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上、下部《西夏帝国》（无定河）【至55章总110章】

司马石言

千年塞上史，一把辛酸泪。

沧桑无定河，难融贺兰雪。

《西夏帝国》（无定河）

一部塞上的千年史诗

司马石言（著）

塞上（七律，通韵）

朔方州砦怨魂嚎，

马啸荒原风烈高。

称霸争雄鼓角震，

征人残骨润黄蒿。

柳青杨傲花飞艳，

烽火狼烟荡玉霄。

寒月空明无赋记，

春宫泪断奢延涛。

序 鱼克奎

黄河几字湾里，蜿蜒在陕北高原腹地的无定河，是陕北人一条母亲之河，沧桑之河，历史之河，人文之河，更是流淌着北方塞上先民的血泪之河。

公元907年照耀了中华大地290多年的大唐王朝这盏明灯随着朱全忠的的闪亮登场，终于油尽灯干、熄灭停摆。唐哀帝李柷也被朱全忠鸩杀。昔日诸多显赫尊贵的皇亲国戚或被屠戮灭门，或更名改姓隐逃他乡。从此中原历史的车轮进入了梁、唐、晋、汉、周混乱不堪的五代十国拉开了序幕。

从907年到赵匡胤960年建立大宋朝这53年间改朝换代平均十多年一次。鼓角争鸣、刀光剑影、腥风血雨、民难聊生、白骨散野在中原大地频频上演。朱全忠建立梁时。地处陕北无定河的党项族首领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昌闻之不仅倒吸一口凉气，惴惴不安、夜不能寐。这朱全忠就是黄巢起义时被其父辈拓跋思恭打败的领兵大将朱温，真是冤家路窄。如何是好？我党项虽民风剽悍、精骑善战、勇敢无畏，可区区无定河的定难军咋敢与中原王朝相提并论、争雄称霸。李彝昌召集部下商议一番，还是俯首称臣，岁岁朝贡吧。于是乎，二百匹党项马、皮毛、毡毯、青白盐若干，由节度使留后李仁福解押赶赴大梁都城汴京（开封）一路披星戴月、餐风饮露、晓行夜宿暂且不提。再说梁太祖朱全忠，中原大定，大梁建立，封官赐爵，制定法规，一切程序井然，但令他寝食难安的是自晚唐以来周边藩镇势力日渐壮大，日后天长日久，难免自立为王，与大梁分庭抗礼，滋生事端。尤其是身居无定河五州之地宥州（城川）、夏州（统万城）、静州（古城界）、银州（党岔）、绥州（绥德）的北蛮党项，这些民族事畜牧、舍毡帐、食畜肉、人皆兵、精骑射、善征战。要收复没有二三十万精兵强将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尤其是二十多年前他与拓跋思忠交战，拓跋思忠隔河张弓搭箭只听嗖------咣的一声，河岸庙前的铁鹤被箭矢洞穿，吓得在场兵士大惊失色，锐气减半。还有与拓跋思忠对阵厮杀，那把长柄大刀带着风声砍来，他急忙抵挡，震得虎口饬裂两手发麻。现在想起还有七分后怕。要不最好的办法，差人带上彩礼去说服他们。正在思谋。

有部属来报。党项节度使留后李仁福来朝觐见，并贡健马良驹二百匹等。梁太祖大喜，这不是天助我也，于是清水洒街，黄土垫道、仪仗排列、鼓乐相迎、盛宴款待。不几日，早朝的大殿上文武百官位列，穿戴整洁、光鲜亮丽、威严肃穆、李仁福也位列其中。皇帝荣登龙座，众大臣齐声喧念：“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帝声若洪钟：“众爱卿平身。”早朝毕，公公将拂尘搭在左胳臂弯处绽开圣旨尖着嗓门宣读道：

“圣旨：皇帝诏曰：

中原初定、天运肇梁、四海升平、星辰耀光、上合天道，下抚民殇。

塞上子民、迢迢千里、携贡来朝，彼此欢畅、岁岁封赐、互惠祚祥。

封地永续，按部就班，勤务麻桑，生畜健壮，保境安民，兵务勿忘。

秦晋喜结、无定隆昌、年年来朝、鱼来雁往、赐银千两、绫罗百丈。

大梁皇帝朱全忠钦此 吉月吉日

自打李仁福启程去汴京朝贡后，李彝昌忧心忡忡、茶饭不思、踱来走去，拍着脑门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这么糊涂啊，这一去不是羊入虎口吗，明明知道上辈与朱全忠在长安杀的你死我活、天昏地暗、死伤无计。这不是去给人家送人头吗。不一日李仁福满面春风地回到无定河，细述了经过和结果，李彝昌才如释重负，大口地吞咽着香喷喷的炖羊肉，饮了两口美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千秋大业一樽酒 、叱咤风云半盏茶。

无定河很幸运，在五代时期都是俯首称臣，暗淡了刀光剑影、远离了鼓角争鸣。风调雨顺、水草丰茂、驼马衔尾、牛羊塞道、人口翻倍、战力大增。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星移斗转，岁月如歌，无定河的党项人品嘬着美酒，咀嚼着大块牛羊肉，照样扯开嗓门唱着令人面红耳赤心潮澎湃的酸曲及高亢嘹亮的信天游。羌笛悠悠、锣鼓铿锵、各种庙会、集会、活动适时进行。 宋太祖赵匡胤（960年），受命抵御北汉及契丹联军。旋即在“陈桥兵变”中被拥立为帝，并回京逼迫后周恭帝禅位。同年，赵匡胤登基为帝，改元建隆，国号“宋”，史称宋朝或北宋。赵匡胤在位期间，依据宰相赵普“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策略，先后灭亡荆南、武平、后蜀、南汉及南唐南方割据政权，完成了全国大部的统一。针对自唐朝中叶以来地方节度使拥兵自擅的问题，通过两次“杯酒释兵权”，罢去禁军将领及地方藩镇的兵权。这两项举措对于强大的无定河党项毫无效力。宋太祖赵匡胤十分明智，这只平头哥惹不得，于是两家鱼来雁往，年年朝贡，岁岁封赐。

976年宋太祖一命呜呼、驾鹤西游。宋太宗赵光义登基，情况大变。鱼来雁往，称兄道弟成了表象。笔者将大宋与无定河党项历史有一比；

两个壮汉一起饮酒，开始哥俩好、一心敬、三星照、四季财、五魁手、六六顺，七巧梅、八匹马、九长寿啊。哥俩似乎都喝大了。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宫梦里人。

开始要掀桌子了。此后在这片皇天后土上演绎出了多少惊心动魄的历史过往。

《西夏帝国》（沧桑无定河）

历史总监：鱼克奎

著作人：高仲岗

目 录

上，下部，60万字，110章同韵，史无前例，但愿像《大夏帝国》一样成为历史经典名著。

第一章、 光俨添子喜气扬

第二章、 射虎英雄威名扬

第三章、 继迁献策汉军亡

第四章、 年年朝贡好哥两

第五章、 伊宪受教在汴梁

第六章、 继捧无奈迁汴梁

第七章、 继迁北漠去逃亡

第八章、 鱼河初战露锋芒

第九章、 银州城下来请降

第十章、 葭芦光实上大当

第十一章、 光实银州把命丧

第十二章、 三族砦前摆战场

第十三章、 红石峡中把祖葬

第十四章、 移驻龟兹老缸坊

第十五章、 火烧龟兹草料场

第十六章、 王侁兵败麻黄梁

第十七章、 宋军失魂磨盘梁

第十八章、 北去大辽结缘良

第十九章、 收获满满喜气扬

第二十章、 兄弟夏州斗智忙

第二十一章、兄弟沙场鏖战忙

第二十二章、围攻灵州劫军粮

第二十三章、五路大军围猎强

第二十四章、攻坚克难灵州亡

第二十五章、继迁挥军战西凉

第二十六章、继迁凉州遭诈降

第二十七章、德明施计罗支亡

第二十八章、元昊甘州摆战场

第二十九章、德明一病久卧床

第三十 章、久病御榻德明亡

第三十一章、大宋钦差被晾黄

第三十二章、卫慕二强赴刑场

第三十三章、双羊山喜两悲伤

第三十四章、德胜门前斩杰朗

第三十五章、老马失蹄悔断肠

第三十六章、烈酒堪断太后肠

第三十七章、贺兰山麓捕虎狼

第三十八章、元昊挥军战青唐

第三十九章、元昊洒泪祭双羊

第四十 章、张元吴昊投党项

第四十一章、元昊登基始称皇

第四十二章、建国大夏定制忙

第四十三章、金明寨里映火光

第四十四章、三川隘口摆战场

第四十五章、战局不利频换将

第四十六章、宽州城里闹水荒

第四十七章、试探虚实撤兵忙

第四十八章、野利荣仁病故亡

第四十九章、元昊仲淹书信往

第五十 章、韩琦调兵又遣将

第五十一章、宋军追击元昊忙

第五十二章、好水川里摆战场

第五十三章，任福战场把命丧

第五十四章、仲淹复职返塞上

第五十五章、野利丢刀心惊慌

第五十六章、吾祖借故废国相

第五十七章、野利旺才实冤枉

第五十八章、山遇罗兀把命丧

第五十九章、辽使仲淹会汴梁

第六十 章、宗真妄想西夏降

第六十一章、贺兰山腰造宫忙

第六十二章、元昊霸媳把命丧

第六十三章、挥刀弑父太子亡

第六十四章、大夏点集上战场

第六十五章、居心叵测似财狼

第六十六章、张元野利遭祸殃

第六十七章、守贵挥刀太后亡

第六十八章、沙湖碧水葬讹庞

第六十九章、承天殿里斩大将

第七十 章、高家军威夏兵降

第七十一章、罗兀鏖战都罗亡

第七十二章、太后皇后都姓粱

第七十三章、秉常登基换国相

第七十四章、大后毒计囚秉常

笫七十五章、五路大军败缺粮

笫七十六章、李宪挥军取甘凉

第七十七章、永乐血骸染夕阳

第七十八章、小粱太后访青唐

第七十九章、广济寺中擒珪璋

第八十 章、忠哥云妹上天堂

第八十一章、乙逋篡位闹荒唐

第八十二章、都罗救子太后亡

第八十三章、乾顺登基夏朝堂

第八十四章、蔡京童贯狈与狼

第八十五章、乾顺出游得娇娘

第八十六章、皇子自刎皇后亡

第八十七章、乾顺出游得娇娘

第八十八章、地震饥民饿断肠

第八十九章、得敬钻营入庙堂

第九 十章、得敬投机做国相

第九十一章、阴谋分国做皇上

第九十二章、得敬逼宫势猖狂

第九十三章、得敬翻船跪地上

第九十四章、仁孝大限上天堂

第九十五章、积劳成疾道冲亡

第九十六章、安全登基做皇上

第九十七章、河套军民抗战忙

第九十八章、蒙夏河套交战忙

第九十九章、伪造圣旨登庙堂

第一百 章、蒙军威压索钱粮

第一百零一章、公主挥刀茂德亡

第一百零二章、扭转危局赖德旺

第一百零三章、沙洲设宴蒙将亡

第一百零四章、蒙兵察探巧伪装

第一百零五章、迷蒙二老上天堂

第一百零六章、愤葬父母悲情伤

第一百零七章、投敌叛国做狈狼

第一百零八章 、首战告捷服兵将

第一百零九章、尽职尽责高丞相

第一百一十章、内外交困夏国亡

第一部李继迁崛起

第一章、光俨添子喜气扬

话说身处无定河的党项人安然度过了五代的混战时期，看看他们的首领节度使在位的时间，李彝昌909年、李仁福909-933、李彝超933--935、李彝殷935-967、李光睿967-978、李继筠978-980、李继捧980- 到李光睿执管无定河党项族时期都是由拓跋思忠的后裔银州防御使李光俨出使宋朝办理纳贡与受封事宜。963年李光俨办理完事务，刚回到黑木头川的李家寨（李继迁寨），还未到家天空狂风大作、乌云翻滚、一声炸雷，一道耀眼的电光从西北方闪来，通向黑木头川。吓得李光俨一个激灵。李光俨已被淋的浑身湿透。刚进大门就听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丫鬟婆子们看见李光俨欣喜若狂地争抢着对李光俨道：“恭喜老爷，夫人给你生了个带把的小牛犊，健壮的很哩。”李光俨一听喜从心来。这时无定河水暴涨，将些牛羊、枯树之类的往下游冲去，人们站在岸边看稀罕。有胆大的在岸边用长棍子拦挡冲下来的东西，看是否能捞点油水。这时有人惊呼“你们看河里冲下一个人来。”人们急忙朝上游望去，只见一个人直挺挺站在一根圆木上，随波逐流，顺涛起伏颠簸，虽然浊浪翻滚，但他泰然自若，还大声唱着有韵律歌，好听极了，但是由于地域语言差异，不知唱的何词。到得近前，原来是一位道长，童颜鹤发，手执拂尘、身着皂袍、美髯飘然。到得近前，人们道：“道长，你靠近些我将杆子伸出拉你上岸。”道长道“谢谢，不用。”只见道长将拂尘举起一甩，缠在离岸边不远的一株大柳树的平枝上，向上一跃一个漂亮的大卷身，站在树枝上，提起道袍下摆束在腰间，向下用力，借着树枝弹力纵身一跃，虚步凌空，稳稳当当的落在丈余开外的岸边。看的人们惊诧呆萌、唏嘘不已。道长气定神闲“各位施主，可有知晓今天谁家喜添新口？”众人言不知。有一人说到：“刚才我路过李防御使家门口，听到有婴儿啼哭之声。”“谢谢告知，这就对了。”便去寻找防御使李光俨。叩响了李家大门，李光俨听佣人说是一道士求见，亲自出迎，两人见面互相客套一番，领入客房坐定：“贫道司马石昆、道号一弘，游历塞上名山大川奇峰秀水、遍访名胜古迹州城崖砦，今闻雷声爆响，耀眼之光九霄而下直入贵地，我便寻声而来、追光而至，给贵子摸顶起名，天命使然。”防御使李光俨一听甚是欢喜，心想：“咱党项人本来就是牧马人，没什么文化，三百多年前从甘南来到无定河上游时还不识稼穑，草木记岁，只知畜牧游猎，席地割鲜而食，别说起名，连自己的名字也认不得。”于是杯盘伺候不提。过了几日司马道长对李光俨道：“贫道该给贵子起名了。”李光俨道：“悉听尊便。”于是让佣人将孩子抱至门口，道长近前隔帘相望自言自语：“此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骨骼奇异，生而有齿日后必有一番惊天动地的大做派。此辈占字继字就叫继迁吧，日后贫道还得做他师傅，天命使然。”李光俨应允。临行李光俨命丫鬟用方盘放着些许银两赠予道长，道长谢辞道：“贫道不为黄白之物而来，天命使然、贫道告辞，该来的时候还会再来。”辞别众人而去。后来李光俨又连得两子：李继冲、李继宏。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星移斗转，岁月如歌，975年李继迁已经十二岁了，从五岁起就拜司马石昆为师，学习文韬武略，七年了，各种兵器娴熟。就是年龄尚小力气不足。有时候偶尔还到山上狩猎，一天望着无定河东岸茂密的森林感到十分新奇。不知对岸是何境况，于是带了两个兄弟继冲、继宏及长的五大三粗的户家哥哥李大信，还有一众玩伴，拿着刀弓箭器，骑着马，四条猎犬紧随其后，绕到银州从桥上过了无定河，河对面是古上郡，现在叫鱼河、他们并未到上郡去玩，而是靠河畔逆河而上，约莫走了十几里，这里叫黑龙沟、梁上有庙观，名黑龙观，还有乐楼。每年六月十三才热闹一次，平时人迹罕至、，树木参天，阴森恐怖，忽然有猛禽鸣叫惊飞、令人汗毛倒竖、毛骨悚然。李继迁道：“大信哥你怕不？怕的话咱们就回去。”李大信慷慨道：“怕什么，手里有兵器，还有四条狗，就是有狼来也不怕这里梢这么大，飞禽狐狸兔子又多好玩。”射了一只狐狸，几只兔子。

忽然间一声沉闷的虎吼，山荡谷回、峰峦震颤、无定起波、栓在柳树稍的几匹马扬起头前蹄腾空一声嘶鸣皆奋力挣断缰绳。李继迁忙喊，：“赶快上马跑。”众人都上马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马飞驰而去，可是继迁由于指挥众人，自己的马却跟上别的马跑了，老虎还有十几丈远，李继迁看见不远处有一颗大树，跑到树下，捡一平枝抓住，纵身一跃，一个卷身上了大树，瞅一壮枝站稳，背靠树干卸弓搭箭，单等老虎到来。几条狗被虎吼吓得嗞哇怪叫，不知是筋酸骨软，还是要护主，与主人一起同担风险，都聚集在树下，说时迟，那时快，老虎终于到得树下，瞅准一狗，张开血盆大口扑了上去。狗发出一声无助的惨叫，随即听到狗脖子被咬断骨头碎裂的声音。李继迁痛在心上，要给他的爱犬复仇，将弓弦拉到极致，右手松开，箭矢脱弓而下，带着风哨射向虎头，不偏不倚，坚硬锋利的铜制矢镞深深的穿进老虎左眼，老虎痛得在树下大声吼叫，到处乱闯。李继迁上到树干高处。大声对跑去的人吼喊：“老虎让我射中了，快不行了，不要跑了，快回来。”老虎还在树下痛苦地吼叫挣扎，众人拨转马头折回，李继迁一看，多了几名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少年纵缰驰马，身后荡起一绺沙尘。手中也挽弓执箭，为首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离虎一箭之地，拉弓射箭，带着风哨的箭矢旋即而至，射中了虎的另只眼睛。失去视力的虎惨叫不止，地上打滚，一声惨吼一头撞在树上。已经奄奄一息。众人到的跟前围观，继迁从树上跳下，与射虎右眼的英俊后生对视一番同时夸赞对方：“好箭法。”于是李继迁又道：“本人李继迁，银州人，今年足十二岁。”另一位双手一抱拳道：“张浦，上郡邑后街人，愚长仁弟两岁。”英雄相见惺惺相惜，于是都意愿跪地拜天，结为异姓兄弟。张浦道：“下面路旁不远的拐弯处有一巨石上书‘射虎石’听我爷爷说，那是汉李广将军做上郡太守时晚上巡查时将大石头误以为是虎射得，这穿云裂石的一箭名传千古，咱们去那对天盟誓结为兄弟如何？”李继迁欣然应允。于是两人拢土为堆，插干为香，”对天盟誓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众人用木杠子抬着老虎，哥俩信马由缰畅谈着，来到桥头河岸的一处酒楼。名曰“望溪楼”上到楼上便可看见涛涛南涌的无定河，无定河与榆溪河刚交汇在一起水势较大。地势宽广、杨傲柳翩、百鸟争鸣，鲜花竞艳，阡陌纵横、沃野千畴，一条宽阔平坦的大道直通古上郡（鱼河）楼主掌柜见到两位及一干人等，虽年龄不大但衣着华荣气度不凡，忙招呼请上二楼。让小二将桌凳重新摆好擦拭得干干净净，李继迁不差钱，吩咐小二，好酒好菜尽管上，小二道：“几位小爷，咱家有龟兹城老缸坊的陈年佳酿。”李继迁道：“好，别拿烧房沟的酒胡弄我们。”众人甚是高兴，菜过五味，酒至半酣。忽然楼下吵吵嚷嚷，李继迁道：“继宏，下去看下甚事？别让人顺走了咱们的老虎。”继宏忙到楼下去查看情况，不多时返回来道：“是鱼河人捉了个小偷，却没有赃物。”李继迁说道：“我看看去。”便起身下楼查看情况，只见一个与自己年龄不差上下的少年被几个人扭着胳膊，李继迁便上前询问咋回事，有人道：“这贼在人家房梁上睡觉，让用杆子戳下来了，现在要送官。”少年辩解道：“说我是贼，谁是原告，失得何物？赃物在哪？证人是谁？”李继迁一听，这话问得有理，便问众人道：“可是实情，谁能回答，回答不上是吧，报了官也是这问话啊，这样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将人交给我吧，一会我吃完酒回河西到银州将人交官，我给哥几个五两银子去吃酒。”众人互相对视一番应允。李继迁带少年上楼，让一起吃肉喝酒，少年也不谦逊，说道：“要不是饿了小爷两顿，从来不食嗟来之食。”张浦道：“小爷还挺有风范的先填饱肚子再说，敢问何方人氏，姓甚名谁？”“嗨，咱无名无姓无家。踏遍青山绿水，游走高原塞上。有人叫我贼，有人叫我梁上飞，有人叫我梁大侠。不过我认为都对。”李继迁递给一只猪蹄道：“先吃些填饱肚子再说。”李继宏将酒杯斟满递上。吃至半酣，梁上飞道：“自小不知爹和娘，榆溪塞红石峡洞把身藏。大了后，过大河翻山梁，浪高原游塞上，上个树翻个墙，宰个牛杀个羊，撬个门扭个窗，戏过虎打过狼反正多了。”逗得哥几个一阵乐，竖起大母指：“梁大侠，不简单。”几杯酒下肚，热血上涌，脸泛红光。“简短截说，只知姓梁，是几百年前梁师都后代，梁师都又是赫连勃勃后代，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就是夏州匈奴后代了吧，小时候在榆溪塞红石峡跟一弘道长生活学艺至今，说我是贼不错也弄了些金银细软，都救济那些鳏寡孤独了。一木过河，什么大理河、无定河，榆溪河，秃尾河都过过。有时饿了管他是谁家的在野地宰个小牛或羊烧烤的就吃了。”一番话逗得众人前俯后仰。张浦问道：“你就没有失手被捉的时候？”“有啊，捉住又咋样，啥事没有。有一次在山上杀了个羊吃了，将羊骨羊皮撂进河里，主家将我送官，羊吃进肚子了，没有证据，他能咋地？遇见狼我才不怕，掏出飞弹流石，照准头连发两弹，打得狼晕头转向找不着回家的路，一次在黑龙岗遇到老虎，我爬上了树，老虎在树下转圈，想让我下去，我躺在树枝桠上唱歌，看谁能耗过谁？最后，老虎耐不住摇着头走了。”一桌人鼓掌叫好不止。连连称赞“梁上飞大侠。”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天近黄昏夕阳斜照大家到了分手的时候，李继迁掏出十辆银子赠与梁上飞，让他安家落户娶妻生子。梁上飞道：“我已经习惯一个人野外生活，浪迹天涯，自由自在，拿了银子也会给了别人，李继迁道：“给谁是你的权利。只是哥哥一点心意。”张浦提出再拜天地义结金兰。梁上飞道：“哎，好到是好，，但我是下九流人，静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说不上那天犯事，坏了几位名声，只要不嫌弃，咱们心里是兄弟，有事相帮就行。”众人觉得在理。相互拱手道别。各自散去。天刚黑李继迁哥四个回到李家寨，将虎从马背上解下，李光俨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问了过程，大发脾气：“我说继迁，你身为老大不知道老虎吃人吗，还引着两个弟弟，这胆子也太大了，还敢跑河对面去，无定河与榆溪河之间荒无人烟，豺狼虎豹出没，不要命了？”李继迁回道：“这

第二章、少年伏虎入职场（双雄伏虎黑龙岗）

这年无定河五州之地的军政大权掌握在节度使李光睿之手，处理事务。李光睿听说李继迁射死了老虎，不胜感慨：“这是我们党项的荣光，后生可畏啊！招来让我瞧瞧。”第二天李继迁收拾利索去觐见节度使李光睿。一见李继迁，相貌堂堂，体格健壮，气度非凡十分欢喜，李光睿道：“这是我们党项的人才和未来，择个良辰吉日，披红挂彩、敲锣打鼓、游街示威、再给你封个官职去锻炼。”于是某日，李继迁被八抬的大轿子抬着，肩上斜披着红色飘带，荣光无限，锣鼓敲的咚咚山响，人潮如涌、万人空巷、热闹非凡。游完银州（党岔）游上郡（鱼河）这鼓舞人心的消息及李继迁的名字伴随无定河的清风传遍了宥、夏、静、银、绥五州之地。随后被授任“管内都知蕃落使”也就是管理管辖区域内的蕃帮事务。这一区域自秦汉以降，就积淀了匈奴、鲜卑、羯、氐、羌的遗脉，在当时除杀人，纵火是重罪外，偷盗、强奸，花案都是治安问题。都是以给原告方赔偿驼马、牛羊甚至大公鸡之类，就算了结。李继迁是忙不过来的，手下还有诸如捕快，文案人员等等。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天李继迁刚到办银州的公大院。院中榆树上反绑着一人，一眼便认出是梁上飞。原告说他偷了我家银子，李继迁道：“可有赃物。”原告道：“反正我家丢了银子，他兜里只有十颗核桃大的石弹。”李继迁道：“没赃物可不好定案啊。”找到赃物再来报官。”原告无奈地走了。李继迁解开绳子，将梁上飞引至银州一处酒馆要了一处雅座，吩咐小二上好酒菜，并安顿不唤别进来。两人坐定边饮边吃，李继迁开口道：“梁大爷，你偷人家银子了？”梁上飞毫不掩饰道：“偷了，不多只有不到二十两，过桥时我丢桥下河里了，他到哪找去？”李继迁气笑了道：“你呀，你呀，能不能干点正事，万一不行我给你出钱安个家，娶妻生子，安居乐业。”“我从小逍遥惯了，就爱游走江湖，劫富济贫。三天不偷手就痒痒。再说娶妻，喜欢我的人多得是那些大姑娘小寡妇，能装几马车。我都不爱啊。她们巴不得我给她们当汉哩。”李继迁道：“你这样迟早要翻车。”梁上飞信心十足道：“翻不了，我会飞檐走壁，穿墙越房，弄点银两如探囊取物。即便人赃俱获，也不要紧，给管事的或捕快说放了我不出三天，双倍孝敬银两，不就没事了。”酒足饭饱，李继迁见说服不了梁上飞，只好让他逍遥自在去。

再说节度使辞世，职位空缺，按照惯例不再选贤任能，继任的是嫡长子李继筠，二十出头，乳臭未干，毛头小子一个，也担不起什么大事。好在有执政多年的李光俨辅佐。也没有什么大事。

一日司马石昆道长邀约了徒弟李继迁一干人等，游览了古上郡，顺便约了张浦在望溪楼一聚，凑巧梁上飞也不请自来装做不认识道长，其实他们俩也是师徒关系。只是暂时掩人耳目罢了。几位晚辈给道长轮番敬酒。酒至半酣，菜过五味，道长慷慨道：“这鱼河位居陕北榆林腹地，秦时为上郡治所肤施故地。二水交融、三山拱卫、沃野阡畴、杨柳成荫、莺鸣雀婉、稼穑期熟、瓜果丰硕、鲜花溢香、黎庶乐业、万代赓续、盛世隆昌。”随后唤来小二，让取笔墨来在墙上挥毫泼墨奋书一首七绝：

上郡

交融二水泛粼光，

沃野阡畴稼逸香。

烟雾井然歌盛世，

千秋永泰颂安康。

众人赞不绝口，好诗好字，道长一口将杯中之物饮尽，长叹一声，“哎，好景不长啊，这无定河又要面临鼓角争鸣、刀光剑影、腥风血雨之灾。”众人面面相觑张浦道：“道长，何以见得。”道长捋着盈尺长的胡须：“心灵感觉。”李继迁端起一杯酒道：“师傅，我再敬你一杯，有人说绥州也是上郡。”道长饮完酒：“不错，绥州也是上郡，公元前221年秦统一六国后上郡确实在绥州（雕阴）过了六年公元前215年秦要修长城和直道，蒙恬率军30万（雕阴）地势狭窄，练兵的操场也没有，便将上郡迁至肤施（鱼河）秦很短命，汉又接续。李广将军任上郡太守时晚上误将大石当虎射，唐代卢纶作的：‘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的千古绝句就是说的此事。”

而又是一年春光逝，霜降叶黄飞雪至。976年又要给朝廷贺岁纳贡，其实这纳贡是表示友好，互换物资。李光俨一干人等，将皮毛毡毯，清白盐装好，赶着两百匹健马，昼行夜宿，餐风饮露，往大宋汴京赶，虽路途遥远，也安然无事，不一日，来到京城，交接了物什、马匹。从司礼官口中得知，宋太祖赵匡胤已于11月14日驾崩归西，赵匡胤之弟赵光义继位（宋太宗）于是找到司仪官代表无定河党项及节度使李光睿祭拜了老皇帝赵匡胤。没几天朝廷也岁赐给党项人金银币帛，绫罗绸缎，茶叶香料等。临返回时皇帝赵光义召见了李光俨，无非是说了两家要团结的话，要保持和发扬光大。但是又两点使李光俨忧心忡忡惴惴不安。“一是朕叫光义，你们弟兄光睿、光俨、光文、光远、光顺，真是巧了。二是，南方基本平定，以后是否给无定河派员挂职，或少量驻军，互相学习嘛，以增加咱们两家的亲密度啊。”李光俨听出了其中的危险信号：“第一，你们兄弟的名字占了我的光字，早该避讳了，我是皇帝啊，第二点，这不是明显搞渗透吗？”李光俨忙道：“陛下圣明，我只是个小小银州防御使，这两项我回无定河给节度使汇报，让他定夺。”再说李光俨跋山涉水一路艰辛回到无定河交接了岁赐物品，急忙去见节度使李光睿，原话汇报。李光睿一听也倒吸一口冷气：“兄弟啊朝廷变心了，不管咋说咱弟兄先改了名字，让他抓不住把柄，商量一番决定将光字都改成克字：李克睿，李克文、李克远、李克顺。好像李光俨没改。

这年又一件大事发生了，北汉首府在太原，总认为自己是一个国家。而大宋认为北汉是军阀和地方割据势力，必须消灭，于是发动了对北汉的战争。河西的吴堡砦是北汉管辖。又是北汉在河西的一个军事据点，于是一纸军令，从汴京（开封）快马加急飞到了无定河。定难军节度使李克睿看到不得不服从。这是大宋皇帝的军令啊!但自己年事已高、老态龙钟、朝不保夕。只好将军旗帅印交给李光俨领兵攻打收复吴堡寨。命令点集五州之地兵马。急脚之们骑上快马奔赴五州之地的山川峁梁凹、墕渠硷坪塔、砭咀畔湾坬、寨崖堡村岔等。各部酋长们查看了节度使的令箭确认无误，便向族内青壮发出集结号令，令箭是一个金铸的箭头，熠熠发光，精美的铜铸箭杆上雕有各种图案，刻有节度使李克睿的名字，谁见了也不敢怠慢，依令行事。五州之地的青壮听说有战事，个个群情激昂勇跃报名，给马加草加料，自备鞍鞯，刀枪剑戟磨的明光锃亮，于8月16日，骑兵、步兵万余人集结在了银州的校场上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李光俨点集完毕命令部队开进了银州西沟，这里崇峦叠嶂，清溪粼粼，鸳鸯戏水，嫩鱼相戏，香雾缭绕，山花烂漫，柳翠杨茂。绿草如茵，雀婉莺鸣，他们终于来到了王有地的清凉寺，这里便是党项人的宗祠。众将士进入寺院列队，各队人马在酋长将领的带领下逐次进入大殿，瞻仰先祖，大殿内将先祖的布画像依此排列悬挂于四周，拓跋宁从、木弥、赤辞、思泰、守寂、朝光、乾晖、澄岘、垂建、思恭、思谏、仁佑、彝昌、仁福、彝超、彝殷。由清凉寺主持清凉大师讲解先祖的丰功伟绩。再向先祖三叩首。礼毕部队浩浩荡荡地开拔了。秋色漫塞，狂风西来，衰草发黄，落叶纷飞。部队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出了银州城，跨过无定河，鱼河（古上郡）早有秧歌队、腰鼓队、花伞队欢送无定河定难军子弟兵出征，锣鼓敲的震天响。部队向无定河的父老乡亲挥手告别，沿无定河向下游进军，到了绥州又向东向议和进军，过了议和道路崎岖，很是难行。只能在山川河流间艰难前行。这吴堡砦，濒临黄河，三面悬崖峭壁，砦高坡陡，居高临下，易守难攻。羊肠小道崎岖蜿蜒，山石嶙峋，东崖下濒临的就是滔滔南涌的黄河。417年，东晋大将刘裕西征，以双方死伤二十万人的代价攻下后秦都城长安。东晋大将刘裕占领长安后忧心忡忡,他没想到自己占了座孤城,而周边郡县都成了赫连勃勃的地盘,自己还要回东晋建安争夺帝位呢。 想到此 便留下只有十二岁的小儿子刘义真镇守长安,并留下了王修、沈田子两员大将辅佐。 好处是如狼似虎的夏军没和自己翻脸,赫连勃勃也答应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闰十二月知道刘裕已离长安而去。 勃勃得到消息后窃喜，该是自己的儿子们这些雄鹰起飞的时候了。于是赫连璝、赫连延、赫连昌、赫连伦都被封为了将军,开赴了潼关、蓝田、鄠县,卡住了长安的咽喉要道,只留了一座孤城给仅有十二岁的刘义真,东晋到长安的水陆要道都被赫连勃勃的夏军占了,粮草兵员都无法运进,要撤也撤不出来。 经过协商,刘义真等决定向夏国投降,所以赫连勃勃将这些投降的吴地兵将安排在此，因都是三国时期吴国的人，陕北人就叫吴儿堡，简称吴堡。寨子就叫吴堡寨了。经过多日行军终于抵达吴堡寨的山脚下，安营扎寨。埋锅造饭。李光俨叫人拟了檄文，派遣使者送给吴堡寨北汉守将侯遇，侯遇看后不知可否。让使者吃饱喝足下山回去。李光俨问使者侯遇是何意思，使者回道：“看后也没答复。”李光俨心想：人家守在城中当然不急，可是无定河定难军在这黄河畔迎风受寒，军马人员一天天白白消耗军需粮草。一天半夜令军士们吃饱喝足，各执兵器向吴堡寨秘密进发，山高坡陡，崎岖蜿蜒，赶天亮终于进发到吴堡寨南城门下，让兵士们击鼓叫阵。过了一阵侯遇站在城楼上向下喊道：“这是谁啊，大清早大呼小叫的？”李光俨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执长矛道：“侯遇你听着：大宋已发十万大军攻打你们北汉都城并州（太原）我无定河定难军也奉命接管河西军吴堡寨，你可打开城门迎接大军进城，免得刀兵相见鲜血飞溅。”侯遇讥讽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光俨兄啊！你是吃错了药，还是晚上登翻了尿盆，咱们两家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何苦大军压境，你们无定河党项定难军前几年不也是北汉河西守将，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又抱上宋朝的大腿了，还要脸吗，如果说三国的吕布是三姓家奴，那你们无定河定难军就是六姓家奴了，自从五代十国以来，梁、唐、晋、汉、周哪个大腿没抱过，加上现在的宋朝不是六姓家奴是什么，谁势力不行了你们就落井下石，背后捅刀。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军？也有脸来吴堡寨大呼小叫，再说要我投降也得我们北汉皇帝刘继元有圣旨啊！你一个无定河小小的防御使几句话就想让我投降？做白日梦啊。”双方话不投机，准备开战，李光俨大声道：“侯遇废话少说，你出城咱俩大战三十回合可否。”侯遇道：“我没哪闲工夫，我要回去下棋，你就在这里干叫唤吧。口渴了吭声，我叫人给你送水。” 李光俨下令向城内射箭，并向高大厚实的城门射带着火油的箭矢，企图烧坏城门，冲杀进去，汉军提来几桶水顺城门楼灌下去火苗即刻熄灭，城墙都是石头砌的又高又大，根本无法上去。这时侯遇又站在城门楼道：“喂光俨兄，咱们都生活在陕北这片皇天后土上，我不想与人为敌，可是你不但向城内放箭，还想烧了我的大门，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若再不退兵，我就让你后悔莫及。”李光俨道：“君命使然，即便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侯遇一边退下一边道：“好，哪我就成全你！”过不多时城墙上的士兵向下抛弃石头，下面只能放箭，石头的威力较大，定难军已有伤亡，尤其是大石头威力较大，有时候可以连伤几人，有被砸伤惨叫不止，有的被石头砸的滚下山坡，挂在大树的枝桠上哀嚎连连，还有的从山坡滚下坠入波涛汹涌的黄河之中随水而去，那场面才叫一个惨。李光俨一看形势对自己不利忙下令退兵。定难军急忙向山下撤退，城门上的汉兵欢呼雀跃并且高声呐喊，我们石城有的是石头，来多少兵马我们也不怕。就这样第一回合以定难军失败而结束。

第三章、继迁献策汉军亡

定难军撤回营寨休整疗伤，李光俨也是一筹莫展，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战损比是十比一，原来准备一个月的草料粮秣，现在看来一个月根本拿不下来，便派急脚子回无定河将情况报告给节度使李克睿，李克睿忙派人到各部落村寨去筹集粮草。

一天夜里刮起了大风，有人建议放火烧山这样说不上还能引起山上的寨子着火，李光俨思索片刻，下令在山下多处放火，不多时火趁风势，风助火威，霹雳巴拉烧红了黄河峡谷，侯遇得知忙派士兵用砍刀将城外周围的树木柴草砍掉撂下崖去，这样火烧到山顶时就会自动熄灭，不会危及寨子。一场烈焰熊熊的大火烧了个寂寞。对于汉军毫发无损。

李继迁与李继冲押运着粮草来到定难军大营，李光俨见到诧异道：“你们怎么来了，娃，你才十四啊。”李继迁道：“大（父亲）我是知藩落使，理应押运粮草，理应参战。”

过了几天李继迁对李光俨道：“大，我观察了吴堡寨，强攻是不行的这样即便攻下来也伤亡太大，不如智取。”李光俨问道：“如何智取？”李继迁如此这般地讲述了自己的计划，李光俨思索了半天认为可行，便下令班师撤回无定河，汉军听闻都站在吴堡寨的城墙上讥讽到：“你们定难军咋怂了，夹着尾巴逃回无定河了。再来攻城啊。”

晚上李光俨挑选了百名武功高强作战勇猛的兵士，秘密乘船在下游渡过黄河，来到吴堡寨对面的碛口镇，找到村长谎称是奉北汉将军杨业之命让购买了十几头大肥猪杀了，还有十几只羊，去慰问吴堡寨的将士，村长道：“原来是杨将军的部下，怪不得说话带陕北口音。”一切准备妥当，一天中午天气晴朗吴堡寨下的黄河水面上出现了十几只小船，向吴堡寨的山脚下驶来，船上旌旗招展鼓声铿锵，靠了岸，人们将船上早已杀好的猪羊抬上，向吴堡寨进发。打前站的站在城门下高声叫道：“我们是河东碛口镇的奉太原裴大人之命前来给守城将士送犒劳慰问品，城上哨兵听闻急忙报于侯遇，侯遇上到城门洞上一看，都是些庄稼汉，看见十几头猪和羊，问道：“你们身上带兵器了吗？”有山西人回答：“我们是劳军的民夫带兵器干嘛？”侯遇让打开城门出来几十名兵士将这些抬猪背羊的身上搜了一遍，对侯遇道：“侯大人什么也没有。”侯遇道：“他们上山累了，你们将猪羊抬上让他们进来。”于是放众人进城。唢呐声声，鼓乐奏响，欢快的乐曲回荡在晋陕大峡谷的黄河岸边。用以庆祝保卫吴堡寨的胜利。

忽然有人大喊：“动手。”说时迟，那时快。装扮成民夫的人一齐各找对象，夺取兵器，侯遇的兵士都抬猪背羊，很快就失去了兵器，定难军们一阵凶猛的砍杀，鲜血飞溅，侯遇惊得魂飞天外，连话也说不出来。十几个壮汉手执兵器扑向侯遇，侯遇被生擒，胳膊被向后反扭，刀担在脖子上，定难军喝斥道：“命令你的兵士赶快投降，不然，一刀将你劈了撂在黄河喂鱼。”侯遇道：“我是北汉大将宁死不屈，我要是投降将来到了阎罗殿何以面目再见河东的列祖列宗。”“你还嘴硬。”刀尖向上一挑，半个耳朵被削飞，一只大黄狗跑过来一口吞了下去，侯遇见状痛得连连惨叫道：“我投降，我投降。”于是几个定难军押解着侯遇进城命令兵士们放下武器，听候发落。这时山下的定难军也进了吴堡寨，清点人员兵器财物，那些犒劳汉军的猪羊都进了定难军的肚子。定难军完成了大宋皇帝交给的任务。将侯遇交给了大宋处置。

定难军攻下被誉为铜吴堡的高砦，惨状可想而知。史书上说，砦破斩首七百级、获牛羊千计、俘获砦（寨）主侯遇献于朝廷。并未说定难军死伤多少。死者英勇献出了生命。朝廷只是给躺在床上，即将归西的李克睿加封了一个毫无实际意义的官职：‘检校太尉’。李克睿一辈子也没有到过京城，也未参与过朝廷的大事。妥妥的一张空头支票。

定难军带着牺牲的尸体和伤兵班师回无定河，快过年的无定河的村村寨寨、山山峁峁、沟沟岔岔有多少青壮年将尸体撂在了吴堡砦的半坡上，失子丧夫之痛像高原腊月刺骨的冷风抽打着无定河父老乡亲和孤儿寡母的心，一片痛天彻地的嚎啕之声震荡着无定河川。

978年这个庸庸无为的定难军首领李光睿也一命呜呼，驾鹤西去，据史书载，宋太宗赵光义还对这个名不见经传、鲜为人知的无定河党项领袖废朝三日，以示哀悼。

第四章、年年朝贡好哥两

那么，声名显赫，妇孺皆知的杨家将这时在干什么，翻来查去找到了这杨业从小洒脱有侠气，善于骑马射箭，喜欢打猎，所得猎物比别人多好几倍。曾经对他的 随从说：“我将来当将军带兵，也要像用猎鹰、猎狗追逐野鸡、野兔一样。” 他的弟弟是归附后周的杨重勋，而杨业则自幼追随北汉世祖刘崇，刘崇赐姓名为刘继业。 后成为刘崇的保卫指挥使，因为骁勇善战出名。经多次升迁到建雄军节度使，多次。立下战功，每次都能取胜，国人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做“无敌”。 开宝元年（968年，北汉天会十二年），刘继元继承北汉皇位，命时为侍卫都虞候的杨业（刘继业）与冯进珂领兵镇守团栢谷，抵御宋军。 翌年，宋太祖亲征北汉，杨业、冯进珂自知寡不敌众，撤回太原，刘继元震怒，褫夺二人兵权。三月底，宋军包围太原，杨业率突骑数百袭击宋军，被宋将党进所败，杨业在北汉援兵的帮助下逃回太原城中，免于被俘。六月又随郭无为率兵突围，但坠马伤足，再次退入城中 不久辽朝援兵到来，宋军撤退，杨业对刘继元建议：“契丹贪利弃信，他日必破吾国。今救兵骄而无备，愿袭取之，获马数萬，因籍河东之地以归中国，使晋人免于涂炭，陛下长享贵宠，不亦可乎？” 降宋败辽太平兴国四年（979年，北汉广运六年），宋太宗征讨北汉，刘继元不敌宋军猛攻，决定投降，杨业仍据城苦战。宋太宗平时就听说过杨业的名气，让刘继元劝降杨业。刘继业派亲信劝降，杨业北面再拜，痛哭流涕，解甲投降，谒见太宗。太宗非常高兴，加以慰抚，恢复他的本姓杨氏，并将其名改为单名“业”。任命他为左领军卫大将军。军队回朝以后，任命杨业为郑州防御使。宋太宗又考虑到杨业对边境的战事很有经验，又改任他任代州知州兼任三交驻泊兵马部署，太宗密封锦囊给他，赏赐的财物非常丰厚。 太平兴国五年（980年）三月，辽景宗发兵十万攻雁门。杨业领数千骑兵从西陉而出，绕到雁门关以北，往南突袭辽军，与潘美前后夹击，大败辽兵，杀死辽国驸马侍中萧咄李，活捉马步军都指挥使李重诲，是为雁门关之战。杨业因此被提升为云州观察使，依然兼任郑州、代州的职务。自此，杨业在辽军中声威大震，契丹人但凡见到杨业旗号，即刻逃遁。镇戍边疆的主将大多妒忌，有人甚至暗中上书诽谤杨业，宋太宗阅毕后，从不多问，封好奏章交给杨业，以示对其信任。

一日司马石昆道长邀约了徒弟李继迁一干人等，游览了古上郡，顺便约了张浦在望溪楼一聚，凑巧梁上飞也不请自来装做不认识道长，其实他们俩也是师徒关系。只是暂时掩人耳目罢了。几位晚辈给道长轮番敬酒。酒至半酣，菜过五味，道长慷慨道：“这鱼河位居陕北榆林腹地，秦时为上郡治所肤施故地。二水交融、三山拱卫、沃野阡畴、杨柳成荫、莺鸣雀婉、稼穑期熟、瓜果丰硕、鲜花溢香、黎庶乐业、万代赓续、盛世隆昌。”随后唤来小二，让取笔墨来在墙上挥毫泼墨奋书一首七绝：

上郡

交融二水泛粼光，

沃野阡畴稼逸香。

烟雾井然歌盛世，

千秋永泰颂安康。

众人赞不绝口，好诗好字，道长一口将杯中之物饮尽，长叹一声，“哎，好景不长啊，这无定河快有刀光剑影了、腥风血雨之灾。”众人面面相觑张浦道：“道长，何以见得。”道长捋着盈尺长的胡须：“心灵感觉。”李继迁端起一杯酒道：“师傅，我再敬你一杯，有人说绥州也是上郡。”道长饮完酒：“不错，绥州也是上郡，公元前221年秦统一六国后上郡确实在绥州（雕阴）过了六年公元前215年秦要修长城和直道，蒙恬率军30万（雕阴）地势狭窄，练兵的操场也没有，便将上郡迁至肤施（鱼河）秦很短命，汉又接续。李广将军任上郡太守时晚上误将大石当虎射，唐代卢纶作的：‘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的千古绝句就是说的此事。”

又是一年飞雪到，978年底银州防御使李光年又得打点行装去大宋京城开封去朝贡。不但带回了岁赐的金银币帛，还带回了一个宋朝的官员伊宪。这伊宪被宋太宗委任成了夏州知州，奇怪的是党项的领地要一个汉人来执管。李光俨对宋太宗恭敬道：“回陛下，这事我做不了主啊！”宋太宗道：“朕没让你做主。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点道理你总该懂吧。”声虽不高，但字字透出皇权的不容辩驳的威严和霸气。小小的无定河银州防御使李光俨只好唯命是从。伊宪一路跟随李光俨来到无定河银州，按常规是要给客人接风洗尘的何况伊宪还是朝廷命官，不敢怠慢，节度使李继筠年纪尚幼，接待重任自然由防御使李光俨担任，又邀了银州的各大酋长与名士作陪。于是在银州的豪华酒店醉香楼摆上了塞上名酒“老缸坊”双方都客套一番拱手抱拳施礼相敬，推杯换盏，吆五喝六。酒至半酣，菜过五味，大家甚是友好，伊宪揩了嘴道：“本官上乘皇命，初来贵地，人生俗疏日后还得仰仗诸位同仁多多指教一二，以使能够保境安民，不辱使命。一个老者道：“指教岂敢，但老朽活了六十多了，本地风俗倒是知之一二，党项族与其他游牧民都有生食的习惯“酋长率部与猎，有获则下马环坐，饮割鲜而食。”部落之间为争地盘水草、河流地界互相械斗，酋长用传箭的办法可纠集部众。党项风俗喜欢复仇，以不复仇为耻辱。有仇必报，若一时不能报，则先逃奔他处躲避。三天以后再来，捉人马射之，号曰：“杀鬼招魂”；或缚草人埋于其地，众射而还，以为“厌胜”。没有复仇力量的，则纠集邻族妇女，到仇家放火焚烧庐舍。习俗认为和女兵作战不祥，仇家即躲避而去。遇仇家有凶丧事时，只要仇家“负甲叶于背识之”，仇即算已解。和好时，用鸡、猪、狗血和酒混合，盛于髑髅中，双方发誓说：“今后若再复仇，谷麦不收，男女秃癞，六畜死亡，蛇入帐篷”②，古老的民族风俗起着调节部落内相互之间关系的作用。党项族所聚居的各州，刺史下设有“和断官”，选择那些巧舌能辩的人担任，判断是非，而不是根据法律条文办理。党项族占卜之风甚为流行。占卜的方法有四：一为“炙勃焦”，即由专职的“厮乱”——卜师主持，用艾灼烧羊胛骨，看灼烧所显现的裂纹和位置来测定凶吉。灼裂纹在上者为“神明”，近脊处谓之“主位”，近旁处为“客位”，以此卜算出“主”和“客”的凶或吉。二为“死跋焦”，即盛一把粟，对其念咒后再用以喂羊，待羊吃粟摇头时，则将羊杀之，看其五脏的情况定凶吉。此法又一说为咒羊，即晚上对羊烧香念咒，又烧谷火，然后放到安静处，第二天早晨杀羊，看其肠胃，若肠胃贯通，则主吉；心有血，则不利。三曰“擗算”，即“擗竹于地以求数”，看落地竹签的数字来定凶吉，像汉族的揲蓍。第四种方法便是“听弓”，即以箭敲击弓弦，仔细窃听弓弦发出的响声，以此来定凶吉和敌兵到达的日期③。党项族大凡作战的胜负、六畜的灾祥、五谷之凶稔及买卖之吉利等，均行占卜以测之。宋以前的党项族实行族外婚和收继婚制度，“妻其庶母、伯叔母、兄嫂、子弟妇、惟不娶同性④。”④流行一夫多妻制，“蕃戎之俗，诸母众多”。人有病时，多不请医治疗，流行占筮。令巫师送鬼或将病人迁移他室，谓之“闪病”。这些风俗到无定河与汉人融合后，逐渐淡化了些。”伊宪听后虽默不作声但心中知道今后要与这些粗鲁鄙俗、豪爽憨直、剽悍生冷的人搅和在一起了。也知道绥银两州是夷汉杂居，而宥、夏、静三州都是更加刁野的五胡杂夷。便道：“李兄，我暂时在银州多住些时日学习学习。”李光俨道：“伊兄是朝廷命官，悉听尊便。”伊宪本应是要到夏州做知州，但初来乍到就感觉党项人太剽悍生冷，于是暂在银州多住些时日，最起码有老相识李光俨保护安全。无事看看山观观水，到对河古上郡游览，或去山山寨寨走走。常与当地权贵，名流互相请酒是免不了的。

　　 一天伊宪带着随从爬上了一座高山，山上有一个寨子，寨子的洞门上有几个大字“鹰嘴寨”这鹰嘴寨高而险峻，不但将无定河尽收眼底，还将河对面的古上郡一览无余，拜望了老酋长，老酋长虽已到了耄耋之年，但精神颇佳，伊宪与老酋长互相见过客套一番，于是在院中的大枣树下坐定交谈起来。这就叫调查研究。伊宪道：“老酋长给我讲讲你们党项人的历史好吗？”老酋长喝着茶道：“我们党项人本来是羌族的一支，世代生活在青海东部的河湟地区、甘南、陇南、川北，以畜牧为生。到了唐朝初期，吐蕃强大起来，不断东侵，占地盘，掠生畜，抢女人，烧毡帐，搞得我们不得安宁。我们的首领请求唐皇要求内附，被安置在陇东的环庆路（环县、庆阳）一带。来到的有八个姓氏：细封氏、颇超氏、往利氏、野辞氏、费听氏、野利氏、米擒氏、拓跋氏，其中拓跋氏最为强悍，来自甘南松潘，北魏时他们是皇族，被西魏篡权，先祖被封为松州刺史。迁来环庆路，领导权就在拓跋氏手中，环庆路地瘠人贫、干旱少雨，发现无定河上游红柳河沿岸水草丰茂，便逐渐渗透到无定河的中游。唐广明元年（公元880年），黄巢起义军攻入长安，建立农民政权，国号大齐。唐僖宗李逃往四川成都，关中地区大乱。宥州（城川）刺史拓拔思恭，纠集夏州（靖边统万城）党项及其他少数民族兵数万人，和鄜延节度使李孝昌会兵鄜州（今陕西富县），杀牲起誓，共同镇压黄巢起义。中和元年（公元881年）四月，唐僖宗授拓拔思恭为左武卫将军，暂代夏、绥（绥德）、银（横山党岔）留后。拓拔思恭即进军武功（今陕西武功县西南)，包围长安(今陕西西安市)，但初战不利，兵士死伤甚众。七月，拓跋思恭又和李孝昌引兵进驻东渭桥(今陕西西安市东)，与黄巢起义军将领尚让、朱温对峙。八月，拓跋思恭遣其弟思忠迎战朱温、尚让。拓跋思忠隔河一箭射穿对岸庙前铁鹤，威震敌胆，在追击中拓跋思忠战死，唐王朝为彰其功在渭阳还为其建了祠堂。于是拓跋思恭领军退至富平(今陕西富平县东北)。十一月，黄巢起义军将领孟楷利用唐朝各藩镇都想保存实力、迟疑不愿前进的机会，袭击富平，拓跋思恭势孤力单，逃回夏州（靖边统万城）。十二月，拓跋思恭经过一番整训以后，再次请求出战，受到唐僖宗的嘉奖，赐其军为定难军。中和二年(公元882年)一月，唐僖宗授拓跋思恭为京城南面收复都统、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拓跋思恭再度领兵进驻渭桥，受宰相王铎指挥。拓跋思恭以八千精锐疯狂屠杀农民起义军，受到了唐王朝更进一步的重用。八月，进为京城四面收复都统，暂代知京兆尹事。中和三年(公元883年)四月，拓跋思恭和雁门节度使、沙陀族将领李克用一起攻人长安。唐僖宗以拓跋思恭镇压黄巢起义有“战功”，于同年七月晋爵为夏国公，再一次“赐李姓”。并赐铁券及朱书御札。这样我们党项人拥有了无定河的五州之地。这是唐皇帝为我们颁发的土地证啊。唐朝利用藩镇的兵力虽然镇压了黄巢农民起义军，但藩镇势力在镇压农民起义的过程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增强。同时朝宫与宦官、宦官和方镇势力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乾宁二年(公元895年)，拓跋思恭卒，因其子仁佑早死，孙彝昌年幼，军中共推其弟拓跋思谏为定难军节度使。啊啊：现在的节度使李继筠是拓跋思恭的后人，银州防御使李光俨是拓跋思忠的后人，绥州刺史李克文、李克远、李克顺兄弟是拓跋思谏的后人。”伊宪道：“老酋长，你讲的太好使我受益匪浅啊。”老酋长品了两口茶，捋着胡须道：“我们无定河党项人的事何止这些？”伊宪又道：“是啊，我来这些时日，两口子总是互叫婆姨汉，还有牛王会，牛王庙，将小娃娃叫猴娃娃，没听说过，还时不时的说去吹牛皮？”老酋长又开始了讲述：“先说婆姨汉吧，这是党项人的悲哀与心酸，唐朝初年党项人刚到陕北，不但要畜牧维持生活，还要抵御突厥马队的偷袭，经常刀光剑影、腥风血雨，唐王朝也不修长城，将党项人当成肉长城，与入侵者血战。死伤的男人太多，男女比例失调，寡妇遍地，有些生畜多的富户便雇佣汉地来的青壮年来做长工，（延安以南为汉地，）草地都将户（家）称帐，即一家为一帐。谁家的长工肯定住谁家，日久生情，两个人便成为夫妻，女方将男的称汉，表示我家男人是汉地来的汉子，生活久了，因塞上女人没受过什么教育，文化上无法接轨，难免有些后悔与生气便称女的为“泼夷”意为泼辣的少数民族，含有贬义的意思“赖泼夷”“臭泼夷”“懒泼夷”“疯泼夷”“憨泼夷”“俊泼夷”等（关中地区称不听话的女人为泼妇）后来演变成了“婆姨”。再说，牛王会，是为了纪念牛的功劳，765年在无定河党项人与突厥的马队交战，明显肯定是抵挡不住突厥人的进攻的，有人建议将牛尾上绑上火药捻子和甘草，突厥人的马队冲来时，将牛尾的火药捻子点着，牛便愤怒地冲向突厥人的马队，大获全胜，牛救了党项人，所以无定河沿岸凡是党项人的村庄。

