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抗战胜利75周年之入越受降

段国庆

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暨中国抗日战争胜利75周年入越受降 段国庆叶炘睿75年前的今天，中国军队在越南有一次相当风光的受降仪式，日军北支那派遣军司令，第38军军长土桥勇逸中将向中国军队投降；负责受降的主官是抗日将领，滇军名将，中国国民革命军第一方面军司令卢汉将军。入越受降是中国现代史上一次重大的历史事件，是自1840年以来中国军队第一次跨出国门受降，中国军民扬眉吐气，标志着中国经艰苦卓绝的奋斗跻身于世界的历史舞台。珍惜二战成果，祈中华民族复兴。 1945年9月1日，日军驻越南洽降的专机降落在中国云南蒙自机场。 011945年9月1日，一架从越南河内起飞的日军由轰炸机改装的飞机徐徐降落在中国云南蒙自机场，从飞机上下来的是日军北支那派遣军38军参谋长酒井干城，他是日军38军司令官土桥勇逸中将的特使，率翻译等5人前来洽降，接受中国政府赴越南受降的最高军事长官卢汉将军就驻越南日军接受投降的部署。 日军北支那派遣军38军洽降代表参谋长酒井干城一行。 也许您会纳闷：一架日军改装的飞机怎么会飞到中国的西南边陲蒙自？日本北支那派遣军的特使怎么会来云南洽降？为什么要接受中国政府赴越南受降的最高指挥官卢汉将军的命令和部署？这一系列的问题，我们得从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和中国抗日战争做出巨大贡献的“滇南防卫”说起。 (连接中国、越南的河口大桥远景。) 1940年，日军已完全封锁了中国沿海的港口，国民政府购买的物资只有通过滇缅公路和滇越铁路运输，滇越铁路在日军的轰炸之下运输量也呈下降趋势。同年9月，日军第38军在越南海防登陆，向河内，老街挺近，滇南告急。龙云紧急将云南地方的保安旅沿中越边界布防，破坏从河口到芷村100多公里的铁路、公路，炸毁连接中国和越南的河口大桥。同时向军事委员会申请调滇军60、58、新3军回云南镇守滇南，军事委员会批准60军回云南镇守滇南，60军182、184师于1941年春回到滇南。60军的两个师与云南地方的5个保安旅组成两路军，加上国民革命军第九集团军构成滇南防卫的主要力量。滇南防卫历时6年，滇南各族人民为巩固边疆舍生忘死，是云南人民在抗日战争中的巨大贡献。由于种种原因，它几乎被遗忘了…… (中国军队炸毁后的河口大桥) 云南与越南接壤的地区，聚居着哈尼、彝、苗、傣、壮、瑶、布衣、布朗等10余个少数民族。滇南习惯把红河以南称“江外”，建水就是“江外”物资的集散地，“江外”有十八个土司。纳更土司龙健乾是滇南最早的抗日游击队司令。“江外”十八个土司势力最大的猛弄土司白日新，哈呢族。1941年6月，白日新邀约恩陀土司李呈祥，逆萨土司姚虞卿，溪处土司赵桂生，永乐土司普国泰，敦厚里长普象喜，瓦渣土司钱祯祥等人去蒙自拜谒卢汉，提出不要粮响，只要番号，组织武装镇守“江外“。卢汉上报后龙云给予“边疆联合抗日游击队”番号，任命白日新为司令。白日新还从昆明请工程技术人员到“江外”，在各个土司府间架设电话线，用最快的方式传递信息。 (中越边界中国一侧的中国士兵) 滇南抗战使日军不敢越雷池一步，与云南边疆少数民族团结一心，同仇敌忾密不可分。云南“江外”十八个土司在国家危难之际，自发组织抗日武装，龙云充分调动抗日武装部队的热情，授予“边疆联合抗日游击队”番号；武装力量发展到10个大队，“团结联合起来固我边疆”10个字为各司令部的代号；军民交流，军粮供应，敌情侦查，在极其恶劣的自然条件下坚守6年，是云南人民对抗战胜利做出的巨大贡献。 (在中国一侧警戒的中国士兵) 国防大学战役教研部教研室主任彭希文将军概括滇南抗战：“滇南抗战由于我军民充分利用有利的地理环境，通过阻断交通，险要设防，使骄狂的日军望而却步；在抗日战争史上创造了一个人与自然紧密结合，成功达成防御目的的战例，这对我们今天仍然有重要的启示作用。”