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儿的生日

长安

每逢老伴儿过生日，我都要提前唠叨，担怕一时忘了，心里留下愧疚。今年亦是如此。但不巧的是正遇新冠疫情，出去旅游不行，购物不行，聚餐不行，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家，躲避瘟疫。
这日，我对正在忙碌家务的老伴儿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说咋过呀。你看这新冠疫情害得人人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躲在洞里不敢出来，家家闭户，商场关门，餐馆停业，旅游封闭，那里都去不成，看来只能委屈你了。
　　老伴儿瞥了我一眼说，有啥委屈的，现在生活这么好，天天都在过生日。咱们疫情期间就老老实实窝在家，不要给国家添乱。今年我过生日不收礼，你今天就把你写的那本《天山情》小说读给我听，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哑然一笑说，你不是都看过了吗，怎么还要让我再读，再说给你过生日也不能这么简单！
　　老伴儿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卸下老花镜对我说，我读是我的理解，你读我听是咱俩共同的理解，尤其是我喜欢听你读你写的反映咱们经历过的那个年代的故事的小说更有味道儿，更有意义。现在既不缺吃，又不缺穿，缺的就是精神食粮，你把你用七八年时间写的《天山情》长篇小说读给我听，就是送给我生日最珍贵的礼物，太不简单了！
　　听了老伴儿这番话，我既感动又欣喜。心想老伴儿过去整天埋怨我趴电脑、抱手机，今天却如此说喜欢我用键盘敲打出的文字来，这是对我莫大的鼓舞。我信手从床头抽出那本沉甸甸的《天山情》说，你喜欢哪些章节，我就给你读。
　　老伴儿不加思索地说，你就读兰新线上当年守桥兵几个章节的故事吧。
　　我不禁赞叹她说，老伴儿，你不愧为当过军嫂的人，几十年过去了，还这么念念不忘我们当兵曾经的军营生活。
　　老伴儿瞅了瞅我说，我就是那个时候嫁给你的，那个年代有我们共同的记忆，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 ，也有我的一半呢！
　　我立即醒悟道，对对对，说得好，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正是我俩军婚时期，感谢你那个时候不嫌路途遥远，不怕环境艰苦，不畏戈壁风沙，一心一意嫁给我，使我在艰苦的环境中心里有爱，激励我为祖国站好岗放好哨。
　　老伴儿瞪起眼跟我开玩笑说，就这那时你还曾想和我退婚。当年要不是我坚持，你这辈子就是个光棍儿，看谁现在给你洗衣做饭。
　　我嘿嘿笑了说，当年我身在大漠戈壁，一年四季不能回家，担怕耽误了你的青春，于是才主动向你提出欲想退婚的请求。后来听了你的来信表白说保卫祖国也是你的义务，嫁给我海枯石烂不变心，我才理解你的精神世界。
　　老伴儿瞅了我一眼说，当年你小看我了，那时你写给我的书信如果还在，就是证明。
　　听到老伴儿说书信，我一下想起来了，十几年的军营生活，我们互通书信不计其数，精心保存的几十封书信也被小偷入室盗窃连物一起卷走了，仅存的就是记忆。此时我才明白，老伴儿让我给她读我写的《天山情》小说，是为了寻回我们经历的那个年代的故事。
　　老伴儿一看我不吱声，就打趣说，咋了，嫌我揭你老底了，书也不想给我读了，生日也不给我过了？
　　我急忙回过神来说，怎能呢！
读，马上读！于是赶紧翻开《天山情》兰新线上守桥兵第一章读起来：茫茫戈壁，一望无际的红柳滩，兰新线犹如蛇腹状似的从煤窑沟大桥上穿过，两条平行的躯干线蜿蜒逶迤，伸向遥远的天边。一列列火车好像条条巨龙，风驰电掣般地从大桥上飞弛而去，发出隆隆震耳欲聋的轰鸣。深夜，戈壁夜幕沉沉，天空星光闪烁，地表地物朦胧，班长王连海背着冲锋枪在桥头带班站岗，忽然一阵吱吱吱的急刹车声划破了深夜的寂静，王连海一看，晚点的194次列车突然戛然而止地停在了铁路大桥东边的弯道处，吓得车上的旅客如惊弓之鸟，都争先恐后地从车窗口伸出头向外张望……
　　读完这一章节，老伴儿就赶紧递上一杯水对我说，快喝点水，润润嗓子。看来还是你读我听好，感觉就是不一样。到底是你写的，能带着感情读。语言文字，标点符号，抑扬顿挫，掌握的都恰到好处，听起来生动，顺溜。尤其是王连海发现险情报告后，刘连长命令雷排长带领战友们扑灭机车头大火的场面，让我感动，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你，好像又一次去到了你们的军营。
　　老伴儿倚在窗前，边说边凝视窗外蓝天白云和被风吹得摇曳的垂柳树。我知道她的心在飞翔，飞向远方。我遂安慰她，期盼疫情快快过去，我要带你去浐灞，到曲江，继续给你读书，讲故事……
　　老伴儿听后喜出望外。看着她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我又加盐加醋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梦想，我们老年人有老年人的梦想，等到有朝一日，我还要带你再去兰新线，天山，军营寻找昔日的初梦。
　　听了我的这番梦话，老伴信以为真，欣喜地挽起袖子要去给我做饭，逗的我噗嗤一下笑了起来说，老伴儿，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应该给你做饭吃。老伴儿心满意足地笑着说，你今天给我读书过生日，还说要等疫情过后带我去寻梦，我够知足了！说完就直接向厨房走去。
　　看着老伴儿头都不回，我只得妇唱夫随，跟着去了厨房，又一起奏起了锅碗瓢勺交响曲………
苗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