第五章，伊宪受教在汴梁

至今的牛王会。至于猴嘛，党项人是从有猴子的地方来的，看见树上的小猴子互相打闹嬉戏十分的亲昵可爱，就将小娃娃称为猴猴。明白了吧！吹牛皮是黄河沿岸要过河，用羊或牛皮的浑脱吹起气，绑几块木板当做过河的筏子，因羊皮小好吹，牛皮大费气力，一般人吹不起，所以说了假话虚话，说自己能吹起牛皮，夸下海口。就叫吹牛皮，后来演变成了“吹牛逼”广泛流传。尤其是塞上大理河、无定河、榆溪河、秃尾河水都大，许多地方没有桥，过河都得吹牛皮。哈哈哈。”伊宪也笑着自拍脑门道：“今天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收获不小、收获不小。老酋长谢谢你。”

 就这样伊宪这个夏州知州，这里转转那里看看，看到党项人都随身带着刀箭、粗鲁鄙俗、豪爽憨直、剽悍生冷，这还是胡汉混杂区，夏州可是蛮胡杂夷区，难免心中发怵，要是搞不好真的会有危险的事发生，半年过去了，伊宪只是熟悉了些无定河的情况，带着护卫到夏州转了一圈，便回朝廷汇报工作，不一日，回到京城开封，先面见了丞相赵普，将无定河的情况述说了一番，党项人生性凶猛、粗鲁鄙俗、豪爽憨直、剽悍生冷。赵普听后道：“感情你这半年啥事都没做，只是调查研究党项人的性情，圣上你也别见了，省的受骂。”伊宪恭恭敬敬道：“赵大人哪我该咋办？请面授机宜。”赵普款款道：“无定河党项人的首领还有谁？”伊宪回道：“银州有节度使李继筠、防御使李光俨，蕃落使李继迁，绥州有刺史李克文、李克远、李克顺兄弟，宥、夏州只有两个领兵的校尉。”赵普听后来回渡着步道：“老祖宗留下句名言：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这王就是节度使，七寸就是防御使。办了这两件事，无定河收复指日可待，你即可立功授奖了。”伊宪道：“你是让我将这二位咔嚓了，整不好我的脑袋也会被党项人卸了当酒具使唤哩。”赵普喝斥道：“愚蠢，我让你动刀杀人了吗？这要人命的办法多得是，兵不血刃才是上上策嘛，这汴京大街小巷红楼青榭里摄人魂魄、风情万种的歌舞伎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刀。”伊宪恍然大悟：“啊，卑职明白，大人就是大人，英明啊！英明啊！谢大人栽培。”

于是，十几个红楼歌伎及一大车京城的“女儿红”陈年佳酿还有一车茶叶被伊宪带到了无定河，伊宪见到了节度使李继筠：“节度使吉祥：这次回京回来没啥好带的，给你带来十几个风情万种的美人，供你享用，他们个个能歌善舞、靓丽如玉、勾人魂魄啊。”二十来岁的李继筠心已发痒，嘴上却说：“这样不妥吧。”伊宪奉承道：“有何不妥？你是节度使就是无定河五州之地的王还不应该享受十个八个美女，你知道皇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房哩，人是有三六九等的，你又是咱们无定河的青年才俊，前途无量。不该拥有吗？我还给你带来了‘女儿红’美酒和茶叶。”抵不住诱惑的李继筠照单全收。于是两个人又是哥两好一场醉生梦死。席间伊宪道：“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与节度使同桌共餐，愚兄最佩服的人就你。”“来，小第敬哥哥一杯，给哥哥接风洗尘，愿哥哥仕途坦荡。前途无量。”伊宪趁机道：“我受朝廷之命得到夏州上任，可担心的是夏州的五胡杂夷们不服管教，我的护卫又少，贤弟有何良策？”李继筠道：“这好办，将我的铁弓挂在墙上，没有人敢造次的，你说牛就是牛，你说羊就是羊。” 伊宪带着护卫到夏州赴任，那些粗鲁刁蛮、凶狠生猛的五胡杂夷根本就不买账，伊宪指了指墙上的弓箭，估计再凶狠生猛的好汉也吓出了几滴尿来，乖乖的认罪伏法，出钱卖命。因为节度使一句话可以让他领盒饭，还可以让他销户。伊宪尝到了甜头，轻罪重罚，敛财无数。再说李继筠有了哪十几位佳人美伎的陪同，忘乎所以，事务都交给李光俨处理。关了门踢踏笙歌，夜夜交欢，以致后来返璞归真，裸身观舞、尽情放荡、随地交火，直搞得头昏眼花，虚汗淋漓，伊宪又给他送来补药，促使他继续冲锋陷阵。又在背后指使歌伎们使出浑身解数轮番陷阵。这个权高位重前途无量的节度使于908年一命归西，龟兹城（榆阳古城滩）的唢呐声回荡在无定河川。

党项人本来嗜酒如命，伊宪时不时的请防御使李光俨吃酒，伊宪是汉人，老家是并州（太原）也没啥酒量，却在夏州找了两个酒量大的彪形大汉。每次将李光俨灌的烂醉如泥，找不着北，要不是有人护送，早就到无定河神哪报到去了。终于有一天喝得长眠不醒，龟兹城的唢呐声在无定河川又一次吹响，他的尸身与那枝威震无定河的铁杆大枪埋进了黑木头川的山岗上。伊宪用酒、色这两把看不见摸不着的飞刀，结束了两位无定河党项的主要领导。兵不血刃，一箭双雕，庆幸着自己的成功，感激着丞相赵普的指点。节度使的职务自然落到了李继筠弟弟二十岁的李继捧身上。李继捧搬在了夏州。银州最大的官就只有知蕃落使李继迁了，这年李继迁才十八岁。

伊宪在夏州站稳了脚跟，小事大办，轻罪重判，也没人能制约他，金银财宝捞得盆满钵满的。一天梁上飞也被人赃具获押解到伊宪跟前，偷了人家十两银子，可是这梁上飞见到伊宪，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伊宪道：“你咋和别的人不一样，别人都吓得发抖，你却像到了你们家一样，”梁上飞道：“知州大人，你说对了，这里就是我爷爷的爷爷的家，听说过梁师都吗他就是我们的仙人，在这里还当过十二年皇帝哩。”伊宪疑惑道：“这城是赫连勃勃修造的啊，你姓梁，咋就是你爷爷的爷爷的城了？”梁上飞道：“回知州大人，这你就不知道了吧，418年赫连勃勃入主统万城时皇后就姓梁，425年赫连勃勃被太子赫连璝派的舞女刺伤，赫连昌又对皇后图谋不轨，赫连勃勃无力反抗。皇后已有一岁多的小皇子，赫连勃勃怕小皇子遭到不测，估计北魏快打过来了，便让皇后带足金银，并安顿让小皇子跟母亲姓梁，差心腹之人秘密将二人送出到了夏州南部山区（横山红崖寺）这里山高沟深，树木茂密，人迹罕至，两个护送人感觉背褡里是沉甸甸的金银，准备杀人灭口，哪知这皇后是南凉国主秃发辱潭的公主，武功高强，两三个回合两个差人便领了盒饭。就这样梁皇后便在红崖寺抚养孩子长大成人，生活了几辈人，到隋朝时梁师都用老仙人留下的钱招兵买马称霸一方成了地方豪强，隋末梁师都做了鹰扬郎将，616年在突厥人的帮助下在统万城称帝，为梁国，建元永隆。于贞观二年（628），历时十二年。高祖又令德操进击，拔其东城。梁师都以夏州为都，其东城应在秦晋河谷西岸。师都退据西城(西城应在夏州之西，梁师都的叔父洛仁杀师都而降。你说这城不是我们梁家的吗。”伊宪恍然大悟：“嗯，这么说这确实是你们的城啊！你们家咋没人来赎你？”梁上飞道：“我就一个人谁来赎我啊。没有人会来！”伊宪道：“哪咋办？”梁上飞道：“放了我，三天后就有二十两银子拿来当赎金，就请大人相信我。”稍加思索伊宪道：“好吧！”

三天后，梁上飞果然给伊宪拿来了赎金二十两，此事就算了解。

一天夜里李继迁的卧室飞进来一个纸团，李继迁打开一看甚是奇怪，上面画了些河流山川和箭头标示。李继迁唤来继冲，李继冲看了一阵道：“这是黄河，这是无定河，这是夏州，夏州还画了金银，箭头从无定河向东再向南再向东过黄河，去晋中。李继迁思索片刻道：“这是有人要往河东送金银财宝，让咱们去劫了它。”李继冲道：“对啊。”于是李继迁派李继宏将张浦、李大信等秘密召集在鹰嘴砦的鹰嘴崖上的小庙里，用干柴炖了一锅手抓羊肉。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劫了这笔飞来横财。李继迁道：“第一，不能在河西动手，估计这笔财宝是夏州知州伊宪搜刮的，第二，自带风干肉，不进饭馆吃饭，不住旅店。第三，不能走大路，走无定河过黄河，在河东八盘山动手。一个活口也不留。第四，不分财物，三年以后再说。”大家都表示赞同。留下了李继宏咋鹰嘴崖的小庙里白天，黑夜监视着无定河畔通向绥州的大道。其他人回去准备随身武器与用品。第二天中午果然有五个壮汉挑着担子从无定河上游下来，从挑的货物外观上看是返羊皮的，但明显重量与羊皮的重量不符，继宏将情况汇报给了李继迁，李继迁道：“肯定是他们。”便召集众好汉，在晚上带上风干肉和兵器，乘着牛皮筏子顺无定河流而下，这样又不用走路，又不留痕迹，随波逐流，只是由两人手持滑板，有时候需要调整一下方向。即使流入黄河也可以到达斜对面。他们将牛皮筏子，绑在黄河东一个隐蔽的小沟湾里，上岸顺河向八盘山进发，捡一处险要的地方休息，单等那些挑夫到来。

第二天中午，李继宏从一棵大核桃树上下来道：“哥，那几个挑夫从山下的盘山道上上来了。”李继迁让大家做好准备。那几个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上来了张浦问道：“几位老哥贩羊皮啊，从哪购的货？”有一个喘着气道：“我们从麟州贩的。”明显是在撒谎，到得跟前，李继迁一声令下。几位好汉扑了上去，各自寻找目标，挑夫们一看情况不妙，放下担子，从羊皮中抽出兵器准备迎战，可是已经迟了，有两位已经被砍翻在地一命呜呼。李继宏年龄最小却对付了一个伊宪的护卫，一时难以拿下，继迁大喊趴下，随即只听“嗖”的一声一箭封喉。剩下两个被没费力气干翻。将尸体撂下了悬崖。哥几个条着担子下了山，顺黄河岸边向南找到牛皮筏子将财宝运回了黄河西岸，到一个村庄买了一架马车，将财宝运回无定河，埋在了射虎石下，马车推进河里让水冲走。 伊宪等了好长时间没有回报消息甚是烦躁，做着各种情况的分析。是这几个分了财宝隐居他乡？还是被劫了？于是派人沿路打探，到八盘山线索就断了。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心痛那笔财宝。 再说绥州刺史李克文，叫来两个弟弟李克远、李克顺吃手抓羊肉，几人吃得满嘴流油，实在是香啊，李克远道：“哥，你说咱们的先祖与银、夏的先祖同样是抗击黄巢的英雄，咋就将这绥州分给了咱们，听听这些地名、村名的最后一个字：山川峁梁凹、焉渠硷坪塔、砭咀畔湾塌、寨崖堡村岔等。山川相连，沟壑纵横、梁峁相望、支离破碎。它就显得像一幅无肉的鱼骨架一样干瘪、苍凉、贫穷、苦焦。只有靠无定河川还可以勉强生活，凭啥他们辈辈都是节度使、防御使蕃落使，喝奶吃肉，咱们吃米煮豆？”李克文道：“现在，李继筠和李光俨都去了，只有李继捧和李继迁两个猴娃娃，我想。”李克远急不可耐地道：“干脆将他们咔嚓了。你做节度使，我们做刺史，让他们的人住绥州，咱们住银、夏喝奶吃肉去。”李克文忙道：“小声点这事我也想过，非同小可，节度使是朝廷命官，弄不好得满门抄斩的，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不敢贸然行事。”商量了一气还是决定买通伊宪，突然袭击，干翻李继捧，让伊宪给朝廷报呈李继捧病亡。于是哥仨，挑选精干人手，准备刺杀节度使李继捧，叛乱夺权，将来做官到夏州喝奶吃肉。

李继迁准备就寝，又一个纸团飞了进来。打开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一个人用匕首要刺杀另一个人，箭头从绥州延无定河到夏州，再一看下面的人穿着是节度使的官服，心想不好，有人要刺杀节度使，要成功了，群龙无首，无定河要大乱啊，到时候党项人会自相残杀一片腥风血雨。第二天一早骑着一匹快马奔夏州去见李继捧，李继捧看后：“这一天终究要来，我没想来的这么快，他绥州有多少精兵强将来吧，我让他有来无回。”安顿李继迁回去秘密点集人马，埋伏在沿路险要地方，放他们进夏州，你准备抄他们的后路。

第六章、继捧无奈迁汴梁

过了几天，李克文备了礼物到夏州拜会伊宪与李继捧，李继捧见了李克文忙道：“五叔，你可是稀客啊快坐。”李克文道：“侄子啊你可是咱们党项人的骄傲，家族的栋梁啊，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以后还要提携叔叔哩。”李继捧道：“五叔，看你说哪里话，你是长辈又做了多年的刺史从政经验丰富，要不你来做节度使，我退位，将绥州的缌麻上亲们都搬来夏州，畜牧、唱歌、喝奶、吃肉啊！”几句话怼的李克文不知如何是好。李继捧毫不客气地道：“你还不知道吧，就在这两天有人要刺杀我，那就来吧，让他有来无回。”李克文一听大吃一惊道：“谁这么大胆？”“但愿没有你的股份，让你看一场好戏。”李克文额头上冒着汗道：“我咋能干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呢？”心里暗暗叫苦，已知事情败露，李继捧问道：“如果有人刺杀我，你说咋办？”李克文战战兢兢道：“哪肯定死罪。”李继捧一拍桌子大声道：“好，记住你的话。”

李克文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知道这次要死许多自己的部下包括自己的两个弟弟，想给他们通风报信但已经不可能，只好舍车保帅，要是将自己也搭进去，连翻牌的资本也没有了。所以强装镇定，等待事情的发展。一天晚上绥州的兵队路过银州向夏州进发去刺杀节度使，李继迁的伏兵早已发现，不动声色地跟在他们身后，他们也不知道，这就是“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下半夜到了夏州还没进统万城，刚下到河湾里过了河，准备爬坡，只听沙梁上一声锣响，火把点亮，照得无定河川如同白昼，伏兵四起，只听箭矢带着风哨飞向绥州兵，一片惨叫声震荡着无定河川，活着的扭头就跑，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本来信心满满想偷袭节度使，成功了可在夏州喝奶吃肉，没想到中了夏州的埋伏，现在想只要能保住小命就算烧高香了。怎料李继迁领的银州兵又从后面袭来，一排箭矢射来又潦倒一大批。就这样两面夹击，天明时已结束战斗、平息叛乱，只是没有发现李克远和李克顺，原来两人一看事情败露，知道大事不妙，一人抱了一根木头跳进了无定河，顺流而下，逃出生天，暂时保住了小命。这次偷袭失败绥州兵损失了二百多人。

可是翻来找去就是不见李克远和李克顺，这成了李继捧的一个隐患，他们迟早都会卷土重来报仇雪恨的。时隔不久李继迁的寝室又飞进来一个纸团，李继迁叫来李继冲观看，李继冲看后道：“这画了两个人肯定是李克远和李克顺，这地方有个塔，从街道看是延州城，还有塔有寺。是延州的清凉山。”于是李继迁带上两个兄弟和李大信，骑马去延州擒拿两个原凶枭首。只一天时间便到了延州，白天侦察好地形出路，单等晚上行动。到了晚上，李克远和李克顺被几人控制，狼狈地低着头不吭声，李继迁道：“六叔七叔，你们俩干的好事，将那几百具党项人的尸体撂在无定河不管了，跑到延州逍遥自在，于心何忍？还好被及时平叛，要是刺杀成功五州大乱，还不知要死成千上万的人？该当何罪你们不清楚吗？”于是即刻起身，将两个罪魁祸首押往夏州受审，交由节度使发落。

李继捧一见：“六叔、七叔，跑就跑远点，躲在延州太近了只一天的路程。你俩想害死成千上万党项人的命吗？你们有没有替他们的妻儿老小想想今后咋过？罪该万死，我想饶过你俩，可法条不容啊！好了给你们喝几天奶吃几天炖肉，上西天去吧。”关押期间李继捧让人用马奶酒，炖羊肉好好伺候着两位叔叔。不久便将两位送到了极乐世界。两位没有供出主谋是李克文。李克文舒了一口气。于是到李继捧跟前才有了说话的权利。李克文心里暗想，我一个七尺男儿，竞斗不过两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下决心要为绥州死难的二百多士兵和两个弟弟复仇，不断的拉拢和讨好伊宪。自己也想到夏州做知州，哪怕是副职也行，伊宪道：“那绥州谁来知管？”李克文道：“伊大人啊，我还有个弟弟李克宪可做知州！”伊宪同意了。太平兴国五年（980年）三月，辽景宗发兵十万攻雁门。宋太宗诏令无定河定难军出兵一万抵御，从节度使到刺史，各部落酋长层层传箭诏令，兵士们自备战马，鞍鞯、战刀、干粮（风干肉）等，奢战好杀的党项人，好几十年没打仗了，士气高涨，很快组织起一万多人，雄赳赳气昂昂渡过黄河，直奔雁门关而去，与投降大宋的杨业并肩抗敌，杨业因此被提升为云州观察使，依然兼任郑州、代州的职务。党项人将一千多兄弟的尸体撂在了雁门关，无定河又陷入一片惨嚎之声之中，朝廷象征性的抚慰了一下。李继捧问伊宪道：“这抚恤的也太少了吧？”伊宪道：“哎，我也没法，谁叫咱们官小身微呢？你比我官大，再向朝廷说明，也许管用。”于是李继捧叫人草拟好奏章，诉说着党项人的贡献和委屈，以及朝廷给的抚恤金太少等等。李克文由刺史升任知州，有了面呈圣上的资格，知道李继捧对朝廷的抚恤不满，终于找到了茬茬，借机跑到京城，贿赂丞相赵普，要面呈圣上。汇报无定河的情况。经过一番周折，终于见到皇上赵光义，添盐加醋地将节度使李继捧对朝廷如何不满，嫌弃抚恤金太少等等数落了一番，又建议将李继捧和李继迁调入京城，免得日后再生祸患。此条建议正中宋太宗下怀，这几天宋太宗正考虑如何削弱蕃镇地方势力免得座地做大，滋生祸患，没想到党项人自己送上门了，欣然应允，宋太宗道：“爱卿啊，如果将他们调入京城，会不会引起党项人骚动？”李克文道：“回陛下，绝对不会，绥州刺史是我弟李克宪，我和伊大人执管夏州，谁也不敢动，银州我的人也不少，到时候给无定河再派些驻军，全面控制。”宋太宗连连道：“好！好！好，就这么办。”

一道圣旨从京城传到夏州李继捧手里，李继捧看到后五味杂陈，朝廷要他进京做官，不去不行，去了就丢了祖宗二百多年的基业，再说五叔李克文也与伊宪勾结，他心知肚明，迟早要复仇，说不上那天被灭门。哎只好长叹一声，别了列位先祖，别了无定河，别了夏州，别了大草原。便折买资产，领着家眷和缌麻上亲们上京赴任。到得京城宋太宗并没有亏待他，赐豪宅，彰德军（安阳）节度使，金银帛币，美女。彰德军节度使也是个虚职，落得逍遥自在，还赐姓名赵保忠。和无定河断了瓜葛。

在李继捧离开无定河的同时，宋朝大将曹光实在雁门关战役完毕奉命将他的兵将西渡黄河进入无定河。并在无定河招兵买马扩大势力，朝廷急不可耐地封任曹光实为陕北七州巡检使，彻底剥夺了党项人在陕北的军政大权。张浦也加入了曹光实的部队，曹光实见张浦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正缺个校官，有心提拔，但又怕难掩众口，决定比武优选。果然张浦过关夺魁，被任命为左都押牙。

再说李继迁也与李继捧一样收到朝廷的圣旨，也要求入京做官，并赐名赵保吉。李继迁总是以祖母年事已高，重疾在身，不便路途颠簸，还要处理家产为由拖延时日。 一天李继迁又召集三兄弟及张浦在鹰嘴峰的小庙里吃手抓肉（名为打平火，一种平摊出资的吃法，李继迁不至于要众人出资，实为商讨大事）李继迁开口道：“朝廷彻底摊牌了，调走了节度使，我也被名列其中，还给我改了名赵保吉，曹光实又带着兵马入住无定河，如何是好，我这今天拖着哩，一旦离开无定河和银州，离开黑木头川李家寨，日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莫非李家的基业就毁在我们这些不孝子孙手里。李继冲道：“哥我的意见咱们凭借先辈的威望，暗中在无定河秘密召集一两万青壮，不成问题吧，到时候一声令下，杀了知州，赶走曹光实的一两千队伍，不成问题，咱们吃肉的还干不过那些吃米的？”李继迁沉思片刻道：“此一时、彼一时。时过境迁，咱们李家现在连个像样的官也没有了，节度使走了，知州、刺史都不是咱们的人，其他的酋长都会见风使舵，不会拼死效力的，到时候只能是鸡蛋碰石头，粉身碎骨。彻底玩完。” 张浦道：“我为此事已经思谋良久，为了保住人和先祖基业只有 ‘走避漠北，安立至家，联络豪右，卷甲重来’。史书上记载的张浦原话是：“尹宪以重兵屯境上，卒闻事起，朝发夕至，银州羌素不习战，何以御之吾闻小屈则大伸，不若走避漠北，安立室家，联络毫右，卷甲重来。”不管咋说保命要紧。只得如此，于是第二天大家分头行动，卖羊的卖马的，在河岸草从里藏了牛皮筏子，以免紧急时备用过河，对面就是射虎石，只要到对面就安全了。 回来的密探给曹光实报告：“这几天李继迁卖羊卖马清理家产哩。”曹光实得意地道：“这在我预料之中，谅他个黄毛小子也不敢造次，我手中的铁棍也不是吃素的。他一走这无定河就太平了，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喝酒吃肉玩党项人的女人。哈哈哈。”用手捋着不长的胡须。其实羊是卖了，马被李大信赶在鱼河北十里的河沟房家沟的山洞里寄养，以备出走时骑用，将缌麻上亲老幼妇弱晚上渡过无定河送至房家沟。

一天李家大院传出了哭泣之声，对外宣称，李继迁的乳母亡故，叫了三班乐队，无定河凡是受过李家恩惠的人都来帮忙送葬，挽帐，花圈，纸驼，纸鹤、纸马、纸人应有尽有，摆了一里多长，吹手们不遗余力地呜呜啦啦地吹，阵仗很大，曹光实看见问张浦道：“这是谁家，如此张扬？”张浦回道：“这时银州知蕃落使李继迁的奶娘去世了。因为李家世袭二百多年对无定河众生有恩所以嘛人们都来送葬。”曹光实又问道：“怎么要埋在河东？”张浦回答：“继迁乳母是河东人。”“奥，原来是这样，”送葬的队伍到了无定河桥上，曹光实突如喊道：“不对，派兵截住他们我总感觉不对，为甚不见有哭泣之声。”张浦忙答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这年老的寿终是不许哭泣的还要笑葬呢！”再大的仇家也不敢拦截丧葬队伍，激起民变可不好收拾。”就这样曹光实与张浦站在银州城门洞上看着送葬队伍过了无定河的桥。进入鱼河地界，到了黑疙瘩山坟地，将棺椁从马车上抬下，打开棺椁，里面是精锐兵器，准备跟李继迁走的人手一件，将纸货堆在一起连丧服一起烧掉，不走的人回去了，走的人草草埋掉棺椁，大步流星向北而去。曹光实站在城头上就是不见李继迁回来，问回来的人都摇头说不知道。曹光实大声吼道：“牙校快带二十几匹快马去追，要是放跑了李继迁，朝廷责怪下来谁也别想好过。”于是牙校急忙到马厩解开缰绳，翻身上马，指挥兵士快马加鞭疾奔鱼河黑疙瘩山，坟地已经没人，顺着脚印向北追去，十几里到房家沟追上了。

作者与本书历史总监鱼克奎先生

第七章、继迁北漠去逃亡

牙校们追上了，但李继迁一行十几个人已经上马。牙校道：“李知蕃落使，快回去，我们好交差，你要到哪去？”李继迁大声道：“我要到哪里去还要请示你一个小小的牙校吗，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回去吧，你们到这里当兵吃粮，我不想让你们将尸体撂在无定河。”牙校道：“吹什么，我们二十个你们十几个有胜算吗？何况河西有我们的驻军？”李继迁道：“我们天天打猎，野鸡兔子比人小吧，我们都能射中，何况人呢，那可是死靶子，我估计动起手来两轮下来，你们就没有活口了，连报信的也没有。我李继迁不愿给你们做官，到草地给人放马去，何等逍遥自在?请不要逼我出手。”牙校道：“我们也不是吃素的。”李继迁挽弓在手，搭上箭射出，正中牙校头盔顶端缨杆，牙校只觉头上一震缨杆被射断，随箭向后飞出老远。差点吓出尿来。连声也不敢吱了。李继迁道：“天色不早、咱们出发。”向北打马而去。李继迁的离去如鱼归大海，鹰翔蓝天。

牙校回去给曹光实汇报，曹光实怒道：“二十几个兵，弄不过十几个民，还身经数战，平时吃肉喝酒玩女人，到用你时就拉稀放屁掉链子？”牙校回道：“那些人个个凶狠，都不是善茬，恐怕去百十个也不是对手，李继迁一箭射断缨杆，我感觉那力道也能射穿铁盔。”曹光实道：“这么厉害，我小觑他们了。”

第二天见到张浦厉声质问张浦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吗？”张浦不慌不忙道：“大人，昨天我是为你好，几项那个是假的，李家在无定河二百多年，乳母家在河东，再大的仇也不能拦丧车，都是为你好啊，我若和他是同伙，怎么都没有奔丧去啊。”曹光实无言以辩。 再说李继迁一行当晚到了龟兹城（榆阳区古城滩）这里是四通八达的要道，向南沿榆溪河岸顺流而下是漠北通往关中的川道，向东通向麻黄梁与葭州和麟州，向北是边关塞外，因紧临长城北是浩瀚无垠广袤平展的大漠草原，向西可通往夏州和秦直道。捡一处名曰朔方客栈住了。是夜无事。

第二天司马石昆道长来了，李继迁忙招呼道：“师傅你怎么到这来了？”司马石昆笑道：“我知道你已准备出走漠北，暂避锋芒，为师送你一程。你有何打算，准备到哪去落脚？”李继迁道：“此处向东北方向二百里草原深处，有一绿洲名曰“地斤泽”（红碱淖）八水汇聚、水势浩渺、百鸟翔集、老鱼吹浪，沿岸芦苇丛生、绿草丰茂，交通便捷，宜农宜牧，又是关内通塞北的必由之路确是一片富庶丰饶之地，又有野利氏，嵬名氏、卫慕氏、往利氏、米擒氏，她们都世受我们李家的恩典与庇护。”道长司马石昆：“好到是好，但时隔百年，物是人非，已经有四五辈了，你空口无凭他们能信你是李家后人，再说，你又与大宋相悖，说不上那天还会刀兵相见是要担风险的，你想想看有什么能证明你与祖上关系的东西，他们就不好推脱。肯定要赠你水草地和牲口的。”李继迁想了一阵道：“只有百年前唐僖宗李儇给我高祖爷拓跋思恭和定难军赐的朱笔御札，（皇帝亲自颁发的土地证）最是有力，可是我估计被李继捧献给朝廷了。”司马石昆道：“想想看还有什么物件，只要能够让他们信服就行。”李继迁思谋了一阵道：“还有个物件可以用，我高祖爷拓跋思忠的画像，是唐朝高手画师的手笔，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在我的寝室墙上，走的仓促忘带了。”司马石昆道：“是这样，你现在也不能回去，就在龟兹城待着，你们都有马匹，即便有人追来，也追不上你们，我派人去取画像。”

梁上飞来到无定河黑木头川李家寨，潜入李继迁宅院寻找那幅画，突然被两个密探前后堵在室内，密探问道：“你是干什么的？”梁上飞笑道：“我是拣破烂的，弄点小钱找女人玩。”“你姓甚名谁？”梁上飞道：“我嘛，在塞上塞下、长城内外、无定两岸人都叫我你大爷。”两个密探一听来火了，两个抽出家伙向梁上飞砍来，到得跟前，只听嗖的一声人不见了，还差点互相伤害。梁上飞睡在房梁上道：“就你们两这三脚猫功夫欺负老百姓还差不多，你大爷要是动手你俩今天就进无定河喂鱼去了，我不忍心废了你两，说那张画像哪去了。”两个密探只好实说：“我们交给都巡检使曹光实大人了。”梁上飞道：“滚，以后应付着就行，别做害人的事。”

夜晚梁上飞潜入曹光实的巡检府顺利地拿到了那幅唐朝拓跋思忠的画像，交给了司马石昆道长。顺利地到了李继迁的手中。由于前几天忙于出逃的事竟然连老祖宗的画像都忘了带。现在看到祖宗的画像，又被迫离开无定河来到榆溪河，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天苍苍、野茫茫，还不知道在哪安身立命，追古思今，祖宗的辉煌与眼下的狼狈不堪形成强烈的反差，一股酸楚之情由然而生，热辣的泪水在眼中打转，将拓跋思忠的画像挂在墙上，带领众兄弟举着拳头道：“我李继迁愧对列祖列宗啊！愿列祖列宗保佑，一定要在我有生之年夺回无定河，光复祖业，重振李家雄风。”

司马石昆要走，李继迁挽留道：“师傅，你就留下帮我吧。”司马石昆道：“以后自然有人帮你，你是驰骋草原的啸啸烈马，翱翔蓝天的矫健雄鹰。叱咤风云的大漠枭雄，威震西北的塞上霸主，我年迈体衰跟不上啊，只想深居简出，清茶一杯，诗书一卷，沐春风于朝阳、观雾霭于垂暮、闻溪流潺湲于岭下、悦翠鸟吟唱于山涧。留得清名于长城内外、塞上塞下、无定两岸，传道布善于坊间田川。” 在龟兹城逗留了两日，打问好去地斤泽的路径，补充好路途上的食品用度，安排李大信负责家眷的安全，先上至麻黄梁黑疙瘩再向北穿过金鸡滩大草原向地斤泽而去。终于到了地斤泽。人们打量着这些来路不明的不速之客，李继迁问了野利氏酋长的住处，老酋长问明了李继迁的身份和来意，看到拓跋思忠的画像忙跪地叩头。要不是百年前老将军将他们迁至水草丰茂的地斤泽，哪有野利氏的今天？听说李继迁暂时不走，忙给众人划出地盘搭起毡帐，送来生活用品和牛羊驼马等，其他卫慕氏、嵬名氏和帐户一看酋长们这么器重拓跋氏后人，也纷纷效仿酋长们送钱送物、大力资助。

生活是安顿好了，李继迁一行要熟悉一下地形和周边环境，地斤泽西北初有一坡道，名落雁坡，一株偌大的老柳树旁边有个亭子，上书‘落雁亭’三字亭里四面有长条椅，中间置一通石碑，还有纪念王昭君的一首诗词：

昭君怨*司马石昆

楚襄浣纱女，

轻罗戏流涟。

荷碧染水绿，

竹脆笛山峦。

清风洗皓月，

蝶舞赏花繁。

丽容沉鱼色，

玉貌落雁颜。

入闱皇庭幕，

恩宠知何年。

画工笔如刀，

一点污馨莲。

胡酋欣然至，

堪上烈马鞍。

北去马蹄疾，

南归雁呜咽。

泪飞红碱淖，

水碧聚涟天。

云淡翔遗鸥，

波青荡荷莲。

断肠琵琶曲，

赋风对谁弹。

朝饮牧羊调，

暮闻胡笳喧。

黄河浪声悠，

草原天地远。

难忆故乡歌，

穹庐数星寒。

献躯熄刀兵，

青冢忆华年。

谁咏和亲道，

千载佳辞传。

几人看完坐在条椅上休息，李继迁道：“这是师傅为纪念王昭君出塞写的，公元前王昭君出塞时在这里还住了三个月。”李继宏道：“为甚向北过了黄河离匈奴人的龙庭就不远了，还要在这里和龟兹城住半年之久？”李继迁道：“这是因为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换水土或者黄河北岸，由于北匈奴与南匈奴还在较量，不太平的缘故，我听说在龟兹城也待了三个月呢。这王昭君是汉元帝选的妃子，都送给匈奴王呼韩邪了。不过汉元帝将王昭君是以宫室女的身份嫁给呼韩邪的，等于哄骗了匈奴王。”李继宏问道：“难道匈奴王就不知道吗？”李继迁回道：“那肯定不知道，要是知道了，那肯定就会闹事的，所以王昭君见到匈奴王时肯定就改成刘姓了，至死也不会姓王了。”李继冲道：“咱们也在这塞上打下一片天下成立个什么王国，与中原王朝平起平坐，让他们也不敢小瞧咱们，将公主嫁给咱们的王。”李继宏道：“等咱们兵强马壮，收复无定河，再将富、延州也纳入咱们的范围与中原王朝分庭抗礼平起平坐，看谁再敢欺负咱们。”李继迁坚定地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咱们要努力奋斗，才对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啊。”几人正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之中。这时往利部落的酋长往利塔山骑在高头大马上后面跟着几名随从喊道：“后生们，听说你们将先祖的基业无定河都丢给大宋了，跑这里避难，就安分些，你们的马蹄印已经给豺狼留了路线图和踪迹，说不上那天他们就会突然而来，谨慎点，别做美梦了保命要紧！”李继迁道：“往利叔，难道你们往利家族上几辈没有受我们李家的恩典吗？”往利塔山回道：“受过啊，所以你们来了我们给驼马牛羊，毡帐。但我们生活的好好的，你们招惹了宋朝要与大宋掰手腕那是你们的事，别将战火烧到地斤泽就行，那是要流血的，不是做个梦就能心想事成的。”李继迁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就在这靠你们施舍过平平安安的日子，无定河就拱手让人了？”往利塔山道：“无定河是你们的事，与我们何干，绥银夏州有你们李家那么多人，有本事你们将他们都组织起来一声令下，不就将宋军赶出去了？我说如果没那本事，就往北再挪挪，哪里都是大夏国灭亡后的五湖杂夷，与他们生活在一起，牧马狩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万一过不开，还有我们几大家族支援你们。”两方思想不投，难以继续交谈，李继迁大声道：“往利叔，你可怜够了吧！我们李氏家族世代英雄，即便是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辞。我们不求你施舍。”从五胡十六国时代国的拓跋什翼犍到魏国的拓跋珪、拓跋嗣、拓跋涛、到隋朝拓跋宁从、到唐初的拓跋赤辞。晚唐的拓跋思恭、思忠、思谏。宋初的李彝殷、后来的李继迁、李元昊。明末的李自成、民国的李子州，姓改了，但骨子里的血性与战斗精神始终未改。这是后话。李继迁带着祖宗李思忠的画像走进了野利氏的部落，将画像挂在毡帐壁上，向德高望重的祖宗行礼。讲述着宋朝是如何分化瓦解无定河党项领导人，占领无定河，如何将小事重判，搜刮党项人财物，私自改变党项条律，增加税收。兵士欺负党项人的女人。夜里部族的青年人一听群情激愤纷纷表示要加入塞上铁鹞军，将宋军赶出无定河。光复党项人自己做主的时代。李继迁趁势煽动道：“是啊，说不上他们得寸进尺，有一天稳定了无定河，还会将手伸到地斤泽来，到那时，咱们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那些血气方刚的年青人举起手中的马刀道：“我们手中的马刀不是吃素的，我们要将马养壮，刀磨亮杀回无定河，夺回无定河。”就这样没几天李继迁就组织起了千人的骑兵队伍，也无需李继迁养活，因为党项人兵民不分，都自备马匹鞍鞯，刀枪粮秣，用时只要看到领导人的箭就迅速集结在一起，出征作战。李继迁将跟随他从无定河逃出来的李继冲、李继宏、李大信、卫慕龙、卫慕豹都做了塞上铁鹞军的分队长，每天练骑马冲刺、砍杀、摔跤、和各种功夫。队员们也很卖力。一天李继迁与李大信骑马遛弯，看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拉着一车草在松软的车辙中行走，少年长得五大三粗，但衣衫十分破旧，便上前问道：“别人都是用马或牛拉草，你咋用人拉？”少年难为情地道：“我们家没有了牛马，都给往利大族长顶账了，只有羊了。现在还欠连本带息30两银子，李继迁道：“原来是这样。现在家里还有甚人？”少年道：“我家只有一个母亲了，前几年父亲一直有病，才拉下饥荒。父亲又去世了，所以饥荒都要我还。”

李继迁道：“你愿意跟上我干吗，我替你还欠账，不知你力气大吗？”后生道：“我力气大，就是我家无马”李继迁高兴道：“只要力气大马我出钱买。”后生道：“那你们两个试试，”李继迁与李大信同时跳下马背与后生较量，后生道：“你们两个一起来！”李继迁与李大信本是人中之杰，散打格斗、刀枪剑戟、拉弓射箭一般人根本不是对手，今天是碰到对手了，于是三个壮汉缠斗在一起，一阵功夫，两人便被摔出丈余远，躺在地上喘大气，李继迁连连叫好：“只要你参加塞上铁鹞军，你家的欠账我还，一切用度我包了。”后生道：“我叫往利大山，和往利塔山是同辈。”就这样往利大山参加了铁鹞军，一天正在训练马战，往利塔山来了，吼喊道：“往利大山，家里穷成啥样了，你还不干活储草，孤儿寡母冬天咋过哩，饥荒咋还？还跟上别人瞎混混？”李继迁听到后道：“往利叔，你是想拆我的台吗？我敬你是长辈，不敬你，你啥也不是，你是看我丢了无定河就没势了，敢在我们这放肆，我警告你别和李家作对，没有好处。他的饥荒我替他还，拿欠条来。”往利塔山一听李继迁话硬气了忙道：“蕃落使，我哪敢在李家面前放肆，只是替我兄弟着想，怕他到时生活不开，既然蕃落使开了金口，我那三十两银子就算没帐了。我命人将条据拿来给蕃落使就是了。”

第八章、鱼河初战露锋芒

就这样没几天李继迁就组织起了千人的骑兵队伍，也无需李继迁养活，因为党项人兵民不分，都自备马匹鞍鞯，刀枪粮秣，用时只要看到领导人的箭就迅速集结在一起，出征作战。

李继迁将跟随他从无定河逃出来的李继冲、李继宏、李大信、卫慕龙、卫慕豹都做了塞上铁鹞军的分队长，每天练骑马冲刺、砍杀、摔跤、和各种功夫。队员们也很卖力。一天李继迁与李大信骑马遛弯，看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拉着一车草在松软的车辙中行走，少年长得五大三粗，但衣衫十分破旧，便上前问道：“别人都是用马或牛拉草，你咋用人拉？”少年难为情地道：“我们家没有了牛马，都给往利大族长顶账了，只有羊了。现在还欠连本带息30两银子，李继迁道：“原来是这样。现在家里还有甚人？”少年道：“我家只有一个母亲了，前几年父亲一直有病，才拉下饥荒。父亲又去世了，所以饥荒都要我还。”李继迁道：“你愿意跟上我干吗，我替你还欠账，不知你力气大吗？”后生道：“我力气大，就是我家无马”李继迁高兴道：“只要力气大马我出钱买。”后生道：“那你们两个试试，”李继迁与李大信同时跳下马背与后生较量，后生道：“你们两个一起来！”李继迁与李大信本是人中之杰，散打格斗、刀枪剑戟、拉弓射箭一般人根本不是对手，今天是碰到对手了，于是三个壮汉缠斗在一起，一阵功夫，两人便被摔出丈余远，躺在地上喘大气，李继迁连连叫好：“只要你参加塞上铁鹞军，你家的欠账我还，一切用度我包了。”后生道：“我叫往利大山，和往利塔山是同辈。”就这样往利大山参加了铁鹞军，一天正在训练马战，往利塔山来了，吼喊道：“往利大山，家里穷成啥样了，你还不干活储草，孤儿寡母冬天咋过哩，饥荒咋还？还跟上别人瞎混混？”李继迁听到后道：“往利叔，你是想拆我的台吗？我敬你是长辈，不敬你，你啥也不是，你是看我丢了无定河就没势了，敢在我们这放肆，我警告你别和李家作对，没有好处。他的饥荒我替他还，拿欠条来。”往利塔山一听李继迁话硬气了忙道：“蕃落使，我哪敢在李家面前放肆，只是替我兄弟着想，怕他到时生活不开，既然蕃落使开了金口，我那三十两银子就算没帐了。我命人将条据拿来给蕃落使就是了。”李继迁霸气地道：“谅你也不敢在我们李家面前造次。别忘了百年前是我们李家给你们分封的水草地，才养活了你们往利家族。”往利塔山忙道：“是是是，哪敢忘了老节度使大人的恩德啊！”李继迁见事态已占上风便得寸进尺地道：“你知道无定河五州之地有多少李姓吗？现在我们有难，到这里招兵买马暂时栖居，你看看野利部、卫慕部、嵬名部、出人，出力、出钱，就你往利部站在高处看笑话，是这，你每月出200只羊，20峰骆驼，大山我用了，他娘的饥饱冷暖你负责，要有差池，我一挥马鞭，就能荡平你往利部，谅你们往利部就是牛蹄窝的水，能翻起浪花吗，不信你试试？”往利塔山一听吓一跳，心想到那时谁也帮不了自己，忙道：“是是是，我照办就是！”

再说张浦给七州巡检使曹光实做了左都押牙，就是跟着曹光实给参议和保卫安全，这个差使令人十分羡慕，可是有一天问题还是出来了。

前面说过李继迁一干人等还有张浦在黄河对岸的八盘山劫了伊宪的财宝，为了以防后患，将哪五个人都干掉，当时有一个伊宪的护卫，被砍在肩膀上由于肩上的担子起到了防护作用，并没有砍死，而是主动掉下悬崖，恰巧挂在了一棵树上，没有死，但伤了肩膀。上来后治好伤，不敢回夏州，而是在绥、银两州乞讨为生。有一天忽然看见张浦与曹光实站在银州城墙上指指点点，他虽然叫不上名字，但人是认准了，便来到夏州将财宝被劫的事汇报给了伊宪，伊宪听后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道：“老鼠舔毛屁股，胆子真大啊，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得腻味了。”护卫道：“那人好像是曹光实大人的红人哩。”伊宪道：“就是天皇老子，也饶不了他，让他二十年后再投胎做人。”于是伊宪找到曹光实，将事情的原委述说了一遍，只是隐藏了金银财宝，只说是带了些陕北的皮货去看老娘，被人半路劫杀了，曹光实道：“可有物证？”伊宪道：“有目击证人。”曹光实也没法护展，只好让伊宪将人带走。伊宪对张浦道：“我想要的只有两样，一同伙是谁，二财物在何处。看得出你是一条好汉，死也不怕，砍了你的头太便宜你了，对你用刑也没多大作用，咱们就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慢慢炖你。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关在大牢里慢慢享受。”

一天夜里李继迁的毡帐里又飞进一个纸团，展开一看很明了，一个人被关在牢房，李继迁想这个人肯定与自己有关系和牵连，于是派细作到银夏两州打探最近大牢里关进了什么人，得到的信息是拜把兄弟被伊宪关进了夏州大牢，他到不担心供出自己，而是怕张浦受苦，于是让细作带了银两，打点牢头善待张浦，监视动向，与众将领商议营救之策，有的提议劫狱，有的说不行，狱好劫，但夏州城十丈高如果不走门，如何出来，最后还是没有结果。只好等待时机。机会终于来了，李继迁得到情报，伊宪为了示威，要将人犯们在无定河的各个州游街示众，机会终于等来了，可以在游街时劫走张浦，伊宪万万不会料到李继迁出走时只有十几个人，现在李继迁手下有千号兵将，也不乏皎皎者，又得到消息，七月十五伊宪要在鱼河街上将人犯游街示众，以树官威。李继迁仰天大笑：“哈哈哈，哥哥有救了，这是天助我也，在鱼河劫了囚车，救人再好不过了。”

于是挑选百名精兵强将，单等七月十五日到来。提前一天这一百多精干兵将收拾的利索，每人一骑骏马，带上武器，一声令下从地斤泽出发直奔榆溪河而来，天黑，神不知、鬼不晓地进了鱼河北面十里的房家沟，将马匹都赶进偌大的山洞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已是太阳升起老高兵将们饱餐了风干肉，陆陆续续装作乡民去鱼河赶集（榷场）时至中午，人正多时，伊宪与曹光实骑在高头大马上，被宋军兵丁前呼后拥，威风凛凛地来了，兵丁们吆三喝四在老百姓面前耍威风。到得中街看热闹的人更多，拥挤不堪，李继迁看到李大信与往利大山已经凑到张浦的囚车旁，一声令下动手，往利大山和几个兵将都夺了兵丁的武器在手，护卫者张浦的囚车，与冲来的兵丁厮杀，有人用铁棍砸烂囚车的护杆，背起张浦就往后街跑去，看热闹的人们都跑进了小巷子里，这样双方都敢放开手脚厮杀，李继迁：“我们只要人，不想大开杀戒，请不要为难。”伊宪与曹光实都是经历过南征北战的人，也根本不怯阵，伊宪道：“奋力拼杀，几个小毛贼，翻了天了，还给我提条件？一个也别放跑。”虽然宋军人多但体格上比草原上的人差异很大，被李继迁的兵将打死的不少，曹光实与伊宪见势不妙忙大喊：“给我顶住，我去河西搬兵。”调转马头向河西奔去。宋军没了头领，战斗意志锐减，被打伤，打死，打残的躺在鱼河街上惨叫，有一小部分跟上伊宪逃过了无定河。李继迁见目的达到，指挥众兵将将张浦背上撤向房家沟，到了房家沟，留守人将马匹从山洞里赶出，李继迁对张浦道：“老天保佑总算将哥哥救出了。”众人将张浦扶上马，一路向北顺榆溪河绝尘而去。奔向地斤泽。

话说这张浦可不是等闲之辈，文能出谋划策，武能领兵征战。李继迁得到张浦，那可是如虎添翼。

李继迁给张浦安排了专门的人员伺候，让他大放宽心的调养好身体，张浦道：“贤弟，不碍事，我知道你差人买通牢头，我在牢里吃的好着哩，没受啥罪。”

伊宪与曹光实逃过了无定河，逃回银州.伊宪道：“我根本没估计有人这么大胆敢在银州地面劫囚车，敢和咱们明目张胆的刀兵相对。”曹光实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啊，今天指挥的人好像就是李继迁，他乳娘出殡那天我在城头上见过他，那次我大意了让他们十几个人逃走了，我以为他们只是逃亡，能保住小命就烧高香了，是牛蹄窝的水，能翻起浪花吗？真是小觑李继迁了。没想到这么短时间能发展到百十人的队伍，战斗力还不小哩。”伊宪道：“你说那指挥的人是李继迁，为何只劫张浦，莫非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可是没听说张浦与李继迁有什么瓜葛啊？”曹光实道：“是啊，李继迁安葬乳娘时张浦和我在城头上都没有去送葬，这就奇怪了？不得其解。不得其解啊。”伊宪道：“是啊，他劫去张浦有何用？”

过了一段时日张浦的情绪和身体都得到了恢复，与李继迁在大帐里饮酒，李继迁向张浦介绍道：“现在咱们有一千多精锐铁骑，也训练了几个月了，个个都敢冲锋陷阵，该攻打宋军的哪个州？”张浦道：“还远远不够，没有三四万军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一旦攻城就是与大宋开战，非同小可。再说，宋军是做过战的，你这些兵都没有做过战，在草原上马战看起来冲杀凶猛，攻城咋样，即便是攻下了怎样才能守住，宋军再调部队，你在那调部队去，”李继迁道：“照你这么说，无定河收不回来了？”张浦呷了一口酒转着酒杯道：“收是要收，但要从长计议，有了十足的把握才敢动手。”李继迁问道：“那现在该咋办？”张浦道：“给我两随从我要到周围一二百里走一圈。摸摸情况。”李继迁道：“那我干什么。？”张浦笑着回道：“你么任务是娶老婆，每个部落的酋长的千金或妹妹必须娶一个，要陪嫁的话要三到五百亩的草场。照我说的做，今年下来，不用你费劲就有一万多兵力。”李继迁很是纳闷娶老婆能兵力增加一万多？

再说李继迁依了张浦之策，到野利氏、嵬名氏、嵬名氏以蕃落使的身份去求婚，经过部落首领们一番商议都同意这门婚事，其实这些部落巴不得与李家结亲哩，那是攀高枝了。所以很顺利地完婚了。

第九章、银州城下来请降

张浦带了俩随从到周围去调查情况，山川河流、地形地貌、种族性格、人口分布、酋长喜好、州城崖寨、物产资源等都被绘制成地图。尤其是张浦不辞劳苦，走遍了葭州（佳县）麟州（神木）府州（府谷）靠黄河畔的山川峁梁凹、焉渠硷坪塔、砭咀畔湾塌、寨崖堡村岔等这些地方山川相连，沟壑纵横、梁峁相望、支离破碎。它就显得像一幅无肉的鱼骨架一样干瘪、苍凉、贫穷、苦焦。只有河川还可以勉强生活。

在此生活的是一百多年前拓跋思恭勤王时路过鄜州（富县）与另一支部队沙陀人李孝昌杀牲起誓驰援长安，收复长安后被安置于山西，五代十国时其后裔李存勖建立了后唐，后唐被后晋取代后，李家后代为了逃命，渡过黄河在这黄河岸边生活至今。张浦走访了许多部落酋长：“老伯今年收成咋样，粮食够吃吗。”“哎，别提了，这地方十年九旱，年年歉收，刚得温饱，要是遇上年馑，日子就不好过，就得受饿，这地方兔子也不拉屎，没法。”张浦道：“那还死守在这里何不找个好点的地方啊？我知道有个地方草原广阔、水草丰茂。养马育驼，牧羊放牛，天天喝奶吃肉。”酋长道：“我们这是天天吃米煮豆。我早想搬了，可是没有落脚的地方。”张浦趁机道：“我倒是有个拜把兄弟，我去给他说说，看是否能收留你们。”就这样张浦动员了许多部落准备搬迁至地斤泽，条件是每家出一至两名青壮年参加铁鹞军。

张浦回到地斤泽将情况汇报给李继迁，李继迁听后同意让这些人搬迁至地斤泽，这样下来至少能给铁鹞军增加三千多，过来一段时日，地斤泽周边的毡帐就像雨后的蘑菇一样白茫茫的，繁荣热闹起来。一天李继迁问张浦道：“哥你不是说娶了老婆兵力就能上万，现在老婆也娶了四个，草地也要了不少，再咋整？”张浦笑道：“这还不简单，每个老婆要三千兵不就一万多了？”李继迁道：“要是不给咋办？”张浦道：“不给的就让她睡冷毡帐，不亲热她，让她吃凉拌黄瓜，过不了十天，就会给你办妥。”李继迁晚上都给新娘子发出了让他们招募兵员号令，这些酋长的千金公主回娘家再给酋长的下属寨主们下达任务，果然灵验，因为那时还是等级制度森严，酋长对于部下拥有生杀大权，公主是何等身份，谁敢不从。谁敢得罪公主，除非吃错了药。

时日不长总兵力就上万了，李继迁乐得心花怒放，见到张浦别提多高兴：“哥哥，小弟实在是佩服你，你以后就是我的军师，有啥大事咱们一起商量。”李继迁在这各大部落的千金身上尝到了甜头，有困难就找她们要，比方水草地，驼马牛羊，等，谁不积极就不与之同寝，张浦的这个办法就叫让她吃凉黄瓜菜，正是新婚燕儿、蜜月加糖的季节，李继迁又是她们心中的白马王子，哪个受得了？只好积极照办。 李继迁现在已是家大业大，兵强马壮的。召集张浦等一干将领在大帐商量如何收复无定河的大计，各自都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大部分都认为可以与宋军叫板，正面作战，最后还是采纳了张浦的意见，先礼后兵。

就是给朝廷写信我李继迁要求执掌无定河，信的内容大致如下：去年朝廷要我去朝廷做官，自己考虑文化知识不够，不能胜任，所以退走漠北过与世无争的清静生活，现在我想通了不能违背先祖的意愿与朝廷作对，愿意回到无定河，为无定河的长治久安献计献策，尽心尽责。不给个节度使做个防御使也行啊。

信是被宋太宗赵光义看到了，反应不大，心想，我费心竭力兵不血刃将无定河收入版图，再给你交回去。一个小小的知蕃落使蚂蚁吹呐叭口气不小，我看这牛蹄窝的水能翻出几尺高的浪来？