。 (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将军视察滇南，照片中前排左起为第一集团军司令卢汉将军，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将军，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关麟征将军。) 02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根据《开罗宣言》和《波茨坦公告》，盟军最高统帅部1945年8月17日发布第一号命令，规定“除满洲外中国境内的所有日本部队，包括空军、海军、陆军和后勤部队，以及台湾和北纬16度线以北法属印度支那的全部日军，都由中国战区最高统帅部受降。”划分的由中国受降的印度支那区域包括越南北方、老挝大部及泰国北部，而且在开罗会议上决定将越北由中国托管。这表明对中国反法西斯巨大贡献的承认，以及中国在战后世界的重要地位，因此全国上下极为振奋和重视。1945年8月20日，驻守中越边境的第一方面军接到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蒋介石未巧辰令电，要旨如下 ：（甲）兹派该司令官（卢汉）为受降官，指挥所属第五十二军、第六十军、第六十二军、第九十三军，暂编第十九师，暂编第二十三师、第九十三师，负责接收越南北纬十六度以北地区。该区为敌第三十八军。（乙）第五十二军抵海防后，即船运大沽口，转赴大同、张家口。方面军司令当即转令各部，积极准备入越受降。 (何应钦将军视察滇南防卫之60军184师) 9月2日，按照中国陆军总部的规定，中国第一方面军在设立于开远司令部的大礼堂内举行了洽降仪式。中国第一方面军参谋长马瑛向日军洽降代表酒井干城等人宣读了《中国战区陆军第一方面军司令部备忘录》（汉字第一号），严格命令日军第三十八军团：1、无条件投降。2、不准再有任何军事行动。3、详尽呈送驻越16度纬线以北所有日军人员、武器弹药及其它装备的名录清单，向中国军队报告。4、驻越北的日本陆军集中在河内以东、海防以北地区，海军集中在海防，空军集中在河内嘉林机场，各类战争物资集中于河内，听候受降。 (龙云、卫立煌、龙绳祖视察滇南防卫之机械化部队) 晨午十时，由中将参谋长马锳主持初次洽降签字典礼。酒井干城签降毕，面呈防区各项图表。当授以汉字第一号备忘录，经译员逐条译述后，携回河内面交日军指挥官土桥勇逸中将，饬令日军 " 各就所在驻地，候本司令官所属之部队到达时，应立即命令负责交代地区后到达指定集中之地点 "，并 "妥善保管 " 各项物资，听候接收。接着，又将汉字第二号至第五号备忘录 4 件交给日军代表，具体指定了日军陆军、海军、空军之集中地点，令其将各类物资集中于河内。9 月 3 日，卢汉传见酒井干城，告之第一方面军副参谋长尹继勋为方面军特派驻河内指挥所主任，又以陆军总部参谋谢崇琦为先遣参谋组组长，与酒井干城同飞河内，筹备司令部推进至河内后的有关事宜。为保证中国军队顺利接受越南16度纬线以北地区日军无条件投降，卢汉特别成立了一个先遣参谋组与酒井干城等人同机前往河内，并委派第一方面军副参谋长尹继勋随机抵达河内，设立前进指挥所，商洽与筹备中国军队入越受降的一切事宜。1945年9月1日晚，以云南将士为主力的20万中国大军在卢汉的统一部署和指挥下，开始分数路向越南北部挺进。其中六十军由云南金平、屏边、那发向越南的老街、莱昕，经富源至河内；第一方面军司令部及九十三军跨越南溪河后沿滇越铁路越南段向前推进，到达了河内后，六十军再向南定、顺化、海防及土伦（16度纬线南北分界处）推进。 (照片右起:何应钦将军，驻华美军司令麦克鲁将军，卢汉将军，关麟征将军。) 03军令如山！国民革命军第一方面军60军182师545团3营机枪3连的抗战老兵魏文志清楚地记得，部队接到命令后紧急集合，部署任务，立即出发。