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

张永江

　　一场秋雨一层寒，几场秋雨过后，城市的天气渐渐凉了，我开始担心养的栀子花会不会熬过这个冬天。

　　说真的，我还从来没有把哪一种花养得这么茂盛过，自认为栀子花算是我养花史以来，养的最成功的一种花吧。

　　栀子花好像是生长在江南的一种花。第一次见到栀子花是十六年前在浙江义乌的时候。彼时，我刚离开豫西老家远赴千里之外，在当地一间地产营销策划公司做文案工作。

　　五月底，春季烂漫绚丽的花事已渐近尾声。这时候，楼下的花坛里大片大片的白色或黄色的花朵，竞相绽放。散发浓郁的香味，那香味芳馨醇厚，沁人心脾，不可抗拒，熏人欲醉。问了当地人，才知道那便是栀子花。

　　今年开春的时候，去花卉市场淘了几盆花。对于养花我比较纠结，虽然很喜欢花的美丽，却总也养不活，眼睁睁的看它死去，心里难受。这几年算下来养的花也不少，到最后都难逃一死，简直成摧花辣手了。

　　但到了花卉市场，还是抵挡不了栀子花香的诱惑。栀子花的香味不是淡淡的清香，而是浓烈的芳香，房间里若养一盆栀子花，开花时节，整个屋子都弥漫了花的香味。于是，身不由己的又买了两盆栀子花。卖花的胡大哥是个热心人，我们互相加了微信，今后的栽培遇到问题，可以随时请教他。

　　满心欢喜把花安放在阳光明媚的窗口，仔细看一些花蕾已含苞欲放，花香也已经丝丝缕缕地渗出来。有了花儿的点缀，办公室里顿时显得春意盎然，熠熠生辉。心情也伴随着春天的花儿一起美好起来了。

　　第二天，想着有些花儿也许会盛开，翠绿的叶子映衬着雪白的栀子花，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哼着何炅的《栀子花开》兴冲冲打开房门，眼前一幕却让我愣住了：叶子全部耷拉下来了，花苞也无精打采的低垂着。太粗心了，昨天花买回来竟然忘记浇水，我暗暗在心里责怪自己。

　　拿起水瓢，一直把两盆花浇得水从盆底部的小孔流出，才善罢甘休。想着也许下午会有起色，慢慢恢复过来，可是等了一整天也没有变化。到了第三天，叶子已经有些变黄，而且有几个花苞已经摇摇欲坠了。难道又要花叶凋零，重蹈覆辙，我心里开始暗暗担心这两盆花的命运。

　　情急之下，想起来向卖花的胡大哥请教。胡大哥认为还是缺水，让我买个大桶把花盆泡水里。这不是养荷花吗？我心里嘀咕着，但还是照做了。不料半天时间奇迹发生了，那奄奄一息的栀子花，竟然满血复活，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

　　自此以后，我就把栀子花天天泡在水里了。没多久，浓密的叶子间绽放了两朵白色的花儿，皎洁纯净的花朵点缀在翠绿的枝头，洁白的花蕊竞相怒放，犹如身穿白色纱裙的少女，又似白玉雕成的花朵。风从窗口轻轻地拂过，栀子花便随风摇曳，那扑鼻的芳香，让人忘记了生活的烦恼，内心盈满了喜悦和宁静。

　　随后几天，又有更多的花儿次第开放。令人啧啧称奇的是，竟开出了黄白两种不同颜色的花。温婉如玉的栀子花，碧绿的花萼环抱着雪白或是嫩黄的花朵，清纯而优雅，美丽而不妖娆，馨香馥郁，赏心悦目。整整半个多月，栀子花都一直在绽放着，办公室里也暗香浮动，空气都变得芳醇甜美了。

　　六月底的时候，花期已过。栀子花便不再开花，只是长得比以前更健壮了。在枝头不断地抽发新芽，新生叶子的颜色从娇嫩的浅黄，渐变成翠青，最后变成了肥厚的深绿色。我没有去修剪她，一任她无拘无束地自由舒展。

　　如果说别的盆栽花是婀娜多姿的弱女子，我养的这栀子花便是火辣奔放的女汉子。她是自由的精灵，是阳光的使者，是旺盛生命力的化身。每当遇到工作和生活中的烦心事，沮丧茫然的时候，抬头看着栀子花那葱茏的身姿，瞬间被她热情似火的顽强生命力所感染，重新鼓起勇气，从容应对所面临的困难和问题。

　　我不知道，冬天来临的时候，本该生长在南方的栀子花会不会枯萎凋零。但至少截止目前，在开花的季节，她开得热情奔放，馨香怡人；在炎热的夏季，她枝繁叶茂，泼辣蓬勃，无拘无束，酣畅淋漓；秋季来临的时候，她不仅没有一点衰败的迹象，而且在枝头又萌发了饱满的新芽，那肥厚的叶片，绿得冒光，如镀上了一层蜡，昭示了旺盛的生命力。她已经把最美的一面展示给了我们，这就足够了！

　　曾经有一句话很流行：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留遗憾。刚开始很不以为然，觉得这话说得也太过矫情，有点无病呻吟，生命哪有那么脆弱？这几年经常听闻身边熟悉或曾经一起共事的朋友罹患疾病，或者遭遇不测，今年年初又遇到新冠病毒肆虐，才发现生命是那么的脆弱，就像蒲公英的种子，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就会把它给吹散了。

　　贾平凹说：人既然如蚂蚁一般来到这世界上，忽生忽死，时聚时散，在这短短数十年里，该自在就自在，该潇洒就潇洒吧，各自完满自己的一段生命，这就是生存的全部意义了。

　　诚然，我们无法预知生命的长度，却可以拓展它的宽度，丰盈它的内涵，增加它的精彩。生命的意义不在终点，而在于人生旅途的风景和看风景的心情！即便短暂，即便坎坷，即便失落，都不可或缺。在每一个欢欣忧伤的日子，每一个相聚别离的时刻，用如花的心情去迎接每一天的到来，用那天空一样纯净的心胸和灵魂去感激那每一时刻的生命。就让生命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吧，犹如窗前的乌桕，自生自落之间，自有一份圆融丰满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