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 鼠 记

变焦靠扭

　　

前年，孙女5岁。七月的一个中午，她跑到卧室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家里有老鼠。

随她到客厅，电视正开着，“唐老鸭”和“米老鼠”在里面上蹿下跳，打闹得不可开交。就说，你好好看电视，爷爷再休息一会儿。

第二天，几乎同一时间，孙女又告诉我，她真的看见真的老鼠了，好大一只，从沙发下面爬出来，钻进了电视柜的后面。她一边说，一边用小手比划，样子十分认真，不由人不相信。我决定亲自弄个明白。靠在沙发上不到10分钟，她突然拍了拍我，顺着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只老鼠，正从电视柜的边上探出头来，东张张，西望望，然后慢悠悠地往客厅中央爬。还真有老鼠。顺手抓起一个坐垫，瞄准了，用力砸去。老鼠没被击中，一个后空翻，猛冲过来，飞快钻进沙发下面。

在“四害”当中，老鼠的排位并不靠前，相信大多数人和我一样，却最不喜欢它。偷偷潜入我家，不知道它来干什么，既被发现，就不可等闲视之，必须有所行动。

备齐工具，关上所有房门，今天，务必把它捉拿。将扫把伸到沙发底下，从左边捣到右边，不见动静，再从右边捣向左边，还是没有动静。丢开扫把，搬动沙发，它一下子冒了出来，“叽”的一声，擦过脚背，仓皇而逃。正要拿盆去扣，不想竟快得出奇，一眨眼，已离开客厅去到阳台。百密一疏，竟把通往外面的玻璃推拉门忽略了。也好，阳台的空间更为狭小，除了几盆花草，再无遮掩之物，躲不能躲，藏不能藏，除非，它敢纵身一跳。

追到阳台，拿扫把去戳，就在即将被压住的瞬间，它突然加速，穿过护栏，箭一般的射了出去。

还真敢跳呀！

家住31层，垂直高度不下100米，底下是水泥地面，如此的高度和硬度，这一去，岂有生的理由。

它是怎样来到我家的呢？乘坐电梯是不可能的，只有“米老鼠”才有这般能耐。那就剩下3种途径，要么连接楼层之间的楼梯，要么排烟系统，要么外墙管道。当然，这个已经不重要，重要是的，它终究是走掉了，虽然离开的方式有些悲壮。

新冠肺炎疫情的缘故，2020年的春季显得漫长而难熬。进入五月，疫情消退，生活逐步恢复正常。按理说，阴霾散去，心情都应该随之好转，但是我的心情好不起来，因为，老鼠又来了。

那天去做早餐，看见厨房的地面和操作台有散落的花生壳，以为家属昨晚剥过花生，忘了收拾。正清理，家属走了进来，见状，说了一句：怎么到处都是花生壳呀？

过了两天，同样是在厨房，菜籽油桶的盖子穿了一个洞，洞在盖子的边沿，形状不规则。仔细观察，发现穿洞由一种尖细的工具反复着力遭成，从清晰可辨的印迹分析，定是老鼠所为。问题一下子变得严重。厨房是居家最重要的场所，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一日三餐年复一年，老鼠，这个人人喊打的家伙，居然在里面胡作非为，实在是让人无法容忍。

　　朋友推荐一款装备，叫做“智能变频多功能超声波驱虫器”。设备小巧，操作简便，网上说，它发出的超声波声压对人类丝毫无害，却能有力攻击鼠类的神经系统，引起极度不舒适感和疼痛感，迫使离开。

　　　　这种设备超市有售，一次性买回20个，厨房是重点，放4个，其余布置在餐厅、客厅、卧室、厕所及过道。

第二天一早查看效果，发现新买的菜油的桶盖又被啃咬过，好在牙痕较浅，没有穿透。但是，另外一个情况出现了。阳台上有盆叫做“串钱藤”的植物，是不久前网购的，好不容易成活，细心侍候，长势喜人，这一晚，遭受重创，盆土外翻，根系裸露，垂挂的藤条被拦腰咬断，残体撒落一地。

　　很明显，一夜之间，老鼠的活动范围扩大了。从厨房到阳台，有两条路线和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途经餐厅和客厅，另一种可能是途经餐厅、过道和卫生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从厨房经餐厅和客厅到阳台，再从阳台经卫生间、过道和餐厅返回厨房，如此循环。最难想象也最不愿意看到的是最后一种可能。

