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登圭峰

凡人凡心

　　话说圭峰山，我国共有两座。一座是广东省江门市新会区的圭峰山，位于新会区圭峰山国家森林公园内，海拔只有四百四十二米。本文中的圭峰山，位于陕西省西安市鄠邑区东南十五公里的秦岭北麓太平峪西侧，海拔一千五百二十八米，相对高度约一千米，因山形似圭而得名。

清人吴廷芝有《圭峰夜月》。诗曰：

皓照圭峰树影重，

长天云敛淡春容。

银河斗转横轮阁，

铁马风清杂晓钟。

“圭峰夜月”自古以来就是户县十二景之一，尤其是在晴好的天气，当你驾车从长安区方向沿环山路西行之时，拐过一个突出的山脚，很远你就会看到西边一座伟岸的大山之尖形如巨锥直刺苍穹，这座山就是圭峰山，户县人称"尖山"。因为从长安方向观此山更有气势，故民间有“户县的山，长安的景”之说。

知道尖山就是圭峰山也才是不久的事。其实，我想我和许多长安、户县人一样，都是从小看着秦岭看着尖山长大的。大约从上小学开始，每当站在村外朝南远望，巍峨的秦岭就像一条巨莽横卧在三秦大地上，而秦岭脚下的那个最显眼奇峻的山峰，我不知遥望了它多少次；对着那高高地山尖，也不知遐想了多少次。问父亲，那是什么山？父亲说，那就是尖山。

其实，一六年冬登过一次圭峰山，那是在落叶很厚的初冬。那次是在无意之中登上的。一个人在山路上寂寥地走。小径通幽，山林寂寂，偶有鸟鸣，醉心其中，总想像和期待着前方的神秘，走着走着，竟然登上了一座伟岸的山峰，下山之后才知道是户县四大名山之一的圭峰山，只可惜那次既没拍照又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文字。前些日子无意间看了驴友登圭峰山的帖子，说登此山有四条路可走，若走乌桑峪这条线路，可一睹亚洲最大花岗岩"天生桥”的丰采。所以这次决定与友人另辟蹊径，按驴友帖子所说的线路，从黄柏峪东侧的乌桑峪进山。谁料到了山前，偏逢施工，不得而进，甚是遗憾，所以又只好走太平峪内那条老路了。

这次和一朋友同行，各骑一辆电车，直奔太平峪内。时值夏末秋初，沟两边美景如画。近看红房白墙绿柳掩映，远观翠山如幔似屏，各色美景争相扑入眼底。人在路上行，仿佛画中游。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有如入仙境之感。不及多看，很快就到了登山地点，我们存好电车，带上食物和水，走过独木桥，正式开始了重登圭峰之行。

登山小道，不容并行，我们一前一后。只见小道两旁各种灌木藤蔓相互交错缠绕，密密麻麻，蓊蓊郁郁；野花点缀，自然增色；时有鸟鸣，耳目一新。我们边走边聊，大到天下大事，小到家长里短，吃喝拉撒睡。

边聊边走， 渐行渐陡，始觉费力，不约而同，提议休息片刻。拿出水和食物，补充体力，以利再行。我们透过枝叶的缝隙，沟底的公路就像一条飘带延伸到远处，两旁的建筑就像积木错落有致，汽车犹如龟壳或静止或爬行。遥望远处高耸的圭峰山顶，对比当年红军爬雪山过草地，小小圭峰山，全当儿戏。于是相互鼓励打气，信心倍增，开始新的征程。

不知走过了多少个"之"字形弯，双腿早已沉重不堪。忽见小道上卧着一只黑猫，但并不怕人，只是起身不紧不慢地前行。小猫在前边走，我们在后面跟着。谁知，小猫引路，竟然把我们带到了它的家。

只见 一处平坦开阔的空地上有几栋老房子，一位中年妇女走了出来，热情地打过招呼，随即递给我们一人一把板栗，说：“来来来，吃板栗！“

山里人真是纯朴好客，这让我想起好多年前在镇安的一个山顶上遇到俩位老人的事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和一位朋友爬到一架山顶，没想到山上还住着一户人家。主人热情地让给我们大红柿子吃。即使柿子不值钱，但互不相识，却真情相待，足见山里人的憨厚朴实。