由于1940年秋情势紧急，破坏了中越边界的交通运输线，部队只能从弃用多年的马帮路行军，那路已是荆棘遍布，杂草丛生，行进要有人在前面用长刀开路；有的地方已成沼泽，蚊虫、蚂蟥肆虐，给部队行军造成极大的困难，仅从屏边到河口就走了5天。连接中国越南的河口大桥于1940年9月10日被中国军队炸毁，魏老所在的部队来到河边就要想办法过河。团长下令以工兵为主制作渡河器材，部队分散伐木砍竹，大半天就扎好了几十只筏子，部队渡河后向越南老街进发。在老街，有一支“越盟党”的武装挡住去路，不让中国军队通过。中国军队经交涉、警告无效，只有强行通过，越南武装不堪一击，中国受降部队占领老街后部队通过向河内挺近。到达越南河内，越南华侨扶老携幼夹道欢迎，热情接待入越受降的中国军人。魏老说：他们给我们每人一块手绢，一条牙膏，一个香皂，还盛情邀请我们去他们家做客，在异国他乡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 60军184师552团3营9连的抗战老兵肖永华，随部队走到也是马帮路，树荫蔽日，他说是走在原始森林中，路太难走，硬硬呢走了8天啊！肖老讲了一个行军中的故事：有一个战友的脚走起了水泡，休息时他烧了点热水烫烫脚，天啊！那些水泡破了，后来脚感染了，渐渐地掉了队，到河内时也没有看到他……在越南见着日本人，个子又不高，矮粗矮粗呢，完全集中在海防飞机场边上，拉起野战帐蓬来，日本人在炸弹还是搁着，有碰火，有抵火。他们完全集中在飞机场边那里啦，他要出来外面走，他的官要批准才给他出来，他一见着我们中国兵，你是个二等例兵都要赶紧敬礼，他到敬礼呢。 93军暂编第18师2团2营6连少尉排长，抗战老兵袁述回忆说：我们那时是因为抗日战争爆发，就缩短了受训的时间，我们就分发，分发到第一旅，第一旅到后就编为暂18师，第一旅旅长是卢睿泉，二团团长是井阳，第三营营长是朱家壁，第二营营长李纳仁，我分在2团2营6连当少尉排长，因为要出发越南么我们就走砚山近，从砚山插到越南的古留箐，少数民族地区，古留箐到了走那里就插到河内，在河内就是接收仓库，接收日本陆军仓库，那个仓库距离河内有5公里的地方，那时日本军派遣军司令是土桥勇逸，我们在河内，接收日本的一个炮兵弹药库，日本人见着我就敬礼，有些不敬礼就是两嘴巴（耳光）。说到打日本人，60军182师545团3营机枪3连的抗战老兵魏志文也曾经因为日本兵趾高气扬扇过其耳光。 60军184师直属工兵连抗战老兵朱开富讲述他们去越南受降的故事：行军路线也是十分辛苦，遮天蔽日的森林，荆棘丛生的道路，蚊虫叮咬，旱蚂蟥吸血，开始不知道怎么对付吸血的蚂蟥，用手一拉就断成两截，头还在里面吸；后来老兵教了才知道，要用手或鞋子的底在蚂蟥吸血的上方拍打，蚂蟥就会往后退慢慢的掉下来。在行军路上，稍事休息就要打草鞋，因为急行军草鞋磨损太快了；脚上起了水泡一定不能弄破，要用针穿上线“缝”过去，把水放出来（引流）。除了蚂蟥外还有瘴气，许多战友因为瘴气得了重病，只能眼睁睁第看着战友倒下。我们的老班长姓刘，是徐州会战台儿庄战役幸存下来的老兵，对我格外照顾，还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行军途中经常帮我背背包，拿我当亲弟弟看。在森林里，老班长得了疟疾，肚子胀，发高烧，还打摆子，由于没有药，他的肚脐感染，化脓流水。但他还是用手捂着肚脐处艰难地往前走，老班长说：“打鬼子时我命大没死，现在胜利了去缴小鬼子的武器，我就是爬也要爬到河内。”，令人痛心的是老班长得不得治疗，两天后，眼睁睁地看着他离我们而去，我心疼万分。部队到达河内，受到了当地华人华侨的热烈欢迎。 04入越受降的部署1. 方面军司令部司令部先派副参谋长尹继觅匀率领一部参谋，于九月九日乘飞机至河内，设前进指挥所，指挥先头入越部队，并指定日军临时集中地区，以便我军推进及到达后之住宿。司令部于九月中、下旬分批以飞机输送至河内，各直属队，除通信部队一部以飞机输送外，其余均经滇越铁道，以徒步及火车输送前进。