今年的老鼠又是怎样来的呢？与去年老鼠被迫跳楼事件有没有关联？

去年的老鼠出现在客厅，是白天，捉拿和驱赶都比较容易。今年出现在厨房，昼伏夜出，行踪诡秘，搜捕难上加难。

最当紧的还是守住厨房。临睡之前，确认4台设备全部处于工作状态，然后打开窗子，关闭房门。去往其它房间的通道已被切断，如果老鼠躲在某个柜子或管道的角落，如果实在经受不住超声波的袭扰，唯一的办法，就是翻窗出逃。

天亮去厨房，轻轻把门推开，一看，瞬间崩溃。一侧门框底部被啃，面积虽不太大，场景却十分瘆人。都说老鼠是打洞能手，两对门齿无坚不摧，看来一点不假。幸好黑夜不太漫长，要不然，事情恐怕远没有只把门框啃去一小块那么简单。

家中不宜投放鼠药，只得再寻良方。又有朋友推荐“粘鼠板”，说曾经使用过，效果超好，只要摆放的位置得当，一粘一个牢。楼下小超市的存货全部包下，数了数，有10多张。厨房依旧是重点，房门既然关不得，那就干脆敞开。门口摆满，不留余地。客厅要摆，阳台要摆，卫生间的门和窗要摆，凡是老鼠可能出没或经过的地方都要摆。

结果，不然。几天过去，板子上除了老鼠毛和一个个的脚印，什么也没有留下。

打电话给母亲，让她在老家给我联系一只猫。猫是专抓老鼠的，但是城里的猫多数已经靠不住。淘宝上有一款“家用老鼠笼捕鼠器”，好评如潮，买了。有一款老鼠夹，专夹老鼠的尾巴，买了。又见粘鼠板，不是从小超市买回的那种，品牌和产地不一样，那个叫“神坚”，产于上海，这个叫“驰天”，产于广州，广告宣传也不一样，“神坚”牌的包装封面是一只在板子上挣扎的老鼠，而“驰天”牌，被粘住的却是一头牛，买了。老鼠再狡猾，终究是斗不过人类的。土洋结合，多管齐下，不信就真拿它没有办法。

结局出乎意料。

猫已联系好，网购神器陆续送达，然而，都还没有登场，奇迹发生，老鼠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清早起床去卫生间，发现桶里有只老鼠，摇头摆尾，在水里游得正欢。

　　为防止停水，放一塑料大桶在卫生间，平时盛满，以备不时之需。头天物管方检修二次供水设备，停水一天，晚上也不见来。一时疏忽，使用完后忘了将桶盖放回原位。真没想到，机关算尽终无用，得来全不费力气。

老鼠是怎样落水的？合理的解释只有一种。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从厨房经餐厅和客厅到阳台，再从阳台经卫生间、过道和餐厅返回厨房，这就是我家这只老鼠的鼠路。从阳台到卫生间，途中要从窗台上往下跳，水桶在窗边，正好缓冲。老鼠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盖子突然没了。

老鼠终于被捉，如何处置，却是个难题。小时候最喜欢玩的一种游戏就是打老鼠。那时候寨子里小孩多，老鼠也好捉，一旦捉到，小伙伴们就聚在一起，找一处开阔地，在老鼠身上浇满煤油，点燃，放开，任由它东逃西窜。遇到过年，又有了新的玩法。捡来炮仗，插进老鼠肛门，点着引信，迅速撒手，等那“砰”的一声。这些做法太过残忍，极不人道，好在年幼无知，也情有可原。

怎么办呢？毙之不忍，放之不可。正为难，家属拿来一个空罐子，这个罐以前给孙女装过奶粉，用后没有及时扔掉，不想这次竟派上用场。

好大一只老鼠，几经周折才将它装进去。把盖子压紧，再用黑色方便袋扎牢，上班途中开车在城区绕了好几大圈，最后丢进城郊的一个垃圾池。罐中有水，盖上穿有小孔能通空气，如果铁齿铜牙不能超常发挥，等待它的，将是终身监禁。

人居人居，鼠宅鼠宅，保持距离互不相扰，多好。今日之举，实属无奈。就此别过，从此相忘于江湖，永不再见。

（该视频恐让您感觉不适，请谨慎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