于是回了一封不置可否的信，大致意思是：去年让你来朝廷做官你私奔到大漠深处，无定河官位已满，暂时不好调动，等有机会再说，你就好好在塞上大漠拦羊养马，育驼放牛，为了先祖的威名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如果日子过的腻味了可以带上婆娘娃娃们来汴京（开封）转转，我会派人在五星级酒店天上人间招待你们。

李继迁看到信后气得眼内直冒火星子，这大宋皇帝就没有将我放在眼内，还让我拦羊养马、育驼放牛，他们抢了无定河还让我不要违法乱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让我去京城玩还带上婆娘娃娃，那还不得让你扣了雀儿。感情他还不知道我手下有一两万精甲铁骑哩。只有打才能打下天下。

李继迁命张浦和李继冲各率兵两千到无定河下游以及秃尾河和葭芦川宋朝的管辖区去骚扰打劫，一天李继冲的部队在袭扰毕家寨（米脂城）时，遭到绥州驻军田仁朗和袁继中部的打击，在山川河流之地作战塞上铁鹞军的马队也冲击不起来，于是双方大刀长矛、铁棒剑戟互相厮杀了半天，战马嘶鸣，血肉横飞、惨叫连连，各有损伤。

塞上铁鹞军回到地斤泽，李继迁与张浦盘算，也没捞到好处，觉得这样打下去不行，商议着准备集中兵力干一次大的，准备攻下夏州，张浦考虑还是风险太大，因为夏州城墙太高，即便拿下了肯定会大伤元气，损失惨重、得不偿失。决定改打宥州，宥州攻打了十几天还是无法拿下。

张浦给李继迁道：“贤弟这样打下去不行，人家在城内守咱们在城外攻不划算啊，咱们还不如偷袭北面没有城防的王庭镇（乌审旗陶利），李继迁采纳了张浦的策略。于是当晚撤出宥州连夜奔袭王庭镇，赶天明杀入王庭镇，宋军还没起床就做了塞上铁鹞军的俘虏，金银细软，牲口毡帐一并收纳。真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胜利，大大地鼓舞了铁鹞军的士气，将士们唱着歌凯旋而归， 伊宪与曹光实得知心中忐忑不安，没有想到贼兵如此胆大，竟敢平了王庭镇，兵丁，马匹，钱粮，生畜等被洗劫一空。这给朝廷咋交代呢，至少追究驰援不力之责吧，因为李继迁采纳张浦的连夜奔袭，驰援顶个屁用，等援军赶到，人家早撤离了。

在古代凡在外面的大将遇到此等失职责任都会编瞎话。都会说贼势太大，救援了无济于事，贼有三万多精甲铁骑，自己兵力不济等等，都能搪塞过去。朝廷那边搪塞过去，可李继迁的实力就摆在面前日渐势盛。说不上那天夜里来端了自己的窝，将自己的脑袋撂进无定河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李继迁再也不能让二位酣睡了，不除必为大宋之后患。

于是两人商议不断向朝廷要粮款、兵员、马匹等加强作战实力。准备在984年割了李继迁这把韭菜，以除后患。转眼到了984年夏天，伊宪与曹光实终于侦知李继迁隐藏的地斤泽的情况，做了充分的战前准备，还在保安军（驻扎志丹）借了几千兵马。采取隐蔽接近，半夜突然袭击的办法，一阵猛烈的冲杀打乱了睡梦中铁鹞军的阵脚，霎时间火光四起毡帐倒塌，人喊马嘶，驼马乱窜，李继迁还大喊：“不要乱”已经无济于事，铁鹞军只有挨砍的份。李继宏忙拉了李继迁狠命地跑出了宋军的包围圈，才幸免遇难。据史书记载：此一役地斤泽被焚四百帐，斩首五百级。四百座毡帐被烧毁，砍了五百颗铁鹞军的脑袋。宋军可谓大获全胜，还有李继迁的母亲罔氏和妻子卫慕氏也被俘虏，最后在赵普给宋太宗的建议下，关押在延州（延安）老死在此。

此役中张浦、李继冲都在外围捞油水，没有受损。李继迁与李继宏逃出后不断收容被打散的铁鹞军，地斤泽是不敢再回了，通知各部都在离王庭镇不远的黄羊坪集结，这里离盐州（定边、盐池）较近。控制了青白盐的贸易，财政上得到了极大的补充，还得到了一支一千多强悍的兵员补充，原来有一个叫拓跋遇的酋长，住在石窑沟，山高沟深、信息闭塞、交通不便、道路崎岖、与外界联系甚少，几乎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拓跋都改姓李了他都不知道还姓拓跋，后来得知朝廷让李家都搬迁至京城做官享福，怎么没有人通知他？拓跋遇等了好长时间，还是没人通知，便找到伊宪说自己也是李家的，伊宪写信问李继捧，李继捧回信说不认识此人。最后这事就成了凉拌黄瓜菜。拓跋遇气不过，便纠集部落青壮干起了劫道和袭击村庄的勾当，搞得伊宪和曹光实鸡犬不宁、焦头烂额的，伊宪道：“你说这些党项蛮子，让去的不去，还隐匿于大漠腹地，族谱上没有的争着要去，不让去还闹事，真是不可教也。”曹光实派兵清剿了几次，拓跋遇看自己实力不敌官兵便举族搬迁到白于山居住。

听说李继迁是与宋军对着干的，兵马势力较大又来投奔。李继迁在黄羊坪周边又招募了许多兵员，势力不断壮大，总想在无定河干票大买卖，最后商定先收复银州，这样就能将宋军绥州与夏州拦腰斩断，让宋军首尾难顾。张浦又献一策道：“宋军自地斤泽一战，大获全胜，以为咱们垮了，又失去根据地，这大半年也没有动静，以为咱们无力再战，肯定麻痹大意，这样咱们就可兵不血刃地拿下银州。”凡事都要做好两手准备，李继迁安顿好后事，万一要有闪失，李继冲接替他的职务，他要带十几个士兵亲自前往银州城下负荆请罪。

985年六月，李继迁一行来到银州城下，站在城头上的哨兵喝问下面是什么人？答道：“我是李继迁，是来向曹光实大人负荆请罪的。”哨兵差异道：“我以为是一群叫花子哩，原来是蕃落使李大人啊！你稍等，我派人通传给曹大人。”

过不多时七州巡检使曹光实穿戴整齐头戴战盔威风凛凛，身后跟着右都押牙一行站在城头上，向下打量一番，还装腔作势地拿出大将的官腔：“城下来将何人，意欲与老夫大战三百回合？”李继迁有气无力声音沙哑道：“曹大人啊，你与我老爸同朝为官，我现在都成这样了，别取笑我了，连兵器都拿不动了，还三百回合，一个回合我就上西天了。”说话间李继迁的一个手下站立不稳便倒在地上，曹光实问道：“他咋了？”李继迁道：“饿的，三天没吃了，那狗日的拓跋遇追的我们狼狈不堪、到处躲藏，硬说我坏了他去朝庭做官享福的好事，说我是蕃落使，故意不告诉他，还说要用我的人头做酒葫芦哩，曹大人啊遇到这种粗鲁鄙俗，还未教化的野蛮之种，趁我病，要我命，不讲武德我咋办？只好向你负荆请罪。”

曹光实听后认为所言不假，便给部下道：“赶快去取些馒头来，用篮子放下城先让他们吃些，救人要紧。”

看看李继迁一行的狼狈样，一个个面黄肌瘦，蓬头垢面，脸上还糊着马粪屑，六月的大热天还穿着被划的丝丝缕缕的老羊皮袄，每个人背上还背一小捆圪针（枣刺）这就是标准的狼狈不堪、走投无路、负荆请罪。

第十章、葭芦光实上大当

李继迁一听曹光实让去取馒头，假意十分感谢道：“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你就收了我的残部请功领赏吧。”曹光实一听忙道：“那你择个良辰吉日将人都带来银州城，我亲自迎接你们。”李继迁道：“这多没意思，让朝廷知道是我主动投降的，还不如约个不远不近的地方你带兵丁来接受，这样就可给朝廷的战报上说，将士们在你的带领下奋勇杀敌，苦战三天，终于将敌击败，擒获党项贼枭李继迁，这样你多有排面，说不上连升三级，日后我也可沾你曹大人的光，再说我们哪里还有几百名年轻的寡妇呢，一并都收了赏给你的士兵做老婆，别饿死她们就行。”曹光实道：“不愧是做过蕃落使的人，的确有道理。”这时馒头放了下来，大家你争我夺，狼吞虎咽，看来的确是饿了，曹光实道：“别抢啊，慢点吃别噎着，吃完还有。”一副大将的风度显现的淋漓尽致。最后双方约定六月十八是个好日子，在葭芦川柳州城（佳县王家砭柳树会）接收李继迁的残部。最后李继迁还道：“曹大人啊，来时多带些兵，那些年轻寡妇走不动，路上还要兵士们搀扶哩。”

十八日天还未亮，宋军遵照曹光实的安排起床列队，早已安排好的二百多名士兵，衣装整洁，饱餐一顿，从马厩中牵出战马，翻身上马，向葭芦川奔去，曹光实在护卫的簇拥下盔甲锃亮，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卫兵扛着他的兵器--大铁棒。出银州城过了无定河大喊：“弟兄们加把劲，赶午时就到，降军给咱们准备了大铁锅炖羊肉，还有龟兹城老缸坊陈年佳酿呢。”将士们一听群情激昂，精神倍增，腿下加劲，翻山越岭、过河涉水。曹光实更是志得意满，心想今天是个好日子，这一下不费一兵一卒便拿捏了塞上枭雄草原霸主李继迁，给朝廷除去心腹大患，功莫大耶，朝廷会咋样嘉奖我呢，赶你伊宪知道黄瓜菜都吃光了，站在傍边流哈喇子吧。

下一道坡就到葭芦川了，兵士们看见了柳州城，下到半坡就闻到了顺风飘散而来炖羊肉的香味，离城门洞百十步远黄土垫道、清水洒路，城门洞还特意装扮了彩门。鼓乐队奏乐相迎，李继迁带领众兄弟前来相迎，到得跟前一拱手一抱拳，“曹大人一路幸苦，今天是个好日子。”曹光实乐道：“呵呵，何止是个好日子，是黄道吉日，前几天我做了个梦，一个仙女扔给我一个彩盒内面你猜装得啥子，全是金银财宝，这不真应验了啊，今天我办了朝廷近四十年费心竭力未办成的事啊哈哈哈。”李继迁不适时机奉承道：“曹大人，那边看，刀枪剑戟、马匹鞍鞯、旌旗军需都在空地上，等大人派人查点，曹光实瞅了一眼道：“不急不急，等吃完饭再说。”李继迁道：“曹大人我来给你牵马坠镫。”曹光实道：“你可是塞上霸主，党项枭雄今天为我牵马坠镫，日后会载入史册的。”队伍旌旗招展、军威森然、步伐整齐、喊着震耳欲聋的口号进入洞门，两面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少妇少女夹道欢迎，乐队拼命的吹奏，真是一场喜庆的盛典。

几顶大帐内早已安排好足够的席位，宋军都座好，李继迁一声令下开席，女眷们将炖好的羊肉端上桌，在场的人都热情地伺候着宋军夹肉敬酒，曹光实道：“你们这些女眷咋腰上都绑根牛皮绳，李继迁忙道：“这是草地人的风俗，为了干活利索，冬天还可以保暖，是风俗是风俗。”曹光实道：“今天又长见识了。”李继迁道：“大人尽管吃好喝好。”约莫吃了半个时辰，李继迁看见都吃得差不多了，每个宋军背后都有一至两个女眷，李继迁道：“曹大人，各位将士招待不周，都吃饱了吗？”有许多答道：“吃好了!”李继迁道：“吃饱就好，再给每人送条牛筋项链。”说时迟那时快，女眷们都解开腰间的牛皮绳，李继迁一声令下：“动手。”女眷们将绳子缠在了宋军的脖子上拉、拽、扯、勒，这些女眷都是在地斤泽被宋军斩首的铁鹞军遗属，个个仇恨满腔，岂容宋军反抗，只见一个个被勒的瘫软倒地，桌倒椅翻、碗碟破碎到西天报道去了。这时李继迁手下的干将们怕女眷们对付不了，每个大帐都进来三五个，张浦、李继冲、李大信、李继宏、拓跋遇、野利荣仁，往利大山、卫慕豹、进来手握雪亮的砍刀:“不反抗的留全尸，反抗的剁成肉酱。”女眷们喊道：“不用你们动手，看我们咋收拾这些刽子手，为夫君报仇啊。”不多时除曹光实和一个右都押牙，其他的都去见上帝了。女眷们真是开心，有的大喊：“夫君我给你报仇了。”有的说：“这家伙连个屁都没放就呜呼了。”“我收拾的这个放了三个响屁哩。”“我收拾的这个憋得拉裤子内了真臭啊”一场女人加牛皮绳的战斗使女眷们十分的解气解恨。曹光实环视着这些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将士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出生入死都挺过来了，今天这明明是个好日子，怎么一会工夫就被这些女人送上了黄泉路？这惨不忍睹的场面，使这个堂堂的朝廷命官七州巡检使曹光实瘫倒在地，如同做梦一般，心想，但愿是梦吧。我从南打到北，今天是让鹰啄瞎了眼睛，已成了砧板肉、辙中鲋，一切都完了。

李继迁让部下在广场上摆好在地斤泽死难的铁鹞军将士牌位，大声喊道：“将他们宋军的铠甲、军服都脱下，砍十颗头颅拿来祭奠在地斤泽被宋军斩杀遇难的将士。”一场浓重的祭奠仪式在柳州城（柳树会）举行。人们都低头垂泪，呜咽的唢呐声回荡在葭芦河川，祭奠那些在地斤泽（红碱淖）死难的铁鹞军将士。

处理完后事，李继迁命令二百铁鹞军都换上宋军的盔甲，将曹光实和右都押牙捆绑在马上。几百女眷紧跟其后，再后面是大队人马。翻山越岭涉水渡河向银州进发。半夜来到银州城下，城上哨兵问城下何人，右都押牙大声骂道：“你眼叫鸡屎糊了，连曹大人也不认识了，没看见后面押了几百归降的铁鹞军和女眷吗？”哨兵不敢大意，忙点亮城门楼上的灯笼，往下看，原来是真的曹大人回来了。忙喊：“快快快，曹大人回来了，打开城门。”就这样李继迁的部队顺利地进了银州城，没费一兵一卒拿下了银州城。这银州城有三四千宋军都在睡梦中做了铁鹞军的俘虏。 被收缴了兵器关押起来。李继迁一时也不知该咋处理。

这时恰好司马石昆与徒弟梁上飞到来贺喜，这两位对于李继迁来说可是上上等贵宾了，李继迁忙向两位行了顶格大礼，梁上飞道：“我比你小啊，行如此大礼，让我情何以堪？”李继迁道：“你对无定河党项功大如天。”梁上飞笑道：“我个蟊贼小寇岂敢居功自傲啊？”他们都心知肚明，知晓不宣。李继迁笑道：“你可不是什么蟊贼小寇，堪称梁大侠，梁大爷。”梁上飞忙道：“在你老兄面前岂敢称大侠岂敢显摆。”

为了招待师父司马石昆梁上飞以及众将官，也为了怀旧，晚上李继迁命人在无定河桥东的望溪楼订了夜宴。这里就是李继迁十二岁射死老虎庆典时设过宴的酒楼，也是认识梁上飞的地方。设在这里别有一番情趣。

司马石昆、李继迁、梁上飞、张浦、李继冲、李继宏、李大信还是一桌，其他的将领另座一桌。自然是先要敬司马道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开始交谈，李继迁道：“师父，你给我出个注意，俘虏银州的这三千多宋军咋样处置？”司马石昆道：“出家之人不问俗事，我们信奉道法自然，自然有人给你出注意。”李继迁又问梁上飞道：“给你封个什么官，奖赏多少？”梁上飞道：“你没听师父的意思：国际上来讲，我们这叫不结盟，国内来讲我们是民主自由无帮派人士，大事小事不过问、不参与、不评论。哈哈。”逗得众人一阵乐。李继迁道：“不管咋说咱们两是同门师兄弟，你看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老婆孩子热炕头。那几百女眷你挑几个顺眼的咋样？”梁上飞忙道：“不不不行啊，那不是将我的腿绑住了？就没自由了？再说我也不爱，有一次人家在下面做爱，我照样在房梁上睡大觉。”逗得众人笑得前俯后仰，喷酒喷饭。张浦道：“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梁上君子啊。”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之后开始谈正事，众人商议后认为必须杀掉曹光实，为在地斤泽死难铁鹞军兄弟报仇。右都押牙免死，张浦建议道：“右都押牙，赚开银州城有功，文化又高，此前没有恶迹，可留作秘书监。”李继迁道：“可以，再说曹光实还有点人性，那天我在银州城下请降，他还给众人馒头吃还说慢点吃，别噎着，我答应他让他魂归故里，他是四川雅安百丈镇曹家村人，派谁送他的骨灰？”梁上飞道：“你将骨灰放在鹰嘴崖的道观里就别管了。”李继迁道：“需要多少盘费？”梁上飞道：“不需要，这是替四川人办事，就他们四川人出。”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第二天送走了司马石昆道长和梁上飞，李继迁与张浦在密室商议目前需要处理的大事，一是这三千俘虏咋样处置，张浦主张将他们都分散编入铁鹞军，壮大力量，李继迁担心他们扎堆生变，张浦道：“我看问题不大，还有一个办法，让他们和这些寡妇结为夫妻回地斤泽养羊育马去，这样他们就不会回中原了，不管是生了孩子还是养肥了战马都增加了咱们的战力和人口红利，也解决了寡妇们的烦恼。”张浦就是张浦。

二是趁势扩大势力，南面米脂寨河西有个三族寨，人口众多势力强大，必须收复，折遇家势力最大，高山险峻、道路崎岖、要进主寨，要过三关六拐十八弯，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管哪朝那代都很少拿下，他们与外界联系很少，自我封闭。寨主折遇魔在无定河川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一般人不敢轻易招惹。张浦道：“我小时候去过一次，上寨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寨的其它三面都是悬崖绝壁，根本无法上去，现在倒向宋军，听说宋军住绥州守将田仁郎还派了住寨监军何立贵，

如果要拿下的话损伤一定很大，最好的办法是讲和，或智取。

三是夏州现在还是伊宪霸着，迟早也要解决。可是夏州城池太高要拿下也损伤太大，在草原作战咱们以一当十，可是攻城宋军就以一当十了。咱们损失可想而知。李继迁道：“可以将他们逼出来或诱出来，与他们在开阔地打野战，肯定咱们胜。”张浦道：“那伊宪也不是等闲之辈，咱们能看出来他能看不出来吗？”

第十一章、光实银州把命丧

李继迁单独会见了曹光实，这位战功赫赫的宋军大将已成为了阶下囚，也知道命不久也。对李继迁慷慨地道：“你别劝我投降，我身为大宋军将领要保持我的气节，我死后肯定会载入史册，才有脸面去见我的列祖列宗。”李继迁道：“我没有劝降你啊，我是问你想咋样死法？我要劝降你地斤泽死去的五百名铁鹞军的冤魂答应吗？那些失去丈夫抚老育幼的寡妇能答应吗？我唯一能做的是，看在我那天在银州城下你给我们馒头，还说慢慢吃别噎着，吃完还有，念及此事，我会将你全尸烧掉，派人将你的骨灰送至四川老家，让你魂归故里。去见列祖列宗。我再问你，我继筠哥是咋死的？我父亲是咋死的？”曹光实道：“这事与我无关，那时我还没来，但后来听伊宪炫耀过，是朝廷有高人给他出的注意。为了兵不血刃除掉党项的首领，硬的不敢来，怕惹翻了无定河的党项人，使用了酒色这两把软刀子。害了两位，伊宪甚是为此事自豪。”李继迁掉着泪道：“好狠心啊。没想到大宋这样对待我们无定河党项人。”

六月二十六日这天正好是地斤泽事件的周年祭奠日，银州城的练兵场上人山人海，要公审公判曹光实。

草原霸主，党项枭雄李继迁上到台上大声道：“无定河的父老乡亲们，党项及李氏族人们，今天你们知道是什么日子吗，是一年前曹光实伊宪血洗地斤泽的日子，我铁鹞军五百名将士血洒草原，还有我的母亲妻子被掳走至今未归。将罪囚曹光实押上台来。”几名刽子手将曹光实押至台边受审，李继迁又道：“我们无定河党项人苦啊，冤啊，唐初受到吐蕃人的欺凌，请求内附，被安置于干旱少雨、难得温饱的环庆路（环县、庆阳），后来逐渐渗透到无定河上游，因为没有合法地位和水草地、经常受到不公待遇，又要抵御突厥人的侵略与屠杀，我们做了唐朝的肉长城，奋起反抗，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青壮年战死知多少，用牛作战，抵御突厥人的冲击，才保住了无定河，牛立功了（后来有了牛王会），但孤儿寡母，老弱病残遍地，才高价从汉地雇佣青壮年打工后来有的结婚生子，才将媳妇被汉人叫成泼夷，男人被称为汉地来的男人。881年我们先祖拓跋思恭、思忠、思谏、奋不顾身率无定河七千帐去中原替唐僖宗李懁镇压黄巢起义军战功卓著，又死了多少党项人？还好，唐僖宗给我们李家赐定难军节度使之职并世袭，赐铁券（领兵符），更重要的是赐朱笔御札（皇帝钦赐的无定河五州之地土地证）这样我们党项人才拥有了无定河永久的占领和居住权，才不受别人的欺压，有了过好日子的基本条件。五代我们因为远离了鼓角争鸣暗淡了刀光剑影，安稳了几十年，人口和经济才得到发展。宋朝建立，两家关系还不错，我父亲每年都去京城进贡，挑选几百匹好马。皮毛青盐，宋朝回礼（岁赐）也不少。可是后来大宋变心了，对我们党项人下手要占领我们的无定河，要掀桌子了，976年宋军要攻打北汉，要我们无定河定难军出兵攻打吴堡砦，那坡陡得连人也站不稳还攻克了三面悬崖的吴堡砦，多少党项的青壮年的头颅滚进了波涛汹涌的黄河，我记得那年正过年，无定河沉浸在一片无比凄惨的嚎啕声中。没有抚恤，没有嘉奖，只是给我那老太龙钟，卧床不起的伯父李克睿加了一顶毫无意义的桂冠‘检校太尉’官真不小，可我伯父一辈子也没去过京城别说当官管事了。那些失去亲人的孤儿寡母，老弱病残谁来抚养？980年宋朝又攻打辽国的雁门关，我们无定河定难军又出兵一万，又死伤了多少，我继捧哥给朝廷反映抚恤金太少了，便被调到京城去了，永远离开了故乡无定河，我要是不出走地斤泽也被调至京城去享福，无定河就成了大宋的地盘，去年今天曹光实伊宪血洗地斤泽杀死我们那么多好兄弟，今天我在兄弟们的努力下，夺回了银州，还要夺回绥州、夏州、光复先祖基业，让我们党项和无定河的父老乡亲过上好日子。无定河啊，是一条流着我们党项人血泪的滔滔大河，你们说将这个大宋的命官如何处置?这时群情激愤，有的喊：“五马分尸”“剥皮抽筋”凌迟处死”“掏心挖肺”“用火烧死”与其说是对曹光实的愤恨还不如说是激起了对大宋朝朝廷的愤恨。

李继迁看时辰已到宣布道：“午时三刻即到。将罪人曹光实押至断头台。”只见刽子手身穿红马甲，头裹红绸布，将曹光实架至断头台边，而曹光实不卑不亢、毫不畏惧：“我曹光实出川入陕，身经百战、杀敌无数、为国效力、开疆拓土、死而无憾，生为大宋的人，死是大宋的鬼。会被历史记载的，让我朝向南方，魂归故里去见我的列祖列宗。”李继迁喊道：“行刑。”刽子手喝了一大口老缸坊白酒用力喷在鬼头大刀上酒花飞溅，酒气四散，举起大刀砍了下去，曹光实身首异处，随即刽子手将曹光实的尸身抬至早已架好的干柴垛。人们狂喊着：“夫君啊，老天有眼，为你报仇了。”争抢着用火把点火，不多时烈焰翻卷、浓烟滚滚，尸焦味弥散在无定河畔的空气中。人们有哭的有吼喊的有笑的，这令人五味杂陈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回荡在银州周边的山川卯梁。

几个时辰过去，人们的沸腾渐渐平息，曹光实的尸身也化为了灰烬，装在一个小盒内，差人放在了鹰嘴崖的小庙内。等着某人来取送往四川雅安百丈曹家村。过了几日银州城又一件大事开展，要让这三千多宋军俘虏与失去丈夫的寡妇自行配对，于是张灯结彩，鼓乐咚咚，羌管悠悠，男男女女都换上新衣，在广场载歌载舞，欢天喜地，有对上眼的就牵手互抱，愿意留在军中的，有愿意回地斤泽居家过日子，拦羊牧马的领了抚恤金就回去，总算解决了这个难题。人们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清晨在榆溪塞的雄石峡（红石峡）司马石昆与徒弟梁上飞练完功，司马石昆让梁上飞背诵诗词：石 峡 览 胜雄峡天造谷石红，鬼斧神工塞上名。扬颈云浮飞万絮，依栏花锦影千重。亭台傍柳承甘露，楼榭翘檐浴塞风。刀笔摩崖抒壮志，遗镌后世寄豪情。等背完了司马石昆又道：“你过来，我出一道题考考你。”“你说师傅。”司马石昆问道：“你说你师兄继迁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梁上飞不加思索地道：“那天我承诺送曹光实的骨灰。”司马石昆道：“这事可以往后推，你再仔细想想，在无定河上想，他想要什么？他想要的东西很危险，说不上会死伤很多人。”梁上飞想了一阵道：“师傅，我知道了，南面三族砦，北夏州，师傅是要我去救火，挽救万千生命。”司马石昆点着头道：“徒儿真是天生聪明，难怪人叫你梁大侠，比师傅的名气大。”“师傅说哪里话，我的本事还不是师傅教的，我这就去。” 梁上飞来到了三族砦（建在石山上的寨）见到了寨主折遇魔，（绰号魔病人）这里山高皇帝远，多少辈都不太重视朝廷，寨主的意志就是法，所以目空一切，折遇魔厉声问道：“你是谁从哪来？”梁上飞道：“我是个古董贩子从银州来。”“我们三族寨生人是上不来的。要过三关六拐十八弯，这日值失职，将生人放进来，非挖了他的眼不可。”梁上飞道：“这三关六拐十八弯，我都绕过了，不能怪他们，有些悬崖我是用绳子加抓钩上来的。”“哎，有两下子，来座，给客人上茶。”这魔病人这会心情比较好，不然的话很可能将人绑了撂在后山悬崖下喂狼。魔病人：“你是从银州来的，我倒是想问你些事，知道李继迁不，他现在银州吗？”梁上飞道：“知道，他就在银州，兵多的很，把宋朝大将曹光实的脑袋当韭菜一样给割了，尸体都烧成了灰，听说还准备收拾绥州呢。”“我的个妈呀，这家伙就是厉害，他有那么多兵吗？”梁上飞道：“有啊，银州就几万哩，地斤泽也有、黄羊坪听说也有。”折遇魔道：“你该不是李继迁派来的说客吧。”梁上飞笑道：“折老爷子高抬我了，李继迁啊我知道人家，人家可不认识我啊，派一个贩古董的来当说客，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啊。”折遇魔道：“说的也是啊，我这寨子从来就没人攻破过，要派也得派有分量的人来和我交谈，嗯嗯，你说的是实话，不错，别走了，我让佣人炖个老公鸡咱俩喝酒拉话。”梁上飞本来就不想走。 老公鸡端上了炕桌，酒也摆上了，酒过三巡，两人似乎成了忘年交，无话不谈，折遇魔道：“我也没注意，该咋办，归了李继迁，怕宋军来了收拾我，归了宋军怕继迁攻打我，我这寨子内还有两个宋军监军呢。”梁上飞不失时机地道：“按目前的兵力看，宋军在无定河站不住脚了，你也是党项人啊，我听说不久李继迁就要给各个归顺的寨主们封官封地，如果你能赶上，肯定有官做，最差也封个刺使什么的，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这寨子再坚固有什么用，天天吃米煮豆，人家地斤泽北草地天天喝奶吃肉。”“是啊，我也听说北草地肉是主食哩，喝马奶、喝驼奶、喝牛奶。”“对对，我去过，折老爷子知道的还不少。”两个人一碰杯干了，“哎，我说兄弟你能到银州给李继迁说说吗？我魔病人准备投降。”“哎老爷子，没有交战不能说投降，是回归，我给你说过，李继迁不认识我，还是你亲自去或者让你儿子去，拿点见面礼，就说你太爷爷和李继迁的太爷爷在一百年前一同打败过黄巢是战友，套套近乎。能多得些好处。”折遇魔有点大了：“来干杯，兄弟你是我一生中交的最好的兄弟，咱俩是一辈子的兄弟，你说我什么时候去见李继迁合适？”梁上飞道“越早越好，省得人家把油水都捞完了，你去捞啥？”“对对对，还是兄弟心疼大哥，明天别走了，我把那两个宋军的住寨小校绑了撂在后沟喂狼，然后去拜李继迁。”梁上飞道：“别杀生啊，将他们放了，让他们回绥州去吧。”折遇魔道：“我听兄弟的，不过得出出这口鸟气，赏他们几个大嘴巴子。”第二天又摆起了酒席两个住寨宋军小校也到场，一个何立贵一个苗小峰，折遇魔都一一做了介绍，何立贵瞅着梁上飞道：“尊兄是习武之人吧。”梁上飞道：“不会不会，学那玩意干啥？又不顶钱花，我是贩古董的。”折遇魔道：“是贩古董的，我们认识五年了吧。”搪塞了过去。今天杀了一只羊，酒席间说说笑笑一切正常，这时折遇魔的两个儿子领着几个壮汉闯了进来，折遇魔一甩酒杯吼道：“给我将这两头猪拿下，两位宋军小校也不熊呵斥道：“谁敢动，不要命了？”于是一番打斗拉开了序幕，梁上飞还是喝酒吃肉，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泰然自若地吃喝，直至桌子被撞翻，才起身离座。一手端着酒杯，另只手以别人看不见的速度掏出枣核大的石子弹出正中何立贵的额头。

第十二章、三族砦前摆战场

直至桌子被撞翻，才起身离座。一手端着酒杯，另只手以别人看不见的速度掏出枣核大的石子弹出正中何立贵的额头，何立贵这才被几人擒获，折遇魔上去就是两个大嘴巴子，还不解气，又脱掉鞋子，用鞋底抽了几下道：“两年了白养活你们两，还勾搭我儿媳妇，那天夜里，我听见儿媳妇屋里有动静，可是我儿不在，我故意咳嗽，还越做声音越大，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幸亏给我儿媳怀上了，不管咋说，你与我孙子有了血缘关系，要不然将你们撂在后山的红崖下，明天就变成狼粪了，那七八百斤的死马一晚上都被吃得精光，你们有几斤几两？是这样叫人吹两幅牛皮，将他们绑在上面，放在无定河里，自求天命吧。如果到绥州有人看见救你们，那就福大命大，要是没人看见，那你们两就坐在筏子上去黄河喂老王八去。”人们押走了两个宋军小校。何立贵的脸也被打肿了还喊你们会后悔的，咱们日后再算这笔账。魔病人道：“我等着绥州的宋军来攻打我的三族砦呢。怕你我就不叫魔病人。”两位宋军小校被三族砦的众好汉押至无定河边，折八军道：“现在天也快黑了，估计岸上也没人看见，要是命大，明天岸上的人发现会救你两，要是无定河上无人发现，那就过乾坤湾进黄河里去吧。”于是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两人放上牛皮筏子，随水而去，虽然何立贵的脸被打肿嘴里还嘟囔道：“你们等着，敢这样对待我们，等我回去汇报给田大帅，说你们与李继迁勾搭在一起迫害我们住砦军代表，发大军踏平你们三族砦，杀得鸡犬不留。”说话间，牛皮筏已离岸被水旋至河中，随无定河水向下游漂流而去。看来二位今晚必须在牛皮筏上过夜了。第二天清晨牛皮筏漂流到了绥州，正好宋军在无定河畔出军操，看见河中牛皮筏上有两个人，赶忙找来绳子甩了过去，两人抓住绳头被拉至岸边，一看是自己的小领导，扶上了岸，两人来到绥州驻军将军办公处去见将军田仁朗，两人一见田仁朗，何立贵低着头喊道：“舅舅。”苗小峰喊道：“姨父。”田仁朗一看两个外甥咋狼狈成这样忙问道：“你俩这是咋了，李继迁攻破三族砦了？你们逃了回来？”何立贵回道：“没有。”田仁朗接道：“没有你两咋回来了，这脸还肿着是被谁打的，咋回来的？”苗小峰回道：“是座牛皮筏子漂了一夜才回来的。”田仁朗又道：“肯定有缘故，没有外人实话实说。”苗小峰吞吞吐吐道：“是我立贵哥跟人家折遇魔的儿媳妇勾搭上了，晚上声响太大让折遇魔听见了，人家咳嗽，他还不停，而且声音更大，惹恼了折遇魔，折遇魔假意请我们吃酒，将我们绑了打了几个嘴巴，还用鞋底在脸上抽了几下，天快黑时将我们装在牛皮筏上放入无定河中漂了一夜。还说要将我们两喂狼哩。”何立贵道：“怪我呢，你干的比我少吗？有时候一晚上不出来。”苗小峰又道：“我没被发现啊。”田仁朗听后道：“你看看你们两个，这么大的事也敢儿戏，这三族砦可是个绥州通向无定河上游其它州砦的交通要道，我将你们两个安排在此就是将来赶走李继迁，给你们立功授奖，看看你们两，寨子里那么多女人偏偏就要玩折遇魔的儿媳，我见到折遇魔都要让他几分，他凭借三族砦的险要地位，目空一切，横行霸道。你们竟敢惹他？那绰号魔病人，那就是魔，要是真得将你两个喂了狼，我向你爹妈咋交代呢？你们俩还年轻，干事要动脑子，会有前途的。等我告老还乡，脸上还能有些光彩。你俩加起来也就是八成。”何立贵道：“八成就不错了，哪有十成的人？”田仁朗紧接道：“我还没说完，还要除二。”“啊那不剩四成了？”梁上飞与折遇魔道别，折遇魔道：“兄弟没事常来看看我。”梁上飞道：“早点去见李继迁，但愿再见到你时，你天天喝奶吃肉。”折遇魔道：“好好，谢谢兄弟给我指了条明路。”一天晚上李继迁又收到一个纸团展开一看，明白了几分，忙唤来张浦，与张浦分析了一番，你看这画的是三族砦吧，一个人双手举起，不是投降是什么，再等几天，咱们这几天为这事没少费脑筋，估算着攻打三族砦最少得损失上千兵马。有人替咱们兵不血刃解决了，哈哈哈，天助我也。没过几天折遇魔带着七个儿子，拿了花红来拜见李继迁“蕃落使，不，现在是李大将军该称王了，我爷爷的爷爷和你爷爷的爷爷一百年前是一起镇压黄巢起义军的战友，听老辈讲的，你听说过吗？”李继迁顺水推舟道：“听说过，不止一回呢。”折遇魔听说：“你准备封官封地，可别忘了我，将我封在能喝奶吃肉的地方别再封在兔子不拉屎的干山硬梁上，我的七个儿子都能征善战，都编入铁鹞军。”李继迁道：“不但编入还要给官哩。”折遇魔一激动：“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折家的兵马都归你指挥。” 李继迁与张浦商量一番，决定打一场伏击战，准备伏击一下绥州驻军田仁朗。张浦道：“眼下，绥州驻军田仁朗就怕三族砦丢失，他向朝廷就不好交代了，现在三族砦主动来投奔咱们，想必田仁朗肯定不知道，咱们与三族砦，在山下摆开阵势，假意开战，田仁朗肯定驰援来救三族砦，到时候咱们在三族砦下往南五里无定河畔埋伏，包抄宋军，打他个措手不及，一定大获全胜人马辎重全归咱们。李继迁连声道：“好好好啊，这一击，田仁朗就快断气了。” 三日后李继迁派遣李继冲、李大信、拓跋遇带领各自铁鹞军，旌旗招展、鼓乐相随、号角吹奏，从银州出发，浩浩荡荡地向米脂寨方向出发，过了米脂寨向西奔三族砦而去，到了山下，战旗猎猎，战鼓咚咚，号角齐鸣。对三族砦叫骂不绝，要求出战。三族砦也早有准备，山头上旌旗招展，鼓角相闻，不管是兵是民，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棍棒镢头、都紧握在手，严阵以待。双方准备奋力厮杀一场， 双方叫骂了一个早上，饭后，折八军带领一哨人马，精神抖擞地下了山，与铁鹞军对阵，李继冲高声喊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免得我斩了你报不上军功。”折八军回道：“我乃你折八军大爷，要想拿下三族砦，先与我大战三十回合，不然你们连山也上不了，别说攻砦子了，先用尸体将坡摆满再说。”于是两人在河床上展开厮杀，战旗猎猎、鼓角齐鸣、你来我往、战马嘶鸣、兵器叮当、沙尘飞扬。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战的差不多了山上鸣金收兵，顺利撤回山寨。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战了几天，没伤一兵，没损一卒，但在局外人看来，双方交战很是激烈，但都是在演戏，引诱田仁朗派兵救援三族砦。打一场伏击战。李继迁派兵攻打三族砦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绥州，田仁朗自信地道：“这事在我预料之中，李继迁诱杀了曹将军，没费吹灰之力占了银州城，自是得意，狂妄至极，视我绥州驻军为无物。竟敢攻打三族砦，没有几千颗人头抛进无定河门也没有，我这一发兵上下夹击，不弄他个人仰马翻才怪呢。于是让副将袁继忠领兵驰援三族砦。 军需辎重，一应俱全，从绥州出发，向三族砦袭来，袁继忠一路盘算，这次看你这些党项乌合之众还能逃到哪里，只要我这里三声炮响，三族砦人马看见援军到来从山上冲下，两面夹击。必会大获全胜。其实李继迁已命李继宏、野利荣仁，往利大山、卫慕豹等各自带兵埋伏在三族砦南五里的山坳里，等援军过完后堵死援军的退路。袁继忠带着兵马进入了伏击圈，在离三族砦一里多的地方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等第二天早上再与李继迁的兵马交战。第二天双方都用过早餐，开始在河床边拣一片平整的沙滩摆好阵势，战旗猎猎，战鼓咚咚，号角齐鸣,叫骂起来，袁继忠骑在高头大马上盔甲整洁威风凛凛，来到阵前叫道：“党项贼枭，前些日子，骗了曹光实大人，窃取银州，算什么英雄好汉，现在贼胆包天，老鼠舔起了猫屁股，不要命了？有本事出来与我袁大将军拼杀几十个回合，谅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也没见过什么大阵仗，快快出来下马受缚，也免得老夫的大刀占醒带血。”这边李继冲一看，老仇人袁继忠在阵前，便披挂上阵，骂道：“老匹夫袁继忠，我大哥没来，我替他出阵，取了你的狗头，祭奠死难的无定河壮士。”双方战鼓擂响，号角齐鸣，李继冲拍马冲进阵中，与袁继忠开始拼杀，两人大战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双方兵士擂鼓助威摇旗呐喊，号角呜咽，两把大刀在空中翻飞挥舞、叮当作响、刚劲风戾袁继忠砍断了李继冲的盔缨，李继冲砍断了袁继忠的袍带。双方都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到了休战时间，双方鸣锣收兵。各自脱离战场。回营休息。回营后袁继忠十分纳闷，怎么不见三族砦兵马出动，心想，我们是来给你三族砦解围的啊。咋就没见出兵，摇旗呐喊，擂鼓助威也行啊。第二天早晨，双方交战正酣，三族砦上旌旗飘扬、鼓声阵阵，呐喊震天，袁继忠心想三族砦终于出兵了。折遇魔被人用轿子抬着后面跟着大队人马，缓缓的下了山，来到阵前，袁继忠忙喊道：“折老爷子，你终于出手了，我们来救援你们。”折遇魔道：“救援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我和李继迁是闹着玩的，我看你们是老鼠舔猫屁股有来无回了。”袁继忠一听知道中计、恍然大悟：“奥，你原来投降叛变了，你这个老不死的魔头，看宋军大军到来，不抽你的筋，扒了你的老魔皮。”折遇魔不紧不慢道：“你说的不对啊，我和李继迁本来都是党项人，我爷爷的爷爷和他爷爷的爷爷百年前共同镇压过黄巢叛军是战友，何来投降叛变之说。可是你们中原皇帝就是想要我们的无定河，还拿着刀枪，不听话就要砍头，还给三族砦派监军，我吃个洋芋还是吃红薯都要看我放啥屁，还要我们好吃好喝伺候着，还勾引我的儿媳妇。”袁继忠道：“谁勾引你儿媳妇了？”折遇魔道：“你叫何立贵出来搭话，我再抽他几个嘴巴子。幸好给我儿媳妇怀上了，要不然，他早变成狼粪了。”袁继忠道：“别说了，不嫌丢人，没有你三族砦，我们照样能打败这些乌合之众。”折遇魔笑道：“哈哈哈，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在你魔爷面前口出狂言，看我不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让你光屁股连回家的路也找不见。”袁继忠也是一条好汉：“那就来吧，我就与你们两家鏖战到底。”正在此时，后军传来三声炮响，顿时后军大乱，原来埋伏在下游的铁鹞军冲杀了过来，宋军大乱，各自逃命，被冲杀的七零八落，有的逃进了山上的树林，有逃的慢的被铁鹞军砍死。真是兵败如山倒，连抵抗的资格也没有。袁继忠一看无法收拾的残兵败将，气得浑身发抖瘫坐在地，护卫忙上前拉起就往河边跑去，脱掉盔甲，抱着一面战鼓跳进河内向下游飘去。

兵士们一看主帅袁继忠都抱着一面大鼓逃生了，都纷纷效仿，丢掉兵器脱掉盔甲衣袍跳进了无定河向下游漂游而去，铁鹞军将领忙指挥向河中放箭，但这些兵士大部分是南方人，都会泅水，逃回的不少。但马匹辎重都撂给了铁鹞军。折遇魔座在轿子里，得意地捋着很不成气候的山羊胡子道：“我说你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看看你回去给田仁朗咋交代哩。”

袁继忠终于逃出生天，回到绥州，狼狈不堪地去见田仁朗，田仁朗见到袁继忠大吃一惊：“咋了，这是怎么回事？”袁继忠气喘吁吁地道：“中埋伏了。那折遇魔早就投降李继迁了。”田仁朗道：“即便是折遇魔投降了李继迁，也不至于搞得如此狼狈吧，盔甲兵器，辎重马匹尽失，还死伤了那么多兵士，这给上峰咋交代呢。？亏你还是一员猛将，总得有人背锅顶雷。”袁继忠听后知道田仁朗这是要将责任失败的责任全部推给自己。便道：“事情的起因是咱们住三族砦的监军勾引了折遇魔的儿媳妇，惹恼了折遇魔，折遇魔才投靠了李继迁，他们两家专门假打给咱们挖坑设套，让咱们上当。”田仁朗一听知道这是在向自己揭露我的两个外甥惹的祸。便道：“你先下去吧，好好休整几天。”

梁上飞回到了榆溪塞的雄石峡，师傅司马石昆问道：“事都办了？”答道：“都办了，我估计那个魔病人折遇魔正归附铁鹞军呢。”司马石昆道：“好好休息上两天去到龟兹城打两篓子老缸坊酒，顺便喊酒厂叶老板来与我下棋。”“是师傅。”

过了两天梁上飞去了龟兹城（古城滩），打了两篓子酒，邀了叶老板来与师傅下棋，用担子担回了酒供师傅享用，

师傅司马石昆与叶老板下棋，叶老板道：“司马道长，你和徒弟守在这雄石峡，有何意思，不如我在龟兹城给你盖个道观居住生活也方便啊。”司马石昆道：“这你就不懂了，我和徒儿守着一处帝王之穴，单等有缘之人，等将穴脉交给人家我们二人才能离开，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你看那溪流下有个水潭，就是龙脉，要将溪流改道才能凿石为穴。”叶老板道：“谁能做到让溪流改道，那要多大的实力啊？”司马石昆道：“是啊，所以我们得等有缘之人出现。”

第十三章、红石峡中把祖葬

李继迁又收到一个纸团，打开一看蒙懂了，忙唤来张浦，张浦看了一阵道：“这是一条河流，哎对了是榆溪河，雄石峡，这水潭上画了个小龙，是龙脉，龙穴，是一口好风水。在雄石峡水潭中，咱们明天看看去。于是李继迁一行亲自查看了情况。决定让水改道，便派了足够的人，民间或史书记载：“障水别流，复水其上。”这就是说，将水拦住，改道。将墓穴凿好，棺椁放好再将水恢复原道。葬的是谁，应该是李继迁的直系长辈，但据有关学者说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那通碑还在，上书“李继迁葬乃祖彝昌于斯”而李彝昌是李继迁旁系高祖啊？又是一个难解谜团。过了段时间，司马石昆看到夏州的伊宪还没有动静便对梁上飞道：“你再到夏州走一趟，要打草惊蛇，逼蛇出洞懂吗？”梁上飞道：“师傅我知道了。”梁上飞掌握时机秘密进入夏州城，白天在大殿的大梁上睡觉，晚上在州府使出他飞檐走壁蹿房越脊的本领在知州府内瞎折腾，制造出有多位高手在伊宪周围闹腾的假象，搞得那些护卫疲于奔命，狼狈不堪，看见人影，就是逮不住，冷不丁，一块土块照面门打来，打得护卫鼻青脸肿、头昏眼花，知道是高手光临，还不止一个。汇报给了伊宪。伊宪一想甚是害怕。这是奔着我来的。过了四五天。一天梁上飞被人押着，脖子上挂着一个血淋淋的山羊头，身上搭着新鲜的羊皮，这次可是人赃并获，去见伊宪，伊宪一见道：“梁上飞，你又干坏事了，我说你老大不小了能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了吧？咋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梁上飞道：“伊大人啊，我从银州回来路上饿了，杀了只羊吃了，叫人家逮住了。”伊宪一听从银州回来，支走了其他人道：“你在银州多长时间了？”梁上飞道：“大概一个月了吧。”“那边是什么情况赶快给我说说。”梁上飞道：“伊大人先卸了羊头和羊皮再说，曹大人被砍头了。还火烧尸体，最后就剩了一点骨灰。”伊宪忙问：“那天你在场。”梁上飞道：“我肯定在，那么大的热闹能少了我？”“那你说说当时什么情况。”梁上飞道：“先给口水喝再说，那天银州城人山人海，李继迁将曹大人数落了一番，说什么曹大人与你在地斤泽杀了五百多党项兵，一定要报仇雪恨，后来我赶快上到树上，看的一清二楚，曹大人头被砍，血冒了三四尺高，流了炕大一片血，人们还高呼将伊宪捉住五马分尸，我也不知啥意思。反正人山人海，不管是兵是民都喊捉住伊宪五马分尸、碎尸万段。怪吓人的。”伊宪道：“李继迁兵多吗？”梁上飞道：“多啊，银州城大街小巷都是，听说地斤泽黄羊坪还有，奥对啦还有个什么三族砦，也都编入了铁鹞军。伊宪一听失声道：“三族砦也归降了铁鹞军？”心想这无定河中间都被李继迁占领了，下游绥州才有宋军田仁朗的驻军，上游就是我这孤立无援的夏州，三百多里，鞭长莫及啊！如果李继迁对我下手如何是好？梁上飞看出了伊宪的心思接着道：“哎对啦，听传说李继迁准备对夏州下手哩，你可得早做准备，”伊宪故作镇静地道：“我这夏州城高十丈，固若金汤，谅他李继迁用兵马将护城河填满也岿然不动。”梁上飞道：“伊大人啊错，正因为这样，才容易中李继迁的诡计，你能想到，李继迁想不到吗，他就不会围点打援吗？”伊宪道：“有道理，这是谁教你的？”梁上飞随口道：“我师傅啊。”“你师傅是谁？”梁上飞忙道：“我师傅是一个老叫花子，没文化，不认字，手艺不高，教的我这徒弟歪腰。就知道吃鸡吃羊。”伊宪道：“好，一会跟我一起吃炖羊肉。”梁上飞假意道：“真的，那伊大人太抬举我了。”吃饭间梁上飞道：“伊大人的饭太好吃了，我烧的那些羊腿烟熏火燎一股焦糊味。”伊宪道：“好吃多吃点。” 饭后两人继续交谈，伊宪道：“以后做我的密探，薪酬不会亏待你。”梁上飞道：“好倒是好，可是我师傅有条铁律，在国际上讲就是不结盟。在国内就是无帮派自由民主人士，这样免得秋后算账。”伊宪道：“奥，那我也不能坏了规矩。做个朋友总该可以吧，以后我给手下安顿，你想来就了，就说你是小梁就行。”梁上飞忙道：“那不追究我吃羊的事了？”伊宪道：“你是我朋友，不追究，以后也不追究。”梁上飞毕恭毕敬道：“谢伊大人，谢伊大人。我还有重要的事告诉你，就是不好出口。”伊宪道：“尽管说没事。”梁上飞道：“我在银州时，听那些地斤泽的寡妇们议论说曹贼已死，捉住伊宪非要挖了卵孢子不可，还说要过黄河到并州剿了你的老窝，那些地斤泽的党项女人没有教化，刁蛮凶狠，霸道无理，如同野人，人称灰泼夷，听说在葭芦川就是她们用牛皮绳勒死了二百多宋军。有的还被憋出了屎尿，太吓人了。”伊宪不知所措地嗯嗯着。 梁上飞走后伊宪盘算，难怪这段时间有人晚上在我府内闹腾，原来是李继迁派高手对我下手了。要是护卫抵挡不住他们，被他们拿住落在那些灰泼夷手上，用牛皮绳勒住脖子，不拉一裤裆，也要憋出几个屁来。确实太吓人。不禁一个寒颤。我得先避避锋芒，等大军赶走了李继迁，我再回夏州享福。赶忙收拾金银细软，带着兵士与女人出夏州南门朝大理河川而去，准备到绥州与田仁朗兵合一处，才有安全保障。李继迁的卧室又飞进一个纸团，李继迁叫来张浦展开纸团，一看，张浦道：“这是一支队伍从大理河上游往下行军，肯定是伊宪要向绥州靠拢庇护自己，要咱们截击。于是李继迁派往利大山、李继宏、李大信各自领兵翻山越岭到大理河川的马岔一带埋伏，单等伊宪到来。

伊宪在夏州城内呆腻味了，看到大理河川的青山绿水甚是愉悦，坐在轿车内十分的惬意，听下人说再有一两天就到绥州了到了绥州就安全了，你李继迁有天大的本事能奈我何？甚是得意，哼起了山西小曲。忽然一群乌鸦在空中盘旋，呱呱的鸣叫，部下道：“伊大人这乌鸦鸣叫会不会前面有什么动静啊？”伊宪自鸣得意地道：“会有什么，这里离绥州很近，谅他李继迁那些乌合之众毛贼草寇也不敢在此造次，继续赶路。”突然前面闪出一彪人马，为首的手拎一根大铁棒，叫道：“伊宪老贼下来受死，为五百遇难的铁鹞军兄弟报仇雪恨，说着便冲入前军，挥舞铁棒乱打，前军已乱作一团溃不成军。后军也遭到李大信和李继宏的攻击。伊宪一看情况不妙忙跳下马车，护卫忙搀扶着趟过大理河，向南山的梢林中钻去。铁鹞军由于是马队作战也无法追赶。凡是钻进山林的都捡了条活命。伊宪的金银细软尽被铁鹞军已经洗劫一空，兵士损伤惨重，自己的衣袍被梢林钩挂的丝丝拉拉十分狼狈。等到天黑才在护卫的搀扶下下了山，终于拣了条老命。回到绥州十分气愤对着田仁朗道：“田大人啊，在你的地盘上竟有这等事，大股的匪徒竟敢袭击我们，还抢走了我的钱财？你是如何防守的？”田仁朗也没好话：“伊大人，我比你低一等吗？你的夏州安稳吗，怎么到绥州避难来了？路上被一群乌合之众给袭击，你们咋不将他们击败，那可是大功一件，咋搞得连衣袍都成这样了？”伊宪气得道：“你不是在三族砦也损兵折将了吗？你的主帅不是从无定河飘回了绥州？”

从曹光实在葭芦川中计到银州被李继迁骗取，三族砦归降李继迁，袁继忠在无定河中埋伏，再到伊宪在大理河被截击。宋军连连告败。但这些将帅给朝廷的奏报绝不会说中计，只是会说党项的铁鹞军如何强势，将士们如何奋力拼杀，英勇献身、为国捐躯。宋太宗看后心想我小看了这牛蹄窝之水，还真翻起了浪花，我小觑了这无定河的北蛮党项人，看来还得派兵，不然无定河五州之地就会得而复失。

李继迁领导的铁鹞军的确是 胜利了，进城了，归附的砦子多了按照李大信等人的意思，李继迁就应该自称西平王，不过这个称号已经和当初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如今这个“西平王”不再是臣服于大宋的“西平王”，而是要打下自己一片天的“西北王”“鄂尔多斯草原的霸主，”“西北党项人的枭雄。”了。

张浦是个智勇双全的角色。觉得应该冷静对待目前的胜利，他对李继迁说：“自从李继捧献地归宋以来，党项人的无定河丢给了大宋，将军刚刚恢复一州的土地就称王（绥州夏州还在宋军手内），会引起别的部族的不满，这不是明智的做法。现在应该做的是制定制度，授予手下将领官职，这样才能收买人心便于今后的管理。对于追随您的党项各部族的首领，别管各州收复没收复回来，先把统治的权力封给他们，这样他们就会为您效力死战，夺回那些州郡。如果这样做的话，就不用我们去和大宋直接去打来斗去了，那些蕃部就会和宋军打得热火朝天，让宋军疲于应付。等他实在是没有能力应付了以后，西北这片天迟早是属于咱们的了。”

李继迁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抵住了诱惑，接受了张浦的建议，仍称原来的都知蕃落使，权代定难军留后。对部下设官授职，论功封赏：封张浦、刘仁谦分别为左、右都押牙，（军师）李大信、为蕃部指挥使，李光祜、李光允等人为团练使，弟李继冲为行军司马。并分别预先许封了党项豪酋折遇魔、折八军、折罗遇、嵬悉咩，折御乜等人，分别封并州（山西太原）代州（山西代县）麟州（神木）、丰州（府谷西北部）等州刺史。呵呵都封河东去了，肯定是空头支票。当然了，这些所谓的各州刺史都是“预署”的虚衔。目的就是要这些人自己把地盘权力争回来。