司令部到达河内后，即设于前越南总督府内。2. 第五十二军该军全部即于九月初经河阳、宣光，开始向海防推进。沿途日军业已撤退，惟越盟党到处阻碍，破坏桥梁，经该军努力排除，始如期到达。3.第六十军该军进占沙坝、老街后，即遵于九月一日全部开始向越境河内推进。时值阴雨连绵，道路泞泥，山崩水阻，红河水流急而缺乏渡河材料，故行动颇感困难。第一八二师经滇越铁道前进，到达保和、富流一带。复遇越盟党阻挠，经该师将以驱逐，此盟党始分溃。该师一面向河内推进，一而督饬日军积极修复铁路，于九月中旬将老街至越池段修复。第一八四师原定由滇越铁道以西地区前进，因该地区给养困难，遂故由滇越铁道，兼用徒步及火车输送前进。暂编第二十一师则照原计划，经莱州，山萝向河内附近推进。4. 第六十二军该军经高平、谅山，富浪沧，向河内，海防前进。在高平至谅山问，遇越盟军阻挠，经扫荡后始继续推进。至富浪沧，因该处铁桥破坏，．河水暴涨，一时前进迟滞，但亦排除困难，设法渡河，故该军第九十五师第二八三团首先进抵河内。5. 第九十三军该军原计划与其他入越各军同时由滇越铁道以东地区前进，后因滇越铁道老街至越池段已修复通车，故该军到达越边境后，即转向新坡，改以火车输送至越池，再由越池徒步至河内。6. 暂编第十九师该师于九月四日由昆明出发，先乘滇越火车至碧色寨，后用徒步行军，于九月二十五日至老街。随第九十三军后，以火车输送至越池，再徒步至永安、河内、山西一带驻防。7. 暂编第二十三师该师于九月二日由玉溪出发，经建水、蒙自、屏边，随暂编第十九师后前进，于十月三日到达老街，即担任老街至嘉林间之防务。8. 第九十三师该师前进区域，地僻人稀，宿营、补给均感不便。当行抵越边境勐信、南他一带时，曾奉命暂在原地停止待命，故至十月中旬始到达龙蟠城附近各地。9. 第五十三军该军于十一月上旬始奉命入越协防。当时老街至河内铁道，仅越池铁桥未修复，其余已恢复通车，故该军徒步至老街后，即以火车输送前进。各受降部队到达河内后，按命令进驻日军的各个兵营，日军立即腾出营房，交出武器和各种器材，按照清单交给受降部队，毕恭毕敬，再也没有往日的威风，昔日骄横跋扈，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日本法西斯强盗，如今像绵羊一样，令人感慨万千。投降的日军被统一集中看管，真是扬眉吐气。经过几天的清理，接收，移交，安置好日军战俘、日本侨民，准备工作已基本就绪，就等举行受降仪式。 05受降仪式于1945年9月28日举行，当日早上，第一方面军司令部派出整装部队进入越南总督府周围各街口戒严，气氛严肃庄重。上午9时30分，卢汉进入受降大厅。总督府门前广场上悬挂中、美、苏、英等四国国旗，总督府正面楼上单独挂中国国旗。第一方面军总司令卢汉入座受降大厅上首官席，左右分坐马瑛、尹继勋正副参谋长。官席左边为盟军代表席，右边为高级将领，后面设来宾席。受降大厅到场人员达五六百人。美方代表为第一集团军司令加礼格少将，英方代表为陈文逊及外国记者。越南派出高级官员观礼。上午10时正，日军第38军团指挥官土桥勇逸及海、空军代表和酒井干城参谋长、川国直服师团长等6人解除随身一切武器，面带悲戚之色，面北站立，向卢汉行军礼，礼毕后聆听卢汉宣读根据日军在南京所签投降书的条文。卢汉宣读完条文后交由土桥勇逸签字，受降大厅内顿时欢声雷动。土桥勇逸签字的投降书被当场译成法文和越文，受降仪式结束。当土桥勇逸等日本代表走出受降大厅时，河内万人空巷，绝大多数无法进入受降大厅见证受降仪式的越南群众，只能在此一睹日军将领投降后的狼狈情状，不少愤怒的越南民众痛切唾骂土桥勇逸等人，甚至投掷石块以泄恨。受降仪式完毕时，中国第一方面军即对土桥勇逸下达司令部第1号训令，申明第一方面军自9月28日上午10时起，对日本第38军团一切行文均为训令和命令，结束洽降期间使用的备忘录形式，此前第一方面军发出的所有备忘录上升为命令；取消日军第38军团番号，将其改称为越北日军善后联络部，日本第38军团指挥官中将土桥勇逸的司令官名称立即取消，改称越北地区日本官兵善后联络部部长。