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风的单车，追梦的孩子

四十知乎

谨以此文，告别曾经那么多年，重新把心回归到从前…… 追风的孩子，破风的单车 （作者：王孝波） 那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湘西南的武冈（那时尚未建武冈市，还叫武冈县），城东郊，南塔村。那时候，村里很多邻居家早就都有了自行车，甚至有的人家已经有了摩托车和甚至大卡车、大货运车。 那时候，王二家里连个拉砖头的手推车都没有…… 王二总是很羡慕邻居家的孩子：可以不用走路，坐着他们父亲的单车去上街，然后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东西…… 而他，只能搬个木墩小板凳坐在家门口，望着那马路上的车来车往，傻傻的发呆…… 那年，王二马上快七岁了……家里还是没有单车，王二和哥哥是借用亲戚家的单车学会骑自行车的——他俩都还没那二八大杠高。 一天下午，一个看收旧货的路人推着辆单车从他家门前路过，不知何故，王二父亲与那人攀谈了起来，王二和大哥便也兴奋的在一旁凑热闹听唠嗑…… 路人说，“单车有点毛病，但肯定还可以骑！打算自己用也可以考虑卖掉……父亲听了，似乎动了想买的心，只是依旧嫌那价格贵了点。后来，父亲终究经不住兄弟俩在一旁的鼓噪甚至于耍赖，便狠下心用一把零钱买下了那辆二手的26寸轻便单车。终于，王二家有了第一辆单车，虽然它只是辆二手的，而且车身也看不出它是什么牌子……——或许，它就是传说中的“拿破仑”单车吧！ 兄弟俩轮流骑了下那辆“拿破仑”，然后高高兴兴对他们的父亲说，“45块钱，值了！ 那天夜里，王二和大哥睡得特别晚却也特别美…… 后来，王二和大哥便开始会为了争着骑“拿破仑”出去拉风而吵架，也常常会一起推着“拿破仑”去家门口木材加工厂，靠它多驼些工厂加工的剩余边料木料回家。 再后来，王二的父亲反倒在兄弟俩的指导下学会了骑单车…… 后来的后来，“拿破仑”似乎也没那么烂…… 93年，大哥念的初中学校离家有点远了，要靠“拿破仑”上学和回家了。大哥终于骑上了全新的永久28……这一年，父亲终于自己动了心，买下了他这个38岁老男人人生的第一辆全新永久。其实，当年那些漂亮的变速车已开始进入寻常百姓家了，永久28己经是有些渐落伍了的，但是在王二和大哥心中，它却依旧是“宝马”坐骑的地位…… 对于大哥可以骑永久28上学这事，着实让王二羡慕嫉妒恨的——因为他也读初中了，却还是只能骑着“拿破仑”，穿越整个老县城，从城东骑到城南去上学……服役数年的“拿破仑”它早已经更显破烂了：链罩早已不见——或许，早已变了身，成了谁家灶台的铁锅；那中轴磨损到老打摆子了，让王二怀疑是不是自己双脚抽风打摆；至于那刹车，总会时不时让他饱受一番刻骨铭心的心惊肉跳，失灵、无力……偶尔再留下几个伤疤什么的……那时候，王二骑“拿破仑”上学，走的都是老县城那条老旧、偏僻的半边街…… 永久28最终传到了王二手上，那已经是97年——他大哥要技校毕业了…… 那天，第一次骑永久28去学校，王二是特意早早的起了床，简简单单扒了几口饭菜了事。对于骑永久28上学，他满怀骑士出征般的激动心情，先耍了个自认为很高明的特技：推车向前然后快速跳上坐垫的动作，用尽双腿力量蹬着它便飞速而去…… 这刹车真好！速度真快！它真的不吊链！ 那天，王二特意绕道从县城最繁华的乐洋路、都梁路去学校。一路上，他总觉得清晨的街道似乎完全属于他一个人，似乎阳光只为他王二而灿烂，鸟儿只为他一个人歌唱，大街上的人都在羡慕着他。 只可惜，这种兴奋却很快离王二而去。王二兴高采烈地把永久28停靠在学校的停车棚时，他才发现：青黑色的高大“奔驰”，和旁边那些新潮的五颜六色变速车停一起，实在是另类至极。这永久28哪里是什么“奔驰”，分明早就是个二代“拿破仑”了。 从此，他常常会特意把永久28停靠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然后最早或最晚蹬着它放学回家…… 从此，王二有些讨厌那永久28了。 岁月如梭、如同那车轮的前行…… 二十多年过去了，那个因为拥有一辆“拿破仑”而兴奋的难以入睡的孩子，成了职业造自行车、卖自行车的专家，他经手出去的自行车有太多太多……只是，多年来，他却还从没有给父亲、兄长带回去过一辆。 一天，王二告诉大哥，“哥，我给你带一台山地越野车回去。”“过年了，我想带两台好单车回家去……” 王二的大哥自营生意后，大都以开车代步，很少再骑过单车…… 父亲也已年到六十，父亲先后在这个城市最好的两所中学做厨师，他不喜骑摩托车，反倒每天都骑着那辆自己小儿子公司制造的山地车上下班。那是一辆他儿子引以为纪念的单车，它是王二当年离开公司时，董事长从台湾让人带来大陆赠送与他的…… 王二家附近有一小学，隔墙有一省重点中学。每天的清晨与黄昏，在门前那条上学、放学的路上，总会有许多如同当年王二的身影——有那许多追风的孩子…… 看到那些追风的孩子，总会让王二想到很久以前的那些年，想起曾经自己破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