果然，那些得到了“预封”的蕃部首领们，个个群情激昂、激动不已、心花怒放、兴高采烈，自己从一个土鳖一夜之间便成了官员，（有了编制）有了权力、金钱、美女都唾手可得。说不上还会青史留名哩。看来这张空头支票的诱惑力真的不小。酋长们在熠熠发光的桂冠感召下没有一个在银州待得下去的，都恨不得一下子就到达自己的城池下，让自己头顶上这顶桂冠名副其实了。

李继迁又开始行动了，第一站就是西北要塞会州（甘肃靖远县）。

会州，史书上说其“地居四塞，银、夏有警，秦、泾援师皆得赴此。”由此可见，李继迁拿下会州以后，守是肯定守不住的，可是不守吧，这又是如此重要的要塞，总不能再落到宋军手里。于是，李继迁来了一招最实用的，一把火把个会州城烧了个精光，我不要，你大宋也别想要宋太宗后来火烧夏州，其实也有这个心思。这一下，可激怒了宋王朝，赵光义一声令下，命判四方馆事田仁朗淙绥州出击、阁门使王侁出浊轮川（神木北）、定州（定、靖）都监李继隆出银州北、宋武州团练使郭守文和夏州知州尹宪兵屯三交城，并要求麟、府、夏等州各路大军气势汹汹地朝着李继迁袭来。 也许是没费吹灰之力拿下银州的余威吧，李继迁对于宋朝军队的进攻没有惧怕，继续该干啥干啥。 这时，历史上著名的王侁shen神出现了。他当时的职务是阁门使。这王侁可刚愎自用，还好大喜功。 王侁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好大喜功而逼死了号称杨无敌的老将军杨继业。

第十四章、王侁出手就猖狂

王侁从雁门关撤兵至无定河马上集中优势兵力对李继迁发起了猛攻。宋军一来真格的，李继迁还有点扛不住了，这时候的李继迁正带兵强攻抚宁（罗兀城），一闻宋军的援军要来了，赶紧撤围。

不料在浊轮川今（神木北）三族砦的一万多人和王侁率领的援军遭遇，两军一交锋，果然王侁的军队不是等闲之辈，三族砦的部队大败，损失了5000人马，部下折罗遇、折御乜、折八军等人或战死、被俘，或降宋，其实这不是铁鹞军主力，而是让王侁拣了个大便宜。三族砦都是些没有打过仗的民兵。王侁问折遇魔要到那里去。折遇魔回道：“李继迁说过要我们去府州喝奶吃肉。”王侁道：“现在既然战败投降，就听我安排，你们别去府州了，去丰州吧，哪里离草原更近，可以喝奶吃肉，守住丰州，要是不听话，我的刀可不认人。”折遇魔忙道：“一定听话，一定听话。”说杀了五千人也未必，也许是俘虏了五千。反正山高皇帝远，谁也不会来督军查验就报斩首五千，这是继曹光实与伊宪突袭地斤泽斩首五百级的又一次大胜利，比地斤泽的战果辉煌了十倍。能不使王侁居功自傲、骄横自满、狂妄自大吗？

无定河得而复失，李继迁十分懊恼。总结了失败的原因自己缺乏盔甲武器，又没有粮草辎重，当然其队伍也没有经过正规训练，基本上还是散兵游勇。而大宋禁军则是铠甲武器齐全，兵精粮足，又是训练有素，与李继迁的铁鹞军与大宋的军队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李继迁想到自己向老祖宗发过的誓受到鼓舞仍然要坚持战斗。他认为那些归顺大宋的蕃部们，大部分也都是因为形势所迫，只要他李继迁能够卷土重来，他们还是会聚集到他的身边。对此，他坚信不疑。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靠他自己甚至整个党项族的力量是绝对斗不过大宋的，他必须给自己去寻找一个强大的帮手，寻求同盟的协助。可是，到底找谁呢他的目光在这漫天黄沙中游弋，终于停在了东北方。那里，有着一个令中原几代王朝都头疼不已，甚至为之胆寒的强大帝国契丹辽。

张浦对李继迁道：“咱们起兵已经三年了，但至今依然不能收复夏、绥、银、宥、静五州之地，宋国太强大了，单凭我们自己，兵力单薄，很难成功。现在北方辽国势力正强盛，而且现在大宋朝正在筹划再次北伐辽国，双方即将有大战爆发，我想去辽国寻求他们的援助，来实现光复无定河的大业。”

李继迁道：“只有这样才能壮大力量，与大宋相抗衡。要去就得你去，带够金银财宝，不然就等于白去。我让人将无定河射虎石埋藏的金银取出。”

他的意见得到了赞同，特别是张浦的支持。于是，李继迁安排弟弟李继冲暂时率领部下到草原中休整，

这就造成了辽与党项的第一次和亲。辽圣宗实际上萧太后掌权以义成公主出嫁给他。

当时的辽国，就在李继迁起兵反宋的982年，年仅33岁的辽景宗驾崩。继承皇位的是他年仅12岁的儿子辽圣宗，29岁的寡妇萧燕燕即著名的萧太后是实际掌权人。经过萧太后的努力，几年内，基本压服了对她统治不满的契丹贵族们。她所依靠的力量中，有一个汉人也是他的情人，此人叫韩德让。

还在辽景宗在世的时候，韩德让就指挥了宋太宗伐辽的“高粱河之战”，此战也称“燕京保卫战”。将宋军打得大败而逃，宋太宗大腿中了两箭，找到了一辆驴车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此时，韩德让恢复了和萧燕燕的情人关系，镇压了一些不满的辽贵族的反抗，他的地位在契丹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这一人对他也几乎是言听计从。

迅速，萧燕燕和韩德让的关系传遍朝野，当然也被宋朝的边关官员所知闻。在他们看来，萧燕燕和韩德让这种不清不白的关系，肯定会导致辽朝内部的内讧，朝政不稳，此时出兵

“收复幽云十六州”正当其时。

正是南北文化差异导致了宋朝的判断失误。宋太宗决定趁此时机北伐，这一年是宋雍熙三年，所以历史上将这一次战役称为“雍熙北伐”。也是宋太宗赵光义人生中的第二次北伐。

就在这场大战即将爆发之际，已经开始排兵布阵的大辽国突然迎来了一位客人，原来是张浦带着大量的奇珍异宝前来出使，面见契丹太后萧绰和辽圣宗，表示愿意称臣纳贡，归附契丹，共抗大宋。

此时，李继迁没有露面，而让张浦一个人来，是颇有深意的。因为此前，党项羌和契丹一直是敌对的，没有外交往来。如果李继迁直接出面，一下子被拒绝了，后面真的就缺少回旋余地了。而派能说会道的张浦首先出使，即便是被拒绝，后面李继迁还可以出面，何况张浦睿智异常，就是被拒绝也能将情况摸清楚，对于下一步怎么办，心中就会有数了。

果然，掌握朝政大权的萧太后，对于党项羌的使者有些漠然，对于李继迁的名头也表现出听说过，没有深印象。

张浦知道，此时的李继迁什么都没有了，就是一只丧家之犬，有的仅仅是一个李家后人的身份。李继捧投宋的时候，是献出了定难五州那么大地方，李继迁能给契丹什么呢没有利益，就没有义务，处于礼貌接见你这个使者就不错了。

张浦当然是非同小可的人物。他如同诸葛亮舌战群儒一样，侃侃谈到，契丹辽是大宋的死敌，大宋也同样是党项羌李继迁不共戴天的仇人，有共同的敌人就有共同的语言，有共同语言就没有什么不可以谈的。大家坐下来喝酒聊天，没有什么解释不了的陈年老账。在你们大辽的身边，能真正给你们带来实惠，真正能对抗大宋的，只有李继迁。虽然现在还很弱小，但西北广袤大宋鞭长莫及，难以控制，他武能骑马征战，文能安邦定策，像大海之蛟龙畅游四海，像草原大漠之雄鹰翱翔蓝天。不久会成长壮大的，但是一个方面。无论怎样也会牵制大宋一部分兵力。

此时的王侁勾结伊宪与袁继忠借三族寨失利弹劾田仁朗，袁继忠对田仁朗不满是情报有误致使自己被伏击，兵败如山倒，吃了败仗，爬在战鼓上狼狈逃回被人传为笑柄，伊宪是自己中了伏击，不但损兵折将还将几年搜刮的金银细软尽失，王侁上报说田仁朗来绥州以后，畏敌如虎，按兵不动，导致李继迁进入银州作乱，还任人唯亲将自己的两个外甥安排在三族砦，勾搭折遇魔的儿媳妇，导致折遇魔投向党项枭雄李继迁。每日只顾饮酒作乐，这下可把宋太宗惹火了，召回田仁朗问罪。田仁朗解释道：“曹光实在银州意外被杀，他的旧部现在士气很低落，还需要增派援军才能防守绥州，就是要怀柔羌人，或者以厚利使各部酋长打击他。不然，他日此人必成边患，贼势正盛。不便进攻银州。”但是宋太宗赵光义到底是没听他的解释，反而将他这一套最为切合实际的对策当成了“姑息养奸”的借口，田仁朗最终被削职流放商州，王侁成功地取代了田仁朗占领绥州。

王侁不但有了浊轮川的辉煌战绩，还成功地搬倒了田仁朗。甚是志得意满，总部在绥州，不断地派兵向北越过长城，寻找李继迁的主力决战，但每次都是徒劳的无功而归，根本找不到李继迁的铁鹞军。

李继迁得知后与张浦商议，要采用诱敌之法，狠狠打击王侁的嚣张气焰，争取三战消灭王侁的部队，于是派遣李继冲带小股部队到绥米一带去抢劫骚扰王侁，王侁得知以为自己又一次立功的机会送上门了。王侁心想：“李继迁你自以为是党项枭雄，草原霸主，遇到我王侁没你喝的米汤，我这部队可都是雁门关大战下来的，等我活捉了你，押往京城汴梁让宋太宗去发落，那时我王侁的荣誉、官职，不可限量啊，那些文武大臣哪个不刮目相看？”

张浦当然是非同小可的人物。他如同诸葛亮舌战群儒一样，侃侃谈到，契丹辽是大宋的死敌，大宋也同样是党项羌李继迁不共戴天的仇人，有共同的敌人就有共同的语言，有共同语言就没有什么不可以谈的。大家坐下来喝酒聊天，没有什么解释不了的陈年老账。在你们大辽的身边，能真正给你们带来实惠，真正能对抗大宋的，只有李继迁。虽然现在还很弱小，但西北广袤大宋鞭长莫及，难以控制，他武能骑马征战，文能安邦定策，像大海之蛟龙畅游四海，像草原大漠之雄鹰翱翔蓝天。不久会成长壮大的，但是一个方面。无论怎样也会牵制大宋一部分兵力。

此时的王侁勾结伊宪与袁继忠借三族寨失利弹劾田仁朗，袁继忠对田仁朗不满是情报有误致使自己被伏击，兵败如山倒，吃了败仗，爬在战鼓上狼狈逃回被人传为笑柄，伊宪是自己中了伏击，不但损兵折将还将几年搜刮的金银细软尽失，王侁上报说田仁朗来绥州以后，畏敌如虎，按兵不动，导致李继迁进入银州作乱，还任人唯亲将自己的两个外甥安排在三族砦，勾搭折遇魔的儿媳妇，导致折遇魔投向党项枭雄李继迁。每日只顾饮酒作乐，这下可把宋太宗惹火了，召回田仁朗问罪。田仁朗解释道：“曹光实在银州意外被杀，他的旧部现在士气很低落，还需要增派援军才能防守绥州，就是要怀柔羌人，或者以厚利使各部酋长打击他。不然，他日此人必成边患，贼势正盛。不便进攻银州。”但是宋太宗赵光义到底是没听他的解释，反而将他这一套最为切合实际的对策当成了“姑息养奸”的借口，田仁朗最终被削职流放商州，王侁成功地取代了田仁朗占领绥州。

王侁不但有了浊轮川的辉煌战绩，还成功地搬倒了田仁朗。甚是志得意满，总部在绥州，不断地派兵向北越过长城，寻找李继迁的主力决战，但每次都是徒劳的无功而归，根本找不到李继迁的铁鹞军。

李继迁得知后与张浦商议，要采用诱敌之法，狠狠打击王侁的嚣张气焰，争取三战消灭王侁的部队，于是派遣李继冲带小股部队到绥米一带去抢劫骚扰王侁，王侁得知以为自己又一次立功的机会送上门了。王侁心想：“李继迁你自以为是党项枭雄，草原霸主，遇到我王侁没你喝的米汤，我这部队可都是雁门关大战下来的，等我活捉了你，押往京城汴梁让宋太宗去发落，那时我王侁的荣誉、官职，不可限量啊，那些文武大臣哪个不刮目相看？”

第十五章、火烧龟兹草料场

王侁心想自己驻守绥州，离李继迁之徒游离的大漠草原较远，而敌人利用轻骑骚扰，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去自如，搞得咱们很被动。虽然损失不大但这窝囊气让人十分难受。于是与部下商量将作战指挥部迁至长城边的龟兹城（榆阳古城滩）这里是大漠与南部山区的分界线，东有麻黄梁。西、北是浩瀚无垠展望无际的草原，也是李继迁纵横驰骋的活动范围。副将无不犹豫到：“这样咱们的部队不是就置于李继迁的眼皮子底下吗，李继迁随时可以向我们发起攻击。王侁信心百倍道：“我正愁找不到他呢，只要他送上门就好办。就是让他来攻咱们。这样就有了消灭他们的机会。这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于是王侁将一部分兵力布置到了龟兹城，一部分布置到榆林庄。榆林庄的是预备部队，一有战事便迅速出击。可见王侁也并非等闲之辈。

这龟兹城（榆阳古城滩）始建于公元前140年，是汉武帝将西域龟兹人安置于此，为了招降其它国家称臣内附，便国税皇粮供养他们，所以龟兹人不愁吃穿，整天吹拉弹唱，载歌载舞。唢呐就是最著名的乐器，到了三国时期，曹操统制北方，将匈奴分成了五部，也废了龟兹的国家供给，从此龟兹人走上了自谋生路的道路，开饭馆，贩皮毛，尤其唢呐班名驰塞上，妇孺皆知。由于他们没有地位，过红白喜事时给人家吹拉弹唱，晚上也不得休息，所以留下了现在的龟兹兹之说。这是塞上当时最大的城市，这里也是南北的交通要道，所以市井繁华、商贾云集，北方的马匹、牛、羊、皮、毛、绒、毡、毯、帐、盐等都在这里交易，从南面上来的棉花、布匹、药材、茶叶、调料、瓷器、麻、丝、绫罗绸缎，还有贩卖妓女和小孩的，加之又有驻军，告老还乡的将军兵长们。所以酒楼，店铺、字号、茶馆、驿站，骡马大店特别多，可谓交易旺盛，过往频繁，经济繁华。

李继迁已经得知王侁将作战部队住进了龟兹城，便派遣了侦探兵进入龟兹城。一个穿着破旧不堪的老羊皮袄头发像草鸡窝半醉半醒的流浪汉模样的汉子，身上还背着个装酒的葫芦，东倒西歪地混迹在经商的人群中，嘴里还哼着信天游小调:

塞上龟兹唢呐吼，哥哥喝了缸房酒。

天天吃肉不发愁，妹妹跟哥天涯走。

就这样，他在龟兹城转悠了好几天，走到大街小巷和交易场所都是满身酒气，也无人打理。几天下来已经将龟兹城的街道布局像地图一样印在脑子里了，尤其是宋军的兵营、马厩、草料场都一一了如指掌。一天黄昏，他到缸房酒厂的柜台上给酒囊装满了酒，备足了路上所需的食物，趁着天黑留出了龟兹城，奔向了李继迁的驻地。给李继迁在熟好的羊皮上画好了龟兹城的平面布局图，李继迁顶住地图看了好久，思索了好久，便召集来张浦和各路军头领，商讨袭击龟兹城的军事行动，李继冲道：“哥，现在宋军连连得胜，士气正盛，恐难以占到便宜。”张浦仔细观看了地图分析道：“我看可行，一宋军初来乍到，立足未稳，二他们以为咱们失败只顾逃遁，根本不考虑咱们敢袭击宋军，必然防备松弛，三，咱们不与敌军作战，快进快出，只烧草料，砍断马匹缰绳，能赶出多少是多少，不恋战，不纠缠。”李继迁道：“军师啊，你和我想到一块了。只要冲进去，将守城门的士兵干掉，守好城门，就进得去出得来。主要任务是烧了宋军的草料场，劫了宋军的战马。” 张浦接着道：“这就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王侁一个措手不及，挫挫王侁的锐气。”

第三天各个队的首领个挑选十名作战勇猛，身强力壮，马术精湛的兵士，每人两把缠了破毡毯的火把，在滚烫的热羊油大锅中充分浸泡，让羊油渗透其中。一切准备妥当，便奔龟兹城而来。

天近黄昏，李继迁命令队伍隐蔽在离龟兹城不远的榆树丛中，等待天黑便突进城去。

天已黄昏，宋军吃完晚饭，自由活动，有的在广场听龟兹人吹拉弹唱，观看载歌载舞，有的三三两两在小酒馆品酒闲谝着过往与未来。

夕阳西沉，夜幕慢慢降临李继迁看时机已到便命令往利大山、李大信出发，两人纵身上马，径直朝龟兹城北门而去，毫无惧色地进了城门洞，两个哨兵一声喝斥，：“站住，干什么的。”李大信不慌不忙答道：“去要账。”哨兵挺着带缨的长矛走到近前，嘴里嘟囔：“要账，到哪要账？”李大信回道：“龟兹城老缸房酒厂的叶老太爷。”哨兵喝斥到：“你两个下马检查，”李大信与往利大山利索地跳下马背。哨兵搜查一番，道：“要账还带着火把？我看不是什么好人。”往利大山道：“这是晚上回去照亮用的。”可是李大信恼火了，一把揪住哨兵的衣领提离地面，：“你个狗日的说谁不是好人，有什么证据，咹？拿出来。”哨兵一看有人敢和自己动手，忙声嘶力竭地向城楼上的两个哨兵大喊：“你们两个快下来，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城门口闹事，于是两个哨兵带了兵器顺台阶急速跑下来问咋回事。李大信见两个哨兵问道：“上面还有人吗？”回答：“没有了就我们两个。”李大信一听放心了，一上面不会再有威胁，二闹的动静再大也不会有人报信，便运足力气将哨兵提起，顺手夺了红缨枪，将哨兵甩出丈余远，在地上打滚难以起身。对城门楼上下来的哨兵道：“我是你李大爷，今天是找王侁算账来了。”几位哨兵一听都懵圈了，什么人这么嚣张，竟敢找王大帅算账。急忙挥舞兵器来战，往利大山也夺了兵器没战两个回合，李大信将红缨枪往前一抖刺穿了喉管，鲜血喷涌，便倒地抽搐了一阵到西天报到去了。李大信在城门外一声响亮的口哨，李继迁指挥马队从城门洞鱼贯而入，径直朝东奔去，一百多匹精壮战马，从龟兹城主街道浩浩荡荡疾驰而过，马蹄声震天动地，李继迁高喊：“所有官民人等快快离开街道，免得误伤。”胆小的快速关了店铺，胆大的站在街道边看热闹，有几个喝得半醉的宋军出来道：“这是他妈的抽哪门子邪风？”还要上前阻止马队，张浦抽出战刀一挥：“吃饱了找死。”半个脑袋被削，倒在了马蹄之下，被后面的战马踩踏成了肉泥。其余的一看酒也吓醒了，忙退入酒肆，关紧了门瑟瑟发抖，连大气也不敢喘。

马队到了草料场跟前，李继冲张弓搭箭瞄准高耸的木哨楼上的哨兵，一箭射去正中胸部，一头栽了下来，李继迁命人点着浸足了羊油的火把投向宋军的草料场，霎时宋军草料场浓烟滚滚，烈焰熊熊。

另一队人马在野利荣仁，和魏慕山喜的带领下突入了宋军的马厩，几个养马的老兵岂是这些生性剽悍，身强力壮的党项兵的对手，不大工夫便被撂翻。

便都跳下马冲进马厩，砍断缰绳，将马赶出。前面五骑党项战马开路引导，后面党项兵挥舞着长杆马鞭驱赶，吼喊着驾驾。马队向北奔北城门洞而去，马队发出的声响震天动地。最后从北城门洞鱼贯而出。

下午，大帅王侁并未吃饭，而是换来便服早早去了龟兹城最有名气的翠香楼找乐子，听说贺老鸨最近搞了一个西域美女，他要品尝一番，这西域美女人高马大，但是白种人，黄头发蓝眼睛，身材修长，韵味十足，贺老鸨见王大帅光顾本楼自然不敢怠慢，忙叫人摆上老缸坊美酒，可口菜肴，王大帅与西域美女一番畅饮，荷尔蒙的味道已在翠香楼顶端弥漫，酒毕，两人已经面红耳赤，心跳加快，不能自控，于是翻江倒海、颠鸾倒凤、鸳鸯戏水、老鱼冲浪、好一番互相倾情奉献，准备施云布雨。忽然间听见外面街道马蹄嘚嘚，人声嘈杂，王大帅唤来卫士：“赶快看看街道上是何状况？”不多时卫士气喘吁吁地隔门禀报：“是有人纵火烧了草料场还抢劫马匹。”王大帅一听大吃一惊：“谁敢来龟兹城肆意妄为，如此大胆，真是搭着灯笼拣粪----找死。”随即翻身下床，只撤了一条大半裤衩套在腿上，也顾不得穿好衣袍，岂料竟然穿了妓女的大花裤衩便下楼，到了街道上，只见马队浩浩荡荡向北城门涌去，便厉声大喊：“快给我关城门，快去救火，别让盗贼跑了。”其实他此时还没估计到是李继迁来袭。这时正遇李继冲挥舞着长杆马鞭向城外赶马，李继冲并不认识王侁，一看有个人吼喊，老远就是一马鞭，鞭稍正中耳朵，鲜血直流，王侁痛得不敢再喊，退出老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马顺着街道向北涌去。这还不算，更麻烦的事还在后面，片刻翠香楼的几位打手追上了他问道：“你是从翠香楼跑出来的吧，不但没给钱，还将小姐的裤衩穿跑了，想吃霸王餐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塞北边城，不是你们里地见人就打躬，见庙就磕头，这里山高皇帝远，打死没人管，办事得用拳头说话懂吗。”王侁是身经百战的将帅，又丢马、失火、加之耳朵刚刚又被李继冲抽了一马鞭，本来就怒火穿心，一听这话立即暴怒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天刚黑就搭着灯笼拾粪——离死不远了，老子从来就没付过钱。”翠香楼为首的打手一听是外乡口音便道：“我咋闻见一股糊辣汤的味道。”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王侁的两个随从一听不干了，便冲上前去与之开打，这时又来了老缸房酒厂的，镖局的，赌局的，饭店的，客栈、酒肆的打手加入混战，躲在酒肆的宋兵闻声也冲出来加入混战，黑灯瞎火也认不清人，只听口音混战，这场混战双方都未带兵器，所以只伤未亡。

第二天早王侁在军帅大帐里很是恼火：“我要将这些人捉拿归案倒吊在街道两旁的树上，让他们慢慢的受折磨而死。”副帅不紧不慢道：“大帅，大可不必如此，咱们是朝廷的正规军队，又是经过雁门关之战下来的仁义精锐之师，捉拿反贼李继迁是当务之急，至于参与打架之人都草民，再说咱们初来乍到有许多事还不能与他们闹僵，这是边城，除原土著民龟兹人外还有历朝历代积聚的匈奴、鲜卑、羯、氐、羌、突厥、回鹘、等五胡杂夷，他们生性凶猛不羁、好勇斗狠，这样稍有不慎，他们就会投靠李继迁，就会增加我们清剿的难度。”王侁道：“你的想法不无道理，可是这事就算了结了？我一个堂堂的宋军元帅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哪也得等剿灭了李继迁后再与他们算账，只有剿灭李继迁才能立功受奖。才能除了朝廷的心腹大患，不负皇命。”

于是便派出了几波侦探，去大沙漠里寻找李继迁的栖身之地。准备与李继迁的部队决战。

铁鹞军这次突袭未伤一兵一卒，大获全胜，出了龟兹城，赶着劫来的几百匹战马，突驰百里回到大漠深处驻地，真是鼓舞人心，这是自丢失银州以来最让人开心的一次行动，大伙得胜班师，凯旋而归，真是，载歌载舞，把酒庆贺、欣喜若狂。篝火晚会上美酒与烤羊肉的香味飘散在草原上空，欢庆的鼓声歌声不绝于耳。

一天李继迁的兵营大寨来了两个收羊皮的，被兵卒扭送到李继迁跟前，李继迁问了一气，两个收羊皮回答的滴水不漏，李继迁便将他们放了：“既然是正经生意人，我也不能为难你们，你们去吧，回到龟兹城不能将这里的情况透露出去，你们去吧。”有部下问李继迁道：“明明这两个是密探咋就给放了？”李继迁不慌不忙道：“我还巴不得他们给宋兵送信哩，只怕他王侁不出来，只要他来，就别想回去，这茫茫沙海就是宋军的葬身之地。”

第十六章 王侁兵败麻黄梁

李继迁故意卖出破绽。让王侁侦察到自己的驻地，等到王侁的部队赶来时，李继迁带领部队早已转移别处，搞得宋军疲惫不堪，十分狼狈。气得主帅王侁咬牙切齿：“塞上野驴李继迁，我等着你尥蹶子，可是你像个乌龟一样不敢露头，我非抓住你押解至东京，请功领赏，为朝廷永除后患。”过了几天王侁得到密报，李继迁带领部队在离龟兹城不远的麻黄梁像土拔鼠一样在山上挖洞，王侁苦思冥想：“这头野驴又玩的哪出，战场上打不过我，莫非像老鼠一样让我堵住洞口一个一个捉了请功领赏？”

再说李继迁带领部队在麻黄梁的山山沟沟、峁峁岔岔、稍林崖畔挖了许多山洞，已经十多天了，单等王侁带领大军来战，李继迁给每个参战将士分发了够维持半月的风干肉，皮囊里装满饮用水。还准备好了套马索和长把钩镰枪。故意让人给王侁送信。王侁得到情报心想，这不是蛇头上的苍蝇自己来送死的吗？于是准备了两天，率领马步军两千多人浩浩荡荡的开进了麻黄梁，可是部队上了麻黄梁，根本找不到李继迁的部队，只有稍林中山鸟的欢唱，野生动物的嚎叫和涧溪的潺鸣之声，反正不见一兵一卒，王侁思忖：“莫非这塞北野驴又逃之夭夭。让我带领大军在这麻黄梁瞎转悠，劳军费神？”于是让兵士们大喊：“李继迁是孬种，是野驴，是缩头乌龟。”这声音使得麻黄梁山荡谷回，峰峦震颤，忽然离宋军不远的高岗上出现了一哨依着不整的人马，为首的大喊：“喂宋军弟兄们，不要鬼叫魔喊了，你李大爷在此，我就是你们要捉拿的李继迁。”

王侁一听是李继迁：“我说李继迁，你一个小小的知蕃落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咋敢和怏怏大宋分庭抗礼、刀兵相向呢？我和你父亲也有一面之交。看在你父亲的面上饶你不死，快快下来算你投诚，你与其他部属既往不咎，官留原职。”李继迁道：“王侁老驴，你明面上号称铁军战功赫赫，其实就是盗取功名，欺瞒朝廷，在雁门关之战中避重就轻，保存实力，忽悠的杨业将军上当，奋力杀敌，血洒疆场，你却按兵不动。到宋帝处请功领赏，加官进爵。还受封“铁军”。上次你将我赶出银州城，在浊轮川之战中谎称你奋力作战斩杀我军五千将士，上报朝廷，欺君罔上该当何罪，但山高皇帝远，无人知晓，实际是你屠杀了迁移的三族寨转移的老百姓二百多人，那些老百姓可是手无寸铁啊！你有人性吗？要脸吗？前几日我带人突袭了龟兹城掳走了你三百多匹战马，你堂堂的大将军穿个大花裤衩出来阻拦，被我弟抽了一马鞭，哪滋味咋样，幸亏我弟李继冲不认识你，要不然，你早去西天见阎王爷受审，重新安置你的任务了。”王侁见李继迁揭了他的黑短与内幕。气得鼻子歪斜，嘴唇发抖，两手打颤：“李、李、李继迁，我说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念在我与你父有一面之交，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还无中生有污蔑老夫。活腻歪了吧，等我一声令下擒了你这头尥蹶子的塞上野驴，剥皮抽筋，让你后悔莫及。”李继迁高声道：“王老驴，我就在这麻黄梁上牵着你的鼻子转圈，转晕你，转死你。”说完消失不见了。王侁拨出一小股部队纵马去追，追了好长路程连个人影也没见。突然上方山梁上又闪出一彪人马，对王侁喊道：“我才是李继迁”搞得王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熟真熟假，真伪莫辨，管他呢，又拨出一小股部队去追击，就这样将部队都分成了若干个小股，在偌大的麻黄梁稍林里转来转去，搜寻李继迁的人马，搜寻中有的又走散了，便三三两两一伙在山上乱转悠，偶尔发现了洞口，如获至宝，便招呼同伴来往里瞅，可是外面看里面模模糊糊，里面看外面一清二楚，嗖嗖两只箭射了出来，不是正中面门，就是射穿喉咙，剩下的一看情况不妙调转马头想跑，岂能跑掉，头顶飞来了套马索，还有丛林里伸出的钩镰枪钩住马腿一拉，战马轰然倒地，上来几个铁鹞军将宋军拽入地道中，就这样三天下来宋军损失兵马过半，下午宋军在号角的召唤下，汇聚在半山腰，王侁一看剩了一半兵马，气急败坏地道：“你们各队是怎么指挥的，都是饭桶吗，再要是失职，我要卸下你们的项上人头，懂吗？朝廷的军粮不是白养活你们的。”晚上副帅对王侁说：“这党项反贼躲在丛林和山洞里，咱们看不见摸不着逮不住，不行明天放火烧山，逼出他们。让他们现形再收拾他们。”王侁思索片刻道：“我看这样也行。”

第二天宋军到各处去放火，党项铁腰军一看也出来放火，于是各处烟火四起，正好起了大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劈里啪啦烧了个淋漓尽致，铁鹞军一看躲在洞里吃风干肉喝水，烟火呛得宋军喘不上气睁不开眼，有些找不到出路以至葬身火海，逃出去的也被烧得百孔千疮，面目黝黑，眉毛头发烧焦。幸亏晚上下了一阵瓢泼大雨，才浇灭了大火。

第二天清晨，漫山遍野响起了号角之声，这是李继迁集结部队的信号，铁鹞军从各个山川峁梁，沟岔崖畔向麻黄梁半山腰，宋军大营集结，李继迁到得跟前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这些苟延残喘的残兵败将用马鞭指着垂头丧气的王侁道：“王大将军，服不服，降不降？我们本来只想安安稳稳地畜牧，过自己的日子，可是你们的朝廷分化瓦解诱惑残害我们的领导，派兵镇压我们，就拿你来说，镇守绥州，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却出兵将我赶出银州，还不满足，还要移军龟兹城，堵死我们的活路啊，将我们斩尽杀绝啊”王侁虽然失败但大将风度犹在，慷慨激昂道：“我世受皇恩俸禄，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皇帝册封铁军首领，如果降你一个名不见典籍，史难上经传的塞北蟊贼草寇，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有何颜面去面对圣上和中原的父老乡亲？要杀要刮，五马分尸，悉听尊便，绝不卑躬屈膝，苟安求生。”李继迁道：“好啊，果然有大将风范，悍不畏死，对朝廷忠心耿耿，是条好汉，我不用你降了，也不杀你，放你与这些残兵败将回去，榆林庄还有两千预备兵马，加上这几百残兵败将，还有绥州留守处的几百，共计还有三千多兵将，回去重整旗鼓厉兵秣马与我来战。不过我不能白来麻黄梁一趟，你的这些刀枪剑戟，马匹鞍鞯得给我留下，作为酬劳。”王侁默不作声环视周围，铁鹞军虽然衣着不整，但身体健硕，面目凶狠，无精打采地问道：“既然放我让我怎么回去？”李继迁道：“这我给你想好了，其他兵士可以步练，你嘛，我给你准备了一副驴拉车，你别嫌弃，这待遇够高了，记得公园前200年白登之位围时，汉高祖刘邦贿赂匈奴皇后才搞到了驴拉车，你也不用贿赂就有驴拉车，你的待遇和汉高祖刘邦一个级别，知足吧。”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其强，既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王侁默不作声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好接受。

这一战李继迁大获全胜，俘敌一千多，杀伤四五百，获兵器马匹若干，铁鹞军几乎没有损失。

王侁领着他的残兵败将坐在李继迁早已准备好的驴拉车上垂头丧气地下了麻黄梁回到龟兹城，气火攻心，奇耻大辱啊，比死都难受。那时还不如被李继迁一刀砍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能留得一世英名。一病不起。卧床十几天。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慢慢从失败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整顿残部，重整旗鼓，聊以自慰的是征北兵马大元帅的桂冠还在自己头上，手上还有三千兵马，再上报朝廷，在陕北招兵千人，加强马步军协同作战操练，打败李继迁，还有翻盘立功的机会。

李继迁这次大获全胜，兵器马匹增加了不少士气大振晚上派小股部队对龟兹城不断骚扰，搞得宋军不得安宁疲惫不堪，王侁索性将兵营放在了榆林庄，因榆林庄在长城线内城防设施齐全，敌人突入城内的机率小，也较为安全。

假以时日，王侁看见自己的兵也练得兵器娴熟，冲杀有力，英勇善战了，准备与李继迁的铁鹞军摆开阵势一决雌雄。便派出密探寻找李继迁的主力所在，派出的几波人都是泥牛入海鸟无音信。是被李继迁俘了杀了，还是在大漠中迷路渴死了，不得而知。得不到情报的王侁忧心忡忡，分析着各种的可能，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耐心等待。终于有密探回来了，带回了准确的情报，王侁迫不及待地让两个密探来见，问了详细军情，又看了绘制在羊皮上的路线图，心想：李继迁啊，李继迁，这次看来你插翅难逃了，等我全体出动擒了你永绝后患、平定西北、报效朝廷、光宗耀祖、青史留名。

王侁与将帅们商议着这次如何剿灭李继迁反贼的计划，副帅道：“这次是深入大漠作战，水的问题怎么解决。”王侁命唤来两个密探，问了李继迁营寨周边的水源情况，密探回答“方圆百里才有水源。”王侁道：“那他们怎么生活？”密探回道：“他们好像用骆驼驮水。”王侁自言自语道：“看来每个士兵得自己备两至三天的水。”副帅深思熟虑：“如果战事三天完不成，我看后勤队还得增加人手专门送水。”王侁道：“让再打造十几架牛拉车上面装上大木桶。这样就能保证供水。”

一切准备妥当，王侁怕走漏消息，在天黑时命令部队出发，在密探的带领下向李继迁的驻地突进。王侁心中盘算，这次秘密出发神不知鬼不觉，赶天亮就能包围李继迁的营寨，一举活捉李继迁，建功立业。”命令部队小声点，加快行军速度。

一天晚上李继迁的大帐飞进一团纸，李继迁一看画着一队军队攻打寨子，就知道王侁快来了。这几天每晚向四周十里左右派出哨兵，将铁腰军的家眷都转移到更安全隐蔽的地方，步兵也转移走了，只留骑兵在寨子中等待王侁到来。并命令，李继冲，往利大山率领两百多骑兵埋伏在榆林庄北部长城线的沙柳林中，放过大部队，专截宋军的后勤部队。

第十七章、宋军失魂磨盘梁

天快亮时王侁唤来密探问：“快到了吗？”密探回答：“快到了，前面沙梁上有棵高大的白杨树向北二里路就到。”果然行不多时就看见了一棵白杨树，王侁心想：“李继迁，这次你可插翅难逃了。”命令部队急速前进，到了寨前命令部队分成两队，包抄过去，准备瓮中捉鳖。这时，忽然寨中战鼓擂响，惊得王侁不知所措，莫非敌人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时寨中有一个人站在哨楼上大喊：“王将军听着，既然你们包围了我们，我们只好与你们拼死一战，如果现在开战，就是偷袭，即便胜利也是胜之不武，有辱你铁军的美誉。等我们起床吃过饭与你们摆开阵势好好干一场，再说你们也一夜鞍马劳顿，也需要休息一会，养精蓄锐啊。”王侁一听道：“可以啊，谅你们也逃不出去，咱们就在这浩瀚无垠的大漠中兵对兵、将对将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对方答道：“对啊，这才是大将风范。”于是宋军这边也是埋锅造饭。

饭后，太阳已经升的老高，王侁见对方没有动静便让士兵给对方喊话：“喂，吃完了吗，请打开寨门与我们对战。”对方回道：“你们鬼叫什么，寨中就我一个人拿什么与你们对战，我是个放马的昨天丢了马找到这里，睡了一个晚上，我来时就是个空寨子。天不明你们就吼喊个不停。那么多人还要与我开战，要脸吗？”王侁一听知道李继迁已经逃之夭夭。气得骂道：“这头塞上野驴从来就不按套路出牌。”忙吩咐部下寻找李继迁的逃跑路线与踪迹。很快就找到了留在沙漠中的踪迹。王侁下令追击，一整天都在沙漠中追击，时而直行，时而拐弯，搞得宋军迷迷糊糊，疲惫不堪。连个人影也没见，第三天中午火红的太阳高悬在头顶，炙烤的大漠如同蒸笼，宋军自带的水也用完了，口渴难耐，身上汗水津津，嘴唇干裂，渗出了血点，马尿也成了奢侈品。祈盼着后勤部队早点到来。

再说后勤部队，出城不久就被李继冲发现了，后勤部队跟着宋军的踪迹前进了两天累得够呛。李继冲和往利大山只是远远地跟着，也不发动进攻。等到他们筋疲力尽时再发动进攻。等到第三天中午后勤部队实在累得走不动了，领头的命令休息，宋军都忙钻进沙柳林休息，李继冲一声令下：“冲杀”马队向一支离弦之见箭冲向，后勤部队的人一看一彪人马冲杀过来都吓懵了，心想这下完了，这一百多斤今天撂这沙漠里喂狼了。这时马队已经冲到跟前，看到他们手中没有武器，一个个也精疲力竭，并未砍杀，铁鹞军只是大喊：“不反抗者可保全姓名，反抗者就地斩杀。”其实已经没有反抗的资本了。只好听从铁鹞军的安排了。李继冲大声吼道：“谁是队长，站出来。”队长吓得浑身发抖，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将军大人，我是队长。”李继冲道：“从现在起，听我指挥，这些人的命可都攥在你的手里。要是不听话，我们就开杀。也别惦记你们王大帅了。他们的情况比你们还差。估计已经没水了，只有束手就擒，反抗的话，只能白白送掉许多年轻的宋军生命。”后勤队长忙道：“是是是，我们不反抗，听从将军安排。”

再说王侁率领部队追击李继迁已经第四天了，已经断水一天，还是等不到后勤补给，一天清晨，军粮也所剩无几，士兵在大漠中休息了一个晚上，但他信心百倍，心想我们困难不假但李继迁被追得更困难，操着沙哑的声音道：“将士们，我们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我觉得咱们快要追上了，一举活捉李继迁，永除后患，为朝廷立功，青史留名。”副将对王侁道：“大帅啊，我看这马蹄印好像是咱们前几天走过的路，莫非李继迁引诱咱们在这兜圈子，消耗咱们的战斗力，你看沙梁上那棵大树就是咱们前几天路过的，我还在那棵大树下洒了泡尿。”王侁唤来参谋官，问道：“这里叫什么地方？”参谋官取出地图，看了一阵回答说：“禀报大帅，这里是磨盘梁。”王侁疑惑道：“磨盘梁，莫非像磨盘一样，咱们绕着磨盘转了两天，咱们白白跟上李继迁转了两天，是他故意给咱们留踪，让咱们追他。消耗咱们的战斗力？”

王侁正在思谋，东方朝阳的映照下出现了一彪人马，疾驰而来，离有一箭之地，王侁看见了帅旗上那个大李字，心想李继迁我终于追上你了。李继迁的部队也不再前进，驻足于一箭之地，双方都很安全，王侁看见李继迁的部队并不多，壮了胆气喊道：“李继迁我的大军终于追到你了，快快下马受降，看在麻黄梁你对我的恩情，我保你生命无忧，还可做官，效忠朝廷，青史留名。”李继迁仰天长笑道：“王大将军，你太自负了，这几天不是你追我，而是我牵着你的鼻子在这磨盘梁兜圈子，等着你水尽粮绝，筋疲力尽时再收拾你。”王侁道：“我估计你也没水了吧。”李继迁道：“错，我们有你的后勤对给我补充，粮水都很充足。”说着从腰间卸下水袋，拧开盖子将水向地下泼洒，看到宋军心痒口馋，恨不得爬过去喝几口。李继迁又道：“我不忍心看见你和这么多无辜的年轻宋军来到浩瀚的大漠暴死荒野，让野狼饱餐，快快下马，交出兵器马匹，你的那些兵都交还于你，我还不想养活他们。”说话间又来了李继迁的几队兵马，虽然穿的五花八门但都精神抖擞。王侁道：“笑话，我是代表中原王朝来剿灭你这西北的蟊贼草寇的，世受皇恩，食君之禄，岂能向你屈膝？”双方话不投机，无法调和，都做好了战斗准备，于是双方都摆好队形，战鼓擂响，号角呜咽，战旗猎猎，，先是李继冲与王侁手下战将打了几个回合不分胜负，只见战场上战马突驰，兵器叮当，沙尘飞荡，双方战鼓猛擂，但也势均力敌。王侁想这是李继迁知道我们缺粮断水，故意拖磨时间，消耗我们，便组织全体冲锋掩杀，一战制敌，便大声喊道：“将士们冲过去消灭这些蟊贼草寇，为民除害，为国立功，打败他们就有水喝粮吃，”将士们在王侁的激励之下，强打精神一声杀啊，向敌阵冲去，双方迅速混战在一起，兵器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兵士的呐喊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双方的将官都参加战斗，不遗余力地与敌人拼杀，王侁也是挥汗如雨、气喘吁吁、战袍血染，经过两个时辰的鏖战，双方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李继迁命令鸣金收兵，两方人马才逐渐分开各自归建。明显宋军由于断粮缺水体力透支严重，败的很惨，几千人的队伍只剩了五百人的残兵败将，缩成了一堆。李继迁高声叫道：“王大人，我知道你是宋军四大名将之一，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我李继迁佩服你，给你刘条生路，回去给你家皇帝去军报说你们在大漠边关浴血奋战，再说我们与大宋也交情不浅，要留点面子，一个小小的李继迁在这磨盘梁要消灭了他的铁军，那可是要撰入史册的，我希望你回去，告诉你们皇帝我们党项人不是造反夺天下，我们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还回我们的五州之地，让我们繁衍后代。懂吗？”王侁也不回答光喊：“水水。”李继迁忙吩咐：“好吧，咱们不打了就是好兄弟，我不忍心看见你们渴死在大漠里变成狼的美餐。尤其是你王大将军，我还得备一副上等的棺椁厚葬你，说实话我得感谢你王大人呢，要不是你从绥州移住龟兹城主动找我决战，还不会有我再率领党项子弟兵再次入住银州城和绥州城吧，再次告慰我的列祖列宗，我李继迁又回到无定河了，不费一兵一卒，又收复失地。”想到这，心里别提多畅快了，便吩咐部下给王侁及兵士们送去大量的水和食物，允许宋军救治伤兵。李继迁也命令部下救治伤兵，收拾散乱的兵器和乱串的战马。宋军也如饥似渴地享用着李继迁送来的水和食物，庆幸自己还活着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庆幸自己还能有机会和父母妻儿有团聚的一天。吃饱了喝足了便在王侁的指挥下，将战死的兵士都都抬在一处，整理好衣物，用沙子将就的埋住。做了告别仪式，可怜这些无辜的年轻士兵不远千里来到这塞北的荒原大漠，将生命献给了大地、苍天、朝廷、皇帝、将军，不得而知。也许做了野狼的口粮，也许默默无闻地风化在这浩瀚无垠的大漠里，没有名字，没有碑赋。更无人祭奠。这就是历史。

临分别时李继迁还不忘奚落一番王侁：“王大人，你慢慢收拾，我们开拔银州了，你路过银州时我一定用炖羊肉招待众位将士，烦劳你回去在皇帝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我愿意俯首称臣，做个安分守己的良民，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但前题是必须让我继承我们先祖的爵位，

再说你替朝廷戎马一生，南征北战，成为了宋军四大名将，声名显赫，足以载入史册，这次回去就告老退隐，遛遛鸟，养养狗，追追兔子。颐养天年吧，别再来塞北，水土不服啊。我们都是生在无定河，长在大漠边，皮糙肉厚，粗鲁彪悍惯了。你也别想再立功受奖，青史留名。没听俗话说：‘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吗’？”

诸位不仅要问李继迁为何要放王侁一码，因为王侁是当时宋军中的四大名将之一，雁北之战后又被封为“铁军”胜败乃兵家常事，如果灭了皇帝钦此的“铁军”皇帝面子上挂不住，必定要暴怒复仇，那样就会派更多的军队来剿灭，那样铁腰军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适可而止。打了胜仗还要向宋朝认负投降，反正我李继迁夺回了银州，就等你宋朝的皇帝封我个什么官，李继迁料定王侁会被革职退隐，颐养天年，自己会被自己的结局活活气死。龟兹城、麻黄梁、磨盘梁三次莫名其妙的败绩，会使他身败名裂、遗憾终生，也省的他死在我手。

这三战的结局是李继迁堂而皇之，风风光光的住进了银州城并且在塞上名声大振，又得到了王侁的兵器和马匹。

王侁的一世英明竟然毁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伙李继迁手中耿耿于怀，五味杂陈，但是再丑的媳妇都要见公婆的面，狼狈不堪地回到东京汴梁，乞求皇帝召见，皇帝终于召见了他，他向皇帝汇报了几次失利的经过，什么兵员不足，大漠缺水，后勤供应不上，水土不服，李继迁奸猾诡诈，不按套路出牌，自己还规劝李继迁放下屠刀改邪归正，归附朝廷，李继迁也有意愿。宋朝皇帝不失威严地道：“你损兵折将，塞北败绩，本应交大理寺革职查办，念你为朝廷尽忠尽职，带领将士深入大漠浴血奋战，先前又授予“铁军”称号，功过相抵，颐享天年去吧。”他只好回家归隐，但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过往，雁门关之战有人说他害死了杨业。在绥州自己与伊宪弹劾了田仁郎使田仁郎遭贬，浊轮川之战，自己命部下杀了二百多转移的三族寨的平民，却像朝廷报功杀了五千李继迁的反贼。自己本来稳稳当当的住在绥州，可偏偏擅功心切，入住龟兹城使李继迁阴谋得逞，尤其是那些死在大漠中，暴尸荒野，跟随自己多年的将士的冤魂时时在他的眼前晃动，折磨的他夜不能寐茶饭不思痛苦不堪。孰是孰非、谁对谁错？没有答案，时时萦绕在脑海中，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败了败得莫名其妙，一塌糊涂。扑朔迷离。就这样没有人给他提供答案，他就这样郁郁寡欢，第二年便驾鹤西去了。随着他肉体的消失，战神的名号也被埋入了那堆黄土之下。

再说李继迁，老根据地银州失而复得，别提心里多舒坦了，又成了无定河的霸主，军事，政治，税收都又掌控在李家手里，等了好长时间也未见宋朝动静，心想你不封我，我照样在无定河为王称霸主，在大漠逞枭雄。你不封我找人封，于是找来张浦等一帮谋士商议着去辽国上京亲自去见萧太后，李继迁道：“这次打败宋朝铁军王侁，不亚于一场军事上的大地震，想那萧太后在咱们到达之时已然知晓，谅她也不敢认为咱们是牛蹄窝的水翻不起什么大浪，再也不敢小觑咱们得刮目相看哩。”谋士张浦思索片刻道：“主帅说得及是，她不但要封，还要赏赐咱们，打败铁军那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于是决定这次去人多些。

第十八章：北去大辽结缘良

李继迁安排好镇守银州的军事事务，带了十余人，出使北方的大辽国，大辽国的国都是现在的赤峰巴林左旗，辽时叫上京。因离银州最近的渡口是吴堡渡，但此时被宋军占领，只好到佳县以北的神府一带找渡口过黄河，这次是要亲自去见萧太后，每人都换上了雍容华贵、光鲜亮丽的服饰。十几匹快马在天亮前秘密出了银州城顺榆溪河上到榆林庄，过了龟兹城向东翻过麻黄梁，直奔秃尾河，又从秃尾河向北翻山越岭来到窟野河下端入黄河处，这里有渡口，过了黄河对面就是晋西北兴县的罗峪口镇，

川道狭长，道路蜿蜒，但不影响马匹通行，终于到了黄河岸边，夕阳的余辉泼洒在金色的黄河水面上交相辉映、金光粼粼，这里是窟野河汇入黄河的入河口，天已傍晚，于是拣一客栈用餐歇息。第二天早晨李继迁一行准备用餐后渡过黄河。可是所带金银不翼而飞，李继迁自言自语道：“大意失荆州，放了半辈子鹰叫鹰啄了眼，谁竟然这么大胆，竟敢盗了咱们的钱财，老虎嘴上拔毛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于是便厉声唤来店家掌柜的问道：“掌柜的，你这店莫非是黑店？”店掌柜看见李继迁一行并非等闲之辈忙恭恭敬敬道：“客官，有何事请详细道来。”李继迁道：“直说吧，我们的金银昨晚被盗了。”店掌柜不由自主地：“啊，这该死的，一定是他们，在这方圆百里的黄河岸边，只有他们有这胆子，其他人都是守本分的穷苦百姓。”李继迁接道：“你说具体点。”掌柜的：“在你们来的川道上离这里二十里路有个沟叫卧虎沟，沟掌有条小路从鹰嘴崖上去便是莲花辿，住着一伙来路不明的人，他们在这里几十年了，与外人很少接触，历经晋、汉、周三朝，他也不归顺朝廷，也不与朝廷作对，就这样很神秘地生活了几十年听说庄主姓李。”李继迁又道：“除了卧虎沟这条路哪其他三面就没有路了吗？”店掌柜道：“听说其他三面要不是高山陡坡，就是悬崖峭壁，高山陡坡处都被他们下挖平常人很难上去，也没有人执意要上去。”李继迁听后迟疑了一阵，考虑如何上去，上去又能咋样？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强龙不压地头蛇。

”

思索了一阵对张浦道：“张兄我看这事有点棘手，要不派人回去请梁上飞来一趟。”张浦稍加思索点头同意，于是即刻派随从快马加鞭，原路返回，急奔榆林庄榆溪河边的红石峡找到梁上飞简单述说了经过，梁上飞不由分说即刻启程，来到卧虎沟，见过师兄李继迁问明情况，听后与众人道别径直向鹰嘴崖上去，快到顶端，石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下面是悬崖深渊，让人不寒而栗，这时把关的看见有人从鹰嘴崖上来便大声吼道：“什么人报上名来，竟敢独闯我鹰嘴崖，免得死了连个名号都不留。”梁上飞答道：“我是梁上飞，你们李庄主的老朋友，有要事要面见李庄主，”对方回道：“我去禀报李庄主，但你不要再往上走，否则我们的人就要放箭。”梁上飞答道：“快去禀报你们李庄主。”哨卒头领便去禀报李庄主，李庄主听后自言自语道：“梁上飞倒是听过，不过我与他并未谋面，也谈不上什么老朋友。先带来再说，再者他孤身一人，谅他也使不出什么幺蛾子，先带上来再说，”于是梁上飞被带到了李庄主的议事大厅，双方依宾主坐定，双方客套一番，李庄主道：“梁兄，咱们素未平生，远道而来，涉足我这贫贱之地有何见教？”梁上飞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直截了当道：“最近听闻李兄发了一笔大财，君子不打诳语，可否实告？”李庄主道：“梁兄可是消息神通啊，也想分得一羹？”梁上飞道：“李兄，梁某不喜分别人之羹，若用自己去搞。”李庄主道：那是为何？”梁上飞道：“只因李兄所取之物为我师兄李继迁所有，”李庄主一听如触电一般先是一愣，随即道：“李继迁，莫非是在无定河自建铁鹞军与大宋分庭抗礼，智杀曹光实，打败王侁的李继迁吗？”梁上飞道：“正是，他的上高祖拓跋思恭、拓跋思忠，拓跋思谏，在唐朝时期还打败过黄巢的起义军，收复长安。”李庄主一听激动起来：“对对对，我们是沙陀人，我们的祖先就是与拓跋思恭在富延会兵一处杀牲起誓的李孝昌，后来打败黄巢也被封为节度使，到了五代时期，梁朝后期李存勖起兵推翻梁朝，建立唐，传给李嗣源，末帝李从珂被石敬唐灭掉了，我们这些皇亲国戚害怕被追杀，便渡过黄河躲在这山高沟深的秃尾河川，说起来我太爷爷李孝昌和他太爷爷拓跋思恭、思忠还是生死之交的战友，我和一战封神的李继迁也是平辈，也可以兄弟相称，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也不认识了，闹不好还得刀兵相见，多亏梁兄及时来到化解危机，梁上飞趁机道：“李庄主果然是见过世面之人，如此开明，兄弟佩服。”就这样梁上飞没费多大事便化解了两家的矛盾。于是李庄主将李继迁一行请上莲花辿，酒肉招待，说了许多客气话，赔礼道歉，还表示以后跟着李继迁混饭吃，打天下。李继迁也表示愿意收留他们，用时会派人通知你们，平时还会共给些粮食肉类。

众人各自散去，李继迁一行渡过黄河，继续向东北方向赤峰奔去，下属已经向萧太后禀报了李继迁一行十几人带着价值连城的珠宝前来大辽国，要面见萧太后，萧太后也正要见见这位打败王侁的青年才俊传奇人物李继迁。于是清水洒街，黄土垫道，彩旗招展，鼓乐相迎，塞上美女手执鲜花相迎，这是李继迁一行有生以来受到的最高规格国宾礼遇。自然是得意洋洋。将他们迎至国宾馆下榻。第三天，萧太后设国宴招待了他们，萧太后看着李继迁魁梧健硕的身材，和不俗的谈吐，以及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自然神态已有几分喜欢，心想此人思路敏捷行事大度，日后必成大器，建国立业，威震西北，与其联盟必然有利无弊，前途无忧。