第1号训令下达后，原日本第38军团一切官兵不再受日本本土政府任何牵制，只接受中国第一方面军司令卢汉全权节制指挥。 受降仪式会场外，万众欢腾，排列整齐的士兵流下了热泪，这泪水是为争取国家独立而流，是为民族获得解放而流，是为战死沙场的战友而流，是为战争中罹难的同胞而流。胜利来之不易，愿牺牲的烈士泉下有知，感受胜利喜悦。中国军队入越受降，具有划时代的历史意义，这是自1840年以来中国军队第一次跨出国门受降，全国上下欢欣鼓舞，中国人民站起来，百年耻辱，一朝湔雪。 中方受降代表宣读第一号训令。 日本投降代表，中为土桥勇逸中将。 受降结束后中美军官留影。 中国国民革命军第一方面军司令卢汉将军(右)与美军司令加礼格将军。 60军184师抗战老兵崔向柱。 崔向柱1946年1月10日摄于越南。 06抗战胜利了，我们可以回家了，这是任何一个普通士兵最基本的愿望。他们有家难回！一场更大的灾难在等着他们。60军、93军、暂编第十九师，暂编第二十三师、第九十三师刚刚离开他们的防区入越受降，后脚中央军就进驻他们的防区，美其名曰“接防”，中央军第五军进入了原60军的防区，而26军进入了93军的防区，也就是说，滇军回家的路断了。就在越南受降仪式举行刚刚7天，蒋介石发动“昆明事变”，改组云南政府，由第五集团军司令杜聿明执行，杜聿明派兵在昆明戒严，包围五华山，逼龙云下野，由卢汉任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调军事参议院任职，此时滇军精锐尽在越南，远水解不了近渴，龙云仰天长叹，为避免生灵涂炭，龙云含恨离开昆明，卢汉也被蒋介石调到重庆“面授机宜”。 (111岁的云南籍抗战老兵王，60军182师宋正明) 国际形势波诡云谲，中国政府急于把越南的部队调出来投入国内战场，与共产党一决雌雄；而法国政府又想重返越南，恢复昔日殖民者的地位。双方各取所需，1946年2月28日签定《中法关于中越关系之协定》，协议约定中国军队将在3月1日至15日，最迟不能超过31日将海防交由法军接防。《中法关于中越关系之协定》的签定，国际环境相当复杂，中、美、英、苏、法的势力利益相互交织，还有一个见风使舵的“越南民主共和国”胡志明。按理中法之间协议签定当各自履行自己的义务，但法国迫不及待，不等换文就要急于在海防登陆。时海防守军是中国国民革命军第53军，原是中国远征军战斗序列，在“滇西反攻”中高黎贡山战役、腾冲战役、龙陵会战立下赫赫战功，一直将日本侵略者逐出国门，是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在抗战中赫赫有名的60军也在海防准备上船开赴东北，此时的60军除182、184师外，还有暂编第21师，都是云南子弟。 (60军182师抗战老兵李兆福) 53军是1945年11月才受命进入越南接替60军的，而60军的将士是在越南过了一个“八月十五”和一个“年”，思乡之情溢于言表，对蒋介石发动“昆明事变”恨之入骨，且主官卢汉生死未卜，军心不稳，迫切要求卢汉将军回来主持大局。法国展开外交攻势，在重庆威逼利诱蒋介石，在海防派代表与60军、53军密切接触，要求提前到3月6日在海防登陆，60军参谋长马锳以未接到命令拒绝，重庆军委会同意法军于3月7日下午5时登陆，海防守军再窝火，也得遵照命令行事。 (60军182师抗战老兵樊同斌) 07得寸进尺的法军目中无人，自行其是，于3月5日派一个联络官来通知60军参谋长马锳，53军130师师长王理寰，法军将于3月6日上午8时在海防登陆。此举彻底激怒了中国军人，两位将军在严词拒绝的同时，警告法国联络官，如果法方一意孤行，将对后果负完全责任。3月6日06:30分，7艘军舰悬挂美国国旗向海防港驶来，快接近时改挂法国国旗，欲冲进港口，中国守港部队警告，法国军舰置之不理，07:50分，法舰向海防守军开火，首发就命中海防我军的弹药库，发生连环爆炸，火光冲天。 (60军182师抗战老兵范尊贤) 60军184师552团3营9连的抗战老兵肖永华目睹了这场中法之间的战斗。