这位妇女说原来这里住有四五户人，别人都响应政府号召，陆续搬下山了，现在只剩下她一家了。她在这里主要靠养蜂和收点山货维持生活。我们问从这儿登圭峰顶还需多长时间？她说大概四十分钟。

时间关系，不允许久停，我们告别主人，又重新上路。

我们一面攀登，一面欣赏着大秦岭的天然山水画。峰回路转，一步一景，景景不同。我想，人为什么要活的那么累呢？就像刚才这位山民，身居世外桃源，与世无争，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洁净的空气，甘洌的山泉，纯绿色的食材。多么简单而富有诗意的生活！一个人纵然身价千亿，死后也不过化为宇宙间的尘埃，又何必争争吵吵，斗斗杀杀呢？红尘如烟，人生短暂。只有这山，只有这水，穿越了洪荒，见证了沧海桑田。也是这山，这水，孕育了生命万物，所以它们才是伟大的，永恒的……

正沉思间，忽听朋友道：“你看，那是什么？”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只见一座粗狂、朴拙的山门在前面十几米高的陡崖上高高耸起！我不由惊呼：“哇，终于到了！”

登山，往往越到最后越是艰难。我们手脚并用，攀上最后十几米高近乎九十度的石崖，终于登顶了！我们狂呼，我们高喊：

“圭—峰—山—我—来—了—！”

“大—秦—岭—我—爱—你—！”

空谷传声，久久不绝。

朝北极目远眺，哇塞！但见：

千年古都，帝王气象收眼底，

八百秦川 ，膏腴之地连天际。

朝南望，额的神呀，又见：

郁郁葱葱 ，千沟万壑藏奇景，

莽莽苍苍 ，百峰千岭竟争秀。

山顶有庙，曰无量殿，始建于北朝时期，古称园觉寺。据传圭峰禅师宗密曾在此坐禅，有唐代诗僧无可的《赠圭峰禅师》为证，其诗曰：

绝壑禅床底，泉分落石层。

雾交高顶草，云隐下方灯。

圭峰山自古有文人骚客留墨，另有清人洪亮吉的《圭峰山》：

太华三峰外，兹峰亦削成。

空青无雾障，奇秀与云争。

顶峰三面绝壁，上面仅有一席之地，只有南面一线相通。据户县李养民先生考证，当年范仲淹确曾来过圭峰山，并留下了有关文字。正因为范公当年在圭峰饮酒赏月，因而留下了“圭峰夜月”的佳话。

圭峰山多黄栌树，每至深秋时节，层林尽染，万山红遍，故又被称作西安的“小香山”。著名的北京香山红叶即为该树种。

众所周知，秦岭既是我国地理南北分界线，又是长江、黄河水系分水岭，同时又被称作"中国生物基因库“和"中央水塔”，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南水北调更是把秦岭的水引进了大北京。所以保护大秦岭的青山绿水就是保护我们国家的心脏，就是在保护我们的命根子。感谢党中央的铁腕治理。宏观上，大量违建拆除了，滥挖滥采消失了，可是一路登山，从山脚到山顶，饮料瓶、塑料袋随处可见，白色垃圾就像牛皮癣。山顶的“圭峰天池”竟被垃圾壅塞，星水不见，俨然成了垃圾坑，真可谓大煞风景！还有些人陋习难改，总爱在风景区的古迹、树木上刻刻画画，留下大名，唯恐世人不知其仙踪。圭峰山顶的庙墙同样难逃此劫。所以，保护大秦岭任重道远，不但要有政府的大手笔，更需要从细处着手，从你做起，从我做起，只有我们每个“到此一游”的仁人君子，自觉提高环保意识，加强个人修养，约束自己的行为，才能让我们的大秦岭青春永驻，山长青，水长绿，天长蓝，而不至于因为我们的小小不文明举动成为大美山水画中的败笔。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守护绿水青山，就是守护我们的金山银山”，这不仅仅只是口号，而是我们每个人都必须要切实履行的责任。保护环境，全民行动；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让我们互相监督，让我们携手同行！

远望群山，我忽然想到一幅联语：青山不墨千秋画，绿水无弦万古琴。而对于我来说，却是：

身在凡尘里，情寄山水间。

人生匆匆过，山水万万年。

与友人休息片刻，将所带食物及水风卷残云，收拾好垃圾，原道而返。

2020.9.28凌晨 2021.1.15三稿

2021.1.29《秦川文化》友情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