有意让李继迁一行多逗留几天，以便深入了解李继迁，离城不远的一块碧绿的草地是契丹贵族的赛马游乐场，皇家导游领着李继迁一行到此地游玩，宫中的众多公主宫女们打扮的光鲜亮丽花枝招展在此骑马奔驰，竞技叼羊，只见赛场上群星闪耀，马上柔姿优美，马蹄下草花飞溅，看得人心痒肉麻，心心念念，惴惴不安，竞技的美人奋力鏖战，观摩的人们呐喊助威，其中一个颜值最好衣着华贵的公主引起了李继迁的注意，问导游道：“骑黑马的那位公主是谁？”导游答道：“那是萧太后的掌上明珠义成公主。”李继迁久久地盯着她，专为义成公主喝彩助威，散场后，李继迁走近义成公主竖起大拇指道：“义成公主，真乃巾帼英雄也。”义成公主不屑一顾地瞟了李继迁一眼，“哼，你就是拜访我们大辽国的西蛮党项的首领李继迁吧，”李继迁不卑不亢道：“正是在下，我们已与西部陕北汉民融合三百多年，已经不蛮了，而你们还是纯正的北蛮契丹，”又小声道：“我是西北枭雄，塞北霸主，当心我将你娶回去，给我生十个小党项。”义成公主气愤道：“休想，谁去你那不毛之地，还给你生十个小党项，做梦去吧。”李继迁道：“那你走着瞧，有些事由不得你。”

第二天又去观瞻宫女马术竞技，双方鏖战正酣，马队飞驰电掣，看得人眼花缭乱，喝彩连连，掌声不断，忽然义成公主的黑马肚带断裂，马镫倾斜，摇摇欲坠，李继迁一个健步冲去，紧接一个筋斗，向前一跃到得马下接住了跌落的义成公主，可是义成公主不但不感激，反倒轻轻一巴掌打在李继迁的脸上道：“骚情鬼，多事，这有什么，用得着你这么献殷勤？”李继迁道：“我是怕你跌下来摔伤。”义成公主道：“这是常有的事，我们一个纵身，或一个筋斗就会化解，真是西蛮，少见多怪。”李继迁道：“好好好，好心当成驴肝肺，这巴掌迟早我要还回去，这一巴掌就算定亲礼了。”说的义成公主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心里也起了波澜，因为在两人身体接触的一刹那，双方都感觉到了有电流互通。

过天萧太后设宴招待李继迁一行，席间让大家畅所欲言，不要拘束，萧太后问道：“李继迁你讲讲你是咋样与你们依附的大宋另起炉灶，分庭抗礼的？”李继迁洒洒脱脱毫不拘束地道：“开始两家互惠互利‘鱼来雁往的，到了赵光义当皇帝，形势急转直下，他们想占领我党项人生存的无定河五州之地，便陷害，瓦解党项的领导人，尤其是982年，他们露出了獠牙，直接将党项贵族都迁往京城，我一看情况不好，便推说要处理家产，拖延时间，假称乳母丧要出城安葬，才得脱身，直接取出棺椁中藏的兵器才到地斤泽安身，招兵买马与大宋分庭抗礼，984年被守无定河七洲巡检使曹光实侦知驻地，又与知夏州伊宪和兵偷袭了地斤泽，当时我们毫无准备被烧四百余帐，斩首五百级，可怜我那些好兄弟，我暗暗下定决心，不报此仇誓不为人。第二年我假装混不下去了，便引了十几个面黄肌瘦的随从到银州城下向曹光实请降，曹光实一看见士兵连一点精气神也没有，信以为真，便说，择个黄道吉日，将残部带来就行，我说这样你兵不血刃没费吹灰之力，在朝廷和众位大员跟前也没面字，要不我约个地方，你来接收，就给朝廷报说，你带领将士浴血奋战亲手擒获草原霸主，塞北枭雄李继迁，这样是可以载入史册的青史留名，万年敬仰的，曹光实一听有道理。这样我们约定六月十八日，在葭芦川受降。

六月十八日曹光实带着一百多宋军如约而至，毫无戒备之心，洋洋得意地吃着我准备好的炖羊肉，突然我一声令下，几百死难的铁鹞军将士的遗孀一齐动手，用牛皮绳勒死了宋军。”萧太后听的出神入化，连连鼓掌叫好，“妙啊，未动一兵一卒，兵不血刃便拿捏了五州巡检使。高高。”李继迁喝了口茶继续道：“就这样我们报了仇，还换上宋军的衣服，不费吹灰之力占领了银州城，又与三族寨，假打诱惑田仁朗派兵救援三族寨，在米脂河川，我们与三族寨和兵一处又打败前来支援的田仁朗的大将袁继忠，最后袁继忠扒在战鼓上顺河而下狼狈逃回绥州。裤子战袍也被河水冲走。”萧太后听的出神入化，连连鼓掌叫好，“妙啊，未动一兵一卒，兵不血刃便拿捏了五州巡检使。高高。”李继迁喝了口茶继续道：“就这样我们报了仇，还换上宋军的衣服，不费吹灰之力占领了银州城，又与三族寨，假打诱惑田仁朗派兵救援三族寨，在米脂河川，我们与三族寨和兵一处又打败前来支援的田仁朗的大将袁继忠，最后袁继忠扒在战鼓上顺河而下狼狈逃回绥州。裤子战袍也被河水冲走。”萧太后大笑着说道：“哈哈哈，此计甚妙，打得宋军丢盔弃甲，狼狈逃回，连裤子也被河水冲掉了，哈哈哈。后生可畏，智勇双全啊。再说说你是这样打败铁军王侁的，我最痛恨曹彬，王侁、李继隆、杨业。他们是宋军的四大金刚。杨业已经在北伐时战死，王侁被你打败，也替我出了口恶气。”

李继迁又道：“王侁嘛，自以为赵宋皇帝封了他铁军，从雁门关下来，来到陕北，打了两次胜仗，骄横跋扈，又弹劾了田仁朗，将我逼出银州城，赶入大漠，又将驻地从绥州迁至龟兹城，这样他便住在了我的眼皮子底下。

一天傍晚我突然袭击了龟兹城，没有战斗，抢了他几百匹战马，烧了些许粮草，气得他要与我们决战，我们在麻黄梁挖洞，他便亲自带兵来攻，我们在暗处，他在明处，处处挨打，最后火烧麻黄梁，反倒烧了自己。狼狈逃回龟兹城，重整旗鼓要与我大战一场，结果我们先搞掉他们的后勤，又牵着他们的鼻子在磨盘梁转了两圈等他们饥渴难耐，精疲力尽，我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只半天时间便将他们打得死伤过半，最后只剩了五百多人马。我们主动鸣金收兵。放走了宋军的残兵败将。”系统和急忙问：“那王侁咋样了？”李继迁道：“我将他放回去了。”萧太后道：“为甚放了他？”李继迁道：“像王侁这样的大将身经百战，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将他砍了也是一舜间的事，他什么也不知道了，让他活着比死也难受，要么他回去的路上跳进无定河，要么被主子赐药酒肠断肺烂而死，要么在家悬梁自尽，要么被人唾弃郁闷而死。不能让他死得太快。要让他感觉痛苦难受。难受的痛不欲生，难受的肝胆俱裂。”萧太后一拍椅子扶手：“好，大智若愚，有勇有谋，后生可畏，日后必成大器，只要你依附我们大辽。我们支持你。这次我准备赠送你们战马两千匹，”看来萧太后很看好李继迁。李继迁听到给自己赠送战马两千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要稳重，此时很关键，便压住心中的激动平和地道：“感谢太后的青睐及对铁鹞军的大恩大德，那对我李继迁赠送什么哩，”萧太后笑道：“继迁侄儿，你想要什么就尽管开口，只要我大辽国有，我一定不会吝啬。”李继迁道：“谢太后，慷慨，大义，这这。”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这时军师张浦道：“谢太后恩典，我知道我主想要什么。”凑近太后小声道：“他想要义成公主。”太后听后先是一愣：“这事可比两千匹战马重要，我得好好掂量，再和有关人等商量下才能答复，她可是我的掌上明珠啊。

十九章，收获满满喜气扬

晚上太后心情甚好，又借故找来情夫韩德威共度良宵，也谈了将义成公主许配李继迁的想法，韩德威只顾自己快活，哪管你们皇家的家务事，顺水推舟，“我看挺好，李继迁日后必能称王称霸，做塞上枭雄，西北霸主，再说，有咱们大辽做后盾，没有人敢下眼看义成公主。”第二天萧太后又象征性的告诉辽圣宗，辽圣宗：“既然你同意，我没有意见。”又陪嫁了一千匹战马。

这次辽国之行，真是出乎意料，收获满满。不但得到了义成公主还意外收获三千匹战马，李继迁做梦也能笑醒了。一切礼数完毕，带着义成公主和三千匹战马高高兴兴返回塞上无定河银州。渡河了好几天，于是又差张浦到卧虎沟鹰嘴崖莲花辿，请来李庄主，任命为铁鹞军的守河军，以后也不必遮遮掩掩，可以在渡口渡船，开店、经商。李继迁大力支持。

这就造成了辽与党项的第一次和亲。李继迁成了萧太后一支有力的臂膀，如果宋军再进攻辽国，萧太后就会命令李继迁在西北进攻宋国的边境。时大宋分兵分神。萧太后凭空就开辟了为大宋开辟了一个第二战场。

李继迁的这此辽国之行，从侧面反映了辽以和亲结交军事同盟以及以此扶植李继迁使其牵制北宋的意图。同时，也是扶植了无定河党项，扩大了党项的影响。或者说，当时的中国，宋、辽、党项“三方鼎立”的局面已经初步形成了。

李家后裔在李继迁带领下的游击战术是越用越熟练，李继迁天天带着一群人围着定难五州周围打游击，不和宋军硬碰硬，宋军拿他是没什么降服的好办法。

在朝廷中此时传出了流言蜚语。为啥宋军老是逮不着李继迁，肯定是朝中有人通风报信。谁最有可能呢，当然是将矛头指向那个表面很乖的李继捧了。既然已经有人起疑了，那李继捧就不能在京城安安稳稳地坐享清福了，宰相赵普从政治大局考虑，对主子赵光义说出了重要的话：“夏州的事，就得夏州自己的人来解决，别人压根没用。因为他们在那里土生土长，熟悉环境，事实证明，田仁朗、袁继忠、曹光实、伊宪、王侁的失败都是不熟悉无定河的环境和风土人情所导致。应该派土生土长的李继捧去制服李继迁这头塞上野驴。”

宋太宗 赵光义听后觉得在理。可惜，他想到这点已经晚了。如果在李继捧来降时通盘考虑如何接受夏州时，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不是派人直接去管理，而是还任用李家的人和党项大族一起管理，此时的夏州肯定风平浪静，宋朝只管每年接受贡品就行了。

现在，他向这一方向做了，他觉得要收拾李继迁这条占据无定河“地头蛇”，就得再用另一条“地头蛇”。在西北没有合适的人，就把屈居在崇信小地方憋得要死的李继捧，赐了个名字叫“赵保忠”，又原调到了夏州前线。宋端拱元年，辽统和六年公元988年，时隔六年之后，原定难军节度使李继捧重新趾高气扬地回到夏州。宋太宗赵光义以为自己的西北战略开始走上了正轨。

但是，他低估了党项人及李继捧、李继迁的狡诈。

李继捧来到无定河夏州上任不到半年，就像朝廷上书说，已经招降了李继迁，但是，李继迁害怕，不敢进入大宋国都。宋太宗赵光义顺手封李继迁做了银州刺使。可赵光义没想到这是李继捧的一个策略，他既想报功，又想借此招降李继迁。已经有了一定力量的李继迁就没理这茬该干啥干啥。

紧接着，李继捧接二连三地上表说诸多党项部族来附，实际上不过只有很少的熟户回来了而已。他的目的是想让赵光义认为他在夏州是能有大作为的，这样有利于他重新建立自己的势力。

就这样，宋太宗没有进行考察，就封了他特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最高宰执。尽管是个虚衔，李继捧也很受用。

当初他被朝廷诱惑到宋朝京城，先是被封章德军节度使，（安阳）到后来竟然到了崇信那么个小地方当节度使，面对来归的党项旧部他都觉得抬不起头来。如今，以最高宰执身份回到夏州，有些洋洋得意。他得把过去失去的一切全都要重新夺回来。

李继迁当然不会遂他的心。但是，他的到来李继迁也要考虑如何对待他思来想去，想出的居然和宝贝哥哥几乎一样，只不过程度略差一些。

宋端拱二年，辽统和七年公元989年，李继迁向辽圣宗报告，准备正式招降自己的老大哥李继捧，李继捧向宋朝报告时，直接就说李继迁投降了。耶律隆绪和萧太后对此事比较认真，担心李继迁到头来被李继捧招降了去，毕竟李继捧名义上，就是来招降李继迁的。为了保险，辽圣宗为了稳妥没有答应李继迁的请求。

可是没答应归没答应，毕竟两个人都是夏州李家的子孙，两兄弟联系也不是你主子能拦得住的。于是乎，李家两兄弟在夏州的谈谈打打，你赢我一场，我也赢你一场，咱俩谁也别吃亏，可是也不能让谁占了便宜。两兄弟互相勾结演了一出极其精彩的左右逢源的好戏。当然双方试探的成分更多一些，双方采取的是以保存实力发展自己的策略。

宋淳化元年，契丹统和八年公元990年四月，李继迁觉得李继捧所以能够支持得下去，是有熟户的支持。党项各部居民都有“生户”、“熟户”之分，所谓的“生户”是居住在山林里的居民，“熟户”也就是靠近宋夏边境并在城里居住的居民。要是非要分个亲疏远近的话，那简单划分“生户”就是支持李继迁的一方，“熟户”就是支持李继捧的一方。这些“熟户”生活水平一般都较高，对大宋的依赖性比较强，汉化的程度比较深，是大宋在西北最有力的支持者。李继捧没来的时候，这些“熟户”只能投靠李继迁。可李继捧刚一回夏州，这些“熟户”就全都不听李继迁的了。毕竟李继捧做过节度使，在无定河还有余威。

为了解决这些吃里扒外不识相的“熟户”，李继迁一面和李继捧打着，趁机就跑来收拾收拾他们。

一开始的时候李继捧还不以为然，总以为自己的弟弟是在做样子。每次看到手下人被抢了，李继捧总是派人过去找李继迁交涉说：“兄弟，你这可不对，大家都是兄弟，你怎么能老欺负人家呢以后不许这样了，再犯可别怪哥哥不客气了”可他说他的，李继迁每次都是答应的爽爽快快，没两天又带人过来袭扰一番。

时间长了，次数多了李继捧可不能再置之不理了。李继迁总是袭扰这些熟户，那不就是打他李继捧的脸吗，二来也把自己的根基挖空了。于是，李继捧出兵安庆泽在夏州北六十公里处，今内蒙古乌审旗西找到了李继迁，兄弟两大打出手。

开始的时候，李继迁是占据上风的，，没有真正经过战阵的李继捧，哪里是这天天打游击钻山沟的弟弟的对手可是宋军包括李继捧的队伍中，是有善射的将士的，在混乱之中，突发一箭，一箭就扎在了李继迁的屁股上。李继迁一个倒栽葱滚鞍落马。那时的打仗，主将受伤，就算失败，李继迁带着屁股上箭伤，从安庆泽败了下来。

在安庆泽李继捧转败为胜，捡了个大便宜，但他明白，李继迁人虽然受伤了，可是，实力还在，还是不招惹为上。于是天天窝在夏州城里不出来，这样，李继迁就无可奈何。李继迁打游击钻山沟，跑沙漠内行，对于攻城实在是外行的很，只要不出去，就是安全的。

突然，十月的一天，李继迁手下的大将野利荣仁带人到了夏州城下，见着李继捧就哭：“李节度使，李继迁挨了您那一箭后，伤太重已经是不治身亡了。大首领，虽说李继迁有对不住您的地方，可终究你们也是同胞兄弟，树倒猢狲散求你念在当初的情分上，就收留了我们吧，使我们有个安身吃饭的地方。”

看着野利荣仁声泪俱下的哭诉，李继捧半信半疑自言自语道：“屁股上受了一箭，就能致死？”。他可不是曹光实容易上当，可是他又存在个侥幸的心理，他早就向大宋禀报说李继迁已经归降了，万一日后朝廷知道他是在欺骗大宋，秋后算账哪就麻烦透顶。如果李继迁真的是死了，自己趁机把这帮反臣给收服了，那以后在宋太宗赵光义面前也好有个交代。所以，他不管是信还是不信，都必须得出城去一探虚实了。

不过，李继捧还是做了细致安排。出了城，一看李继迁的伏兵四起，打马就跑回了夏州统万城城，捡了一条性命。他跑进了城，城门紧闭，可李继迁还不算完，收拾完他留在城外的那些军队后，李继迁带兵开始围攻统万城。李继迁这个家伙，真是皮糙肉厚，那一箭应该是射得不轻，可现在就痊愈了，就能骑马指挥作战了。

五代时的两次夏州保卫战，已经向我们充分展示了夏州是何其易守难攻。不同的是，以往夏州要抵抗的是外敌，而这次却是自相残杀。弟弟在城外轮番猛攻，哥哥在城里日夜坚守。两兄弟就在这座祖宗苦心经营了上百年的夏州城内外，展开了一场“拉锯战”。其实李继迁知道夏州是攻不开的。

这一打，就是一个多月。就在这场“拉锯战”之中，李继迁趁着中间在王庭镇休息的空儿，派张浦又跑了一趟自己的老丈人家大辽国，问候一下自己的“丈母娘”萧太后。

张浦到了契丹以后，将夏州的战事说了个天花乱坠，就好像李继迁此刻已经进了夏州城一样。此时的萧太后正发愁呢，去年七月，大辽的名将之花，游击战专家人见人怕的耶律休哥在徐河被宋将尹继伦给“反偷袭”了一下，耶律休哥损兵折将、仅以身免。

这是自高粱河之战后大辽遭受的最沉重的打击，契丹国内开始出现了消极情绪。为了提升国人的士气，萧太后迫切地需要一场对宋的胜利。这一次和上次一样，张浦来得又正是时候。虽说战争是发生在统万城，战争的双方是李家两兄弟。可是，现在的夏州终究算是大宋的领土，李继迁终究算是大辽的女婿，围困夏州终究也算是一个突破。

萧太后要的只是一个象征，李继迁给她的也只是一个象征，要什么给什么，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女婿应该做的。萧太后一见自己家的“女婿”如此的懂事，日后必定是可造之材，便大笔一挥，加封李继迁为“夏国王”，其实也是一张空头支票，哪来的夏国？用来鼓励他继续奋勇向前，打进夏州去，解放全西北。

萧太后对他所有的封赏都暗喻着一个使命必须把定难五州之地重新夺回来，要不然一切都是虚的。李继迁在接到“夏国王”的委任状以后，就只有硬着头皮直接去打夏州一个办法了。打不下夏州，这张委任状就连废纸都不如。他这边为了货真价实的“夏国王”艰苦奋斗呢，底下带的兵却出了乱子。 李继迁现在手底下这些人，良莠不齐，在地斤泽起事的老人，立场坚定，斗争目标明确。而在李继迁附辽以后的新加入的大多是都是跟风而动，哪边力量大就归附哪方，没有什么立场可言。这夏州攻坚战一打就是两个多月，丝毫没有什么进展，新军里有些人支持不住了。在李继捧派来的人的引诱下，给些实惠他们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去向前途问题，有些人认为跟着大宋走才是最好的出路。

第二十章， 兄弟夏州斗智忙

在这一“归宋”思潮的引导下，李继迁部下有人带领部族，暗中脱离李继迁，投向李继捧靠拢。这使得李继迁的阵脚大乱。

这个时候，李继捧等了两个多月的大宋援军也终于出现了。领军的头领是宋商州团练使瞿守素。李继迁见宋朝援军来了，正赶上自己现在军心不稳，又考虑了一下以前和宋军的战绩，觉得还是别跟宋朝对着干，便趁着瞿守素来援几乎被包围的时候，借着李继捧的名义正式向宋朝“投诚”，翟守素拣了大功一件。宋太宗赵光义认为李继迁这次归降应该是真心的，便加封李继迁为银州观察使，赐名“赵保吉”，李继冲赐名“赵保宁”，李继迁那个被曹光实活捉关押在延州的老妈罔氏被册封为河西郡太夫人。宋太宗赵光义确实想和平解决无定河夏州问题了。

可宋太宗赵光义高兴的太早了，李继迁乞降，只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而已，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全面收复定难五州的想法。他是宋淳化二年，契丹统和九年公元991年七月对宋上表归降的，八月就马上又派张浦去了契丹，向辽国萧太后汇报自己收复绥、银二州的战果，同时将大宋的委任状也一并面陈。目的就是防止萧太后对他起疑心，说明他降宋是一种“曲线抗宋”，是无奈之举。与此同时，他根本就没有离开王庭镇，一直在那里休整军队，准备再攻夏州。再大的官也是别人封的，老子要自己叱诧风云，翻江倒海做名正言顺的“西北第一人”。

李继捧当然是了解李继迁的个性的，于是先下手为强。就在李继迁所部在王庭镇休整备战的一天深夜，李继捧率部出夏州城，夜袭李继迁。李继迁此前完全没有防备，他甚至都没想到他这个大哥能有这么精彩的举动。猝不及防之下，李继迁又吃了李继捧一次亏，率众仓皇回撤银州。跑到半路上，又碰上了一拨来报仇的熟户，被夺走牛畜等两万多匹。李继迁连银州都没回，他知道回了银州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径直奔向了老根据地地斤泽。

他心理也明白，这次是输在哥哥李继捧手里，和输在宋军手里不一样。输在宋军手里，他可以鼓动党项的民族情绪再战。而李继捧本就有相当的群众基础，打跑了他李继迁，就会有许多部族归顺，加上原有的熟户，李继捧是能够站得住脚的。也就是说，这次战败，比上一次的形势更加严峻。

李继迁狼狈逃窜到了沙漠腹地，李继捧没有穷追，他要收拾残局，坐稳夏州的位子。

当初李继捧入朝，是被朝廷诱逼的，实际上他也愿意当着西北的“土皇帝”，被逼无奈才走上了投宋的路子。现在回到了夏州，重新成为定难军节度使，等于是自己打下来的，来自于叔伯们的压力已经没有了，应该说李继捧应该是很爽的。

但现在的李继捧的位子就等于是大宋赵光义遥控的一只木偶，根本不能自己独立掌握政权，他若擅自动作，大宋朝廷就有可能把他给拿下，拿下以后就永无翻身之日了。就是自己的身边还有宋朝派来的监军监督。想起来，这比当年叔伯相逼还可怕。

对这一点，已经败逃的李继迁看得很清楚。

当年，自己第一次遭到袭击，丢了地斤泽，重新崛起靠的是和大族大户联姻；第二次失败，靠的是投靠了契丹，怎么也不成再娶大宋皇帝的女儿压过李继捧吧。而且，大宋根本就不实行和亲联姻的国策。怎样东山再起，确实要费些心思。

此时，不但他，就是足智多谋的张浦也是一筹莫展。

据说，后来，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李继捧前来袭击了，就是这个梦，使他想出来了一条计策，那真是一条绝妙的计策。

原来他认真的研究了自己的这个叔伯哥哥李继捧，他知道李继捧不能不为自己打算，李继捧要想抵制宋朝，保住自己来之不易的位子，最好的办法是能够周旋于宋辽之间，集两家封赐于一身，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如果李继捧也是这样想而且这样做了，以自己现在是大契丹国的驸马身份，还是会压着李继捧一头的。李继迁明白，自己这次虽然失败了，损兵折将，但是契丹夫人没丢，自己这驸马这身份还在。

于是，李继迁派人秘密潜往夏州，向李继捧放风说投靠契丹的好处。

李继捧和宋朝将领是不一样的，他是知道李继迁躲在哪里的，如果出奇兵偷袭，或者联络宋军一起奔袭，都可以彻底消灭自己这个桀骜不驯的族弟的。但他可不能这样。此时，他最畏惧的是宋朝，而不是李继迁。李继捧甚至有些自得的认为，李继迁其实不是自己的对手，不说这次奇袭成功，就是他引他上钩投降宋朝，使他接受了远低于自己的爵位，就说明他李继迁太嫩了在大国眼中，我李继捧就是高于你李继迁。他认为李继迁能否存在，就取决于大国的喜怒。从这点来说，留着李继迁实在是有好处的，若李继迁在，我李继捧就有存在的价值，如果真的将李继迁消灭，我李继捧还真就在西北待不下去了。

估计出这个主意的可能是张浦，或者起码有张浦参与。绝对出乎韩德威意料，也出乎李继捧意料。

韩德威回到辽上京屁股还没坐热乎呢，李继迁的后脚就到了上京。他可不是来赔罪的，他是来找萧太后告状的。他要告韩德威。李继迁状告他纵兵扰民，趁着自己出兵西征之时，肆意掠夺银州。李继迁告状的时候时真是一肚子苦水：“亲爱的丈母娘，我这个女婿当得也太艰难了。我在外面征战，可是统领西部的我韩叔却在我家里抢劫，扰民，从哪里说，他这种行为对吗。我是真心实意投诚大契丹的，就是为了保存实力佯降宋朝，那是我的计策，因为就凭我的实力确实打不过宋军，我只有诈降的办法才能打胜仗可现在，我实在伤心，哪有这样对待我这个忠臣孝子的”

面对着自己这个“女婿”的哭诉，不依不饶，萧太后也没了脾气。从全局看，留着李继迁确实有用，李继迁是能够起到牵制宋军的作用的，李继捧可没有他靠谱。没有了李继迁，契丹在西北的这出戏就不好演下去了。韩德威这次的行为也确实是有点过分。反正警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了安抚李继迁，萧太后当着他的面，把韩德威训斥了一顿，拉下面子跟李继迁说了一大堆好话，这事才算做了个了解。该偿还的东西也偿还了，李继迁回到银州，向百姓们发还财产，威望空前提高，李继捧眼看着李继迁又赢了一局。这样一种思维方式，李继捧当然中计了。

李继捧由于当时和契丹没有直接的联系，他干了一件蠢事，一件让李继迁百般高兴的事，那就是，李继捧竟然派人联系上自己来了，请他帮忙打听打听，像他这样的人要是归降了契丹，得给个啥待遇。李继迁故意拖了几天才回话：“哥

第二十一章、兄弟沙场鏖战忙

却说李继迁和大宋打了将近八年游击了，手下的人越来越多，可吃的穿的用的没见多。大宋为了对付他们，一度下令关闭榷场，使西夏境内产的青盐销售不出，李继迁带着人打到环州不断在边界放火，逼着大宋开放青盐贸易，逼得大宋重开互市。这也算是李继迁为定难五州人民争取来的生存之道，是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可就是这件好事，却给李继迁带来了一点小麻烦。以前大宋封闭边境贸易的榷场时，李继迁还能以这个为借口把一帮子人召集到身边去找大宋的麻烦。可如今这边贸又重开了，这帮子人尝到了附宋的甜头，在李继捧的作用下，这批人居然都倒戈了，或者向大宋投诚，或者跟从李继捧。李继迁努力促成的重开互市，人民却落在了宋朝和李继捧手里。

李继迁当然不服气。

宋淳化五年，契丹统合十二年公元994年春天，刚刚在银州站稳了脚跟的李继迁觉得必须将人口迁往自己能够控制的地区，有了人，才能有国。于是，他启动了名叫“绥宥填平夏”的移民计划。经过了八年战争洗礼的银夏二州，现在是满目疮痍，破烂不堪。为了尽快恢复经济，扩大自身的势力，李继迁准备将未受到什么冲击的绥、宥二州的居民移迁平夏，以补充人口，恢复生产。

中国历史上官方操纵的人口大移民也不是少数，可每次都是要在中央高度集权的情况下才能得以实现的。大面积的移民，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绥州这个地方的人历来就粗野，绥州兵乱的记录是很多的，李继迁这次要求绥州迁民，绥州人民不同意了。在世居绥州的牙将高文岯的带领下估计后面也有李继捧的影子，那些不愿意搬家的蕃部们背叛了李继迁。李继迁兵败绥州，之后弃城而去。

经历了绥州的失败之后，李继迁学得越来越聪明了。此时，李家的经典“游击战术”已经初具雏形。李继迁彻底放弃了控制大城市的想法，转而去“围堡砦，掠居民，焚积聚”。西北的战事，又一次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战争到了这个份上，心急如火的大宋朝太宗皇帝赵光义也要有动作了。他原本是不想再向西北出兵的。因为他宋太宗赵光义在西川遇到麻烦了。公元993年5月，大宋开国以来最大规模的农民起义王小波李顺起义在四川爆发了。西南半壁江山眼看不保，东北边境强敌契丹也虎视眈眈，要是李继迁不闹得太过分，任何一个理智的皇帝是不想玩“三线作战”的游戏。可是现在的李继迁闹得宋太宗赵光义非常心烦，几乎每天有战报，也可能是李继捧夸大其事。但是，夸张是夸张一些，“其事”是有的。看来，靠着李继捧这个“本地大夫”是没有办法治愈李继迁这颗毒疮的，赵光义此时狠狠心，将自己的大舅哥名将李继隆点了出来，率兵出征西北，职务是“河西都部署”。

上次以王侁为统帅的征讨西北李继迁，实际上就是李继隆在后面出谋划策，排兵布阵。之后，李继隆又立了累累战功，仗打得越来越好，这次直接让他挂帅，要彻底将李继迁这颗西北毒疮拔除。

李继隆这个“剿匪军总司令”率军来到西北，李继迁倒没感觉有什么，最害怕的却是定难军节度使李继捧这个族兄。

李继捧这个人点子多，却没胆量。加之他特别了解李继迁，他就认为李继迁如果遇见李继隆，肯定将他私通契丹的消息桶给宋朝。因为，他就曾经使用这招整治过李继迁，李继迁不会不报复自己的。

李继迁躲过了契丹的责问，是因为李继迁真实想对抗大宋，加上胆大包天，敢于到契丹朝廷去说明情况，乃至大闹朝堂，明明降宋是理亏的事情，他却能闹出个理直气壮，是因为他确实占理。可是，自己是没有这个胆量的，本质上也没有理由。所以，只要大宋知道了他倒向了契丹，接受了契丹的封号，到时候他什么“定难军节度使”，什么“西平王”都不是了，他只能是一个死人。

要想这个消息保密，必须使李继迁不能遇见李继隆。为了保住自己，李继捧能做的只有拼命保护李继迁。趁着李继隆的大军还没到，他不放弃任何一个可商量的机会，用最快的速度派贡使到了东京。贡使名义上是来献马的，实际上是来说情的：“皇上，我和我那兄弟李继迁早就和好如初了，他也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严重性了，正在那忏悔呢。只要皇上能再给他点时间，我保证给您一个安安静静的西北，绝对再也没有人捣乱了”

宋太宗 赵光义一听，直截了当地回了过去：“赵保忠，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你保证，请问，你的保证现在能值几个钱？”随后，赵光义不但没听李继捧的，反而是对李继隆下了死命令给我以最快的速度，消灭李继迁，提回他的人头

这下，李继捧彻底没辙了，他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跑他在李继隆到达夏州的前几天，突击性的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他带着全家老小，侍从亲信，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都搬到了夏州城外，见事不好就跑。另一方面，他还得保护李继迁，两个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保护李继迁就是保护他自己。为了让李继迁早做准备，李继捧派帐下的牙将李光祚亲自跑到沙漠里去找李继迁，告诉李继迁，李继隆来了，赶紧跑，越远越好。

李继迁也没有瞒着李光祚，他真的是以最快的反应速度开始准备跑了，李光祚马上赶回向李继捧报告。可是，李光祚忽略了李继迁跑的方向。李继捧的意思是让他赶紧向北跑，跑到契丹去避避风头，可李继迁却偏偏往南跑，奔着李继捧就来了。李继捧这时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防备李继隆的身上，哪里会想到那个他“百般袒护”的弟弟会趁机袭击他来了。

这天半夜，李继迁突然出现在了李继捧的联营之外，干掉守军以后，直奔李继捧的大帐。好在李继捧随时保持警惕，听到声音不对，从被窝里爬出来谁都不顾，拼命往外跑。还真不错，他还真的跑出去了，可是老妈和老婆都都被李继迁俘虏了。

李继捧从夏州搬出去，就是为了跑的方便，没想到首先对他下手的不是李继隆，反倒是李继迁。

李继迁这招够高的，而且是向李继捧学的。

李继迁突袭成功后，李继捧是彻底败的一塌糊涂了，单人独骑逃回了夏州。使李继捧没有想到的是，他一入城，他原来的部将赵光嗣就把他给囚禁起来了，宋朝派来的监军秦翰想把他一杀了之。可是却被稍后进城的李继隆拦住了。在李继隆眼里，李继捧没有多大罪恶，但是，李继捧是个王侯级别人物，当做战俘，是大功一件。便把他关进囚车押往汴京。

宋太宗赵光义对李继捧还是全面看待的，见李继捧已经彻底认罪，念在他当初归附有功，便免其死罪。李继捧被封“宥罪侯”，赐第京师，从此李继捧就在也没有回过夏州。后来，宋廷又外派他到岳州、复州等南方州郡当官，但是从此怏怏不乐。景德元年公元1004年李继捧病死，才活了42岁。

李继捧这人，后世对他评价一直不好。如果降宋，就彻底跟着大宋，如同后世的杨家、折家，闹个青史留名。可他明明将五州之地献了，看到机会，居然就想恢复。而这种恢复也没有自己明确的目标，没有一套自己的计划，甚至上了李继迁的当，归附了契丹，结果是可想而知。相比之下，李继迁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收复无定河五州之地。而计划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宜战则战，当和则和”，什么时候该去依附谁，李继迁都是心中有数。这也就是李继迁在西北折腾这么多年还一直活蹦乱跳，而李继捧没几年就栽了的主要原因。

李继迁虽然搞掉了李继捧这个族兄，去了心腹大患，但是，面临李继隆率领的大宋军队的进攻，他也是愁云密布。

李继迁是怎样惹来大宋名将的，李继捧在被押回大宋东京前，曾经以“李继隆来了”的语言威胁过李继迁，李继迁没有被吓住，而是巧妙地利用了这个机遇，奇袭了李继捧，打得李继捧只剩了光杆司令，最后被李继隆抓住。

实际上，“李继隆来了”这句话着实吓着了李继迁，只不过李继迁巧妙的打了一个时间差，收拾了李继捧，然后，面对李继隆的进攻，李继迁别无他法，只能再一次放弃银州，重回大漠。

是的，李继隆的名声就有这么大的威力，令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继迁见到了也只好退避三舍。

提到李继隆，可能许多人很陌生，此人宋史上是占有重要地位的。北宋名将如云，配享太庙的武将只有四人，他们是曹彬，潘美，曹玮，还有一个就是李继隆了。

李继隆字霸图，父亲李处耘，也是宋朝的开国名将，但和赵匡胤的大哥慕容延钊不和，仕途不顺，名声也不太显赫。但是他有个漂亮的有心计的女儿，也就是李继隆的妹妹，被宋太祖看好，亲自出面撮合嫁与赵光义为妻，这就是后来著名的明德皇后，攀龙附凤。当然李家也就鸡犬升天了。李继隆还带出了弟弟李继和，继李继隆之后，成为镇守西北边防的名将。

公元964年宋帝国讨伐后蜀的战争爆发，年方十六的李继隆毅然参军入伍，参加征服四川后蜀的战斗。开始一路顺风，而在胜利归来过栈道的时候掉入了山沟，幸运的是还好给一棵树挂住了，没摔死。有人说此人会应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谶语的。

但后来李继隆接受的任务可不像是有后福的样子，那就是只给他三百名士兵，却要湖南去剿灭数千名当地的蛮族叛乱。而且这三百士兵居然武器配备也很不足，只有刀和盾牌。当时，可能因为他是皇亲国戚，专门有人和他捣乱。但是年轻气盛的李继隆到了战场冒着蛮族不断施放的毒箭奋力拚杀，以伤亡100多人的代价打败了敌军。此战李继隆身负重伤，手、足统统中了敌人的毒箭，昏迷不醒，危在旦夕，但是他的部下冒着危险搞来了解药，李继隆又活过来了。

宋太祖赵匡胤确实见他杀敌的勇猛劲了，对李继隆赞赏有加。征服南唐的战役开始后，任命李继隆负责水路运输补给南征的部队。唐军看到宋军不习水战，不断派出水军，打击宋军的水运补给。李继隆勇猛的和南唐军作战，屡屡获胜，并且斩杀了敌军一位高级将领，使得粮食顺利运达宋军手里。由于战斗的非常激烈，他又一次几乎丧命，一支流矢射中了头部，射穿了头盔，而他竟没有受伤遇难，奇迹再现。

由于宋军后勤有了保障，所以节节胜利，很快开始围攻金陵的战役，李继隆也又参加了。不过眼看要胜利的时候，军中却有机密要上呈皇帝，各位将领没有人愿意离开，大家都在等着这场毫无悬念的胜利，随后分享战功李继隆这时候表现出了很高的风度，主动要求去完成面见皇帝的任务，他见到宋太祖赵匡胤后，准确地预测了破城的时间，后来竟然丝毫不差，赵匡胤深为惊讶,很赞赏其才能。 不久南方将领卢绛叛乱聚众万余，攻掠州县，李继隆受命将其平定。战后他被升为御营前后巡检使，这时，他才二十多岁，可谓是少年得志。但是，“得志”也是战功换回来的。

第二十二章，围攻灵州劫军粮

有人说他是福将，也认为他得了如此高官，福气也该到头了，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可是，在一次乘船时候，名将窦神宝宦官因为体胖，把一艘本来应该自己乘的破船给了李继隆，年轻的李继隆大大咧咧就坐了上去，顿时船翻落水，差点又被淹死，还是大难不死。

赵光义继位后开始了征服太原北汉的战役，李继隆依然愣头青般的骁勇和李汉琼一起攻打太原西城，太原攻城战几乎到了惨烈的地步，宋史记载李继隆在一线指挥战斗，敌军投石机投出的石头，正好落在了李继隆的边上，一位随从亲兵当场被砸毙，但他面不改色在第一线从容指挥，最后太原北汉政权在宋军的打击下终于投降。李继隆为统一大业立下了汗马功劳，建立不朽功勋。

李继隆经历的这几次危险，当时就传呼的很神奇，也传到了西北，许多党项人就认为他有神灵护体。党项人刚刚从原始部落中走出不久，迷信风气浓郁，对李继隆的这样经历，就被视为神助了。

这还是在宋朝攻打北汉、党项出兵助战时候的事情。

太平兴国四年979年满城战役爆发，李继隆是监军。当时契丹军队指挥官是耶律休哥和韩匡嗣，宋军原来按照太宗皇帝的部署分为八阵，但宋军不少将领提出要改为二阵，这是个正确的提议，但是宋军指挥官崔翰犹豫不决，恐怕违反了宋太宗赵匡胤的命令。李继隆当场表示“事有应变，安可预定，设获违诏之罪，请独当也”。

说起来，监军就是监督军队首领执行皇帝的部署和命令的，而李继隆则明确表示支持改变皇帝的部署，看出来他是尊重战场现实情况的变化，以最有力的队形对付敌人，做出正确的判断。

由于正确的变阵，辽军惨败，阵亡万人，被俘三万，宋军缴获辎重无数。接着他又跟随潘美反攻辽国，攻破了契丹人的灵丘县。

在获得这些累累的战功之后的太平兴国七年，李继迁“叛乱”了，李继隆和大将王侁一起出塞，熟悉这段历史的人都知道，王侁取得的的成功，背后几乎都是李继隆的策划。而且李继隆还单独率领部队作战，宋史记载他“出银州北，追奔数十里，斩千余级，俘蕃汉老幼千余，枭代州刺史折罗遇及其弟埋乞首，牛马、铠仗所获尤多。又出开光谷西杏子坪，破保寺、保香族，斩其副首领埋乜已五十七人。

这次战役又将李继迁从银州打进了沙漠。

当时，如果将李继隆留在西北，李继迁也不会做大。但是，宋军当时主要的对手是契丹，是要收服幽云十六州，所以，当雍熙三年公元986年宋军再次发动讨伐契丹的战争时，李继隆作为曹彬的助手出现在讨伐契丹的战场上。李继隆作战勇猛，连续攻克固安、新城，涿州，俘获契丹高级将领一名，战斗中，再次负伤，大腿中箭，鲜血流到脚跟，曹彬要表彰他的功绩，被他拒绝。但是由于宋军后勤补给不利，特别是各路人马配合不好，契丹采取了游击战加运动战结合的办法，萧太后带领13岁的小皇帝亲自上战场，亲自参战，宋军惨败。各路人马伤亡惨重，著名的杨无敌杨业也被俘虏了。在此混乱之时，只有李继隆部队“军成列，虏不敢击”。有秩序的撤到了宋境，在定州驻扎，当时有数万败兵溃散到定州，形势混乱，李继隆按照太宗指示，从容的安置败兵，巩固了防线，受到太宗的表彰，改任侍卫马军都虞候、领武州防御使。

之后，在和契丹名将战神耶律休哥的对峙中，李继隆两次打败耶律休哥，被认为是创造了奇迹。

此时李继隆带领五万大军讨伐李继迁，在李继隆的建议下，宋太宗赵光义下诏削夺了“赵保吉”的赐名，并接受当朝宰相吕蒙正的建议，李继隆火烧了夏州城。并毁掉夏州城墙以免奸雄藏匿，面对着李继迁长于“逃跑”的特点，李继隆也改变了以前宋军总是寻机歼敌的办法，改为在重要城池外围构筑堡垒，切断粮运咽喉，并且在银、夏展开大规模迁移，向夏州以东银州以北迁民二十万。

这下李继迁活不下去了，粮食没了，兵源没了，群众基础没了，李继迁彻底成了无后方作战。李继隆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寨堡里静观其变，可李继迁耗不起,他面临绝境了。

李继隆让他知道了什么是大将风范。

李继迁捱到宋至道元年，契丹统和十五年公元995年正月，大漠风沙和寒风刺骨之时，李继隆将食物衣物都封锁的紧紧的，再也忍受不住饥寒交迫的李继迁，开始寻求出路，什么出路，就是“乞降”。

说起来，这是他第三次乞降了，宋朝当然有理由不相信他。所以，宋朝百般权衡，觉得不接受也不好，但是，李继迁必须拿出诚意来。这个诚意是什么两条路，两个人，就是你李继迁要是真心投诚，或者是你自己前来朝廷，或者是让张浦来，否则，说什么也没用。李继迁没有选择，只好派张浦前往宋朝朝廷。

此时，宋朝和西夏已经打打谈谈十三年之久了，于是，张浦来到了大宋的都城汴梁，给宋太宗赵光义恭贺新春。

张浦千里迢迢来到了京城汴梁以后，赵光义接见了张浦恩威并用，给张浦讲了当前的形势，和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的道理，讲的苦口婆心口干舌燥，力求争取李继迁真心归宋。要想让李继迁归宋，赵光义知道必须将身为李继迁第一“智囊”的张浦的工作做好。于是，张浦的官职做到了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 这些职务较之开国功臣们也不算低了。宋太宗赵光义必然称其为“爱卿。”

不过只有一点，张浦绝对不能离开东京，所以说他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被这些头顶的五彩光环软禁在汴京都城了。

赵光义心中很明白，李继迁就是个乳臭刚干的西蛮“羌人”，是个未开化的种群里桀骜不驯的冒尖人物，不见得有什么雄才大略、天赋奇谋。他之所以能够闹腾的如此厉害，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完全是靠着张浦这样的智谋高人出谋划策的。将足智多谋的张浦留在京城远隔千里就等于断了李继迁头脑里的主弦，以后的李继迁就是再闹也是牛蹄窝的水，养不起鱼翻不起浪。试想，刘备要是没有诸葛亮的辅佐，能闹腾出什么世事来。

而“归附”了的李继迁再向根据地运送粮草，李继隆就不好直接干涉了，因为李继迁也成了“宋军”，待渡过冬日最困难时期后，李继迁那不安分的心又开始嘭嘭跳动起来。

自从李继隆采取“寨堡防御工事”以后，李继迁就几乎没去打过像样一点的城市。现在，他也没有力量打城市。于是，他的触角开始向外伸，伸到了西北的偏远天地里，那里有他曾经最忠实的拥护者诸多党项蕃部们。历经了多年的战乱，这些散落四处的党项蕃部们，要么内附，要么被宋军消灭，剩下的就只有归附李继迁这一条路。游击战，最主要的就是群众基础，就是要农村包围城市，就是要将敌人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这是理论，也是李继迁的认知。只不过他的做法不听我的，我就让你死。宋军都是守在寨堡里不出来，实行的是困闭战术。李继迁在离他们比较远的地方，一个个地去攻打那些不肯归附他的蕃部。基本策略很简单，上来先劝，不听就打，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而最终要的一条就是，一见宋军，转身就跑。

表面上，李继迁是归附了宋朝，恢复了“赵宝吉”的名号，暗地里李继迁却在一个个地做着“定点清除”工作，建立各个网络点。赵光义对于李继迁搞的这一切视而不见，沉浸在了“继迁自归，西北安宁”的想象中，甚至为自己的英明神武兵不血刃便降服了这头塞上野驴沾沾自喜。李继隆虽然明白李继迁的战术，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对付边远地区的党项人。他只能将情况如实向朝廷报告。

一天李继迁去拜望隐居红石峡的师父司马石昆。李继迁望师父指点迷津、解困释疑，司马石昆拿出地图，指着河套腹地的灵州（灵武）道：“此地身居河套，物阜民丰，背靠贺兰，四通八达，乃风水宝地也。”李继迁瞪大了双眼。灵州成了李继迁脑海中的必取之地。

过了一段时日，赵光义才有些惊奇地发现，李继迁已经占领了灵州至镇戎军一线、环州以北，黄河以东，贺兰山以西，陇山内外的大面积土地，这些地方几乎都“沦入”李继迁的手里了。宋军现在占领只有夏、银、绥、宥及延边诸州几个据点了。更可怕的是，在大宋的西北重镇灵州，也闪动着李继迁的若隐若现形如鬼魅的身影。

这是宋朝的西部边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灵州的重要性也是不能低估的。

我们知道，夏州城被李继隆焚毁以后，李继迁的战略攻击点，也从原来一味地收复平夏，转而向西扩张。而东部，他又装成软弱，向韩德威求情，请韩德威拉兄弟一把，进攻府州，牵制大宋的军力，特别是折家军的力量。韩德威的虚荣心得到满足，而且在战略上也确实需要，所以，便不断发兵进击府州，于是，李继迁就没有了来自东面折家军的压力和后顾之忧。

向西，是李继迁的主要发展方向。当藩部都拿下后，李继迁开始骚扰清远军和灵州城。

灵州城的战略地位很重要，但它“远离中原”。灵州城的所有粮食供给，都必须通过七百里大漠瀚海，从环州路途遥远的送来。李继迁研究很久了，“打劫粮道”绝对是一条生财之道，他一定抓住，不抓住他就真的成了赵光义眼中的傻子了。就这样，李继迁时不时地就去灵州城外转悠一圈，也不是真打，就是制造紧张气氛。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宋加强灵州的防务，多多地送粮，尽职尽责地做“运输粮食的大队长”。宋朝为了灵州防务也确实是费尽心机了。

宋至道二年，契丹统和十四年公元996年，宋朝为了解决灵州问题，宋太宗赵光义派洛苑使白守荣押送四十万粮草前往灵州。临行，宋太宗特别告诫白守荣要把运粮车分成三大队，赶车的车夫发给弓箭兵器自卫，护送兵士以方阵前进。同时，宋太宗赵光义下令会州守地在今天的甘肃靖远观察使田绍彬率兵应援。

应该说，深知李继迁脾性的赵光义布置的还是很严密的。哪里想到，这个白守荣嫌三队费事，索性编为一个大的车队，役夫军士交混，完全没有应急的准备。运粮大队行至洛浦河，李继迁早已埋伏精骑于林中，看见车队进入埋伏圈，一声呼哨，忽然出击，麻痹大意的宋军士兵役夫根本没有思想准备，霎时大溃，四散奔逃，把四十万粮草扔在沙道上。各自逃命，一开始的时候，赶来支援的田绍彬劝阻白守荣说：“李继迁的军队并不多，没有什么可怕的。咱们不用出去迎战，他闹就由着他闹，咱们结好阵势慢慢走，他就奈何不了我们。”

可没想到，这位白爷现在满脑子就只剩下消灭李继迁，为宋立新功了，哪还听得进去田绍彬的劝阻。他对田绍彬说：“这事你就别管了，出了事算我负责，立了功算咱哥俩的。”

田绍斌一看多说无益，一气之下回了清远军，这才给了李继迁偷袭成功的机会。

李继迁抢了这些灵州的“救命粮”以后，士气大涨，人马强壮了，召集军队包围了灵州城，口号醒目“还我张浦”表示，愿意以粮食换回张浦。

四十万石军粮就这么白白被李继迁拿走，还被人反过来要挟，赵光义哪受过这样的气。多少年了，李继迁一次次地败在他的面前，又是一次次地站了一起，到如今，居然敢威胁他了。赵光义从来只威胁别人，没有人能威胁得了他。李继迁如此，他是绝不能饶恕的，李继迁非死不可。虽然这不是赵光义第一次发这个誓，但这次却是最真实的一次，这次的赵光义是真的义愤填膺。

第二十三章、五路大军围猎强

他将平复西北枭雄李继迁的问题摆到了朝堂上，让大家讨论。

对于怎么收拾李继迁，平复西北，大宋方面存在着三种声音。第一种，坚守灵州，大宋多路出兵汇军城下，给李继迁来个反包围；第二，分麟府、鄜延、环庆三路轻骑直袭平夏，一举捣毁李继迁的老窝。

第三，要宋太宗赵光义提出。

对于第一种声音，赵光义不同意，认为那太危险，万一灵州坚持不住怎么办。第二种声音，是刚刚当了宰相的吕端提出来的。赵光义考虑到西北和灵州“表里沙碛，夏涉瀚海，水泉乏绝，粮运艰辛“的实际情况，认为“未见其利”也给否了。最后，就形成了赵光义提出的第三种声音：“十州都部署李继隆出环州；容州观察使丁罕出庆州；殿前都虞候范廷召出延州；殿前都指挥使王超出夏州；西京作坊使张守恩出麟州，五路进援灵武。”

五路大军以李继隆为总指挥，浩浩荡荡向着灵州挺进。按照赵光义的设想，不管干什么，总之先把灵州之围解了再说，然后再收拾这个李继迁这头塞上野驴。

可李继隆的先锋官，银夏钤辖卢斌却以为那样太绕远了，不如大军从青冈峡绕灵武直取平夏。李继隆考虑到这样做，也算是一招“围魏救赵”之计，便听从了他的建议。事实上，不管是赵光义还是李继隆都还是不了解李继迁。不管是宋太宗的五路进攻还是李继隆的“围魏救赵”，要想成功就必须得有一个前提李继迁围着灵州站着不动，等着宋军来打。或者说，李继迁只要是条汉子，是个想干大事的人，就该迎战五路大军。

可李继迁哪有这么多想法。他在灵州城外，细作探报说宋军五路大军气势汹汹来了，再探，还是。李继迁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就宣布从灵州撤围了。撤围以后，他也没按照宋军的想象回到乌、白二池一带，而是一脑袋扎进了夏、宥、灵、盐诸州之间的广阔天地里，那里草原沙漠交替，虽无大的河湖，但是，当地人知道取水的秘诀，他们不瞒着李继迁。就是战略家李继隆，要想在这么一大片地方里把李继迁给堵住，也是一种幻想了。

在灵州是找不到李继迁了，李继隆指挥军队，在天旱人渴的盛夏里艰难前行，还得随时防备着党项人的冷箭，走了好几天就碰上了丁罕所部，这两只部队连个党项人的影子都没看见。连马蹄印也没看见，累得像刚追完兔子的狗一样，十几天的超负荷行军，军队食水、给养基本用光，李继隆没办法只好是下令班师回撤，一趟毫无意义的沙漠大旅行就此结束。

兵出麟州的张守恩都是遇上党项李继迁的“游击队”了，可见其他几路军队都没赶上来，担心吃亏，连手都没交，自己就回去了。

五路大军撤回去了三路，剩下两路分别是范廷召和王超所部。这两路大军倒是在铁门关今宁夏盐池县东约50里处与李继迁的下属游击队交上手了。面对面作战，游击队当然干不过正规军。党项军打败，王超、范廷召一路追击直抵乌白池。两个人满以为到了乌白池能与其他三路合军，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李继迁早已埋伏已久的党项军队。虽说经过连番苦战，李继迁损失了部分番部，可王、范所部到最后还是因为供给不足被迫回军。

五路大军白去了三路，而王、范所部的胜利也没有动摇李继迁的根基。这次出兵，大宋朝表面上是胜利了，守住了灵州，追击李继迁到老巢，而实际上损兵折将，李继迁照样耀武扬威纵横驰骋在西北。

这次声势浩大的五路大军出兵结束以后，李继迁虽然没有继续攻打灵州，但是“游击战”一天也没停，赵光义无可奈何，又在计划给李继迁致命打击的时候，至道三年，契丹统和十五年公元997年三月，58岁的赵光义驾崩。赵光义生前最大愿望是收复幽云十六州和平定西北，都没有达成。看来他是遗憾而去死不瞑目了。

宋朝的第三任皇帝宋真宗赵恒在太宗的陵前继承了北宋的皇位。

令赵恒没有想到的是，他刚一即位，李继迁请降表便到了京城的金銮殿。

这在当时的时代里，绝对是个新鲜事。因为新皇登基往往内部不稳，正是外敌入侵的好时机，李继迁最起码可以趁此时机骚扰边界，但是，他出人意料的给新皇帝送去了一件大礼，那就是请降。

如果这个时候趁着新皇帝赵恒登基、宋朝大臣们发狠解决李继迁，继续对西北用兵，坚持不接纳李继迁的“投诚”，以大宋的经济和军事实力，那李继迁可就真的能被拖垮，无定河、西北问题正式解决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可偏偏这个时候，小皇帝赵恒又一次也是走父亲爷爷的路，首先考虑对付北方强敌契丹。

李继迁来投诚太好了“割河西银、夏五州与之”。是什么意思，就是将当年李继捧献给宋朝的无定河五州之地全部返还给了李继迁。

十五年了，李继迁等这一天等了十五年了。这十五年里，他一次次地被像“丧家犬”一样赶得四处躲藏，远遁大漠，几次都是堪堪沦为刀下之鬼。可是凭借着他敏锐的政治触觉，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斗争方式，周旋于宋辽两个超级大国之间。谈谈打打，战战合合，定点清除，游而击之，终于搞垮了李继捧，拖死了赵光义，哄得契丹萧太后团团转。他梦寐以求、魂牵梦绕的恢复祖宗基业，重振无定河五州雄风的夙愿，在这一刻彻底实现了。

