灯光球场汞灯高照,有年轻人挥汗如雨的跃动;亭子东南角,健身器材处老老少少做着各自适宜的活动;亭子西南角广场舞娘们在花枝颤动。球场上的叫好声,小朋友的追逐打闹声,舞蹈的音乐声,一声声像比赛似的,一声高过一声,把一个原本不大的广场闹得沸沸扬扬。</p><p>夹在亭子和健康器材中间的细长地段,是安静的地段。这安静不是来自耳根的清静,是所有人的躁动与一个人的心静对比的结果。</p><p>这个心静的人,旁若无人般地表演着他的独角戏。他一手挥舞着一支约60公分长的毛笔,笔头如一只灰鼠身,笔尖是尖软的尾巴,这灰鼠在地砖上或上或下,或左或右,跳窜出一个个笔酣墨饱的欧体字。另一只手拧着旧5公升的油壶,壶中是水。壶身三分之二高处开了一个口,巴掌的大小,便于毛笔伸进去蘸水。他以地为纸,以水为墨,笔走龙蛇,一撇一捺,一点一提如行云流水。有啧啧称道的,有低声讨教的,他两耳不闻,沉浸在自己的艺术天地里。</p><p>他着一身江铜蓝,70岁上下,身量不高,敦厚朴实,不急不躁,宁静祥和。“最好的生活是闹中取静”,曾看到过这句话,这句话送给他再合适不过了。许是多年练习书法的缘故,他身上散发着书法艺术带给他的宁静之光,这光如同天上的月亮,皎洁明净,充满着宁静之美。若不是在这样一个夜晚,我们无法见识到他的这种美。白天里,他或许是菜市场蹲下讨价还价的老头,或许带着孙儿的老爷爷,毫无特别之处,毫无可供人取之长之处。可就是在这样的夜晚,他内心的宁静之美,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吵闹的夜晚,展现在我们的眼前,也展现在牵着大宝的爸爸、怀中抱着二宝的妈妈眼中。这一对年轻的夫妻交换了一下眼色,似乎白天的迷茫、焦躁,肩上的压力、重担在这一刻卸下了。他们太需要有一束宁静的光来照亮自己急切、惶惑的内心,疏解来自生活工作上的压力,借着这束光去平衡生活的支点,去过往后的漫漫人生。</p><p>趁他停笔之际,年轻的夫妇忍不住问他退休前的工作,他说我是一个农夫,农夫没有退休之说。是的,他是一个“农夫”,在这浮躁的世界播撒内心宁静种子的农夫,是一个在车水马龙间,建造一座宁静的小园,让浮华的灵魂得以安放的农夫。</p><p>&nbs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