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的命运

爱琴海的泪

<p>没有什么比一棵树更能随遇而安,更能认命了。</p><p>是风吹来的吧?是小鸟衔来的吧?谁知道呢?反正命运之神把一棵树的种子,就这么地在我家后院子里落下了,赶巧不巧的,偏就落在那一平米见方的花坛里。</p><p>这花坛是我刚住进来时砌的,种蒜和葱用的。2000年时,因某些原因,后院门封了,进出不方便,葱、蒜也就不种了,这花坛也就荒了,野草趁机蓬勃了。也许它就在这个时候落地生根发芽长大的,夹杂在野草中。</p><p>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了,有些草低矮下去了,有些草黄了,而它筷子般粗的枝挺立着,叶子绿着,鹤立鸡群,让我发现了它。我站在窗边,叫孩子他爸过来看,说不知是什么小树苗。他说应该是荔枝吧,因为我们吃过的鲜荔枝核往花坛里丢过。我说你做梦吧!荔枝才不会在这生长呢!就像椰子长在海南一样,是不长在这的,之所以拿椰子来比较,是因为我们刚从海南回来。</p><p>因为它不是桃树,不是枇杷树,也不是桔子、柚子树,故我也不再关心它的存在和生长了。它在窗外,我在窗内,我们各自过着自己的日子,或风调雨顺,或风刀霜剑。</p><p>也不知道过了几年,它高出院墙了,枝叶张开有一把伞那么大了。路过的人总会问我种的什么树,好心的人还会说不应该在这种树,长大了遮住了室内的光,本来就是一楼,釆光弱,给它一遮挡,房间阴气重,不利于人的健康。</p><p>被好心人这么一说,孩子他爸拿着菜刀翻过院墙去砍了,手起刀落间,儿子回来了,不让砍,七八岁的他,正是喜欢动物植物的年纪。</p><p>被挨了一两刀的它,就这样带着伤口捡了一命活了下来了。也许是因为这个伤口,它后来长歪了、斜了,又从根部长出新的两枝,因此长大后它就有了三根主枝,呈三足鼎立之势。</p><p>不知不觉,这树,和我们一起听风听雨近二十年了。也就在昨天,它被物业管理人员锯了,事先也没有打招呼。正当我们在午睡时,一阵刺耳的吱吱声从后院响起,我拉开窗帘,见几个民工样的人拿着电锯在锯它,电锯很锋利,很无情,我还来不及制止,一枝被锯倒了,哗的一声,倒在院中,枝叶覆盖了整个院子。第二枝、第三枝很快也被锯倒,在他们双手的帮助下让它们倒在院外。一下子,我的卧室亮敞了,一下子,我的心空了。</p><p>吱吱声停了,我问他们谁让锯的,他们回答物业。我知道因国家搞创卫,这几天小区在清理路边的杂草灌木,可我没想到我院子里的大树也被列入清理的行列。我正愤愤不平,孩子他爸分析我说,可能是它长太高了,影响楼上人家的光线,是的,它已经长至三楼了。这真是应验了一句话:树大招风!</p><p>长得畸形的它,特别是歪了的那一枝,有成年人的大腿那么粗,另两枝也有碗口粗。斜逸的枝干经常招来猫懒懒地爬在上面,斜斜的枝干就像猫的滑梯似的。这些猫,有的会把头朝下蜷着身子,缩起四肢,很惬意地享受树带给它的阴凉和安宁;有的猫会立起四肢,弓着背伸懒腰,哎,躺久了,活泛活泛。</p><p>后来猫不知什么原因越来越少了,猫少了,老鼠就多了,并且敢在大白天出来晃荡晃荡了。大的、小的都有,拖着长长的的尖细尾巴,和树枝的颜色一样,楬色,稍不留神还发现不了,若不是贼眼溜溜的。这些老鼠也不怕我,知道我只能隔窗吓唬它们,所以每当我拍玻璃窗时,它们稍停一下,看我一眼,然后该干嘛干嘛了。我气得学猫叫,或许我学得不像,或许它们早已不知猫为何物,它们没有露出一点惊慌失措的样子,依然在树枝上,上上下下,一派悠然自在的样子。这里完全成了它们的集市。</p><p>还有一类动物也喜欢这棵树,那就是鸟类。麻雀最常见,八哥也常在枝间跳,喜鹊也有,黄莺也来。每天早上不到五点,它们在树上你一声我一声,或同时,或错落地叫,声音有粗的,细的,尖的,脆的,快的,慢的……真是热闹非凡。你不醒都不行!记得有一次我把这声音录下来,发给我同学听,她非常羡慕我每天是被小鸟叫醒的。其实我也挺苦恼的,好好的睡眠硬是被打断,好在醒来后在它们的吵闹声里又可以入睡。</p><p>我叫锯树人拾一片叶子给我,用“识花君”小程序认识一下它,在它离去的时候我终于知道这棵树的名字了,它叫女贞。</p><p>这棵来不问来处,去不知为何,来则来,去则去,全凭命运之手的安排的女贞,从落地到归去,从没有问它愿不愿意的女贞,就在这个中午被结束了它一生的命运,它的枝与叶将化为尘,与泥土融为一体护明年的春花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