当然，还有更令他高兴的事情，宋真宗将张浦也放还了。

真是双喜临门、春风得意、岁月如歌啊，

李继迁真是高兴得不断仰天长笑

收回无定河五州之地后，李继迁的满足感没有持续多久，在他驰骋疆场的目光里，一直在他眼帘上压着一座巍峨的城市灵州。

灵州是北宋的西部边界，是通往河西走廊的要塞，也是一座繁华的城市，最重要的是，它还可以随时威胁到无定河五州的安全，如果夏州和大宋开战，从灵州出兵就可以造成对夏州东西夹击的有利局面。但是，它距离中原路途遥远，运送粮食要经过八百里瀚海，这对灵州来说是致命的。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李继迁早就计议拿下灵州，抗拒强宋，也能完成无定河五州的一统，成就一番真正的王者天下。

但是，要拿下大宋的一座州城谈何容易，几次尝试都以遗憾告终。

但是，此时的条件可比任何时候都好，都更加成熟。

然而，周密的谋划是必要的。

最为必须的就是，使大宋朝相信，他李继迁只想在西北一带老实安稳的生活，对大宋的疆域没有什么野心。

宋咸平二年，契丹统和十七年公元999年深秋的一天夜里，李继迁在夏州的住所门前，轰然作响，火花迸溅，光耀四野，从天上落下一块陨石，不偏不斜地落到了李继迁住所的旁边。一般情况下，李继迁的住所附近是没有他人跟着住宿的，他多年出生入死，对人身安全特别注意，有时人们往往不知道他究竟住在何处。

果然，陨石落下之后，使得四周的人们十分惊讶，纷纷围拢上来。当人们都围着陨石议论纷纷的时候，李继迁也冒着冷汗来到了现场。他不能不冒冷汗，这么大一块石头着陆点稍微有点偏差，那这个时候的李继迁早就已经成肉饼状态了。等他分开众人仔细端详这块天降神石之时，惊奇地发现石头上居然刻着字。

“天戒尔勿为中国患”

李继迁思忖良久，噗通一声跪在地下，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让卫士焚香，然后发下誓言：“小民李继迁，将遵守天神的示警，终生谨守为臣之道，不侵扰中原，不给中原造成祸患如违此誓，让老天降下的大石就砸在我的头上。”

他不但当着围观的众人发下此誓，还宣布传讯整个西北，从此以后安安心心待在西北做顺民。十六年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继迁，现在就被一块这块神乎其神的石头给吓住了。宋真宗和他的一班臣子闻之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党项人是信神的，看来，李继迁说的是真话。

当然，也有十分冷静的人，大宋右班殿直卢鉴听说这件事以后，第一反应就是：“李继迁这是在使诈，他又要有小动作，咱们得防着点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据说，张浦就在军队和百官中进行了一次小小的地理知识普及，让大家知道哪里是中原，哪里是西北，西北绝不与中原为患，但是，西北是西北。”

什么叫西北是西北大家哦了一声，都明白了。

随后，李继迁的党项军队首先出现在了延州。延州属于西北，李继迁没有为患中原。

于是，宋朝有明白的大臣悟出来了，那块石头，不过是李继迁的一个态度，是让宋朝相信他的一个表演的噱头，内里藏着的说法是，党项人十多年主攻方向要转移了。满足我李继迁的要求，我绝对不会危害中原，不过，西北是我的。

实际上夺回无定河五州之地，李继迁是既高兴又苦恼。高兴的是，祖宗的基业终于失而复得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这十五年的辛苦没有白费。苦恼的是，经过了十五年的战火狼烟，无定河五州是宋军走了辽军来，辽军走了党项人自己的“游击队”还得走上一遍，一遍一遍地刮，使得本来就贫瘠的无定河五州之地更加穷困不堪了。穷点苦点无所谓，党项人就是从穷苦中一步步走过来的，马马虎虎还能应付，可这无定河五州实在是离宋朝太近了，特别是以坚固著称的夏州城被李继隆一把火烧了以后，几乎是无险可守了。经过了十五年大宋统治之后，在定难的军民，尤其是那些“熟户“心中，大宋的支持率甚至高于李继迁的支持率。万一大宋朝哪天想反悔了，宋军十天之内就可以把李继迁重新赶回大漠去，甚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李继迁需要保持和宋朝的和平。单纯维护和平还是不够的，还要谋求发展，要发展就要有空间，丰饶的空间，所以，他向北面东面对的是契丹大辽国，他肯定是惹不起的，那是他老丈人家，更是他最惹不起的一家。想从萧太后手里抢地盘，等同于虎口夺食，老鼠给猫做伴娘自寻死路。向东向南以前他就是一直向着这个方向进攻来着，麟府、鄜延、环庆诸州哪都留下过他的身影。可这些地方就算打下来又能怎么样呢他连无定河五州都嫌靠大宋太近，总不至于再到大宋的腹地里去“讨生活“吧。所以，他如果既想找地方住，又想“勿为中国患”的话，他就只剩下一个方向了。只有向西发展，向西发展就要面对盐州和灵州，他通过上天降石示警的方式表达了一个态度，向西发展攻打灵州实在是出于不得已。

老这个地方实在不容易待着，总得让我重新找地方住吧。这个地方就是西方。

西方其实也不是那么好拿下的。李继迁首先面对的是甘沙诸州的回鹘，那是盘踞千年的势力，虽然没落了，没有了回鹘大国，但是，各个小国也都强硬的很。另一股重要的势力是盘踞西凉的吐蕃六谷部潘罗支，他是吐蕃各种势力中最为强大的一支。在李继迁收回无定河五州之地以后，西北这片地方可以说是“三分天下”。为了遏制陕北无定河李继迁的势力，甘州回鹘和凉州六谷部潘罗支几乎时时派人到东京去找宋真宗商谈，合计着三家联手一块把无定河李继迁给灭了。赵恒为首的大宋虽说也有灭掉李继迁的心思，可又担心灭掉李继迁以后这两家又会野蛮生长，宋朝也是要考虑周全，所以便一直采取一种保守的态度。先答应下来，却没采取实质性联手的举动。

这就给李继迁向西发展留下一个很不错的外部环境。但他李继迁只有走发展西方的一条路了。他就必须拿下灵州。占据这个重要的战略位置。

第二十四章、攻坚克难灵州亡

灵州，便是今天称为灵武，属于现宁夏自治区。灵州地处黄河与浦洛河流交汇处，据形胜之地，方圆千里，有山河作为其天然屏障，易守难攻。这里水土肥美，草木茂盛，是西北大地上最好的放牧、耕种的地方。而且，自中唐以来，由于吐蕃的兴起，丝绸之路中的一条改走灵州，使得灵州成为了“北控河朔，南引庆凉”的咽喉要道。李继迁如果能够占有这广阔的富饶之地，那以后不但是吃喝不愁，更是有了一座争霸天下的后勤储备库。而且，宋朝的环州、庆州北距灵武千里左右，拱卫灵州，互相呼应、联成一线，硬是把河西众蕃部一分为二。两边各自为政又相互牵制，终究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大气。可一旦拥有灵武，李继迁便有可能将整个河西连成一片的基础。这样，不擅长养马的中原大地上所需的战马就完全控制在李继迁的手中了。且不说河西一统后怎样增强党项族的凝聚力，就光以兵种对比而言，在当时的情况下，党项骑兵对宋朝步卒的优势会显得更加明显。这样，败退胜进、纵深挺进、快捷后撤就会更加得心应手宋军对党项人无可奈何，党项骑兵却随时都可以给宋军的任何部位加以攻击。李继迁要想独霸河西争雄天下，非要拿下灵州不可；宋朝如果想保住自己的西北边陲重镇，继续使李继迁于自己的包围之中，那灵州就绝对不能丢。当“非要”碰上了“绝对”，那就要看谁能撑到最后一口气了。

灵州城自从修建的那一天起，就是抵抗北方游牧民族的西北重镇。中唐时设立朔方节度使，更使灵州成为了当时最大的军镇。“安史之乱”时，唐肃宗李亨在这里继位，才使得大唐江山延续了一百五十多年，而灵州也成了平叛时期唐朝的政治和军事指挥中心。像这样一座西北重镇，它的坚固程度绝对不下于夏州城。李继迁要是打算强攻的话，要做好损兵折将的结局准备，那无疑是做梦，做白日梦。

李继迁从一开始，就没法打算要用攻坚的方法夺取灵州，他准备让大宋自动放弃。

这简直是做白日梦。如此重要的边陲重镇，大宋怎么可能自动放弃呢可这世界上的事，偏偏没有就什么是不可能的。

李继迁的灵州争夺战，用六个字就可以概括断粮、清边、拿下。

给灵州“断粮”，是李继迁最拿手的把戏，在“洛浦河之战”中，李继迁白白拿到了灵州军粮40万担。最使宋朝头疼的就是关中到灵州的七百里瀚海，那时候大面积的征召役夫都是个困难。等大宋好不容易把粮食凑起来，役夫凑够了，只要走大漠瀚海，李继迁就会带着党项骑兵们半路打劫，就是不让一粒米顺顺当当地进了灵州。面对他这样的土匪行径，大宋不是没有反击过，可轰轰烈烈的五路进军，到最后变得却有点像一场劳民伤财闹剧。灵州城到最后还是靠着守将窦神宝派人到河西蕃部那里去买粮食才得以坚守。

粮道不畅，使得大宋朝廷上下对于灵州的取舍之争甚嚣尘上，分歧巨大。宰相张齐贤、李沆等一部分大臣认为死守灵州实属劳民伤财，只要李继迁不死，灵州就总有一天会落在他手里，建议不如放弃灵州，留给他一座空城。他们劝宋真宗下令灵州守将提前与当地军民携力，搬空此城，退保环州。这样既可以减轻朝廷负担，也可以让李继迁得不到什么好处。

但是这一建议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反对，最有代表性的意见，是通判永兴军何亮，他在调查灵州屯田之后，给宋真宗上的安边书中认为，放弃灵州，必然会使李继迁继续扩大领土，增强实力，并同西域各族联合，共同对付宋朝，而宋朝将再也得不到向来由河西地区供应的战马，所以灵州守不住也得守。看了何亮的奏折，赵恒是热血沸腾，真宗皇帝觉得自己对李继迁够意思了，这家伙在我爷爷和父亲时从来就不按套路出牌，时降时叛，反复无常，如今你李继迁却要拿下我大宋的西北重镇灵州，所以仍旧下令守将王超等率六万大军驰援灵州。并且宣布：“灵州是我天朝国土，怎能拱手让人，给我死守。”

名将李继隆的好友裴济赶赴灵州，屯田练兵，准备坚守。

李继迁一见大宋要玩要打“持久战”，他也学着样子来持久战。裴济屯田，他也屯田。宋咸平四年、契丹统和十九年公元1001年八月，李继迁率五万兵马再攻灵州。裴济一见其来者不善，便闭门不战，等候援军。李继迁一见城中无人出战，居然派人占据四周之地，开垦屯田，在灵州城外安家居住了。九月，李继迁开始在灵州外围重启“定点清除”计划。数日之内，连克大宋精心布置拱卫灵州的河西、五镇保静、永州、怀远、定远、灵武，随即猛攻清远军。清远知军刘隐与监押丁瓒分守南北城，承受着李继迁及其子李德明的轮番攻击。清远军屡次三番派人到庆州求援。没想到庆州都部署杨琼居然只派了区区六千人前去救援，最终只是给李继迁的“战果簿”上增添了一笔收入而已，清远军都监殷义此时叛降了李继迁，清远城到底还是没守住。清远丢了，对于灵州的影响几乎是毁灭性的。因为，清远军的位置正处在环庆通灵州的中间地带，李继迁占领清远以后，等于是封上了关中救援灵州的必经之路。至此，灵州真的成了一座孤悬于塞外的孤城。

粮食没有了。屏障没有了。李继迁就是这样，一点点地消耗着宋朝的信心，硬逼着大宋总有一天扛不住自动放弃灵州。

了解这个情况的契丹萧太后又有动作了。为了让李继迁在西线牵制大宋，早在咸平三年，契丹统和十八年的时候，契丹就加封李继迁的儿子李德明为朔方节度使。朔方军镇不就是灵州吗，萧太后又来这一套，只给李继迁一个空头支票，想要还得自己打下来才算数。现在的宋真宗赵恒可是是有苦说不出，把无定河五州还给李继迁是他做的决定，张浦也放了，不到半年，李继迁就又掀桌子了，现在要是再搭上一个灵州，大宋岂不是太亏了。堂堂大宋皇帝，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当个“宰卖爷田不心痛的丧土之君”，赵恒还是要在灵州做最后一搏。

咸平四年八月，赵恒封王超为西面行营招讨使，统兵六万驰援灵州。

一看这个统帅的人选，就知道赵恒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翻开这位王超大人的履历，我们不难发现，就在不久前的宋太宗五路征夏的时候，这位爷就有一段并不太光彩的经历。当时曹玮和曹璨都在西北，为什么放着他们不用偏偏选择一个王超呢难道真的是赵恒没有识人之明吗这话还真是冤枉了他，赵恒不是不想动曹氏兄弟，而是不敢动曹氏兄弟。当时曹璨驻守麟州，那是宋辽交战的敏感地带，要是轻易就将曹璨调过来去救援灵州这个“无底洞”，万一宋辽边境有变怎么办他派王超来援灵州的形式意义高于实际意义，他是要告诉大宋尤其是灵州的子民们，皇上不是不想管他们，皇上已经是尽力了，一切都是天意。也就是说，从他派王超出征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等于是自动放弃了灵州。

而此时的李继迁呢，他早已敏锐地感觉到了形势的变化，出手的时刻越来越近了。宋咸平五年，契丹统和二十年三月，李继迁趁着王超的大军还在瀚海里痛苦挣扎的时机，率兵三万第三次强攻灵州。此时的灵州城，早已如同一座孤岛，城外的百姓已经是走的走，降的降，虽然裴济想尽了一切办法，但终究是无力回天。李继迁率兵围攻灵州两个多月，城中粮草消耗殆尽。裴济仰天长叹无奈之下写血书求援，可王超的六万大军硬生生地被李继迁堵在大漠瀚海进退不能自如。最终，裴济身与灵州共亡，李继迁终于站上了这座他朝思暮想的“灵州城头”。遥望更西面的凉州，

李继迁攻陷灵州，对于大宋来说，影响可就十分大了。灵州一失，大宋失去了在西北的屏障，只得把兵力全部收缩到关中，整个河西全部被李继迁占领。更重要的是，灵州大胜，极大地提高了党项人的威望，打击了宋朝的士气，在夺城攻坚中迅速地增强了自己的实力，为最终独霸河西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李继迁在军师张浦的参议下以其祖先世爵西平王，而他本人又受辽册封为西平王，便改灵州为西平府。李继迁占据灵州以后，非常喜爱这儿的山川形势，打算迁都于此。其弟李继冲说：“银、夏一带是祖先累世经营之地，今恢复不久就要迁弃，恐怕会扰乱众心。”李继迁说：“自古成大事者，不贪求苟安于弹丸之地；立大功者，不依从庸众。目光要放远，心胸要放广阔，西平府北控河朔，南引庆凉，据诸路上游，扼守西陲要害。如能修城挖壕、练兵积粮，一旦我们四外出击，关中就无法防备。况且这里的百姓习华风，尚礼好学，我们可以借此地为今后进取的资本，成一方之霸。平夏地方偏僻，不如此地前途广大。”于是令弟李继冲和牙校李知白等，督领民众建造宫室、宗庙，暂定都于灵州西平。

定都，现在的李继迁已经想好了定都之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西平，西平，西平并不是西征的终点，而只是西征的开端。定都西平，李继迁在尝试东进失败的情况下，专心西征，渡黄河，越贺兰，向凉州进军，从而揭开了与赵宋争夺河西走廊战争的序幕。

李继迁定都灵州，还有一个隐在他的内心不能外露的原因，就是相对夏州来讲，灵州更加远离宋夏战争的前线，这也可以让他获得更大的安全系数，不用整天担心被人家端了老窝。他自己深知，在正规的战场上，自己的军队是差的很远的。而且，灵州“北控河朔，南引庆凉，据诸路上游，扼西陲要害”，迁都灵州后，李继迁完全可以向西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

迁都灵州后，由于知名度大幅度提升，周围党项蕃部纷纷前来归附，李继迁的军事实力越来越强。宋朝不得不吞咽下这颗苦果，便主动与李继迁议和，这次议和后，宋廷为了避免战事，主动将原本属于定难军的绥、宥二州割给了李继迁。至此，无定河五州才算彻底的回到了党项人的手里。

李继迁此时开始重新考虑他的大政方针了。

但是此时出事了。 在党项部落里有牛羊、苏家二族，这俩族自恃居住险远，不用担心被宋朝军事打击，所以屡屡跟随李继迁犯境，是李继迁武装反宋战略的积极拥护者和执行者，宋朝边吏多次招抚都没有效果。其实原因很简单，宋朝没有给他们好处。

不久之后，河西党项蕃部泄浪族、南山族、叶市族首领率百余帐归附宋朝，宋真宗授这些首领为本族指挥使。据说，“指挥使”这个职务在藩语中是尊贵首领的意思，吐蕃和羌族对于这个头衔都很重视。当泄浪族、南山族、叶市族获得则个称号后，牛羊、苏家二族是羡慕不已的。为了获得这样的称号，当时这两族人在没有和宋朝接触的情况下，为了取得归附宋朝的见面礼，他们在夏州地区突然发兵，攻击其他的党项蕃部，获得了一些胜利。他们把自己的战功杀二百余户报告给宋朝政府，期待着朝廷的赏赐。宋真宗收到报告，觉得这是个正面典型，有很大的模范带头作用，不但给予了指挥使的称号，还从物质上重赏了这两族。李继迁听说此事后，日夜奔袭，彻底端了这两族的老窝，这才震慑住了夏州一带的蕃部。李继迁意识到，想要取得永久的胜利，只有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并且是各个部落得到真实的好处才是正途。事实证明，东南北是扩张不了的，只有向西发展的一途，而且不能再耽搁了。

第二十五章，继迁挥军战西凉

他选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当时隶属于宋朝的西凉府今甘肃省武威市。

北宋建国后，在凉州地区设置了西凉府，但是并未委任官员，一直以来实际统治凉州地区的是吐蕃人。后来宋朝派丁惟清去凉州买马，吐蕃人请求朝廷给西凉府委任官员，朝廷顺水推舟，就任命丁惟清为西凉府知府。实际上就是宋朝和吐蕃部首领潘罗支共同治理凉州。

可是，出人意料，李继迁一定也有张浦的意见却突然率领大军奔向东方而且是大张旗鼓。

党项的东边，当然也还是大宋的地界。不过，也有当时的党项、宋、辽的三方交界地域了。党项的无定河五州向东，正是宋朝的最北方边界府州，府州是折氏镇守，但是这时呢，只要威胁到他的根本利益，他才不会听朝廷的命令，何况李继迁此时不一样了，他已经成了党项人中兴的偶像，一颗前所未见已经升高到抬头就能看见的党项人的太阳了，在这颗太阳面前，那些党项人不会出力的，或者说曹玮还敢在战场上使用这些人吗

先攻打麟州城

此一时彼一时，曹玮的援助都成了问题。于是险要关头，卫居实只能靠自己。战斗从最开始就进入了搏命阶段，每时每刻都关系着水源和生命，史书称麟州城“屡出奇兵突战”，而且卫居实出重赏招募勇士在夜晚顺长绳悄悄滑出城外，偷袭党项人的营地。

偷袭很有成果，黑夜之中李继迁的人马分不清敌我，自相残杀，伤亡惨重。但是李继迁还是稳住了阵脚，以不变应万变，争取的是时间。卫居实己经不分昼夜的战斗了，可是一天一天的过去，麟州城还是没能夺回水源地。

但是，李继迁千算万算没有算计到，就在此时，非雨季的时节，在麟州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那天早晨，李继迁走出帐篷，仰头向天，吸了一口雨水，大叫一声“苦也”

于是，他马上考虑撤退问题。麟州只要有了水，李继迁就不占有时间上的优势。

而在这时并州（太原）、代州（代县）副部署张进最强方面军的副统帅突然出现，他是亲自率军赴援的，这时战争才进行到第5天，他还想和李继迁大打一场呢，结果令他很失望，他根本没有见到李继迁，李继迁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溜走了。

李继迁的实事求是态度确实值得称赞，就在这5天里，他的兵己经死了一半，都一万多人了。但是，只要再给他两天时间，他就会拿下麟州城，那就会对宋朝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一定会增兵东部。以保麟府的安全。

是的，李继迁就是想让大宋的人们知道，他李继迁有些对东部恼火，一定要在东部搞得翻天覆地，甚至可以在这里联合契丹，进攻宋朝的本土。

这里我要多说几句，卫居实和李继迁都不知道，张进是私自带兵杀过来的，他没有皇帝的诏书

宋朝驻扎在太原府的重兵是不奉皇诏绝不允许动用一兵一卒的，以潘美当年的威望，在救援张齐贤时，还被赵光义硬生生地从半路上挡回去，可以说张进是冒了天大的风险才出援麟州的。庆幸的是，事后宋真宗赵恒没有责备张进，而是特意下诏奖励张进，这是个巨大的鼓励，宋朝边关将士的枷锁似乎从这时起又松动了一些。

不过，事实证明，这只是个假象，宋真宗随后的措施还是消减武将的权力。所以，张进的擅自用兵不但没有受到责罚而得到了嘉奖是一个例外，据说，宋真宗的心理是，因为你打的是李继迁，所以算是我法外开恩对你特批。

宋咸平六年1003十二月，也就是攻打麟州的四个月之后，李继迁集结了全族的人马，这一次大张旗鼓，目标直指宋朝境内的偏南的环州（环县）、庆州（庆阳），要一举拔掉宋朝边界的重镇，让它们成为第二个、第三个灵州，掌控在自己的手上。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李继迁，满朝文武大臣都主张必须给予痛击，否则，让这个反复无常的塞上野驴圈地做大，那就国将不国了。

但是赵恒的反应却出人意料的平静，他只说了一句话――李继迁在耍诈，他的目标是西边。

满朝文武大臣的将信将疑的目光中，宋真宗又补充了一句，“太远了，来不及了。”

是的，正当大宋的军队日夜兼程的赶往环州、庆州的时候，李继迁突然间掉头西去，直扑凉州，还没等大宋朝的官员西凉府知府丁惟清回过神儿来，已经成为了李继迁的俘虏。需知，凉州的城墙是比灵州的城墙还要坚固的多的。

这在赵恒的意料之中，也在张齐贤的意料之内。实际上，还在李继迁围攻灵州的时候，他们已经留下了后手，还在李继迁自鸣得意的时候，死神已经慢慢的靠近他了。

当时身处凉州的吐蕃首领潘罗支难以相信李继迁竟然得手了。他被打得蒙头转向了，战争突然临头，他们才发现一直以来都把李继迁给想错了，想得太简单了。

名不见经传的吐蕃土包子潘罗支，根本不是身经百战的李继迁的对手， 作为凉州真正主人的潘罗支和自己的族人只能选择逃亡，河西走廊就这样被李继迁一头撞了进来，一口咬下了最肥的这块肉。

我们经常提到河西走廊，著名的河西走廊是指现在的甘肃省黄河以西，祁连山和北山之间，东西约长1200公里，南北约宽100－200公里的广褒区域，历朝历代都是中原东部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汉唐之间最著名的“丝绸之路”就经过这里，就是现代也是内地和新疆之间的主要干道，战略意义无比重大。

好了，拿下凉州，就等于控制了河西走廊，现在李继迁有些志得意满了。他的愿望己经实现，不仅夺下了世世代代限制党项人发展的灵州城，并且打通了河西走廊，党项人此时应该有自己的稳固的地盘了。那么，就要肃清敌人，稳定后方西部已经被李继迁看做后方了。

李继迁杀掉了知府丁惟清，把西凉府改名为凉州，将其纳入到自己的统治之下。然后，李继迁快马加鞭出发了，也就是说，他十月份攻占西凉城，十一月李继迁就带人冲出西凉城，向更西边杀了过去。他要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抓住潘罗支，把吐蕃人的势力连根拔起。也算是给几百年前生活在青海东部和甘南、陇南的老祖们报仇雪耻。

吐蕃从唐朝初被松赞干布统一到唐后期就衰弱了，国家分裂，内部矛盾重重，族种分散，互不统属。李继迁带领党项族重新崛起后，他所主要面对的，是吐蕃六谷部就是之前提到的实际统治凉州地区的吐蕃人。因为都属于游牧民族，地盘也相邻，双方时常会发生点小冲突。李继迁也曾派人去招降，没有成功，派去的使者也被吐蕃人杀了，现在他拿下了西凉府，与吐蕃人的矛盾激化了，他就要连根铲除吐蕃在河西走廊的军事势力。

潘罗支派人到开封进贡去了，朝廷给潘罗支的赏赐颇丰，李继迁心想，好啊，等你的使团回来那些赏赐物，便会落入我的口袋，就想干一票抢劫的勾当。

这也算是李继迁的一大特色了，这种事情他以前干过很多次了，不是抢吐蕃就是抢回鹘，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这种事情似乎也没什么难度，对方充其量也就是个使团，要是连这种事情也搞不定，那李继迁就不用出去混了，可以回家养狗追兔子，观花养草颐养天年了。

李继迁派人打劫了吐蕃使团，吐蕃使者吴福圣腊拼死突围，才算捡回来了一条命。

事实上，这一仗杀了多少人，夺了多少财物对李继迁来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抢到了潘罗支很重要的东西――牌印官告。

李继迁一看那牌印官告，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

原来宋朝已经授予潘罗支为朔方节度使了。

朔方，那就是他李继迁的地方，大宋朝竟然封给了潘罗支了。此时该明白了，李继迁为何打宋朝的东部三个州，不但有牵制宋军的作用，也有警告的作用，那就是说，他李继迁是可以联合契丹进攻你宋朝的。只不过他还没有被情绪所左右，依然按照既定的战略，打下了凉州，此时，他的大军出现在潘罗支面前了。

潘罗支是个明白人，当他亲眼见到李继迁那密密麻麻的军队的时候，他怕了，他从心底里怕了，这样强大的军队，不是他和他手下那点人能够抗衡的。

可是，要让他投降，他更不愿意。自己在吐蕃这边好歹也是个凉州的土皇帝，日子虽说穷了点，但是整天对手下吆五喝六，小日子也挺滋润的。要是投降，按照李继迁的惯常做法，怕是不会让自己过得太舒坦吧，哪天被偷偷的宰了也是可能的。

然而，潘罗支似乎懂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个其人之道其实很俗很老套，我们的祖先很早以前就开始运用了，它的名字叫――诈降。

这一“道”，是李继迁用熟了的。

因此，李继迁他不相信凭他潘罗支敢于对自己使诈，所以，潘罗支派人来请降，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张浦一眼就看出来潘罗支现在投降是缓兵之计，一定是诈降。他对李继迁说：“打仗这种事情是大事，关键在于明察敌情。潘罗支跟我们作对有好多年了，现在我们还没有消灭他的主力他就投降了，这里面肯定有诈。不如趁他现在诡计还未实施，一战将其擒获，其他蕃部自会降服。现在我们是客，人家是主，如果我们孤军待在凉州，那是有很大风险的。”

本来李继迁一向是很尊重张浦的意见的，基本上张浦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可是这次他居然拒绝了张浦的正确意见，他说：“我得到凉州以后，他已经势单力孤了，他因力屈而降，何诈之有更何况杀降不祥，你不要多疑，这样会影响以后其他蕃部向我们归顺的。你先回西平府，我当安抚潘罗支余党，以免后患。”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李继迁可能觉察到了，自己的部队如此千里迂回连续作战，太疲劳了，他想和平的解决不堪一击的吐蕃。

张浦听李继迁这么说，不便再劝，只好先回去西平府了。可他心里面仍然很不放心，应该说，他是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地回西平府灵州的。

当时的张浦也心存侥幸，因为他认为李继迁是福将。当年，宋将曹光实奔袭地斤泽，他的母亲妻子被俘获，他和弟弟逃之夭夭。他的部下企图谋害他暗地里朝他放冷箭，他被射中鼻子，伤口难愈，而他到底活过来了。宋太宗派李继捧来剿灭他，他被李继捧打败，身上中箭而逃，后来还是打败了李继捧。但愿这次他还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逃跑后的潘罗支思索着如何收拾李继迁这头塞上野驴。明火执仗肯定是难以接近李继迁的，潘罗支苦思冥想着如何将兵器带在身上又不被李继迁发现，要将受降场面搞得宏大些，隆重些，兵器如何带到现场，潘罗支忽然想到了娱乐器具攻鼓子，攻鼓子是一种类似于陕北的腰鼓，但比较短，加长到三尺长，这样就可将马刀弓箭藏于其中，潘罗支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命军士在治鼓艺人的指导下抓紧时间制做攻鼓子，一面派人告知李继迁，他们首领潘罗支准备搞一次盛大的受降仪式，排练几个表演节目在大街演示。这样李继迁的军队会更有排面，更有声威。李继迁听后很是受用，连声道：“好好好，就按你们潘首领的意思来，只要真心归附我李继迁，我不会亏待她。”潘罗支的使者走后，有几位将领无不犹豫地道：“这潘罗支，会不会使什么幺蛾子，耍什么花招。”李继迁满不在乎地道：“就那些茹毛饮血，蓬头垢面未被教化的藩兵捏在一起能有几两几斤，尽管放马过来，谅他们也是鸡娃子打鸣，振不起什么声威。”

应该说李继迁去接受潘罗支投降，不会毫无准备。所以，受降开始毫无破绽，潘罗支把个受降仪式搞得气势恢弘、气派无比，凉州的大街上锣鼓喧天，彩旗飘扬，载歌载舞，秧歌队，大头娃娃，牦牛闹春，赶毛驴，尤其是攻鼓子队阵容庞大威风霸气，街道上人山人海，把他汉文化熏了多年的底子全拿出来了。李继迁越看越高兴，整个受降过程他是非常受用的，甚至眼中还泛出了泪花，心想：这下我的势力又壮大了，当初你们随便就拿走了我祖经营了三百多年的无定河五州之地，奇耻大辱啊，等我的势力再壮大些，打到宝鸡咸阳去拿下长安，鄜延路，环庆路都是我的管辖范围分你大宋半壁江山，为党项人，为我的祖辈争光，为李家争光。”

一直到受降仪式结束，李继迁的高兴劲还余兴未哀。但是，受降将要结束的时候，他的戒备放松了，甚至有些志得意满的表情也出现了。

此时他真得忘记了他李继迁诈降曹光实的时候，那是在曹光实来受降时下了杀手，可是这次的潘罗支却在举办了受降仪式后，等他完全放松了警惕的送行路上，潘罗支只是很是奴气地问李继迁道：“李大王，你对今天的攻鼓子满意吗？”李继迁回道：“十分满意，这才是军人的鼓队，有力有节，铿锵霸气。”潘罗支仰天长啸，：“哈哈哈，李大王说咱们的攻鼓子有力有节，铿锵霸气，十分满意，”说时迟那时快，队员们掏出小刀划破攻鼓子，从中取出刀枪箭器对李继迁的部队动起了手，霎时，血花飞溅，惨叫连连，李继迁一看如梦初醒，但为时已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兵士被这些蓬头垢面未茹毛饮血的潘兵砍瓜切菜，呆傻地站

第二十六章，继迁凉州遭诈降

他的几员部将急忙奋不顾身地将他围住，一时还没有危险，潘罗支一看忙对潘兵大喊：“给我放箭，别放走了大漠枭雄，塞上野驴李继迁，斩杀李继迁者立功受大奖。”于是十几只弓箭对着李继迁射来，由于李继迁被人护着，箭都射在外围人身上，有个部将身上被射成了刺猬，但还是护住李继迁，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才轰然倒地，这时只听李继迁哎吆一声，一支箭射进了李继迁的左眼，比射在身上痛疼百倍，李继迁不断惨叫，往利大山，背起李继迁鼓足力气，其他几位将老羊皮袄脱下，盖住李继迁，李继冲手扶那支射在李继迁左眼中的箭杆，迅速撤离，其他几位部将有的虽然身中箭矢还奋不顾身地去夺敌人手中武器，保护李继迁，这次潘罗支对李继迁的诈降，使李继迁受到了极大的损失。李继迁和他的卫队二十多年的流亡生涯出生入死长期鏖战不是白过的，他们也是训练有素的不可能就这么死在潘罗支的手里，他们掩护着李继迁奋力杀出一条血路，直奔灵州。

一定要回灵州，这是中箭的李继迁此时唯一的想法。只要能回去，就还有希望，只要能回去，就算把凉州暂时扔了，回到灵州也能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他如愿以偿的回到了灵州。

但是，箭伤太重了。只有四十二岁的他弥留之际还想着“西掠吐蕃健马,北收回鹘锐兵,然后长驱南牧”。这是宋咸平六年1003十二月，李继迁回光返照了，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后事。他深知自己一死，儿子德明虽有张浦等一班忠心耿耿的老臣辅佐，但要想镇住自己手下那帮桀骜不驯的部下还是很困难的，而且长子李德明初立，也需要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宋廷得知自己已死，到时候如果来个大举进攻，自己出生入死辛辛苦苦几十年所创立的基业就会毁于一旦。所以他一再强调让德明归附宋朝，他对德明说：“你上表一次如果宋廷不应，你就再表，上了一百表如果宋廷都不同意，你也不要停。”李德明含着眼泪点着头道：“爹，我一定铭记你的嘱咐。”

李继迁又对张浦说：“你和我一起起兵，情同兄弟。这次没有听你的话，对铁鹞军造成如此大的损失，我太大意了，只顾眼前，不看全局，也许是天意吧，眼下德明从小在军队里长大，吃尽了苦头。现在让他统领灵、夏地区，实在很有难度。你和其他人尽力辅佐他，虽然不能与宋、辽抗衡，如果能够维持旧土，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我驾鹤西去，魂归故土也就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说完这位纵横驰骋在陕北高原二十几年叱诧风云的大漠枭雄，塞上霸主，平静的咽了气，魂归西天。李德明差人快马加鞭，赶往老家龟兹城请来了塞上最有名的龟兹城唢呐班，安葬了这位陕北枭雄塞上霸主。这年是1004年，也是李家又出生了一位载入史册名耀西北的大人物李李继迁的孙子李元昊。

这年也是北辽大举进攻宋朝的一年，公元1004年秋萧太后与辽圣宗挥军大举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南驱直下打到了黄河岸边的濮阳，宋真宗闻风丧胆，若惊弓之鸟，寝食难安，思谋着南逃江南，以求苟安，因宰相寇准的力劝，宋廷逼不得已与辽国签订了澶（chán）渊之盟，是北宋和辽朝，在经过二十五年兵戎相见，腥风血雨的战争后缔结的盟约。

辽国由于自身原因，很早就通过降辽旧将王继忠与北宋朝廷暗通关节。逼迫宋真宗也只好赞同议和，派使者前往辽营谈判，于十二月间与辽订立和约：辽宋约为兄弟之国，宋每年赐予辽岁币银8万两、绢18万匹，宋辽以白沟河为边界。因地址在澶州（河南濮阳）在宋朝时亦称澶渊郡，故史称“澶渊之盟”。

此后宋辽两国百年间再没有大规模的战事，礼尚往来，通使殷勤，双方互使共达三百六十次之多，如果辽朝边地发生饥荒，宋朝也会派人在边境赈济，宋真宗崩逝消息传来，辽圣宗“集蕃汉大臣举哀，后妃以下皆为沾涕”。辽朝每次派遣使者出使宋朝，宋朝也会给辽使赠送大量礼物，以士睦邻友好，和谐共处。

至此，我必须说说潘罗支。

第二年，也就是宋景德元年1004，潘罗支死了。

党项人好勇尚武，执直重义，复仇心理极强，他们的习俗是有仇必报，并且以不报仇为耻。哪个部落的党项人要是受了欺负，只要一声吆喝，附近本部落的党项人不论男女老幼，绝对会闻声而至，到了之后卷起袖子就干，绝不啰嗦废话，其坚定的复仇心理、执着的复仇愿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复仇习俗，向来是出了名的。就算是暂时没有能力复仇的人，也要纠集邻族妇女，大家吃饱喝足，成群结队赶往仇家，放火烧毁仇家的庐舍。党项族的习俗认为和女人打架乃不祥之事，所以一遇到大群的女人吆五喝六地往自己家走，仇家一般都要躲避而去。这种复仇方法可以说是毫无风险，屡试不爽，实乃报仇之不二选择也。如果由于外界条件干扰暂时不能复仇，便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直到复仇后才罢休。

李继迁所领导的部落有八大部，还有许多名不见经传的小部落，都是李继迁的麾下，都受过李继迁的恩典，都是李继迁的超级粉丝，对他崇拜得不行。一见偶像被杀，这些部落人一时难以接受，发誓要给李继迁报仇。

其中有一个叫者龙族的驻地离凉州不远，者龙族首领思来想去，他们也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决定先归附于潘罗支，然后瞅准机会，把潘罗支弄死，给自己的领袖报仇。

一般像假投降这种战术，都是需要里应外合才有可能成功的，自然也需要有人配合，要不他们就算能杀了潘罗支，估计也逃不回来了。

李德明想老爹风华正茂，才四十二岁，正是扩张版图壮大党项势力，摆脱宋朝控制的大好时机，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小小的潘罗支撂倒，这个大仇若是不报，以后他还怎么能当党项族的领袖呢，父亲留下的那帮老臣本来就不好驾驭，杀父之仇若是不报，以后他们就更不会听从自己的领导了。所以，此仇必报。

我们有理由相信，李德明在接受父亲临终遗言的时候，双眼一定饱含着怒火。

德明在父王的灵柩前即位之后,当即派遣使臣去契丹辽国和大宋朝廷报丧,请求册封。他清楚地知道,没有南北两朝的认可,他的位子也坐不稳当。

契丹与党项夏州政权本来就是甥舅关系,继迁在位时,契丹主就曾经册封德明为朔方节度使,此时正好利用继迁亡故的机会,笼络德明以增加与宋朝抗衡的势力,所以很快就接二连三地颁发圣旨,先是册封他为西平王,继而又册封他为夏国王,不久又加封他为中书令,并加太保、太傅衔,真可谓是爵上加爵,官上加官,恩宠有加,恨不得把所有的官衔、爵位都赐给他。

与此相反,大宋朝廷却迟迟没有回应,这使得拓跋德明寝食不安、坐立不宁。他思考再三,一而再再而三地上表,以臣子的身份,一再表白对大宋皇帝的忠诚和归顺。他惟恐朝廷把他视为乱臣贼子,惟恐朝廷与他大动干戈兵戎相见,惟恐再像父王那样东征西战整天在马背上过日子。

其实,宋真宗赵恒所以对德明的表章迟迟不予回应,倒不是动了什么讨伐兴兵的念头,实在是有点自顾不暇。当德明的第一个报哀折子呈上来的时候,正赶上契丹辽国大兵压境之际。眼见得由萧太后和辽圣宗耶律隆绪统率的几十万大军南下,朝中已惶惶不可终日,许多大臣都在收拾行囊准备南迁,不少人纷纷上表意欲迁都,他哪还顾得上处理党项人的事情。

当德明的第二份报哀奏章呈了上来,正是老国相寇准慷慨陈词、反对迁都逃跑,力主御驾亲征,誓与契丹决一死战的时候。当时,宋真宗赵恒的心里正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他清楚地知道大朱开国虽然只有四十多年,但兵弱民穷的弊病已经显露无疑。尽管在寇准的催促下,他不得不亲征契丹,可他心里却一直在发抖。在这种时候,怎会有心理睬夏州政权的册封。

德明第三次上奏的折子,宋真宗赵恒是在御驾亲征的行营中看到的。当时,宋军虽然打了一个大胜仗,他还是与契丹签下了“澶渊之盟”,以每年十万两银子和二十万匹绢的代价,换得了一纸辽国国主退兵的命令。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是在德明即位一年之后,宋真宗才来得及处理与夏州党项人的关系。

他虽然害怕打仗,也有心与党项人媾和,但是当他看到拓跋德明一表再表恳请册封时,便摆出了一副天朝的架子,提出了种种条件逼迫德明签字画押。这几个条件中最为要紧的有两条，一条是归还灵州,再一条是把德明的家人亲属送往京城作为人质。年轻的德明尽管希望得到朝廷的册封,以争得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但他在大事上一点也不糊涂。他一再告诫使臣,寸步不让,寸土必争,既不能把父王用鲜血夺得的灵州拱手交出,也不能把自己的家人亲眷送人虎口。

这次谈判一拖再拖,双方讨价还价,整整又拖了一年。到头来还是朝廷让了步,抹去了这两个条款,德明只需释放在与朝廷作战中俘虏的官兵,就可以换得朝廷每年四万两银子、四万匹绢和两万斤茶叶的赏赐。此外,在和约签订之后,大宋朝廷还正式册封拓跋德明为定难军节度使、晋爵西平王,并且同意在边界地区开放自由贸易的榷场。

德明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他与南北两朝的关系都得到了改善,特别是与大宋朝廷结束了长达二十多年的战争状态。他终于赢得了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把大量的兵力从东线调往西线,终于可以实施他为父王报仇攻打凉州的计划了。

攻打凉州谈何容易,从西平府到凉州城整整九百里地,横穿沙漠,跨越黄河,要长途跋涉,兵少了难以取胜,兵多了后勤供应、粮草补给又是一大难题。再者潘罗支老奸巨猾,对党项人的一举一动格外警觉，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稍有个风吹草动就竖起了耳朵。

德明深知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为了对付潘罗支,他一面往西线调集兵力,一面又派了不少细作,假扮成商旅游客去凉州打探消息,随时掌握对手的动态。皇天不负有心人,三个月之后,他终于得到了一份重要的情报。原来驻守凉州的吐蕃人有两大部分,一个是六谷部,另一个是者龙部。潘罗支是六谷部的首领,野罗丹是者龙部的首领。由于六谷部与者龙部相比人多势众,所以潘罗支就成了统帅这两个部众的的天大王,而野罗丹只能身为副将坐在侧位,事事都得受潘罗支的制约。

两个月之前,潘罗支突然宣布,让他的弟弟厮铎都烈为副将，把野罗丹排挤为一个偏将。这么一来,不仅引起野罗丹的不满，

就连几万名者龙部的男女老少也都愤愤不平。一个月前又出了一档子事,使得潘罗支与野罗丹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扩大。野罗丹的部下从西域回鹘部落寻到了一位妙龄女子萧桃红，此女天资艳丽,能歌善舞,身材苗条，婀娜多姿,美乳丰臀,尤其是那双亮晶晶能勾人魂魄的眼睛更是饱含着万种风情。谁知,刚在一起如胶似漆，夜夜消魂，柔情蜜意，天上人间半月，野罗丹欲纳此女为妾时，一天厮铎都烈来者龙部游玩，野罗丹摆酒招待，席间酒至半酣，双方推杯换盏，吆五喝六，开怀畅饮，野罗丹为了炫耀自己准备新纳的靓丽小妾，换来斟酒递茶，被醉眼朦胧别有用心厮铎都烈瞧见，看得心痒眼馋，涎水欲滴，眼睛火辣辣的眼睛贼勾勾的，野罗丹还显摆道：“兄弟你看你小嫂子咋样？”厮铎都烈半醉半醒结结巴巴：“好好好，没想到大哥金屋藏娇啊，世间少有，天上稀罕啊。”说着涎水流了一地。”酒罢，就是这场酒局惹来了麻烦。没过几天被潘罗支又来了，由于打败了塞上霸主，陕北枭雄李继迁，这几天心情不错，野罗丹自然也得上等招待，席间，潘罗支讲了许多过五关斩六将的辉煌高光历史过往，那意思就是给野罗丹表明自己就是大漠枭雄塞上霸主，对方即便是只猛虎，只要我潘罗支捏住他的鼻子，他都得学狗叫，饮了一阵潘罗支道：“兄弟这多年哥哥对你们者龙部和你咋样？”野罗丹忙端起酒杯道：“大哥对待我们很好，感恩戴德，来小弟敬你一杯。”于是两人哧溜一声一饮而尽，潘罗支又道：“你是否应该回报哥哥点什么，以示知恩图报，免得世人说你忘恩负义啊。”野罗丹道：“不知哥哥喜欢什么物件，尽管开口小弟一定孝敬哥哥。”“噢小弟果然开明大方，是个明白人，哥哥我金银财宝，珍品古玩，好刀良马都有，都不稀罕，听说兄弟最近欲纳一小妾，可否唤来瞧瞧，让哥哥一饱眼福，野罗丹一时语塞：“这这，怎么，怎么，你是怎么知道的？”潘罗支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也是凉州地面的王，有何不可？”既在矮沿下，怎敢不低头，野罗丹只好唤来萧桃红陪酒，潘罗支捋着很不成气候的山羊胡子得一地奸笑道：“好好好，人间少有，美若天仙，玉容月貌，可否给哥哥借用半年。”就这样潘罗支仗势欺人，横刀夺爱，撸走了美人萧桃红。

他硬是凭借着自己的权势把这位貌似天仙萧桃红抢入怀中。为此,野罗丹如铁针锥心把牙齿咬得格格响:“潘罗支,你欺人太甚!我与你不共戴天，总有一天，老天开眼，会将你潘罗支碎尸万段!”

西平王李德明得知这一情况后喜出望外,他立即抓住了这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此这般地布置了一番。

二十七章，德明施计罗支亡

凉州城是东西交通的要道,平日里几乎天天都能看到游方道士,可自打大首领野罗丹下达了抓人命令之后,一连七天也没见着一个,把个野罗丹急得寝食不安。第八天清早,一个又黑又脏又瘸又拐的游方道士,穿着一身破烂的道袍慢悠悠地走进了凉州城。他进城不久朝东边一望就皱起了眉头,二话没说返身就要出城。他哪里想到早有几个壮汉盯住了他,见他转身要走,呼啦啦就扑了上去把他牢牢擒住。没等他明白过来,他早已被扔进了大首领野罗丹的帐中。

野罗丹上前施礼,先派人为道士沐浴净身,后又让人端上来茶饭,等这位游方僧茶足饭饱之后,这才上前毕恭毕敬地请教：

“请问道长道号?”“一弘。”

“请问道长刚刚进城,为何转而又要出城?”道士答道：“贵帐的上方有一团黑气笼罩,乃不祥之兆。”“朗朗天空,哪里来的黑气?”

“凡人当然不得见,开天目者却看得一清二楚。大人在这团黑气笼罩之下,想必也已感到压抑难忍、困难重重,如果不能冲破这团黑气,大人恐怕还会有更大的灾祸。”

野罗丹不听则已,听了之后更加深信不疑,那潘罗支岂不就是那一团黑气,有他罩在头顶,自己还不是处处受制、处处受困，呼吸困难。

便向道士请教冲破黑气之法。大师微微一笑:“说不定哪天真要被这团黑气压死，天机不可泄漏啊!我已经向你泄漏天机，要想翻身只有靠自己。要想破局需‘借助东方剑’。”

野罗丹忙问何谓东方剑?又如何才能借助?道士再也无言相告。次日清晨,道士不辞而别。事已至此,吉罗丹只好召集几个亲信幕僚琢磨道士留下来的五字真言,可人们七嘴八舌争来争去,谁也弄不懂东方剑的奥秘所在。“东方”是指人还是指方向?“东方剑"难道真的是一口剑吗?即使是一口宝剑,又如何能冲破黑气呢?倘若不是实物又意味着什么呢?

野罗丹把这群没用的幕僚赶走之后,自己又冥思苦想,可他苦苦想了一夜也寻不出个答案来。天亮之后,潘罗支传下来一道命令,命他加强戒备,严密提防东方党项羌人的侵犯。他把这道命令一连看了三遍,猛然之间从中悟出了东方剑的含义。

党项夏州政权处在凉州以东,道士的意思是让我借助党项的力量对付潘罗支,而潘罗支就是压在自己头上的那团黑气。

当他的心思往这方面一想,天大的难题似乎迎刃而解,眼前一片光明,真的是海阔天空。对呀!与其在潘罗支这团黑气的凉州政权的压制下受窝囊罪,倒不如遵照道士的指示改换门庭投靠党项人。

经过一番准备，野罗丹派遣自己的心腹带着他写的一封密信，悄悄去了西平府。使者是个精细人，他既不能莽莽撞撞地闯入西平王的府邸，又不能随便向谁打听，只能在王爷的府邸门前来回转悠，为的是引起卫士们的注意。果不其然，当他第二天一早又来到王府门前时，立刻就拥上来四名侍卫把他抓了进去。

使者被抓进了西平王的府邸,心中暗暗得意,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卫士们问他为何逗留在王府门前,姓啥名谁来自何方，他却一口咬定:“面见西平王,有要事禀告。”此外一个字也不说。卫士们只好报之西平王,德明宣他进殿,见此人是吐蕃族人,心中已明白了大半。当使者叩头行礼并从腰中取出密信时,德明屏退了左右,把他叫进了密室,就这样,德明与凉州者龙族的大首领拉上了关系。

吉野罗丹在信中表示有意归顺西平王并且派遣日逋为他的使臣,德明也郑重许诺,只要除掉潘罗支,就让野罗丹当天大王掌管凉州。几天之后,一切都部署妥当,使者又像来的时候一样，带着西平王德明的亲笔密信,神不知鬼不觉回到了凉州城。俗话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老奸巨猾的潘罗支可没有睡大觉，他对野罗丹这一两个月的行为多少也有所察觉。先是有道士说什么黑气,后是几个人密谈东方剑,再后来是野罗丹的亲信匆匆离开了凉州城,这种种迹象凑在一起不由得会让人起疑。潘罗支已断定野罗丹有了叛逆之心,但将如何动作,是否会与他人勾结却不得而知。为此,这天一清早就把他的兄弟,身为副将的厮铎都烈叫到自己的住处,想商讨一个除掉野罗丹的办法,以消除心头之患。

且不说他们兄弟两个商讨得如何,单说李德明亲自率领着两万大军,按照事先的约定来到了凉州。者龙部与李德明的铁鹞军在东凉城打了起来，这东凉城是一个布在凉州城东的卫城，虽然不大，但可抵挡一阵，消耗敌人的兵力。

这天清晨，潘罗支还和萧桃红在被窝里翻江倒海，癫狂消魂，潘罗支兴致勃勃，努力尽兴，潘罗支用带着胡茬子的嘴唇在萧桃红的面颊，嘴唇，鼻梁上乱吻一通，喘着粗气道：“这凉州地面，我就是王，这里是中原王朝通往西域八州的锁钥和雄关要道，谁要从此路过，都要看我的脸色，虽然我后宫佳丽上千，美女如云，我就爱你，你就是我心中的西施，王昭君，貂蝉，杨贵妃，不，他们虽然闭花羞月，沉鱼落雁，但你能落我潘罗支，让我如痴如醉，飘飘欲仙，有姊妹吗，邀来一起享受欢乐，共度良宵，你们要什么都有，要吃活人心，我一声令下也能给你搞来。”说得萧桃红心花怒放，爱意滋滋。依偎在潘罗支的怀里，尽情欢娱撒娇。

正在兴头上卫士长风急火燎的闯了进来，“禀报潘大王，东凉城打起来了，据报，李德明带领两万人马，正在攻打东凉城，东凉城杀声震天，沙尘弥漫，人欢马叫，炮声隆隆。”

潘罗支急忙起身穿衣，：“怎么还有炮声。”卫士长道：“听说党项人还带来了火炮队。”

潘罗支自言自语道：“看来是错怪我的好兄弟野罗丹了，前几天还怀疑他私通党项铁鹞军，他将萧桃红送我，也没记恨我，让我天天欢歌，夜夜消魂，你准备一下，我们启程到东凉城鼓励一下我兄弟野罗丹，好使他奋力抗敌，确保凉州无忧免遭生灵涂炭。”潘罗支带着一百多铁甲卫士，从西门进了东凉城，一见野罗丹便道：“兄弟辛苦了，敌人有多少人马，？”

野罗丹一边说着奉承话一边走到潘罗支跟前将潘罗支扶下马道：“感恩感德大哥关爱，没有什么区区两万人马，我守他攻，等于两万对四万，他也是鸡娃子打鸣，振不起声威。我军都誓死与东凉城共存亡。即便城破，也是两败俱伤，他占不到便宜。大哥尽放宽心。”潘罗支道：“我听说还有火炮。”野罗丹笑着道：“没什么要紧，打了个热闹，收获个寂寞，炮弹都打在城墙上了，只听了个响声，走，大哥请到府邸，咱两痛饮几杯，给大哥压惊洗尘。”城外杀声震天，炮声隆隆，硝烟弥漫，沙尘飘荡，于是野罗丹命家人给潘罗支摆上酒席，两人若无其事地叙旧畅饮。过了半个时辰，有牙校急急忙忙给野罗丹报告：“禀告野王，党项的铁鹞军杀进城了。”野罗丹淡定地道：“好啊，进来就进来吧。”其实两方早已商量好只是假打双方不伤一兵一卒，只是疯狂呐喊造势，演戏给潘罗支看，引诱潘罗支上钩，潘罗支果然中计。潘罗支有些不淡定了：“兄弟你如何处置？”野罗丹满不在乎道：“进来又怎样，李德明又不吃人，让他看看我们的潘罗支大王如何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看看你的大将风范。来潘罗支大王我再敬你一杯送行酒。送你到西天见如来佛祖！”潘罗支忙起身道：“谢谢兄弟盛情款待，我得回去调兵遣将，来替兄弟解围。”野罗丹不慌不忙道：“大哥不急，今天你还未尽兴，再饮几杯好上路啊，我记得你抢萧桃红时说，对方虽然是只老虎，你捏住鼻子他就得学狗叫，你今天是想学狗叫还是学猫叫？。”潘罗支一听话味不对一时语塞：“这这是从何说起，我现在回去就将萧桃红送来府邸。”野罗丹道：“你觉得你长了翅膀吗，能飞出东凉城吗？”潘罗支大梦方醒忙呼唤卫士长和他的兄弟厮铎都烈。野罗丹拍了两声巴掌,早已埋伏好的卫队进来好几个，围住了潘罗支，厮铎都烈和卫士长，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兵器，不能说潘罗支的卫士不忠诚，但强龙不压地头蛇，明显敌众我寡，野罗丹也不藏不掖了，：“潘罗支再过七天就是你的头期了过一年就是你的忌日。”便夺过卫士的刀挥起砍向潘罗支，潘罗支急忙躲闪，砍到了潘罗支的大臂，几乎砍断，只留了肉皮连着，鲜血喷涌而出，潘罗支一声惨叫，如同三百斤的大公猪挨了刀，厮铎都烈和卫士长一看动了杀机，抽出兵器与周围死战，保护潘罗支，冲出屋门撤退，厮铎都烈一手抵挡一手托着潘罗支，终于将潘罗支扶上马背，打马冲出东凉城，疾驰而去，开始潘罗支的卫士长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野罗丹的卫士砍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气若游丝，霎时一命归西，野罗丹命令潘罗支的卫队缴械投降，又与李德明兵合一处，趁热打铁，马步跑兵向凉州城疾驰，野罗丹急忙跑向城头，举着卫士长的头颅向城下聚集的士兵大声喊道：“潘罗支已身负重伤，与厮铎都烈逃往别处，由我野罗丹全权处理凉州城一切事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看这是潘罗支卫士长的头，说着李德明与野罗丹的大军就进了凉州城，也有些不知时务的嘟嘟囔囔不满的一经发现即刻领了盒饭。

野罗丹带领卫士进了潘罗支的府邸，萧桃红一见扑在野罗丹的怀里哭哭啼啼，：“官人啊你杀了我吧，我一个弱女子胳膊拧不过大腿，我是被那潘老贼逼得啊，”野罗丹想：“是啊，她一个弱女子如同鱼缸里的鱼，翻不起浪，任人摆布，花盆里的花没有粗壮的枝干，任人观赏，一切都取决于男人的盛衰荣辱，喜怒哀乐。有何之过，想想也怪自己那时屈人之下，”便安慰道：“好啦，今后不会再让你受屈辱了，我会雄霸凉州，在此呼风唤雨，叱诧风云，建功立业。”萧桃红一听激动地说道：“好好，我这就跟你回去，”野罗丹笑着道：“不用，以后这里就是这俩的家。”

这一仗西平王李德明只不过略施小计,利用野罗丹与潘罗支的矛盾,报了杀父之仇,虽未能斩首潘罗支，但没伤一兵一卒一举夺得了凉州。为了庆祝凉州大捷,除犒赏有功将士外,

一切料理就绪之后,德明并没有忙着撤兵,他想知道大宋朝廷会有怎样的表示。照理说,潘罗支是朝廷册封的节度使,西凉府是大宋的城池,如今节度使被砍下落不明,西凉府被陷,朝廷理应兴师问罪才是,可是软弱的宋真宗赵恒得知边关的奏报之后,连个屁都不敢放,只是两手一摊装聋作哑无可奈何。

德明是个颇有心计的人,他见大宋朝廷坐视不管,不免又萌生了西进的想法。他想此次出征如此顺利,不如得寸进尺直捣甘州,进一步扩大战果。

从西凉府到甘州四百里,甘州也就是如今的甘肃省张掖市。甘州位于丝绸古道的东段,是河西走廊的第二大镇。此处是交通要道,西阻弱水、南跨祁连山就是青海、北控居延、东连西凉。由甘州往西,在千里走廊上布列着肃州、瓜州、沙州几个重要的城镇,也就是今天的酒泉、安西、敦煌等几个市县。众所周知,河西走廊长约一千七百里,宽处约有三四百里,窄处只不过百八十里,在这么一个狭长地带,这几个城镇之间相隔又都不过三四百里地,因此甘州的战略地位可想而知,它称得起是沟通东西之间的门户锁匙。不仅如此,这里的水利资源还十分丰富,一条弱水又称黑河,其实并不疲弱,它所流经的区域农业非常发达，后人俗称“金张掖,银武威",恰恰道出了甘凉二州自古就是富庶之地。德明从即位之日起就牢记父王的遗愿,打通河西走廊，机遇就在眼前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丝绸古道,要把散居在西部的各个部族一一吞并。如今甘州近在眼前，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潘罗支的弟弟厮烈铎都好不容易才突破重围离开了凉州城，却像一只离群的孤雁在风寒露冷的季节已无家可归无路可去。为了保住性命,同时也为了日后报仇,他一路往西直奔甘州,决定投靠回鹘族大可汗耶罗革。

第二十八章，元昊登场甘州亡

回鹘族有着悠久的历史,在公元8世纪之前名为回纥,在今蒙古国境内西北部过着游牧生活。公元787年,回纥可汗上书大唐皇帝,正式请求将回纥改名为回鹘,大唐皇帝正式颁旨诏告天下，批准了回鹘的这一请求。鹘是一种非常凶猛的鸟,回鹘的意思就是回旋搏击像鹘一样迅捷凶猛。到了9世纪中叶,回鹘族遇上了天灾人祸,由于天气奇寒,牛羊几乎全部被冻死饿死,与此同时,黠戛斯人又乘机攻破了他们的都城。在万般无奈之下,回鹘人纷纷向西向南迁徙,其中的一支就进入了河西走廊甘州一带。此后,又经过了几代人的繁衍生息,如今的甘州回鹘设郡数百个,东临黄河,西至雪山,兵强马壮,粮草丰足，独霸一方。

谁都知道,这几年德明王已经接连六次发兵攻打甘州回鹘，但连连败北，从未尝过胜利的果实。这些年损兵折将一无所获,甘州回鹘已经成了德明王的一块心病,几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也都望而却步,谁都不愿提起与甘州回鹘之战,偏偏在这大喜大庆的日子,李德明的儿子李元昊捅开这个马蜂窝。

德明一听甘州回鹘立刻收敛笑容:“你说得不错,甘州回鹘确是父王的心头之患,可你有破城的良方吗?”