肖老说：我们还没有退，法国的飞机就来了5架，甩传单那些，又要来侵占小越南，来了5张（艘）兵舰。我们下去么日本那些炮都是交给我们中国人，我们去的兵挑一部分给（跟）他去学，学他们的炮。法国人先升的是美国旗子，要进海防，挨（离）的不远啦，他就把美国旗子升起来，5张（艘）兵舰，我们这边去的兵还是日本人教，教他们那些重武器——炮。挨（靠近）码头啦，他把美国的旗子降下去，把法国的旗子升起来，望望（看看）不对，就喊日本人教的炮手拿炮吊（轰击），来了5张（艘）兵舰，着炮打落（沉）了3张（艘），还剩2张（艘），赶紧挨（把）白旗升起来，认为他投降啦。 (60军182师抗战老兵李忠敏) 以上是一个抗战老兵记忆中的中法海防之战。真实的战斗要残酷的多，骄横的法军之所以要在6号登陆，就是要在3月9日赶到河内，以雪1945年3月9日被日军在河内缴械之耻。法军率先开炮后，又以优势的舰炮轰击海防的防御工事，这些工事是日本兵修了防御盟军的，现在是中国军队用来防御蛮横的法国人。53军守海防的是130师，多为轻武器，迫击炮、火箭筒对军舰构不成大的威胁，130师渐渐处于下风，眼看法军就要登陆，形势危急！早就憋了一肚子火，60军184师学过海岸炮的战士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操作海岸炮向法舰轰击，才开始可能是紧张和没有过实战，开了几炮都没有击中，但在观战的战士呐喊助威声中渐入佳境，开始命中法舰，而此时有更壮观的场面由60军暂编21师的抗战老兵梅育南回忆：暂编第21师山炮营的战士推出了所有的大炮向法舰轰击，一时间海防港烟雾弥漫，海上炮弹掀起一朵朵巨大的白色水花，一有炮弹击中法舰就有排山倒海般的欢呼，此时的中国军人是真正的同仇敌忾。海面上有3艘法舰被击中，一艘当场沉没，另两艘在徐徐下沉；企图登岸的法军被130师的轻重机枪打得落花流水，纷纷举手投降。面对如此狼狈的惨状，成为活靶法舰挂起了白旗，中国军队也命令停止炮击。战斗到10:30分结束，13时法军一位叫万利的少将乘挂着白旗的小船来到海防，与53军130师师长王理寰将军谈判，与战场上先趾高气扬，后打白旗求和一样，先倨后恭，向王师长认错，赔礼道歉，承担此次冲突中方的所有损失。这是中国军队1885年镇南关之后再次击败法国军队。 08中法海防之战后中国在检讨中有这样一段话：“综上所述，法军此次海防登陆，实有计划之阴谋。我第一三○师能英勇抵抗，给以重伤，为国争光，华侨及越民，莫不赞仰。法军始则目无我军，继则举白旗求和，更进而插我国旗以掩人耳目，实属可耻之至。所幸法越协定，已于六日在河内签字，法军得在七日平安登陆，尔后亦顺利接防。此法军船长华吕向王师长道歉承认错误并负责赔偿我军因事件发生之一切损失，亦所宜矣。”。在“亦所宜矣”里，滇军以要卢汉将军回来主持大局迫使蒋介石放回卢汉；从历史学的角度，还有一个受益人是成立“越南民主共和国”的胡志明。时光已经流逝了75年，这些年来给我讲述入越受降故事的抗战老兵已渐渐离我而去，我今天把他们口述的这段历史写出来，他们就活在文字里，活在人们心里。60军182师545团3营机枪3连的抗战老兵魏文志93军暂编第18师2团2营6连少尉排长，抗战老兵袁述60军184师552团3营9连的抗战老兵肖永华60军184师直属工兵连抗战老兵朱开富60军暂编21师的抗战老兵梅育南文中提到的五位抗战老兵，今天除朱开富外，都去世了。令人欣慰的是2015年南京1213公益团队邀请参加过抗战胜利受降的老兵去南京参加抗战胜利70周年的纪念活动，两位60军参加过越南受降的战友，北国春城吉林省长春市的朱开富，南国春城云南省昆明市宜良县的肖永华不期而遇，他们分别了70年，这张照片很有意义。值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暨中国抗日战争胜利75周年，我们祝福健在的抗战老兵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