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寻踪】也说陈兆庆

漱春轩主

笔者一九九六年在武昌黄鹤楼留影 湖北武昌黄鹤楼有一副对联，很有名： 一支笔挺起江汉间，到最上层，放开肚皮，直吞将八百里洞庭，九百里云梦； 千年事幻在沧桑里，是真才子，自有眼界，那管他去早了黄鹤，来迟了青莲。 关于这副对联的作者，涉及到了清代同光时期两个同名同姓的人——陈兆庆。 他们一个是湖北孝昌人，咸丰壬子科中举；一个是云南通海人，光绪子丑科进士。近年来，都有人说他们是此联的作者，且长期各执己见，似乎一直未有定论。 到底谁才是这副对联的真实作者，笔者综合手中现有的资料，不揣谫陋，釐清一下来龙去脉。 　　光绪《孝昌县志》 先说湖北陈兆庆，他存世的资料信息较多。 史料记载，陈兆庆（1807～1885），字葆馀，号江陵老叟，湖北孝昌人，咸丰二年（1852）壬子科举人。 据此可知湖北的陈兆庆四十五岁时才中举人，虽然满腹才华，但一开始仕途颇为不顺。 陈兆庆中举后，被委任安徽、河南等地知县，但辞而不就。后继任湖北黄梅、松滋等县教谕多年，多有政绩，松滋县为他立有“德政碑”。 陈兆庆幼年工于书法，颇得其舅父屠道彰书法艺术真传，他的书法被誉为“湖北第一”。 他的书作落款，有时也题署为“陈宝裕”，应是“葆馀”与“宝裕”谐音，故有意而为之。所以苏渊雷主编的《名联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12年第1版）将此联作者写作“陈宝裕”。 湖北陈兆庆墨迹 湖北陈兆庆墨迹书于同治十三年（1874），所以《光绪孝昌县志》说他同治庚午年（1870）秋卒于省垣的记载有误。 　　　　光绪《续修通海县志》 再说云南通海的陈兆庆，他的资料信息存世比较少。 关于陈兆庆，《光绪续修通海县志》只有寥寥数语：“陈兆庆，（光绪）丙子（1876）科举人，丁丑（1877）科进士。授安徽桐城县，历署池州府知府。”生卒不详。 方昌翰于光绪十三年（1887）为陈兆庆之母杨氏撰写的《陈母杨太恭人墓表》，为我们提供了一些有关通海陈兆庆的信息资料。此墓表收录于方氏所著的《虚日室集》。 方昌翰，字宗屏，号涤侪，清代安徽桐城人，曾任河南新野知县。 据墓表记载，云南通海陈兆庆，字云溪。 其父陈昭，是个由公家给以膳食的生员。“困诸生，攻苦致疾，卒时长子兆龄年十一，次子兆庆甫三龄。”其母杨氏，是通海杨纯镛之女，十九岁出嫁到陈家。 陈昭在弥留之际，拉抚两个儿子对夫人杨氏说“他们兄弟二人以后的抚养教育，要劳累你了”。杨氏饮泣，询问陈昭，以后两个儿子应依何业安身立命，陈昭指着室内的藏书对杨氏说：“此吾家世业也，汝能督两儿读，吾目瞑矣。”兆庆稍长，其母口授《孝经》、《论语》，并时时勖以读父书，承先志。 可知陈兆庆出身贫寒，父亲早亡，他是在母亲含辛茹苦的教诲中长大成人的。由于母亲贤惠勤劳、教子有方，加上他聪慧好学、刻苦努力，所以在二十多岁就连中举人，进士。他还有个兄长陈兆龄，后来选授龙陵厅训导。 清代黄鹤楼重建，是在同治八年（1869）由湖北总督肖毅伯倡导下进行的，闻知陈兆庆的书法艺术名播京城，乃请他为黄鹤楼题匾，同时又让他题写黄鹤楼楹联。 这一年，湖北的陈兆庆六十二岁，在湖北名气很大，人脉较旺，而云南的陈兆庆才十六、七岁，还在通海为搏取功名寒窗苦读，并未走出云南。 所以黄鹤楼“一支笔挺起江汉间”对联的作者只应该是湖北陈兆庆，而不会是云南通海的陈兆庆，因为湖北陈兆庆从资历、名望、阅历及书法水准在当时都是远胜云南陈兆庆的。 这副对联，上联从空间写黄鹤楼，想象奇异，气魄宏大。下联从时间跨度上写登临此楼，游者自己要有真才。这就深化了主题，即登楼本无迟早，关键在自己的气度与才华。将境界和游者胸怀联系起来，见识独特，联语气势磅礴，语言通俗，明白如话。如果没有饱经沧桑的人生阅历是写不出这么深刻、富有哲理的绝佳好联来的。 但云南通海的陈兆庆，也不同凡响，是个孝敬母亲，为官清正廉洁的清官、好官。 陈兆庆出仕后，奉迎其母就养。每进膳馐，其母茹素自若；每献服饰，其母缥被自若。陈兆庆候补建德县，其母命他捐俸葺城垣、兴书院。到桐城任知县后，其母教导他说：“桐城是个大县，你在此地居官一日，当尽一日心力，不要滋事扰民，招百姓唾骂，让我为你担忧。” 桐城县发生水灾，其母责成他为民请命，领公帑，修堤防；并叫他捐出自己的养廉银，驰往抚恤，请发饷以善其后。 陈兆庆在桐城任上，一切询民疾苦，听讼虑囚，其母每坐待事毕，观察所处理是否得当，用为喜忧。 光绪十一年（1885）秋，其母杨氏病逝，桐城的老百姓惊谔相告：“今贤母去世，陈县令要辞官扶丧回云南去了！”四境搢绅父老，竟具牲牢、酒醴、楮币奠诸灵。丧归之日，素服走送者数百人达境上。 陈兆庆扶丧回通海，葬其母于通海县西南的观音山，守孝三年后复出，擢升安徽池州知府。 马长生秀山登瀛桥 此事的始作俑者乃梁羽生，在他的《名联趣谈》中，将此联作者说成是通海人陈兆庆。梁氏此说乃小说家趣言，虚构成分较大，故不足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