李元昊闻听立即站起来走至父王座前款款道:“王儿我已有成竹在胸，只须带领两万兵马，定将攻破甘州回鹘，擒获枭首耶罗革。”

坐在西平王德明两侧的是两位重臣,也是德明最为亲密的兄弟。左边的一位是李元昊的叔父拓跋山遇,他四十岁刚过,四方脸庞,浓眉大眼,满脸的络腮胡子。右边的一位是元昊的舅舅卫慕山喜,此人比德明还长两岁,个头不高是个五短身材敦敦实实,圆圆的脸上有一条很明显的刀痕,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一条硬汉子，此人在李继迁进地斤泽时就跟随李继迁屡立战功也算是铁鹞军元老级别的人物。

拓跋山遇从小就教过李元昊兵器兵法,此后又带领着元昊打过甘州。他知道这位侄儿善于思考颇有才华,他一定经过深思熟虑才敢于请战的,但不知道元昊究竟有什么把握敢于啃下这块硬骨头。他平和地问道:“元昊,此前已六次发兵攻打甘州回鹘,除两次是三千人和五千人外,其余四次都有一两万人却均未拿下,难道你带两万人马就能攻下甘州回鹘吗?”

“回叔父大人,六次出兵均未获胜原因各不相同,第二次、第三次因兵马不足万人而败,实力明显不如对手,耶罗革以逸待劳趁我军立足未稳而发起攻击,当然无法取胜。第一次和第六次都是与北部契丹辽国联合作战,表面上看兵马众多又形成两面夹攻之势,但实际上因契丹中途退兵,不仅减去一半的兵力还打乱了我军的部署，故此才遭败绩。第四次兵败甘州,是因给养不足,断了粮草所致,而第五次是父王亲征,大军已到甘州城下,只不过法师占卜显示凶兆不得已而退兵,人马并无损失,谈不上兵败二字。”

元昊当着众人的面侃侃而谈,一一剖析了兵败的原因,条理清晰,立论准确,令人叹服。他的舅父卫慕山喜却不以为然:“胜仗是打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我打过的仗比你念过的书多,耶罗革那个老狐狸不会因为你说得好听,就把甘州城拱手让出来,屈膝投降的，对不对西平王?”

卫慕山喜想得到李德明的支持,李德明却听着元昊的话颇有几分道理。他没有理睬卫慕山喜的问话,但也没有称赞元昊,只是板着面孔说道:“自古军中无戏言，你除了要两万兵马之外，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吗?”

“孩儿别无所求,只不过这些兵马不能在出征前临时点集，须早些交付孩儿,以便训练他们攻城拔寨的技能，增加战力。”

卫慕山喜听罢哈哈大笑:“真是没听说过的新鲜事,我们党项人自古以来就是点集成兵,只要是党项男儿,哪还有不会打仗的,还用得着让谁教吗生来就会小时骑羊射兔，大了骑马射虎，与生俱来与生俱来啊!”

卫慕山喜的话倒是实情,多少年来党项族人兵民不分,他们以家族为单位从事生产从事战斗。家族的族长也就是这个武装集团的首领。平时,各个家族分散在各地狩猎牧羊,遇有战事,由大首领传令点集,被点集到的家族自带兵器、马匹和所需的粮草给养,在指定的时间地点集合出征。战争结束后,各家族再回到各自居住领地从事生产。

元昊似乎早有准备,他走到舅父卫慕山喜的跟前低声说道:“元昊曾经随同舅父大人攻打过甘州,当时兵马两万,不可谓不多,但在攻城时由于缺乏相互之间的配合,又缺少必要的登城工具和登城技巧,将士只凭勇敢轮番冲杀,结果损失惨重。试想,如果我们能在出兵之前先训练几个月,再添置一批盾牌和软梯,你们想想结果又会怎样呢?肯定会一举拿下甘州回鹘。”

元昊的一席话把卫慕山喜说得哑口无言。此时的德明已经暗自心喜,他想了想说道:“我可以调拨你两万兵马,你敢立军令状吗?”“元昊愿立军令状。”“好!我儿如能夺得甘州,父王必有重赏。”李元昊慷慨激昂道：“谢父王栽培!”

公元1028年的夏天，二十六岁的元昊经过周密的战前准备之后，率领两万兵马一举攻破了甘州城，回鹘大可汗耶罗革仓皇出逃被乱兵打死。从此，西平王李德明如虎添翼，河西走廊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李元昊兵胜凯旋，李德明不失前言，论功行赏立李元昊为太子。

两年之后兴州城已初具规模，这一日东门外的高台寺已修建竣工，西平王李德明及众位臣僚都前往上香，但见宝刹及诸浮屠皆高数十丈，寺内有前后五进殿宇，规模宏大，雄伟壮丽，绿树红墙，庄重雄浑。李德明仰望着菩萨慈悲的模样，又巡视了寺中数百间空空荡荡的殿阁，心中似有所悟。回府之后，他立即上奏大宋王朝，献马八十匹，请朝廷赐予一套《大藏经〉，以弘扬佛法普度众生。

宋朝皇上赵祯虽然只有二十岁,但已经做了八年皇帝。鉴于这些年党项人虽然不断向河西走廊西部扩张,在与大宋的边界上也小有摩擦,但其首领李德明一向以臣事君,对朝廷还算恭敬,故而颁诏准奏。当六千六百余卷的汉文《大藏经》运抵兴州时,整个兴州城黄土铺地,清水洒街，万人空巷,彩旗招展，和乐轻奏。西平王李德明率领全城的僧众跪迎佛教的经典。海宝塔寺与高台寺的僧人一连诵经七七四十九天,其后才将这部《大藏经》贮藏于高台寺。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岁月如歌，到了公元1031年的春天，年已半百的李德明已经显出了疲惫之态，这年的三月，他去天都山狩猎竟然一无所获，不知是鞍马劳顿还是感染风寒，回到兴州城之后就卧床不起了。

李德明的病势很重,他那本来高大雄伟的身躯,变得又瘦又小。一张干瘪清瘦的脸泛着青黄,除了满脸灰白色的胡茬子,别的好像都萎缩了。他那一双深陷在眼眶里的目光,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炯炯神采。他只能勉强地环视四周,环视着挂满弓箭和兽皮的宫殿。他多么想走出去,骑上那匹豹花骢千里良驹,再好好看看他的城池、他的臣民,回无定河看看老家的山川河流，一草一木，听听那鼻音隆重的陕北口音，可他一动也不能动。他那呆滞的目光似乎感到疲倦了,不由得想紧闭双眼养养神。谁知,一闭上眼睛往事就历历在目,使他不禁回忆起惊心动魄的几十年。

他似乎又见到了父王,父王李继迁像一座高山,威严、高傲、凛然不可侵犯,没有任何艰难险阻能把他压倒。父王就像是一匹烈马，从他记事时起就在陕北高原大地上奔驰,南征北战,冲锋陷阵,从来不知疲倦。父王是一座丰碑,他把分散的部族聚合在一起,他为党项人赢得了光荣。父王的心思只有他知道,什么西平王、节度使,无定河五州城,什么铁鹞军都不能满足父王的雄心,他一生追求的既不是千百车财宝,也不是三五座城池,他所追求的是恢复先祖北魏拓跋氏的荣耀,要重建大夏国。

二十八年过去了,往昔岁月,惊心动魄。他没有辜负父王嘱托,也没有辜负族人们的信赖。他巧妙地利用了宋辽两朝矛盾,赢得了宝贵的休养生息的间隙。他报了杀父之仇,亲手攻下凉州废了潘罗支。他夺取河西走廊上千里的土地,攻下了凉州、甘州等数座城池。他表面上仍然臣服于南北两朝,但实际上在西北偌大的一片土地上,他就是主宰,就是至高无上的王。

一想到“皇帝”二字他不禁哑然失笑,公元1010年契丹主耶律隆绪册封他为夏国王之后,他就在陕西延州附近的嶅子山上大造宫殿,绵亘达二十余里,此后他几次出行,都效法皇帝的样子设有专门的仪仗随从，旌旗招展，威风八面。此时此刻,他一闭眼好像就能看到护佑自己的銮驾,先是一队高旗大扇,再是一队画戟长矛,旗扇上画龙、画虎、画云彩、画山河,大宋皇帝的旗高五丈,自己的旗高四丈八尺,矛戟之上皆缀着红，黄，蓝，白，黑五色丝带。其后是百人马队,马是一色的马,骑手都经过挑选,一个个精神抖擞、锦绣服饰,分别执大斧、执长剑、执盾牌、,再后还有一百八十人的方阵,好不威风。

他的这些做法,并没有引起南北两朝的责难。接着公元1016年,他又尊其父王为“广运法天神智仁圣至道广德光孝皇帝”,庙号武宗。这次他诏告天下是有所准备的,准备与南北两朝有一番争斗,可出乎他的意料,这两大皇帝似乎视而不见。

如此一来他就更加放心大胆了,迁都怀远时公开声称要建国都于兴州,攻克甘州后又册立元昊为太子,册封元昊的生母卫慕氏为惠慈敦爱皇后。试问,当他的父亲被尊为皇帝,夫人被册封为皇后,儿子被册立为太子之后,他李德明不是皇帝又是什么呢?想到这里他禁不住笑出声来,可是这一笑却引发了他猛烈的咳嗽。跪在他身边的皇后赶忙上前护理,一口鲜血恰恰吐在皇后的袍服上。

皇后卫慕氏出身于银州的名门望族,父亲曾随同李继迁王出奔地斤泽,是与继迁王并肩战斗的生死兄弟,后来不幸战死在灵州城下。哥哥卫慕山喜是一员战将,每遇战斗都赤膊上阵,与李德明出生入死患难与共。在攻打凉州时,为救李德明的性命曾身负重伤，可说是战功赫赫的一位重臣。

卫慕氏双羊与德明相依相伴几十年是一对恩爱夫妻,虽说李德明后来又纳了两位妃子,但却比不上与卫慕氏的感情深厚。在卫慕氏的心目中,李德明不仅仅是她的丈夫,也不仅仅是一位国王，而是她的主宰,是她心中的一尊佛,是至高无上的长生天。

几个月下来,望着一天天消瘦下去的李德明,皇后卫慕双羊心急如焚。医人院里的医官换了一个又一个,服了几十剂草药,扎了上百只银针,国主的病体却丝毫也没有回转,整天咳嗽并多次咯血，浑身疼痛难禁。先前还能吃些熊掌、鹿脯,如今只能喝几口淡淡的骆驼奶,人已经瘦得脱了形。

在一个月前,眼看着医官无用,药石不灵,曾按照党项人的习俗为国主闪屋。闪屋又叫闪病,是把病人从居住的屋里搬到另一个房间,以避开可怕的病魔。可是,说也奇怪,国主一连闪了三次屋,还颁发了两次大赦令,可病体仍不见好转。在这种情况下,卫慕双羊感到了恐惧,她怕德明撒手人寰,她怕失去这尊护佑自己的大佛,她怕“天”真的会塌下来。

李德明也想到了死。他并不害怕死神的来临,但他挂念党项，挂念铁鹞军，挂念祖先留下的这份基业。他知道元昊精骑射,善计谋,立为太子后,部下倒能为他所驾驭,给他出谋划策，兵马也能听从他的调动。不过,知子莫若父,虽然给他取的小名叫嵬理,让他珍惜富贵,但他往往过于自信,容易犯求胜心切、轻敌冒进的错误,并不大珍惜来之不易的富贵荣华。

更叫人不放心的是他桀骜不驯、独断专行，自以为是，胆大妄为，贪得无厌,作为一个统帅,会为此而吃败仗;作为一国之主,会为此断送江山社稷。

想到这些,李德明用力地呼叫太子,要传太子进官。皇后卫慕双羊也焦急地问他的哥哥卫慕山喜:“太子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呢?”卫慕山喜却非常阴险地说:“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犯糊涂啊。”

第二十九章，德明一病久卧床

桀骜不驯的李元昊与舅父卫慕山喜不合由来已久,李元昊年方十岁时,父王曾让他拜舅父卫慕山喜为师学习马术、箭法和各种兵器。两年之后,当元昊请求舅父再教给他兵法、阵法时,卫慕山喜却张口结舌。十二岁的元昊为了多学一些本领,又主动请求拜叔父拓跋山遇为师学习兵法,此举令卫慕山喜大怒不已。事后,李德明虽然把元昊训斥了一番，却仍然平息不了卫慕山喜的怒气。

几年之后元昊已长大成人,卫慕家族与拓跋家族的老人都愿意亲上加亲,就选了个黄道吉日让卫慕山喜的女儿与元昊结为夫妇，亲上加亲。按说他们二人郎才女貌、年龄般配,一对少年夫妻理应琴瑟和鸣，相濡以沫,恩恩爱爱。不料,李元昊的心中早就有了意中人,他看中了野利家族的女儿。因此,在与卫慕氏成婚不久就又娶了野利氏的女儿为妻,硬是把卫慕山喜的女儿冷落在一旁，独守空房。这样一来,把个又是舅父又是岳父的卫慕山喜气得到处骂这个小畜牲,后悔当初把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给这个桀骜不驯，独断专行的狼崽子。

前几年,为打甘州城他们甥舅之间的矛盾更加尖锐。先是西平王李德明派卫慕山喜率兵两万攻打甘州,同时派元昊随军而行效力军中。出征前元昊提醒舅父多做些攻城的准备,山喜不听,他指着元昊的鼻子说:

"你一个娃娃懂得啥!嫩鸭子放屁------能煽呼起什么浪花？乳臭未干，就想统领千军万马？----还早了点。什么事都有个历练过程。”

临近甘州时,元昊又提醒舅父先摸清对手的虚实,卫慕山喜仍然不听,他不无嘲讽地说:

“小小年纪还想教训你舅父我哩，我吃得盐比你吃得饭多，过的桥比你走得路多!”

结果，一经与耶罗革的回鹘兵一交手大败而归。由于在此之前李德明已几次发兵均未取胜,因此对这次败绩也没有过多地追究。那年元昊请战甘州时,在卫慕山喜的逼问下,他不得不揭开了这个伤疤,让卫慕山喜当众出丑。而此后李元昊同样带着两万兵马又一举攻下了甘州城,这就让卫慕山喜这张老脸更加无地自容了。当李元昊班师凯旋，举国同庆并册立太子而欢呼时,惟有卫慕山喜的心中觉得不是滋味，那个刀疤脸也难挤出一丝笑意。

卫慕山喜是个聪明人,他心里头明明白白,有李德明在,自己的地位不会动摇,李元昊尽管贵为太子处处盛气凌人,但在他面前也不得不收敛三分。不过眼下李德明已病人膏肓,倘若真的有一天李德明一命呜呼,那身为太子的元昊就会一跃登上西平王的宝座，到了那个时候,这个桀骜不驯的外甥,就不一定再给自己留什么舅父的情面了。幸好,天赐良机,李元昊远在边关,自己又恰恰掌管着兴州城的全部兵马,再说皇后是自己的亲妹妹,而卫慕家族的几个兄弟子侄又都掌握着兵权,只要在德明咽气的时候李元昊回不来,他就可以假造一份遗诏废了元昊。就因为卫慕山喜有这般打算,所以才对元昊封锁了西平王病重的消息。

德明病了大半年,身为太子的李元昊为何不在兴州,为何不在父王的身边侍奉尽孝道呢?原来在上半年,元昊一直守护在父王的身边,七月十三日西凉府告急,当时德明病势还算稳定,考虑到西凉府乃战略要地,李德明就命令李元昊领着一万三千兵马前去增援凉州。

西凉府为何告急?是什么人在威胁攻打西凉府呢?此事说来话长。想当初,李德明拿下凉州城的时候,一心为父报仇,惟恐放走了潘罗支,结果让潘罗支的弟弟厮铎都烈杀出了重围,从此留下了后患。厮铎都烈武艺高强年轻气盛,一心要收复凉州为兄长报仇。他先是跑到甘州回鹘夜落隔的帐下,想借助回鹘人的力量攻打凉州。谁知党项人一连七次攻打甘州并且得手,厮铎都烈只得又一次亡命天涯。他见东西北三面都已无路可去,就转身往南投奔了青唐（西宁）王古厮啰。

古厮啰属吐蕃族,聚集在湟水河谷，俗称河湟地区，也就是如今的青海西宁、乐都一带。古厮啰是佛子的意思，他本是吐蕃大赞普之后，如今被拥戴为大赞普，手下的僧众兵民数十万，控制着东至秦州、南临岷山、北界乌鞘岭、西达青海湖的广大地区。

凉州失手之后，就有一些六谷部兵卒逃至青唐，甘州回鹘政权破灭之后，又有不少兵马越过祁连山投靠古厮啰。厮铎都烈曾不止一次扬言，只要有一万人马就能攻克凉州，并且一再表示把收复的凉州城献给大赞普。古厮啰巴不得有人愿意为自己攻城打仗，就拨给了厮铎都烈一万五千兵马，因此也就有了西凉府告急的军事情况。

半个月之前,凉州那边的战争已经结束,由于李元昊的救兵及时赶到,城里城外两向夹击,厮铎都烈损兵折将已逃之夭夭。捷报传回兴州时,李德明的病情日渐恶化。卫慕山喜利用他“留守”的地位假传王命,一面说西平王已经病愈安康,一面又让元昊不可撤兵,理由是须提防厮铎都烈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李元昊得知父王病体安康自然放宽了心,只得遵照王命坚守凉州,他哪里会想到这是卫慕山喜对他耍起了阴谋诡计啊!

皇后卫慕氏双羊并不赞同哥哥的做法,她认为既然李德明已经确立了太子,就不该再由别的人继承王位。不过,她不敢把哥哥卫慕山喜的想法告诉李德明,她怕李德明听了生气,只能在背地里规劝卫慕山喜:“哥哥,你不该有非份之想,拓跋氏的王位是所有党项人都承认的，你扭转不了乾坤。”

“妹妹,你错了,我卫慕山喜并没有篡夺王位之心,只不过想从王子中选一位贤德者继任。”“谁?”“义哥。”

义哥是元昊的弟弟,也是卫慕氏所生。他今年才十五岁,个子矮小,身子瘦弱,看上去还完全是个孩子。义哥生在王府，从小就过着养尊处优的王子生活,食美味,穿丝绸,事事都有家奴侍奉。他与元昊是亲兄弟,可他们的脾气秉性却有着天壤之别。元吴怀着雄心壮志、能文能武、野性十足、性格倔强,练就了英雄虎胆;义哥却整天圈在宫中、怕冷怕热、温良恭顺、毫无主见,热衷于风花雪月,至于文才武略、治国安邦的本领,更是脑海中没有半点概念。

卫慕山喜想让义哥继承西平王的王位,完全出乎皇后卫慕氏的意料之外。

“义哥?他怎么行?他还是个孩子，养在深宫，娇嫩脆弱，能担当大任吗？。”

“他是个孩子有什么要紧,不是还有我们吗!"卫慕山喜说着拍了拍胸脯。

卫慕双羊质问道：“我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慕山喜道：“眼前有两匹马,一匹是难以驾驭的野马,另一匹是温顺听话的小马。我宁愿要这匹瘦弱单薄的小马,也不要那匹高大健壮的野马。”

卫慕双羊道：“不!他们是人不是马,再说你也不是选马人,你没有权利这么干。”

“权利? 这就是权利。”卫慕山喜说着脱了外衣亮出了伤疤。“我为党项受过伤流过血,我出生人死救过西平王的命。如今,我不能让一个不听话的狼崽子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告诉你吧,我不仅有这个权利,还有这个能力,只要李德明一闭眼,我说让谁继位,谁就能继位。我说让谁当西平王,谁就能当上西平王。我的亲妹妹,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准让你当上皇太后就是了。”卫慕山喜说罢刀疤脸又挤出来一丝冷笑,皇后卫慕双羊想再说几句,恰巧有人进来禀报,说海宝塔的大法师应诏进宫了,他们的谈话只好打住。

海宝塔是兴州最高大最雄伟的佛塔,海宝塔的大法师是兴州最有名望最有德行的主持。他今年八十九岁,德高望重,气度非凡。进宫之后,他定了定神,然后才进前一步给西平王和皇后行礼。当他望了一眼躺在病榻之上的西平王李德明时,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个瘦小干瘪的老人就是当年驰骋疆场、叱诧风云，挥刀跃马，屡建战功的勇士西平王李德明吗?难道他就是年仅五十一岁,手操生杀大权的一国之主吗?

大法师不敢多想,立即挥了挥手,让弟子点燃香烛,并向四下里望了一望。这是西平王的寝宫,虽然刚进十月天气还不算很冷,但因德明病重,御体畏寒,因此在宫里置放了八个大铜火盆,炭火熊熊,连焐带烤,把个寝宫弄得又闷又热,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恰似蒸笼一般。

当弟子们点燃香烛之后,大法师闭目诵经。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法师伸手示意,一位身披袈裟的弟子双手捧来一个木制的方托盘,上面平放着一块早已预备好的羊髀骨。法师又一示意,另一位弟子虔诚地捧来一把点燃的艾草。大法师庄重地接过艾草,双手合十,闭目祈祷。过了不大一会儿,法师微微睁开双眼，开始用艾草熏灼髀骨,仔细地注视着髀骨上出现的裂纹。寝宫里的人都屏住呼吸,期待着命运的安排和神的旨意。突然,德明猛烈地咳嗽起来,皇后卫慕双羊赶忙上前照料。大法师却一动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正在被熏灼的羊骨头。似乎过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大法师才露出了笑容。“佛,大慈大悲的佛显圣了。西平王的病只不过是妖魔缠身,如果能找到一对新鲜的雪豹胆,并把它生吞下去,病魔就会自然消失,西平王定会圣体康泰。阿弥陀佛!”皇后追问了一句:“您说什么?大法师。”

大法师不紧不慢地说:“要搞到一对新鲜的雪豹胆。”皇后又问:“马上就要吗?”

大法师回答说:“三天之内。过了三天即使得到了雪豹胆，怕是也无济于事，无力回天了。”

皇后闻听此言,伤心地扭过头去。她知道三天之内捉一对神出鬼没、凶狠残暴的雪豹,比登天还难。大法师的话,无疑是敲响了西平王德明即将去西天的丧钟。

站在一旁的拓跋山遇和卫慕山喜也都连忙摇头,他们深知齿尖爪利的雪豹凶猛狠毒、敏捷异常。雪豹与一般的豹子不同，它们总是成双成对地栖息在几千米之上的高山峻岭,往往在夜间出来觅食,一雌一雄,同来同往。古往今来,能够猎得--双雪豹者少之又少,即使侥幸捕杀一只,那另一只必像旋风般猛扑过来,将猎手扑倒撕碎。如今限令三天就要一对新鲜的雪豹胆,谁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正当寝宫里的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手足无措时,突然间太子元昊像一尊铁塔大步走了进来。他三步两步就来到父王李德明的病榻前面,望着骨瘦如柴、昏迷不醒的父亲,他一头跪了下去:“父王,父王,孩儿回来了!”

李元昊的进宫大大出乎卫慕山喜的意料，西平王李德明几次传太子回宫，卫慕山喜都阳奉阴违地把王命压了下来。他想了许多办法，派出了许多亲信封锁消息，真不知是何人走漏了风声，胆敢给李元昊这个桀骜不驯的狼崽子通风报信。卫慕山喜正在愣神，李元昊已从母后和叔父山遇的嘴里知道了父王的病情，并且也知道了必须立即寻得雪豹胆。他稍一思索说道:

“你们好生侍奉父王,待我去取雪豹胆!”

说罢,他大踏步地走出宫门,当即点校了二十名亲随牙校，佩戴好刀枪弓箭,飞马直奔贺兰山半山腰而去。

是谁把李太子元昊召回来了呢?是他的叔父拓跋山遇。拓跋山遇是李德明的兄弟,也是李德明的重臣,时任右都押牙兼右司马指挥使。凉州府一役取得大胜,厮铎都烈狼狈逃窜之后。太子李元昊理应返回兴州,何况西平王已经危在旦夕。他见元昊迟迟不归心中万般焦急,他并不知道卫慕山喜阳奉阴违假传王命有意阻拦太子,还以为是西凉府那边战事吃紧,元昊无法脱身。

十天前,德明病情加重,在昏睡之中又多次呼唤太子李元昊。拓跋山遇知道他这位兄长时日已不多,再也不能等了,就派了两名牙校拿着他的书信赶往凉州。谁知,牙校们一去不回杳无音讯,拓跋山遇只好让自己的儿子拓跋浪宇带着几名牙校再赴凉州，告知李元昊父亲西平王的病情。

那两名牙校为什么没有把太子请回来呢?因为在去凉州府的大路上卫慕山喜设立了关卡,盘查一切过往的行人,封锁消息,不准任何人给太子元昊通风报信,他有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说不准任何人扰乱军心。当两名牙校来到关卡时急忙说明原委并且出示了要召回太子的书信,他们哪里料到,关卡上的兵卒非但不予放行,而且销毁了信件,并将两名信使送到了西天。

第三十章，久病御榻德明亡

拓跋浪玉时年二十岁,自幼随父学武,不仅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而且熟读了古代各家兵法,如今担任着团练使的官职。他接到父命之后,快马如鞭,昼夜兼程，赶往凉州。当他来到关卡时,守护关卡的兵卒上前阻拦,推杯浪玉他两腿用力一夹,他的坐骑就像是飞一样,从关卡上一跃而过。利元昊一听父王病危,翻身上马一路飞奔,因此没有几天的工夫,李元昊就赶回了兴州府,接着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了离兴州六十里的贺兰山半山腰。

十月的贺兰山上,冰封雪盖,一片洁白。巍峨险峻的山顶，寒风刺骨,峰险路滑,绝少人迹。元昊带着二十名牙校不吃不喝,警觉地环视四周,完全忘记了寒冷、饥饿和困乏。他只有一个意念,亲手猎杀雪豹,取胆为药,以救父王。

第一天过去了,没有遇见有雪豹出没。第二天又过去了,还是没有雪豹影子。到了第三天的夜里,元昊实在困乏了,胡乱吃了点东西，叮嘱牙校们多加小心,他躺在山石旁边想小睡片刻。说来凑巧，就在李元昊人睡之际,一个牙校忽然发现,几丈外的雪地里闪着四点透着寒气的青光,再一细看,正是一对雪豹的眼睛。这对雪豹有四尺多长,浑身上下长满了灰褐色的长毛和明显的环纹,一左一右,正悄无声地朝李元昊逼近。雪豹的出现,直吓得牙校们毛骨悚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大叫一声:“太子,雪豹!”

话音未落,那对雪豹已经俯身、弓背、蹬腿、

凶猛地向李元昊扑来。睡梦之中的元昊猛听得“雪豹”二字,忽地一下就坐了起来,睁眼一看,唉呀不好,雪豹的利爪和血盆大口已经临近头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机警地朝雪豹来的方向一溜翻滚,滚出去足有一丈多远。像猫一样灵巧的雪豹一次扑空之后,刷地一下立即就转过身躯,接着又一次猛扑过去。牙校们都吓傻了，手中握着刀枪弓箭却不知所措。元昊则胸有成竹,他躺在原地不再躲闪,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双弓,同时搭上两支利箭,顺手一甩,只听嗖嗖两声,一对跃在空中的雪豹双双被射中颈嗓咽喉,沉甸甸地摔在冰雪地上,气绝身亡。

“太子神箭!太子神箭!”随从牙校们惊叫。

当两只凶猛的雪豹躺在地上再也不能动谭时,牙校们才从惊梦中清醒过来,齐声欢呼,赞叹不已。如此神速的动作,如此绝妙的箭法,真可谓古今无双,世所罕见。

且不说太子李元昊让牙校们立即驮着雪豹下山,单说西平王府里已经乱成一团。元昊上山已经整整三天,天亮之前要是回不来,西平王德明就没救了。皇后卫慕氏和拓跋山遇急得团团转,他们一面守护着德明,一面派人去西门外打探消息。与此同时,卫慕山喜也在大殿里坐立不安。他不相信元昊能猎得雪豹，也不希望元昊能取得雪豹胆。他所以心绪不宁是因为还想不出对付元昊的好办法。原先的如意算盘已经被元昊的归来给打乱了,现在再想把义哥推上西平王的宝座已经不可能了。他想来想去只好忍气吞声,一面派人把关卡上的官兵统统处理掉杀人灭口,一面盼望李元昊空手而归,到时候可以把天大的责任往他身上推。

端坐在一旁的大法师表面上心平气顺,内心里却乱如麻团。从离开海宝塔坐上那辆华贵的轿车时起,他就深知自己的处境十分困难。

为西平王李德明行法事,求仙方,测吉凶,无异于在悬崖上跑马,在薄冰上行车，凶多吉少。国主已经病人膏肓无药可医,用艾草熏灼髀骨时显露的也是凶兆,但他不敢直言相告,惟恐惹来杀身之祸。他所以提出雪豹胆,无非是为自己也是为所有的人们开出来的一个万无一失的妙方。因为,大法师知道,在三天之内取得一对新鲜的雪豹胆,简直比登天还难,谁也无法办到。

因此,只要三天无能,猎不得雪豹,取不回雪豹胆。 一过,国主再有个三长两短,人们不会怪罪于他,只能够听天由命了。

谁也没想到太子李元昊办成了比登天还难的事,就在天亮前最后一个时辰,他急冲冲走进了父王的寝宫,双手捧着一个饰有双龙纹的青花瓷碗,碗里盛着一对新鲜的雪豹胆。

皇后卫慕双羊见太子元昊取来了雪豹胆,这才舒了一口气:“阿弥陀佛,太子回来了。”

处于昏迷状态的西平王德明听说太子回宫，他猛地睁开双眼，顿时平添了不少精神。他环顾了一下御榻跟前的几位亲人，用颤抖的手把一卷放在身边的疆域地理图拿了起来。他深情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望着，望着，望了好大一阵儿，才珍重地把图交给太子李元昊：“你爷爷……临死，给我的是……是一枝箭……一枝箭。如今，我……我……我给你的是……是一卷图……是我们的疆域地理图。我……我把这……这大好的……大好的江山，交……交给你，你……你千万……千万……要守好……守好这份家业呀!"

李元昊跪在御榻之前,非常郑重地用双手接过了这卷地理图。“父王放心,孩儿记下了。”

“要守好……守好这份家业。”德明用手指了指那卷图,又叮嘱了一遍。“父王,孩儿记下了。这是孩儿亲手打来的雪豹胆,请父王喝下去,圣体即可康复。”元昊说罢,把青瓷碗递了过去。德明却摇摇头,他喘息了一阵儿,才慢慢地说道:“这苦胆……救不了我的命，有几句……有几句要紧的话……你……你一定要……要铭记在心。”“是,孩儿听着。”

“不要……不要轻易动兵。……能……能穿上绸缎布匹，能……能住上宫殿楼阁，能够……能够和……和南朝北朝鼎足而立，就……就可以了……”

元昊听不下去,他率直地说:

“父王,想我堂堂党项男儿,不该给南朝北朝纳款称臣。”李德明有气无力道：“你……你还年轻……你不可……不可因小失大。名义上……名义上……我们称臣……实际上……实际上他们……他们给我们茶叶，给……给我们银子……给丝绸……给……我们药材等。”

没等父王说完李元昊又抢着说道:

“名义上我们也不该称臣。父王是一国之主,可是连姓氏都是人家的,唐朝让我们姓李,宋朝又让我们姓赵。这是我们党项人的耻辱。父王,我们党项人和他们汉人、契丹人都是中华民族的子孙。他们可以主宰天下,我们也能主宰天下。我们是神州大地的最强者,孩儿一定要不惜一切争得一片天下。”

"你……你……太胆大妄为了，记住咱们老家是无定河畔的银州，黑木头川的李家寨。那里的人都是父老乡亲，不管是敌是有都要让他们三分。。。。。。”德明早已气得浑身发抖,他张着嘴唇,舌头在嘴里上下嚅动,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头上渗出,他只能用手指着元昊,嗓子眼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皇后在一边赶紧为李德明擦汗,卫慕山喜上前推了元昊一把,非常生气地指责他:“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照你这么说列祖列宗、祖辈父辈都不如你,你也太放肆、太狂妄了。你眼里根本没有你父王、母后,没有你叔叔,也没有我这个舅父是吧，目空一切，不可一世。”

李元昊望了卫慕山喜一眼,非常沉静地说:“说得对,我就听;说得不对,我就不听,搬出谁来也没用。”李德明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他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你……答应我……答应我……”说罢猛烈地咳嗽起来，接着又吐出来一口鲜血。

皇后一面为丈夫擦拭,一面规劝自己的儿子:

“昊儿，再也不要惹你父亲生气了，再也别争了，你就答应他了吧!他都这样了，你还使性子。”

李元昊望着父王又望了望母后,他双手紧紧握着那卷地理图一句话也不说。他的叔叔山遇走过来低声地说:“别争了元昊，你父王经不住这么折腾，还是让他安静一点吧!”

李德明听不到儿子的回答,便不断地重复那句话:“你……你答应我……答应我……”卫慕双羊皇后几乎是哀求地催促着:“昊儿,你快答应,快答应吧!”卫慕山喜又赶过来大声地斥责元昊:“父王和母后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吭气,你聋了!啊?”

李元昊把嘴唇咬得紧紧的,仍然一语不发。

皇后见李元昊不再说话，以为他默许了，赶忙又转过来劝慰李德明:

“太子已经答应了，你就别着急了。”"不!孩儿没有答应也不会答应。孩儿不能说违心的话,不能欺骗父王。孩儿定要大干一番，男子汉生在天地间就要纵横驰骋，叱诧风云,征服天下。”

李元昊的话犹如一记无形的闷棍,打得德明昏天黑地,五内俱焚。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如同走进了千年古墓。他记起了自己是一国之主,是西平王,现在把王位交给元昊继位还为时尚早,这个孩子太狂妄、太自信、太莽撞。他使尽最后一点力气挣扎着欠起身来,伸着手臂,想抓住那个盛放着雪豹胆的青瓷碗,但他再也不能动了。他双手一扬像株被风吹倒的枯朽树桩,仰面倒了下去。青瓷碗摔碎了,雪豹胆落在了地上,五十一岁的西平王李德明停止了呼吸。他死了,但死难瞑目，一双眼睛睁得好像公牛的眼珠子。皇后失声痛哭,兄弟拓跋山遇上前合上了李德明的双眼。卫慕山喜却跳起脚来大骂元昊:“元昊你这个不孝的子孙，你把国主给活活气死了，我要把你..。.”

李元昊慢慢地站了起来,他怒目而视,一字一句地说:“你这是放肆他妈给放肆开门放肆到家了!你在跟谁讲话，要分清主仆，免得以后采坑翻船!”只见卫慕山喜的嘴角与那脸上的刀疤抽动了几下没有了下文。

公元1031年的冬天，在一个朔风劲吹、大雪纷飞的黎明，深受党项族人爱戴的领袖西平王李德明因病逝世。噩耗传出，举国悲痛，全城尽哀，宫里宫外皆为国主挂孝，贺兰山怀，黄河两岸，银装素裹，一片雪白。

按照当时宫中的惯例,元昊派出两位使臣,分别向大宋朝廷和辽国国主报哀。辽国国主是刚登基不久的辽兴宗耶律宗真,他立即派遣宣徽南院使兼朔方节度使萧从顺来到兴州,册封元昊为夏国主,并且赏赐良马九十匹、镶嵌着金银饰品的精置甲两具。

李元昊的另一位告哀使者一到大宋的都城开封府,当即就受到了宋仁宗赵祯的召见。大宋皇帝和皇太后不仅下诏“辍朝三日”,而且还在幕殿设立了灵堂,换上了白罗大带和白罗大袖的素服,为李德明祭奠致哀。追赠李德明为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的官爵称号,并且恩赐大量的布匹、素绢以及各种供品,为李德明举行了隆重的祭奠仪式。接着又派出钦差大臣、工部郎中杨告,携带着皇帝的圣旨赶赴兴州悼念。

按说大宋的钦差来了,又是宣读册封的圣旨,作为臣子的李元昊应该立即恭迎圣旨听宣,谁知元昊来了个不照面恭迎,硬是把大宋的钦差大人晾了两天,直到第三天的早上才把钦差杨大人领到了承天殿。

雄伟壮丽的承天殿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大殿,四周的墙壁和溜光的地面,清一色全是雪白雪白的大理石。横平竖直的红漆圆柱子,大梁共有八八六十四根,拔地而起,巍然屹立。屋顶铺着绿色的琉璃瓦,屋脊上竖着一块白色的条形石。这座红白绿相间的殿堂,色彩奇特,格调高雅,造型别致,气势非凡。

在大殿的正中,有一座用整块汉白玉石雕琢而成的国主宝座。坐垫上铺着厚厚的珍贵兽皮。宝座的下方,有一个用整张虎皮缝制而成的垫脚兽。这大虫匍匐在地、虎视眈眈,大有跃起伤人的凶猛霸气之势。不要说胆小的人走进殿堂会毛骨悚然、望而却步,就是胆大的人进殿之后,也不由得要畏惧几分。

这一日大殿之外,旌旗招展。身披甲胄、手持兵器的兵卒，早已成行成队排列整齐。大殿之内,香烟缭绕,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也已经按照品级分列左右。

吉时一到,年近花甲的杨钦差迈着稳重的步子,缓缓进殿。正当他要摆足大宋钦差的架势宣读圣旨的时候,才发现接旨的元昊不在殿内。杨大人只好满脸不悦尴尬地放下圣旨抖了抖官袍原地等候。他哪里料到,等了一阵不见来,等两刻了还不见来,直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还不见李元昊的人影。这一下可把这位钦差大人给气得够呛。这还了得简直没有一点尊卑贵贱，成何体统？,老夫在大宋朝为官多年,从来也没有碰到过这等情况。前两天谎说不在兴州也就罢了,今天又故意冷落本钦差,这是明目张胆地要不守规矩犯上作乱;要是依他的脾气,立即就派人把元昊抓来,斩首示众,以树天威，以儆效尤。但他只敢心想不敢说出，又一想,这是在远离天朝的异国他乡,孤身力薄,不要说抓不来这桀骜不驯异族别类的李元昊,即使真的李元昊来了，谁死谁话恐怕也由不了自己。这么一想，只好再耐着性子等下去。心想，你李元昊的使臣到达开封时，皇上如此礼遇，这回自己只身来到兴州，担负如此重任，真要是和元昊闹翻脸了，让万岁爷怪罪下来可就担待不起了。

第三十一章，大宋钦差被晾黄

杨大人心中着急,满朝的文武百官也着急。想当初,德明王在世的时候,对宋朝的使臣从来不曾分毫怠慢。莫说是位钦差,就是来个七品芝麻官,也要盛情款待,临走还得带去丰厚的礼物。如今可好,把个大宋天朝的钦差大臣活生生给晾起来了。时间越长,人们的议论越多,先是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继而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本来是座庄严肃穆、鸦雀无声的殿堂,这会儿简直成了一个喧嚣的闹市。这些达官贵戚、各个部族的酋长,谈天说地,议古论今,无话不谈,而谈论最多的是此时此刻新国主元昊到底在何处呢?他为何迟迟不进殿堂接旨呢?难道还有什么军国大事比这个更重要吗?

人们谁也没有料到,此时此刻元昊正在马厩里。李元昊有一匹心爱的宝马“雪里红”,浑身雪白,只在腹部有一缕红毛。每当奔驰时,似疾风、赛利箭,恰似在雪地里滚着一团烈火。这是去年与辽国兴平公主成亲的时候,辽国国主送给他的礼物。

李元昊对这门亲事毫不在意,对那位来自北国的契丹公主也无甚好感，对辽国封给他的驸马都尉、夏国公的名号更不动心,惟独对这匹日行千里的神驹宝马尤为珍爱。英雄爱骏马,骏马识英雄。契丹辽国兴平公主未能成为元昊的爱妻,“雪里红”倒成了元昊最亲密的伙伴。

李元昊从小养成的习惯,每天清晨都要去城外跑马,少则一二十里,多则五六十里,时而迅猛奔驰,而时悠然漫步,何时尽兴，何时返回。今天一大早又骑上“雪里红”撒欢儿似的在城外痛痛快快绕了一大圈。回来之后才发现,“雪里红”的一条腿上不知在什么时候,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擦破了一点点皮。按说,这点儿小事无须让他操心,宫里有医马的医官,马厩里有养马的兵卒，可李元昊就是这个脾气,一则他爱马如命,定要亲自动手为宝马擦伤敷药,二则是故意拖延时间,恨不得把那个钦差气跑回大宋京城开封府才甘心。正是因为这些,他足足拖了一个半时辰,马厩里也实在没什么可干的了,这才换上朝服又喝了两碗茶,不紧不慢地来到承天殿。

“国主驾到-”

随着长长的一声吆喝,大殿里交头接耳高谈阔论的大臣们顿时安静了下来,人们各归其位,元昊很不情愿地站在钦差的面前。

“赵元昊接旨!”

按照朝廷的规矩,接旨的人应该恭恭敬敬地跪下听宣,可元昊却直挺挺站着动也不动。钦差杨大人以为元昊没听见,就又大声地叫道:“赵元昊接旨!”“念吧!听得见。”

元昊的回话又轻又飘又随便,毫无半点恭敬之心,却充满着蔑视朝廷之意。工部郎中杨告杨大人气得两手直哆嗦,但他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只好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才把圣旨捧起来:

“奉天承运,大宋皇帝诏曰:特授予赵德明之子赵元昊,为定难军节度使、西平王。钦此。大宋明道元年正月。”

杨钦差读罢之后,本以为元昊领旨谢恩,这趟差事就算交代了。没承想,眼前这个党项人,却纹丝不动拒绝接旨。此时此刻,大殿里的气氛相当紧张,人们连一声大气也不敢出。元昊呢?也在紧张地思考着……

让他面北而立心中已经很不痛快,再一听说“大宋皇帝”几个字,不由得更加怒火中烧。当念到父王和自己姓氏是赵某某时,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屈辱的滋味,至于什么什么使,什么什么王,简直一钱不值。现在是铁鹞军，定难军只不过是唐朝和宋朝前期的狗腿子，他望着眼前这个装模作样干巴巴的老头子,恨不得将他劈为两半,再把他手中的那块破黄布扯得粉碎,但他又一想,在这个老头儿的后面,还有个大大的朝廷,还有着百万大军。要想一统天下、南面称王,决不可鲁莽从事。来日方长,总有那么一天,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元昊不是草包软蛋，不是等闲之辈，要让天下人刮目相看。

想到这里,又听到杨某大人说:“请西平王接旨!”元昊才勉强地进前一步把圣旨接了下来,但他既不行礼,也不谢恩,转身就走,弄得这位钦差非常尴尬哭笑不得。

眼看李元昊已经走到大殿门口了，却又停住了脚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身气冲冲走了回来。他指着大宋朝廷的钦差杨告说:“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元昊不姓赵,我是拓跋氏的后人,从今天起我姓嵬名,叫嵬名元昊。”“是,西平王。”

“我也不希罕什么西平王、节度使,从今以后我就是‘吾祖’，用汉话来说我就是青天子可汗。”

“是!”

“还有,你们用的年号我们不能用。”

“为什么?”

“年号中有一个字犯了我父王的忌讳,与先王名字中的字相同,所以我们要另立年号。你们说今年是明道元年,我们说今年是显道元年。记住了,不是明道是显道。”“这个……这个……恐怕要……”

“什么这个那个的,这些都不干你的事,你只要回去禀告就是了。”

打发走了大宋的钦差之后,李元昊又把自己关了三天三夜。这三天,所有的奏章文书他只字不看,求见的官员,一律回绝。这位刚刚到了而立之年的吾祖究竟有何打算,就是最亲近的文武官员,也百思不得其解。第四天了,李元昊才把几位重臣召进宫里商议大计。这几位重臣,除去他的叔父嵬名山遇、舅父卫慕山喜之外,还有野利荣仁、野利旺才、嵬名浪玉。有必要说明的是,崽名山遇就是前面提到的拓跋山遇,崽名浪玉也就是拓跋浪玉。自从李元昊宣布改姓嵬名之后,所有原先拓跋氏中的皇亲国戚,都随着改姓了嵬名之姓。

野利家族是党项族人中的旺族,是八大家族之一。想当初继迁王逃奔到地斤泽时,野利族的大族长就盛情接待了他,并且把女儿许配给继迁。如今,元昊的第二位夫人就是野利家的姑娘,因此野利家有不少人在朝中为官。

野利荣仁年已半百,他精通经史和古今各种典故,熟悉汉文、藏文、回鹘文、契丹文等多种文字,他是党项族人中德高望重的学者。野利旺才是他的侄子,今年三十二岁,也是元昊的妻兄。此人耿直豪放身经百战,是一员勇猛无敌的武将。他身高八尺、膀大腰圆、豹头环眼、膂力过人,尤为难得的是他熟悉阵法,善于用兵,粗中有细,智勇双全。

杨守素是个汉人也是一位文臣。他正当不惑之年,早年是大宋朝廷的秀才,在凉州当一名小官吏,后来跟随德明王运筹帷幄、创业定都,可谓忠心耿耿,功勋卓著。他学识渊博,办事谨慎,平时很少讲话,每当重大关头,他总是不显山、不露水地提出见解,供国主定夺。如能采纳,他诚惶诚恐,深感知遇之恩。如果不被采纳,也毫无怨言。

李元昊虽尊为吾祖,但在近臣跟前并不拘泥礼仪。细说起来，这里有他的长辈,有他的启蒙恩师,有两朝的元老,也有他并马行军出生入死的弟兄。所以当人们进宫之后,他早已安排了座席,以礼相待。接着,他就把自己三天三夜的思考,一五一十全盘端了出来。说完之后,他环顾了一下左右:“我说的这些与先王的做法不大相同。由于事关重大,我想知道你们是什么看法，各抒己见，言者无罪?”

野利旺才年轻气盛心直口快藏不住话,他听罢哈哈大笑,又是摩拳又是擦掌非常激动“好哇!我一百个赞成,早就该大干一番了。吾祖,你就发号施令吧,什么青唐古厮啰,什么厮铎都烈,还有什么瓜州、沙州、肃州,一锅就全把他们端了,咱们的栲栳旗一定要插到玉门关。”

嵬名浪玉也挺兴奋:“我赞成,咱们是顶天立地的党项汉子,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祖宗。让我说,我们姓什么、叫什么年号,就得我们自己说了算,别人管不着。再有,咱们党项人分了好多个族帐,每个族帐都有族长,所有的兴兵打仗、生杀大权全是族长说了算。如今我们好不容易抱成团合在一起了,你是族长,他也是族长,到底听谁的,应该立个规矩,得有王法才行。让我说所有的族长都得听吾祖的,不能各行其事，要拧成一股绳，。”

野利荣仁先咳嗽一声才不紧不慢地说:“刚才吾祖提到创编文字一事,真的说到老臣心坎里去了。老臣早就有这个心愿,在有生之年把老祖宗留下来的一些约定俗成的文字符号加以归纳整理， 有了我们自己的文字以后的子孙也能用上自己的文字。然后再把一些汉字的经典包括一些佛经都翻译过来,让我们 党项人也有文化传承。

元昊起身向野利荣仁深深地施了一礼:“编创文字乃兴国安邦之大事,功在千秋,利在子孙。如此重任,非君莫属,非君莫属啊!”野利荣仁连忙起身还礼:“老臣愿领圣命,只不过希望吾祖给予足够的时间。”元昊想了想说道:“五年,不能再多了。”仁荣点头应允。

嵬名山遇思考再三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赞成集中兵力往西扩展，打通河西走廊，消灭青塘古厮啰。这一仗如能打好，就解除了我们的后顾之忧。估计这些对手没有多大力量，打起来不会有太多的困难。至于说与南朝北朝的关系，还是维持现状为好，一方面我们不宜树敌太多，再则与他们相比，我们的力量毕竟还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嵬名山遇的一席话坦坦荡荡明明白白,虽与元昊的某些看法不大一致,元昊也不便再说什么。

坐在一旁的杨守素很有礼貌地说:“启禀吾祖,吾祖的雄心伟业,臣深表赞同。不过,目前有一事比较紧迫,由于去年天旱无雨,即便下雨也是鸡娃子尿尿，洒几滴就完事，无济于事，兴州和西平府的粮仓已经快见底了,开春之后,怕有断粮之虑,再者,若要兴兵出征,粮草也必须先行,为此,以臣之见,解决粮食问题至关重要。”

“此事不能拖延,尽快把准确的数字奏来,以便妥善解决。”元昊说罢就把脸转向了他的舅父卫慕山喜:“山喜舅父,大家都讲了,你呢?是赞成呢还是反对呢?”卫慕山喜嘴上说:“我说,我说。”可心里头却不知说什么好。他的确有一肚子话,可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能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吗?显然不能。从德明王归天那天算起,他卫慕山喜的心里就没痛快过,说白了吧,他对元昊怎么看怎么也不顺眼。德明王就是让这个小狼崽子活活气死的。老王爷临终嘱咐他的话,他一句也不听。

他故意冷落大宋朝廷的钦差,连一点起码的规矩都不讲。他把文武百官晾在一边,自己却在马厩里头喂马,难道这些老臣还比不上一匹牲口。

单说今天他名为议政,实际上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想当初，德明王在的时候,有什么大事都要跟最亲近的两个人商量,一个是他的兄弟山遇,再一个就是我卫慕山喜,连元昊都上不了台面。要说你李元昊今天召见的是重臣吧,也不大对。野利旺才无非是一员战将,嵬名浪玉才是个小小的团练使,他们算什么重臣。要说重臣卫慕二强是真正的重臣,他不仅是刺使、行军司马,还兼着右都押牙,为什么把他给漏了呢?莫非真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莫非你李元昊要把我卫慕家的人赶出朝廷?

卫慕山喜琢磨了半天,决定先试探着说几句,就算是投石问路:“吾祖说了许多,我山喜一时还想不大周全。不过,以山喜想，吾祖要办成这么大的事,一定要有得力的人才才行,山喜想有两个人是否应该委以重任,请吾祖圣裁。”

“哪两个人哪?”

“一位是德明王的爱子,吾祖的兄弟义哥,另一位是德明王的爱将卫慕二强。义哥天资聪明、出生贵胄,理当重任;卫慕强才追随先王多年,忠心耿耿又颇具才干,算得上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吧。”

元昊当即站了起来,他在屋子里急匆匆踱了两圈,这才下定决心说道:“义哥太小，正是念书的时候，过几年再说。至于卫慕二强嘛，倒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二强嘛，是很强很强的人才嘛!”

“吾祖要是觉得他有才干的话……"“看来你对他很了解了?”“了解,非常了解。”

“那好,我问你,他怎么胆敢篡改王命,封锁消息,设立关卡,并且指使部下杀死两名给本王送信的牙校呢?”

“不知道,我山喜真的不知道。”卫慕山喜真的吓坏了。元昊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现了这件事?怎么这么快就把二强给挖出来了?二强是不是已经被抓进了大牢?他是不是已经招供?是不是把我咬出来了?真糊涂,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还蒙在鼓里竟然还为他伸手要官。随即身上惊出了冷汗。

第三十二章，卫慕二强赴刑场

卫慕山喜都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李元昊又说了些什么,别的人又都说了些什么,他似乎全然记不得了,好像糊里糊涂就离开了王宫,糊里糊涂就回到了府邸。好像这就是魂飞魄散的征兆，整整一个下午,老山喜心急火燎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宁。他急于知道卫慕二强是否已关入大牢，但又不敢让人明目张胆地去打问,怕有人监视他们的行踪。好不容易熬到掌灯时分,这才派人偷偷地溜进卫慕二强的府邸,找到了二强的大管家。谁也没想到，二强的府上还跟没事儿一样，全府上下平静如水。

“大管家,我家大爷让小的过来问候二爷!”“多谢大爷惦念,二爷从一早进宫还没回来。”“进宫?进宫干什么去了?”

“今天一大早,宫里头来人传话,说吾祖召二爷进宫议事，

二爷就跟着来人去了,不知为什么到这般时候还不见回转。”

“大管家，你们还蒙在鼓里头呢，二爷他出事了，出了大事了。”

来人这才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直吓得大管家犹如五雷轰顶顿时就没了筋骨,浑身上下直打哆嗦。按照卫慕山喜大爷的吩咐，来人赶忙去上房给老夫人报信。刚巧,二强的几位夫人正在老夫人房里一块儿说话聊天。这几位夫人不听则已,一听之后又是哭又是叫,就像是滚油锅里头加了一瓢水炸了锅了。

来人一见势头不对,自己位卑职小,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好在差事已经办完,就屈膝行礼,说了声:“夫人们不必惊慌,我家大爷自有办法,眼下救人要紧。”说罢之后,就又趁着黑夜回府复命去了。

卫慕山喜绝非等闲之辈,虽然事发突然有种挨了一闷棍的感觉,当时有点晕头转向,但静下来之后他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和自信。老山喜年过半百早年跟李继迁叱诧风云纵横南北，论文论武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什么样的大江大河没蹚过,论权势,虽没有国主、西平王的头衔，但举国上下谁不知道卫慕山喜是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人物。难道能被眼前这点小事给难住,难道连自己的手足兄弟都救不出来吗?

等去二强府上的人回来之后,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当即把几个得力干将叫到眼前,如此如此地布置了一番,限他们在三天之内务必查出二爷的下落,只要知道二强被关押在何处,就能让人跟他接上头拉上线。

没出两天就打听清楚了,清楚是清楚了,但想接头拉线却办不到了。原来他这 位二爷既没有被关入大牢,也没有离开兴州，而是交给近卫军看押着呢!近卫军是兴州城侍卫军里的一部分,是吾祖元昊的贴身警卫,由元昊自己直接统率。近卫军共计五百人,分为十队,每队五十人近卫军都是从几十万兵卒牙校中一个一个挑出来的,他们不仅身怀绝技、武艺超群、英勇善战、舍身忘死,而且对元昊绝对忠心不二。普天之下,他们只听元昊一个人的命令,莫说是卫慕山喜,就是玉皇大帝、观音菩萨下世,也支使不动近卫军的一兵一卒。

以往，老山喜总觉得自己手操生杀大权可以为所欲为,只要一跺脚贺兰山就会山摇地动,没有办不成的事。如今,他才感到要想救出他这个兄弟,不经过吾祖元昊是万万不行的。可是,为了二强的事,他敢当面去问元昊吗?那不是自投罗网找死吗?想来想去只能听天由命、静观事态的发展,只要二爷能铁嘴钢牙不松口,元吴未必敢杀我卫慕家的人。

卫慕山喜没敢找元昊,元昊却找到山喜的头上了。这天一早在宫里议事之后,李元昊把卫慕山喜召到宣德殿。

李元昊不紧不慢道：“舅父大人,这里有件东西请你过目。”元昊说罢递过去一张纸。卫慕山喜打开一看,脸色立刻就变白了。原来这是卫慕二强的一份供词,他把某月某日大哥卫慕山喜让他篡改王命、设立关卡、封锁消息的事一一供出,甚至于连大哥山喜想废太子、立义哥的打算也白纸黑字全盘供出来了。供词句句属实,可这些都是万万不能泄露的天机,如今二强成了软骨头,他卫慕山喜该怎么办?如若承认事实,就是叛逆之罪,要诛灭全族。如若否认事实,把罪责推给老二,自己也许能够开脱,可老二必死无疑。元昊真的把人给推到绝路上了。

“舅父大人,二强供出的可是真情?”元昊把供词取了回去又追问山喜。卫慕山喜只好硬着头皮死不认账。

“他这是无中生有、诬陷栽赃,我卫慕山喜怎么会有那种叛逆之心,我一向光明磊落，请吾祖明察。”

“不用明察我也知道,舅父大人又是我的岳丈绝不会干出那种不忠不义、欺君犯上叛逆之事。这是二强有意逃脱罪责,挑拨我们君臣甥舅之间的关系。”

“吾祖圣明,不过山喜也有失察之罪,对二强的所作所为未能及时发觉,险些酿成大祸。”山喜说罢立即跪了下来,元昊望着矮了一截的舅父,知道在这次交锋中已经占得了上风,就上前一步非常大度地把卫慕山喜扶了起来。

“舅父言重了,卫慕二强阴险狡猾,干的又都是鬼蜮伎俩,舅父既然不知不晓,怎能为罪。如今,二强的罪行已经查清,他不仅叛逆朝廷、反对本王,而且还胆敢诬陷本朝的重臣,实属罪大恶极。我想问问舅父,像他这种罪人,该当如何处置?”众所周知,在卫慕家族二强不过是二爷,卫慕山喜才是大爷。二强虽然官居高位有相当大的势力,但要跟元昊作对,他还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那个胆量。他只不过是个出头露面的角色,屁股后头还有个当家的大头目。二强的招供无非是印证了一个事实,并不出乎李元昊之所料。元昊早就想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马马虎虎、不能装聋作哑、不能不管不问,否则会让亲者心痛,而让仇家以为自己软弱可欺。但是,真要是一追到底跟卫慕山喜摊牌,似乎还欠点火候。自己刚刚当上国主,里里外外的事情千头万绪,就凭着一份供词连根扳倒卫慕家族的势力,把卫慕家的大爷、二爷统统斩杀,似乎有些过分,也未必令国人臣服。

李元昊思前想后才选定了这个较为妥善的办法,把卫慕山喜召来看看他敢不敢公开站出来为二强撑腰与国主作对。他要是真敢大包大揽那就当即拿下斩草除根,他要是一推六二五死不认账，那就先杀一儆百,让世人知道嵬名元昊是一国之主,这个宝座算是坐定了。卫慕山喜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有这么窝囊过,堂堂一个男子汉本该好汉做事好汉当,干脆就站出来拍着胸脯说:“小子,你二舅的话千真万确,大舅我就是想把你换掉,你敢把我怎么样!”可这么一来痛快倒是痛快,这条老命就算交代了,何止是一条老命,二爷的命还是保不住。算了,自古以来胜者王侯败者贼,既然还没交手就让人抓住了脖子,是只老虎也得学狗叫，只好由对手任意为之了。

看来二强的命是保不住了,自己的老命不能随随便便就交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早晚有一天会为老二报仇。何况这个老二也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把大爷我给咬出来了,这不是找死嘛!本来他要是什么都不说,大爷我还能想办法救他,如今白纸黑字都供出来了,想救也救不成了。卫慕山喜咬了咬牙说道:“吾祖在上,卫慕二强是党项的罪人是家族的败类,他犯了如此大的罪孽,请吾祖随意处置。”

“好,痛快!按照他的罪行本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念在本王刚刚继承大位之际,就法外开恩判他个绞立决,给他留个囫囵尸首吧!”

“谢吾祖!”卫慕山喜谢过恩之后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真是丢人现眼,元昊要处死自己的同胞骨肉,自己还要谢他,这不成了个地地道道的奴才了嘛!这笔账一定要记在心上,有朝一日一定要让元昊跪在我的脚下。

次日凌晨,卯时刚到,各路的官员就依次进入承天殿。进殿之后人们才发现吾祖元昊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宝座上了,

嵬名山遇和野利旺才一左一右分立两旁,他们三人不仅来得早,而且穿的服装也与众不同。

多年来,从国主到平民,官也好,民也好,穿的衣服与宋朝的官民没有两样。文官武将一律按照品级着宋朝的官服。先国主李德明在世的时候,从来是以节度使、西平王的身份,着锦袍,配有荔枝、松花、倒仙三品的二十五两金带,头戴镶玉的官帽,足蹬厚底朝靴。可今天,大不相同了,但见元昊头戴一顶绣有金线的银白色的毡帽,身穿配有金银饰品的彩色豹皮衣,足蹬一双精致的高筒云纹麂皮靴,腰间束着一条五十两饰有龙虎纹的金带。这身传统的党项大首领的服饰,人们已经多年不见了,今天新国主嵬名元昊把它穿戴起来,显得格外英俊。

嵬名山遇和野利旺才也都换上了党项人的传统服饰。山遇戴朱色头巾,身穿绯色团花锦袍,腰束金银带,足蹬黑色皮短靴。旺才身为武将,头戴金贴起云缕冠,身着紫色虎皮纹战袍,腰配涂金银束带。

面对这三个人的打扮,没等吾祖开口,人们已经预感到,今天定有大事。果不其然,嵬名元昊开门见山:“今天,有几件重要的事情,我要告谕天下:第一,兴州城改名为兴庆府（银川）。要大兴土木,广修宫室,要把它盖得像个国都才行。第二,官制要改。过去我们的官职都是南朝人给定的,什么蕃落使、都押牙、指挥使、防御使,从即日起一律废掉。我已经重新制定了一个新的职官表,从今往后要按新的官制行事。现在，我宣布册封野利荣仁晋爵广惠王,官居太尉之职。在今后的五年内,广惠王专心编创我们自己的文字。册封嵬名山遇晋爵镇山王,官居中书令,统管政务。册封野利旺才晋爵天都王,官居枢密使,掌管军事,全境拟设置十二个监军司,天都王为十二监军之首。册封卫慕山喜为三司大夫,统管财务。册封杨守素为官计司大夫,掌管官吏人事的升迁调补。另外,令嵬名浪玉任开封府尹,驻守兴庆府,掌管兴庆府的一切军政事务。”

野利荣仁等依次谢恩,卫慕山喜心里头明白,这一改把他的职权改掉了一大半,既没有王爷的头衔,也没有了兵权，明显低了一大截。卫慕山喜还没有想完,元昊又宣布了一件大事:“第三，三天之内秃发更衣。把南朝的衣裳统统扒下来，文官武将按照镇山王和天都王的样式分品级穿戴,平民百姓一穿青绿色的袍服。所有的人都要剃去长发,按照我们党项的惯梳头。记住，三天之内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说着,他摘掉了毡帽,人们看到他头顶的长发已经剃光,只剩下四周的长发披散下来,两只耳朵上也已悬挂起拳头大的环,金光闪闪,左右摆动。

卫慕二强被绑赴刑场,致使朝野震动。这位卫慕家族的二爷,曾任兴州刺使并兼行军司马的豪酋贵戚,到头来因抗拒王命而被一根绳索吊死在高高的横木之上。二强之死像是一阵风，迅速吹遍了大河上下三府九州,自然也吹进了官墙内外,卫慕山喜就是在那天下午进宫给太后卫慕双羊去请安的。

先国主李德明去世之后,被尊为太后的卫慕双羊,心中很不平静。她怎么也忘不了李德明临终时的情景,至今还后悔没有让德明喝下那两个救命的雪豹胆。她与李德明相亲相爱几十年,一起共度患难,也一起享过欢乐。她不相信如此高大健壮的德明会这么早离她而去。她不相信死神会夺走她的夫君。她认为德明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嵬名元昊给活活气死的。嵬名元昊是那么固执,那么一意孤行,那么样的不听父王的话,莫说是个病重的人,就是个没病的人也得被气死，现在又吊死了自己的兄弟卫慕二强，以后还不知要整出多大的幺蛾子？

第三十三章，双羊山喜两悲伤

大概正因为如此吧,她心中格外悲痛。幸亏前些日子,在超度先王灵魂的法会上,大法师的一席话,才使她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当时,大法师讲:“其实,人本无生无死,无往无来。生死者,一气之往来耳。先国主生乃应运天道,死乃命复归根。虽然,先国主离开了亲眷,舍弃了尘世间的权势和享乐,但他称赞如来,礼敬诸佛,此去是到西方极乐世界,因此太后不必过于悲伤。佛说:“我应当灭除一切众生的烦恼,救度一切众生。阿弥陀佛!”

这几天,太后卫慕双羊天天诵经敬佛,心中似乎有了寄托。不料，哥哥卫慕山喜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平静,给她增添了不少焦虑。她本来不大过问政事,她认为那是男人们的事情,可是命运把她推上了皇后、太后的宝座,在丈夫、儿子、哥哥等几位亲人之间的权力角斗中,她想逃也逃不脱。今天,卫慕山喜又给她带来了凶讯,并且想让太后出面为二强超度亡灵。

南征北战,虽然没有立过什么显赫的战功,总也是从枪林箭雨中滚过来的。当了大官之后,虽然有权有势一呼百应,可在姐姐卫慕双羊面前仍然毕恭毕敬,隔三差五总要进宫请安。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给绞死了呢?他究竟犯了什么罪呢?卫慕山喜当然不会把二强的罪状全盘托出,更不会把招供的事告诉这位当太后的妹妹。他有意地闪烁其词,似乎只是二强的手下人办事不力,错杀了两名牙校,嵬名元昊不问青红皂白就判了个绞刑。听了这些话,身居后宫的卫慕双羊自然更加怨恨嵬名元昊,认为给屈死的冤魂超度一番也是应该尽的一份心意。

不过,卫慕双羊贵为太后,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产生影响,倘若她为一名罪犯大做法事,无疑就会加深母子之间的矛盾,违背了她不干涉朝政的初衷。她愿意在诵经拜佛时,为二强点燃一炷香,但她一口回绝了山喜让她出面公开举行法会超度强才亡魂的请求。她不仅回绝了他,还告诫山喜不要与元昊对抗,要遵照君臣之礼,遵照朝廷的法度行事。

卫慕双羊太后的话刚刚说完,一名宫女急匆匆跑了进来:“启奏太后，国舅爷府上来了一名管家,说有要紧的事情禀报。”

太后卫慕双羊转身询问卫慕山喜:“你看。”卫慕山喜稍一思索说道:“宣他进来吧!”“是!”

宫女出去不大一会儿,一名尖嘴猴腮的管家跌跌撞撞爬了进来。

“大爷,大事不好了,公子他……他被侍卫军给……给抓起来了。”

“什么?”山喜拍案而起。“公子爷在城门口被侍卫军给抓起来了。”

这真是火上浇油,一个兄弟刚刚被处死,儿子又被人抓走了。卫慕山喜一下子怒火冲天,他一挥手把几案上的细瓷茶具统统砸了个粉碎。

卫慕山喜的这位公子名叫卫慕杰郎,今年刚刚二十岁,长得风流倜傥,潇洒英俊,不用说是他的一块心头肉,是他传宗接代的独根独苗。这位公子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之后更仗着其父卫慕山喜的势力无恶不作为所欲为,因此人们都叫他是“狼公子。”

吾祖嵬名元昊言出法随,当秃发令颁布三天之后,他就在兴庆府、西平府、西凉府以及各个城镇堡寨,设下了七七四十九个巡查队,盘查所有过往行人。吾祖卫慕友好下令不管是臣是民,是官是奴,凡是没有更衣秃发的,必须当场脱去南朝的衣冠,剃掉长发,否则一律问斩。

这一日,狼公子带着几名家丁随从,乘坐一辆华贵马车想出城游玩。在德胜门口碰上了巡查队。马车不得不停下来。“谁这么大胆,敢挡住我的去路?”

“奉命巡查!"说着巡查队的队长举着令旗走了过来。“放肆!瞎了你们的狗眼,连公子我也不认识吗!”

狼公子的家丁随从也在旁边顺势搭腔:“这是堂堂国舅爷的公子,你们还不赶紧上前陪罪。”

巡查队的武士把手中的令旗一挥:“吾祖有令,臣民人等一律停车下马。"狼公子见这几个兵卒非让他下车,就气呼呼地走了下来。武士们一见这位公子仍然穿戴着宋朝的衣冠,留着长发,立即进前一步说道:“请公子秃发更衣。”

德胜门是兴庆府（银川）的北门,有一条官道直通定州、省嵬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狼公子又是兴庆府里出了名的恶少,人们见他从马车上走下来,不免都驻足观看。狼公子一见四下里都有人,劲头就更足了。他正想在众人面前显显威风,因此就满不在乎地说:“本公子要是不愿意秃发更衣呢?”

“有吾祖的令旗在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公子还是……”

没等这位巡查队头目把话说完,狼公子一把就把吾祖的令旗夺了过来踩在脚下:“好大的狗胆,竟敢用吾祖来压我。来人哪,教训教训他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让教教他们该怎么对本公子讲话。”武士尽管已头破血流,但仍然倔强地说:“敢!这是吾祖的旨意!”

“混蛋,你这是打着灯笼拾粪，离死不远了。”公子用力一脚踢在武士的胸口,武士再也没有能够活过来。巡查队人数不多,但守城的侍卫军却有几十人。他们本来对狼公子存有畏惧之心,不敢触犯这位高高在上颇有来头的大人物,可如今他们的头目被踢死了,吾祖的令旗被践踏了,这些手持武器的男子汉们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他们一声呐喊冲了上去。本来,狼公子的那些家丁随从们,一个个张牙舞爪，气势汹汹,但当侍卫军和巡查队的武士们真的瞪起眼冲了过来时,这群喽啰们如同兔子见了鹰、老鼠见了猫,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跑不动的就跪在地上求饶。这些欺软怕硬、狗仗人势的东西,此时此刻只顾得保住自己的一条狗命,哪里还顾得上公子的死活。就这样,狼公子被侍卫军五花大绑给绑走了。

要是个普通百姓,侍卫军早就把他给结果了,一看这位是国舅的公子,立马就派人禀报吾祖嵬名元昊。此时此刻吾祖嵬名元昊并不在宫中,他正在海宝塔寺内向大法师请教佛法。

海宝塔寺坐落在兴庆府以北三里之遥,坐西朝东,寺内有大佛殿、韦陀殿、卧佛殿,并且有一幢九层十一级、挺拔凌霄、高耸云天的高塔。元昊当太子时曾不止一次到此处进香,当了国主之后,这还是头一回进寺拜佛。

这一日天气晴朗,礼佛之后大法师陪同吾祖嵬名元昊站立在高高的塔基之上,举目远眺,往南是雄伟的兴庆府,往西是蜿蜒起伏的贺兰山,往东往北则是平坦的沃野和一个接一个水草相间涟漪微波的湖泊。望着这蓝天白云、大好的江山,元昊顿时就觉得心胸开朗、心旷神怡。

“请教大法师，圣贤仙佛与普通的人相比，究竟有什么不同?”

大法师微微一笑:“自古以来,圣贤也好,仙佛也好,都是普普通通之人,又都不是普普通通之人。说他们是普通之人,是因为他们也有血肉之躯,也有七情六欲。说他们不是普通之人,是因为他们有百折不回之志向耳。吾祖如能坚定志向、一往无前，同样如此。志在圣贤则可为圣贤,志在仙佛则可为仙佛。尧舜商汤皆为明主,吾祖又何尝不能成为尧舜呢?”

“说得对,人若有志须百折不回。”

“天有三宝日、月、星,天若无这三宝则混沌不明;地有三宝水、火、风,地若这三宝则万物不生;人有三宝精、气、神,人若无这三宝则自身难保了。”

“多谢法师指点。”“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嵬名元昊本来还想说什么,见他的贴身侍卫铁鹞子军的队长妹勒急匆匆上来只好住口。“什么事?”

“国舅爷的公子卫慕杰朗拒绝秃发更衣还行凶撒野,把一个侍卫军头目给踢死了。”

“什么时候?”“今日辰时。”“什么地方?”“德胜门口。”

“那个狼公子呢?”“已经抓住绑在城门口的木桩上了。”“好!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得放人。”“遵令!”

妹勒队长刚一转身,只见海宝塔寺门口来了一匹快马,马上是铁鹞子军的另一名队长五奴。他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嵬名元昊和大法师跟前:“启禀吾祖,太后已经出城,直奔海宝塔寺来了。”

元昊嘴上没说心里头想着:“来得好快呀!”

大法师一听太后驾到,立即传令全寺的僧众点燃香烛以大礼迎接。说话之间太后龙凤轿车已经进入塔寺的大门,一群宫女簇拥着太后卫慕双羊下了轿车。嵬名元昊上前行礼:“王儿参见太后!”说罢抬头一看,只见卫慕山喜也随同来到。山喜进前行礼:“臣卫慕山喜参见吾祖!”

大法师连忙上前:“老衲拜见太后!”太后却一反常态，一个劲地往里走:“都免礼吧!我们娘儿俩要说句话，你们就都下去吧!”法师把太后和吾祖请进了一个清静的斋殿，便退了出去。太后则说:“国舅呢?让国舅也进来!”

进殿之后,太后与吾祖分别坐下,卫慕山喜虽贵为国舅也只好在太后身旁垂手站立。太后望了望元昊又望了望山喜:“现在这屋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是!”山喜进前一步又给嵬名元昊行了个大礼,这才开口说道:“吾祖可能还不知道,德胜门口的侍卫军竟然把吾祖的表弟给捆起来了。”

“你是说卫慕杰朗抗拒秃发令、公然践踏王令旗,并且在光天化日之下踢死了侍卫军头目的事吧,我已经知道了。”

“他们之间不过是争吵几句,再说死了个奴才有什么要紧。”“奴才?我党项人就靠这些奴才打仗,我嵬名元昊就靠这些奴才争霸天下。"

“照这么说吾祖是不想放你表弟了?”嵬名元昊斩钉截铁道：“杀人偿命,借债还钱,违抗王命者斩!”“你还要杀了他?”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树天威。几天之前我就说了,‘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卫慕山喜再也控制不住了,他顾不得寻字摘句,也顾不得君臣之间的礼仪,他索性站起来大喊大叫直呼吾祖的名讳。

“好一个六亲不认的元昊,你是故意跟卫慕家族过不去，故意要拿我卫慕山喜开刀哇!你先杀了我的兄弟,又要杀我的儿子,你……你好狠心哪，他可是独苗啊，你的表弟啊!”

嵬名元昊倒显得很冷静,他仍然板着面孔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元昊要

随着狼公子的一声呼唤,几名随从打手忽地一下拥上前来，把巡查队的头目拳打脚踢痛揍一顿。狼公子见这个小头目已经被打翻在地奄奄一息,便走上前去用皮靴踩着武士的脑袋得意忘形地问道:“你还敢对老子发号施令吗?你这鱼缸里的鱼能翻起浪花吗？”治理好国家,言必行,行必果,不可失信于民,处处须依法行事。”

坐在一旁的太后卫慕双羊想了想说道:“为娘本不愿意干涉你的朝政,你现在是青天子吾祖,手里头攒着生杀大权。我弟二强的事杀也就杀了,你总有杀他的道理,为娘我也不再多问。就说今天这个小孽障,他闯了祸犯了法,捆起他来教训教训他也不为过。我今天只想说一件事,这个天下是你爷爷和你父王以及镇山王、国舅爷他们东征西杀拼死拼活才打下来的。你爷爷继迁王困在地斤泽的时候,要不是卫慕家族和野利家族他就没命了。如今的兴庆府当初叫怀远镇,当年你父王攻打怀远时,被南朝的队伍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是你舅舅山喜三进三出才把你父王救出来。那一仗,真把人给吓死了,你舅舅浑身是伤差点送了命。山喜哥,你把衣裳脱了让他看看。”

“太后,不……”“你脱,让他看看。”

卫慕山喜只好脱了外衣,露出了累累伤痕。嵬名元昊看过之后亲手把衣服为舅父披上。太后停了一会儿接着说:“如今,你舅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独根独苗,纵然犯了大法,你总不能让他断子绝孙绝户了吧!今天为娘是求你来了,求你免掉卫慕杰朗的死罪,给他留一条活命。”

太后说罢起身就走,元昊还想说些什么,太后已经走到了殿外听也不听,国舅卫慕山喜紧随其后,单单把个嵬名元昊晾在了一边。

此时此刻的元昊心潮起伏思绪万千,他不想在继位伊始就与哪个家族作对,可偏偏是朝中颇有势力的卫慕家族两代人抗拒王命。想到刚刚太后那语重心长的话,再想到舅舅那一身的伤痕,他真想下一道命令饶他表弟一死。可是他一想到大法师所言“百折不回,一往无前”的道理,又想到惨死的侍卫军头目，就又打消了退缩的念头。他清楚地知道,倘若在绞死卫慕二强之后,又立即斩杀卫慕杰朗,必然是火上加油,加深与卫慕山喜舅父乃至加深与太后的对立,弄不好甚至会有杀身之祸。可反过来一想,倘若不杀掉狼公子,众怒难平,国法难容,今后又怎能让王令雷厉风行，令行禁止呢？。

他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决定丝毫也不能退步,只能百折不回,勇往直前。他宁肯得罪几个王亲国戚、达官贵人,也决不失信于天下的百姓。主意已定,他驱马直奔德胜门。

第三十四章，德胜门前斩杰朗

兴州府海宝塔寺至德胜门本没有多远的路程,那“雪里红”还没有跑起来就已经见到了城门。嵬名元昊在马上举目一望,可不得了，今日的德胜门比冬至节祭天祭神驱妖打鬼还热闹。前后不到两个时辰,抓住狼公子的消息不胫而走早已传遍了兴庆府,人们都想看看吾祖如何处置这一桩命案,正是:大街小巷无人迹,人群涌至德胜门。这个说:“狼公子比狼还坏,他无恶不作、恶贯满盈，这回是死到临头了。"那个说:“人家是国舅爷的公子,朝中有人死不了,顶多花几个钱,吾祖下不去手。”有人说:“吾祖可是说一不二的人，他说‘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要是不杀了狼公子人心不服啊。"也有人说:“不服又能怎样,自古以来官官相护,哪有表兄杀表弟的。”

人们议论纷纷，争论不休，七嘴八舌,只见有两辆华贵的轿车驶到眼前，知道的人说,一辆是太后的,另一辆是国舅爷三司大夫卫慕山喜的。这两辆轿车停住之后,太后也好,国舅也好,都没有下车。显然,他们也是想看看元昊是如何处置这件棘手命案。

又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嵬名元昊骑马来到德胜门,霎时间人们都鸦雀无声。他看了看太后和卫慕山喜的轿车,又看了看城门口聚集的百姓,他看了看被卫慕杰朗踢死的侍卫军,又看了看绑在柱子上面如死灰的卫慕杰朗。然后,他坚定地踏上监斩台,厉声喝问卫慕杰朗道：“侍卫军是你踢死得？”卫慕杰朗看到今天这么多人已经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便战战兢兢道：“是是他们先动的手”嵬名元昊愤怒道：“我没有问谁先动手，他是你踢死的吗？”平时威风八面，欺男霸女，横行兴州，无恶不作不可一世卫慕杰朗像泻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是”嵬名元昊斩钉截铁果断地下达命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斩!”膘肥体壮膀大腰圆的刽子手一听来活了，今天是在德胜门开斩，又是吾祖亲自下令开斩，得将活干得漂亮。于是抖擞精神，将裹在胖头上的红头巾整好，怒目圆睁，将助手递来的断头酒饮了一大口，鼓起腮帮子运足力气喷向鬼头大刀，激起的酒花在夕阳的余晖下烁烁闪耀。随着高高举起的鬼头大刀落下，瞬间卫慕杰朗的头颅滚落在地，在场的人们无不大声惊叫，被绑在柱子上的卫慕杰朗只留了身子，一道红光在夕阳的挟裹中向上喷出二尺高。

围观的百姓齐声呼唤:“吾祖,英明啊!吾祖万岁！”在场的人们激动万分，欢呼雀跃。可见人们恨透了这些狗仗人势，欺压百姓的纨绔子弟。

吾祖元昊断然处死了国舅爷卫慕山喜的公子卫慕杰朗,受到了番汉各族百姓的热烈拥护,各项王命得以雷厉风行,正是:斩杀一只狼,赢得万人心,人人皆秃发,王命重千斤。

转眼之间已经临近清明,缺粮春荒已经成为兴州府（银川）和西平府（灵武）最为急迫的问题。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两个府城大概一算,至少还得有八九万担粮食。八九万担可不是个小数目,调没处调,找没处找,怎么办?

嵬名元昊只说了一个字:“抢!”他的意思是抢大宋朝的粮食。环州,也就是今天甘肃省的环县,在西平府以南四百里,距离静塞军司不过二百来里地。驻守环州的守将,按照大宋朝的兵制,总兵领一万兵马,钤辖领五千兵马,都监只有三千兵马,所以都监手下只有两三千人。环州城虽说不大，但城里头有两个粮仓却相当不小,东仓存储四万担,西仓存处六万担,只要去四五千人突袭环州,把这十万担粮食抢到手,春荒缺粮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经过了一番准备,天都王野利旺才奉吾祖元昊之命，领兵五千号称八千,从静塞军司出发沿着白马河一路向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个环州城团团围住。他们声言守城的宋军将士即刻投降,否则,破城之日,玉石俱焚，寸草不留。

守城的宋将正值而立之年,血气方刚,争强好胜。听了部下的报告,他不慌不乱,健步登上城楼,细心察看铁鹞军的动态。看罢之后哈哈大笑,似乎已胸有成竹。站在他身边的副将姓王,此人年过半百,与党项铁鹞军多次交手,深知对手的厉害,至今心有余悸。今日,他从城墙之上往四下瞭望,只见党项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四面都有战旗,但其主力究竟在何方并不知晓。他正在寻找党项军主力思考该如何守城破敌的时候,却听到都监哈哈大笑,不免上前询问:“党项军包围了环州,都监为何反而哈哈大笑呢?”

“党项此次犯境号称八千兵马,他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以本都监估算,野利旺才的兵马至多也就是两三千人。如此单薄的兵力又分散在城墙的四面,各路的兵马不过四五百人。党项小儿远途跋涉本是疲惫之敌,如今又立足未稳,真乃天赐良机也。”说罢又大笑不止。

副将王某老谋深算,但因是副将也不敢与都监顶撞,只不过从旁提醒说:“元昊一向诡计多端,野利旺才更是一员战将,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王大人何必怯战,待本都监杀他个片甲不留,我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都监尚武必胜的精神可钦可佩，但不知大人有何破敌妙策?”

略三千字

第三十五章，老马失蹄悔断肠

嵬名元昊读罢来信注视着跪在地上的亚藏,不紧不慢地问道:“怎么,三司大夫执意要请我赴宴?”

“回禀吾祖,正是如此。环州大捷,举国欢腾,我家老爷定要为吾祖设宴庆功。”亚藏明知道是和一国之主的青天子说话,也知道吾祖正注视着自己,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回答非常得体。“宫中已经摆了庆功宴,三司大夫的家宴就免了吧!”

“国舅爷有话,今日特地为吾祖准备了美酒佳肴,还有几十名能歌善舞的美女。”

“你说有几十名美女?”“个个能歌善舞。”

站在一旁的广惠王野利荣仁有些着急,他从旁劝阻说:“启奏吾祖,以臣之见还是不去的好。”

嵬名元昊却说:“国舅如此盛情,岂能不去。”

野利荣仁见元昊执意要去,只好把心底话全盘托出,他走到元昊身边低声地说:“吾祖,要当心‘鸿门宴’哪!”“哪里,哪里,王爷多虑了。”

“吾祖,千万不可……”野利荣仁还想劝说什么,却被元昊粗暴地打断了。

“王爷,你累了,该回府歇息了,我自有主张。”

老王爷无可奈何地离开了宣德殿,股内只剩下元昊和亚藏两个人。元昊亲切地问道:

“你是什么人?”

“奴才是三司大夫的义子，原名麻努亚藏，现在叫卫慕亚藏。”

“原来你是麻努家族的后人,起来回话。"“奴才不敢。”

“起来,起来。”元吴上前扶了一把,亚藏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说:“谢吾祖!”说罢站了起来。

广惠王野利荣仁离开了王官之后并没有回府,他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越觉得害怕,他吩咐轿夫前往天都王野利旺才的府邸,要与侄儿商议劝阻嵬名元昊。进了天都王的府邸,却不见旺才的踪影,原来天都王去城外跑马尚未归来。老王爷立刻吩咐牙校，即刻去城外从速把天都王请回来,有要事相商。

等牙校们上马离府之后,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了老王爷一个人。他挨一刻如三秋,心如火燎。他先是沉思静坐,后来又在室内踱步,再后来干脆跑到客厅外面的院子里。事情如此紧急，来得又如此突然,不仅关系到吾祖的生命安危,也影响到整个党项族人的兴衰存亡,几乎一时一刻都等不及了。

嵬名元昊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也是他教导抚养下长大的。元吴确是一位英明的统帅,堪称是个有为的国主,论文韬武略、经世之学,可说是数一数二。然而,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元昊也有他的不足和弱点,其中最明显的一个是贪图女色。

在嵬名元昊看来,他身为国主,百姓们都是他的奴仆,占有几个、甚至几十个女子,不仅是他无上的权利,简直是对她们的一种恩赐。自古以来,英雄爱美女,美女慕英雄,本不足为奇,在党项族人看来更算不得什么。不过,老王爷担心的是,身为一国之主,把精力过多地用在女人身上,不仅会影响国事,也容易给对手以可乘之机。谁敢肯定,这些女子全是出于情爱,在她们身上或是在她们的背后,就没有圈套、没有背景、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吗?

老王爷记得他曾多次旁敲侧击、举古喻今、遣词酌句地提醒过元昊,切不可跌在女人的裙下,可元吴总是一笑置之,从来也不予理会。今天,卫慕山喜为何设宴?为何又以能歌善舞的美女为诱饵?难道不是一场暗藏杀机的“鸿门宴”吗?倘若元昊真的被骗人老山喜的府中,真的钻进老山喜的圈套,他纵有天大的本领，也如同笼中之鸟插翅难逃了。

老王爷越想越揪心,越想越没了方寸,就在他急不可待想直奔卫慕府时,野利旺荣才汗流满面地赶了回来。

二人见面之后,也顾不得讲究礼仪,老王爷三言两语把山喜设宴之事说了个明白。旺才是个武夫,性情暴躁,不听则已,听罢火冒三丈,把牙齿咬得山响。他即刻点拨了八十名亲兵,快马加鞭,直奔国舅爷卫慕山喜的府邸。

卫慕山喜听说元昊已经起驾来府,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他暗自庆幸这盘棋终于占了上风。这个机会选得好,这个借口找得妙,而派亚藏去请又最为相宜,知人善任,选人得当,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要在他的府邸里发生了。为了慎重起见,他又亲自把埋伏在帐幔后面的长枪手巡视了一遍,把三击掌的暗号又叮嘱了一番。直到他认为一切就绪,万无一失,才放心地更衣起步,前往府门之外接驾。

不久,一阵错乱的马蹄声响由远而近,只见嵬名元昊头戴一顶银白色的毡冠,身穿一身雪白色的窄袖长袍,腰束一条金腰带,足蹬一双长统软底的鹿皮靴,骑着那匹心爱的“雪里红”,在仪仗、卤簿的护卫下驾临国舅府,在吾祖身边除几名随身的侍卫铁鹞军外,还有一名英俊的青年,那就是卫慕山喜的义子亚藏。

眼看着元昊翻身下马,老山喜不免有些激动。他稍稍定了定神,从容不迫地双膝跪倒:“臣卫慕山喜接驾,敬祝吾祖千秋万岁!”

卫慕山喜一面起身,一面留意观察元昊的脸色。当嵬名元昊让他"平身!”心中肯定元吴还蒙在鼓里的时候,才真正放下心来。

“听说你为我准备了美酒佳肴?还有绝色的女子？那就更好了,哈哈……”元昊大笑不止。卫慕山喜也随着轻轻地笑了两声。“吾祖请!”山喜极为恭敬地做了一个手势,嵬名元昊便大摇大摆地进了府门。卫慕山喜是皇亲国戚,他的府邸前后五进院落,按照朝廷的礼仪,仪仗、卤簿和众多的近卫军只能在外院值勤,能够进到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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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烈酒堪断太后肠

就在国舅府里刀光剑影、危机四伏、决生决死之际,居住在慈宁宫里的太后卫慕双羊正与兴平公主谈笑风生。自从李德明去世,太后就难得有个笑脸,当元昊接连处死了两名卫慕家族的男人之后,她心里更增添了忧郁。她并不想干涉元昊或是山喜的所作所为,但她最怕这两个男人成为仇家,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哥哥,倘若他们之间真的形同水火刀兵相见,她会备感心痛。她最不愿意看到双方决斗,如果说在决斗中有胜利者和失败者的话,她注定是个失败者。

昨天,卫慕山喜的到来让她轻松了许多,卫慕山喜不仅没有像往日那样大骂元昊,相反却说了许多让她心慰的话,还打算设家宴摆酒席款待元昊,而随后元昊也慨然应允。看到甥舅二人即将和好，即将化干戈为玉帛,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辰时已过,兴平公主来到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公主刚刚十九岁,两弯笼烟眉,一双含情目;面如雨打桃花,身似风吹杨柳，模样儿不肥不瘦,身段儿不短不长,虽然说不上十二分的俊俏，但在元昊的后宫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

然而,命途多舛,由于她来自大辽,是一场政治联姻,所以尽管她年轻貌美风情万种,但元昊仍然对她不理不睬,从不肯与她同床共枕。为此,她孤独寂寞心情非常苦闷,在这远离家乡的兴庆府,除了与太后说说话,几乎就无处可去了。今天，太后心情挺好,给兴平公主讲述元吴在孩童时的故事。当讲到元昊有一次为驯服一匹烈马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时,二人开怀大笑。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怒气冲冲的元昊破门而入。

嵬名元昊一离开国舅府就来到慈宁宫,当他跨进宫门,听到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的笑声时,他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他没有让宫女通报,也没有向母后请安,而是大踏步地走了进来,直挺挺地立在太后的面前。

嵬名元昊毫无表情大：“你们正在谈论我元昊吧!”

沉浸在欢乐中的兴平公主一见到元昊进来,立即跪了下去，而同样处于欢乐中的太后并没有察觉到元昊的神态,依然笑着说:“可不是,我们正说你呢!”

要放在平时,太后卫慕双羊听到元昊这冷冷地说话会有所察觉,可是今天她却忽略了这些迹象,仍然笑着说:“为娘说你小的时候,你舅父教你骑马,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差点儿摔死,对吗?”“昊儿,你说什么呀!”

太后这才收敛了笑容,她望着板着面孔的儿子嵬名元昊,感到非常陌生。“不……不是……"

“怎么不是,昨天的话难道就忘记了吗?”

面对儿子的步步紧逼,她一时还真的记不起来昨天都说了些什么。“昨天……昨天……”

“卫慕山喜设家宴要款待元昊。”

“对,有这回事。国舅准备了美味佳肴,打算好好地款待你，为娘跟你说过。”

“这么说,山喜设宴,母后事先是知道的了?”“知道,他跟我说过。”

嵬名元昊听罢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像是寻到了什么。“这么说，你们是串通一气摆下“鸿门宴”,想当场害死我元昊,为你们卫慕家族报仇了。”

嵬名元昊的话犹如晴空靠雳,一下子就把她给震懵了。“你说什么?‘鸿门宴'? 要害死你?”

“对,刀斧手,三击掌,这是多么好的美味佳肴哇!可惜,被我识破了。你们的阴谋被我给粉碎了。卫慕山喜的贼爪子，让我给抓住了。”

“国舅他……”

“国舅他这个时候正和你们卫慕家族的亲人们一起去黄河里团聚去了。”

“黄河?你把他们沉河了？”

“我把他们全家的老老少少撂进黄河与鱼虾作伴去吧。”“啊!”兴平公主惊叫了一声。

“这么说,你把卫慕家的人通通杀死了。”“没有都死,还差一位。”“谁?”“您!”

“莫非你还要杀死你的母亲吗?”

“不是王儿要杀太后,实在是太后容不得王儿。”

一直跪在一旁的兴平公主越听越害怕,当听到要杀太后时，她不顾一切地爬了过去向元吴求情:“吾祖在上,太后没有罪,没有罪呀!”

“不会拉弓,就不要射箭;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美丽的大辽兴平公主,你是不是也参与此事其中了,嗯?!”

"没……没有……”兴平公主慌乱地往后退，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嵬名元昊的目光。

“那你就滚回去吧!滚回你的宫里吧!这是我们党项人的事,你少插嘴。”

“是,遵命!”兴平公主无奈地往外退,当她快退到门边时,不由得又望了太后一眼,她双膝跪倒给太后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太后,请您多加保重,孩儿去了。”

此时此刻,太后的心反而平静了许多。她虽然只有四十五岁,但人生之路她已然走到了尽头。她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先国主李德明的去世,把她的幸福、追求、希望都带走了。如今卫慕家的人又都被杀死,她的生身父母和兄弟姐妹全都离开了人间,她即使再苟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元昊，我哥山喜设宴我知道，但他想杀死你，为娘的确不知。不过，这都无所谓了，你可以把我带到黄河去，我愿意和家人团聚一起与鱼虾为伴，让你如愿以偿。”

“不,太后放心,王儿决不会把太后沉入黄河。”“那你想把为娘怎么办?”

“王儿给母后准备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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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贺兰山麓捕虎狼

太后卫慕双羊的葬礼办得无比隆重,全城挂孝,举国致哀。太后的灵堂设在崇德殿,殿内殿外全都披挂着黑白两色的素纱,大正中置放着一个条形供桌,供桌上安放着太后的灵牌,灵牌的前边一字排开有三个青铜的香炉,香炉的两侧摆放着整只的全羊以及各色肉食面点和鲜食果品。殿内香烟缭绕,乐声阵阵,一百零八名僧人身披袈裟,手持经卷,无昼无夜,诵经不止。

不仅朝中的文武百官按照品级都先后前来吊唁,就连大宋、大辽的特使也从迢迢千里之外赶来吊祭。

嵬名元昊明明是毒杀了自己的母亲,却又要掩盖天下人的耳目，因此,他不仅斩杀了配送毒酒的贴身侍卫、把知情的兴平公主打入了冷宫,还格外铺张地举办了葬礼。与此同时,嵬名元昊告知众人,太后是在得知卫慕山喜谋逆反叛之后,由于愤恨异常,在一气之下口吐鲜血倒地而亡的。众人虽感突然,但卫慕山喜谋反是实，所以对太后的死因也就不加怀疑了。

嵬名元昊按照党项人的习俗,人死之后实行火葬。有亲人亡故,先预备一具一掌厚的棺材装殓死者。棺内放置樟脑香料,棺外用彩色颜料绘制山水云海。其后,遵照巫师指示的地点,建造一所木制的房屋,木屋内外均以锦罗绸缎加以覆盖。吉日一到,家人及其亲属先将灵柩从家中抬进木屋,然后在木屋前举行祭拜仪式，吹打乐器、念诵经文，献酒肉于死者灵前,并将扎制的纸人、纸马、纸驼、纸钱摆放在木屋的四周。到了预定的时辰,由孝子点火,把木屋连同棺材以及木屋内外的所有祭品一起烧掉。

这种习俗到了内迁之后已经逐渐废弃，当继迁王归天之后，就在西平府外选择了一方背阴向阳的风水之地，按照内地汉族人的习俗土葬掩埋。德明王死后也是土葬，如今太后归天，嵬名元昊为向世人表示自己的孝心，特地请来最好的风水先生，在贺兰山下选定了一片万年宝地，将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按长幼之序归入王陵（西夏王陵）。

这座占地六万亩的王陵果然不凡,蜿蜒起伏的贺兰山似天龙腾越如万马驰骋,山上林木繁多、绿郁葱葱,泉水淙淙,生机盎然,山下往东是一片坦荡的大坡地,西高东低,面向朝阳,犹如一座巨大的绿色毡床。

嵬名元昊下令,在太后入土的同时,即动工修建先祖继迁王和先父德明王的两座陵园,在神道的两侧要有高大的阙台,并应有石人、石马、碑亭、月城、内城、外廓、角楼、神门、献殿、陵台,在地宫之上更应建造具有党项人特色的八角五层高达十数丈的玲珑宝塔。无论是占地之广阔,还是布局之规模,抑或是建造的雄伟壮观,材质的名贵精良,均须与中原帝王的陵寝相媲美。

与此同时,元昊还下了一道王命,令他的弟弟义哥主持整个王陵的修建工程,为此特晋封义哥为义亲王。不过,王命中还有一句话,义亲王必须在王陵一面守孝一面督造,王陵一日不完工,义亲王一日不得回城,王陵何时竣工,义亲王何时才能回归兴州府。

公元1033年的夏天,嵬名元昊在粉碎了卫慕山喜的反叛夺权阴谋之后不久,即传令镇山王嵬名山遇、天都王野利旺才、各监军司的都统军以及八个大族的族长上贺兰山狩猎。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进山狩猎,按照党项祖先传下来的规矩,这是要打仗了。只要看这次出猎的声势就知道,这一仗规模不可等闲视之。党项人长期以来都处在家长奴隶制阶段，虽说李继迁、李德明两位西平王效法中原，一心想建立一个封建王朝，但由于生产落后，战事不断，加之部落族长的血缘关系相当紧密，因此在许多重大决策上，仍然不得不沿用过去的习俗，狩猎聚议就是其中之一的方式。

到了指定的日子,各路人马齐聚兴州府。左厢神勇、右厢朝顺、石州祥祐、宥州嘉宁、西寿保泰、卓啰和南、韦州静塞、白马强镇、等等监军司的都统军,一个比一个精神,一个比一个威武。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利氏、房当氏、米擒氏、拓跋氏,这八大家族的族长,一位比一位风光,一位比一位气派。吉时一到,嵬名元昊一声令下,只见这些大人们带着随从的牙校侍卫,共有二百多人马,在各色旗帜的引导下,浩浩荡荡,直奔贺兰山山麓。

这些身经百战、武艺超群的党项将领,进山之后如鱼得水，一个个大显身手。他们捕杀起豺狼虎豹来,像是在玩游戏,处处得心应手。他们或用神箭远射,或用刀枪近捕,更有几个艺高胆大的人,为了玩得尽兴,索性甩镫下马,赤手空拳与猛兽搏斗。

第三十八章，元昊挥军战青唐

卫慕元昊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呼喊声即刻停了下来。他庄严地站起身来,面朝西方虔诚地跪下,群臣众将也随之跪了下来。元昊双手捧起一只用骷髅做成的大碗,

卫士给他斟满酒,只见他把酒碗举过头顶,再缓慢而均匀地把酒洒在地下,以祭天地。当卫士又给他斟满酒时,他照样又把酒举过头顶,并再次把酒洒在地上,

以祭祖先。当捧起第三碗酒时,元昊和众将士都站立起来,把酒洒在身体的四周,像是画了一个圆圈,以祭奠在历次征战中的战死的英雄将士。

三碗酒祭罢,元昊才开口讲话:“战马不能圈起来，武士不能呆下来。最近，宋朝皇帝又给青塘的古厮啰加官晋级，封他为宁远大将军、爱州团练使、保顺军节度使观察留后，为的是对付我嵬名元昊。既然宋朝的皇帝老儿把古厮啰当成了一只狼，想让这只狼咬死我们，那我们只好先打断这条狼腿，继而横扫河西走廊，直捣玉门关。众将官意下如何?”

众人听罢嵬名元昊的告知,群情激奋。这个说:“好哇!我的手都闲得发痒了!”那个说:“吾祖,让我去打这只狼吧!我正想吃狼肉呢!"这个说:“赶快动手吧,此时不打还待何时!"那个说:“党项男儿没有窝囊废,总不打仗手都发痒了。”

嵬名元昊见时机已经成熟,又望了望身边的两位王爷,镇山王和天都王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赞成,便大喝了一声:"拿老缸坊酒来!”

早有随从牙校把一只骷髅头捧过来,往里面倒满了酒。元昊接过来并没有喝,而是从腰间抽出短刀往左臂上一划,将鲜血滴入酒内,其他人也如此行事,直至一碗白酒变成了一碗红酒，人们才一人一口共饮血酒，对天盟誓。

随后,元昊面西而立,大声叫道:“众将听令,八大家族各出兵马三千,卓罗和南军司出兵一千,共计两万五千兵马,由卓罗和南军司的都统军米擒苏米率领,于七日后出兵,攻打牦牛城。”

牦牛城又叫猫牛城,大宋朝廷给它改了个名字叫宣威城,也就是现在的青海省大通县。此地距离古厮啰的驻地青唐城,也就是青海省西宁市不过百里之遥,堪称是青唐（西宁）的门户。驻守牦牛城的首领是古厮啰最得力的战将安罗牛,他的手下共有两万兵马。虽说只有两万人,但由于城池坚固、壕大沟深、粮草充足、指挥得当,犹如有雄兵百万,别说是两万五千人,就是来个十万、二十万的也难以攻进城来。

米擒苏米,人称苏奴儿,是一个专打硬仗的汉子。他来到牦牛城外放眼一望,心里就有了主意,原来牦牛城是座四四方方的城,东南西北各有一个城门,城高三丈有余直上直下,城外不远处是一圈人工挖造的护城河。平时出城入城全靠几座吊桥,一旦有敌人攻城,吊桥收起,纵有天大的本领也难以攻破城池。

苏奴儿一声令下,命兵马把牦牛城团团围住,然后在护城河外的开阔地界摆开了阵势,要与安子罗决一死战,谁知,一连三天,战鼓擂了一遍又一遍,阵势摆了一回又一回,党项人的嗓子都喊哑了,牦牛城的四座城门仍然紧紧地关闭。

苏奴儿见安罗牛如此怯战,龟缩在城圈圈里不敢出来,就下令攻城。不料,由于护城河在吐蕃人弓弩的射程之内,因此过河时党项人已死伤大半,待到剩下的一小半再想登城时,已力单势孤,几乎全军覆没。

十日已过,苏奴儿不仅没有攻破城池,自己反而损兵折将，于是决定孤注一掷。白天让兵卒们睡觉歇息,晚上,利用夜色兵分两路,一路挖沟,把护城河水引到低洼的去处,另一路填河,强行在护城河上填出一条通道。这一着果然奏效,只一夜即完成了大半,再有一个晚上就可大功告成,第三天就可以展开攻城。

他哪里想到,狡猾的安罗牛早已把苏奴儿的计谋了如指掌。头一天他不动声色,第二天仍然无动于衷,单等第三天的早上，苏奴儿的兵卒劳累了一夜刚睡下,牦牛城的城门突然大开,手持刀矛弓弩的吐蕃兵马杀了出来。睡梦中的苏奴儿忽然听到厮杀呐喊声,立即走出了帐篷,但为时已晚,只见安罗牛的铁骑已经把他团团围住。

这一仗,以苏奴儿惨败而告终,不仅死伤了八千余人,被抓走六千余人,而且苏奴儿本人也被安罗牛活捉当了俘虏。当剩余的万余人跑回到卓罗城,见到卓罗和南军司的头目时,一个个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苏奴儿大败的消息传到兴州府,元昊拍案而起,他命令天都王野利旺才火速点集两万五千兵马,七日后亲自出征,定将牦牛城从安罗牛的手里夺过来。

到达牦牛城之后,嵬名元昊既不忙着围城更不忙着攻城,他把兵马屯在城外,派出了百多名细作到城周各处打探消息、监视牦牛城的动静。三天之后,嵬名元昊已经查明了苏奴儿惨败的原因,知道安罗牛已重新修好了护城河,仍然龟缩在城圈之内。不过,有一条消息极为重要,青唐古厮啰与安罗牛仍然保持着联系,大约每五天有两名信使从青唐来到牦牛城。信使骑快马,走大道,进南门。信使一到,手挥古厮啰的王令旗,守城的将士即放下吊桥,信使进城之后,吊桥又立即收起。

元昊得知了这一情况后,大叫了一声:“好!牦牛城指日可破!"

这一天,狂风大作,沙尘蔽日,牦牛城上的值勤哨兵连眼睛都睁不开。黄昏时分,两名信使手执王令旗从大道上急驰而来，南门城楼上的守军立即打开城门放下了

第三十九章，元昊洒泪祭双羊

当嵬名元昊缓缓走到母亲卫慕双羊的墓前,望着那高高的土堆时,他心情沉重地匍匐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多少年来,他经历了数不尽的艰难险阻,遇到过多少令人悲痛的事情,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他父王病逝、母后归天时都没有哭,但今天,在母亲的坟茔前,他号啕大哭,哭成了泪人。他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时代,又像小的时候那样无所顾及地向母亲倾吐心声。

“阿妈,不孝的元昊来了,来看您来了。在您的面前孩儿有罪,罪不容诛。可是,自古以来,忠孝不能两全,为了保住我嵬名氏在党项人中的地位,孩儿不得不走这条路。阿妈,从您入土之后,我就让义哥在这儿陪着您,为爷爷、父王和您,修建王陵。也许您不愿意让义哥到这荒郊野外来,也许您想让他回宫为官,可在三两年之内还办不到。阿妈,一国不能有二主,孩儿不能以妇人之心来治国。孩儿知道卫慕山喜就曾经想立义哥为国主,如今卫慕山喜虽被除掉,但难免还会有人打义哥的主意,孩儿不允许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这也是为义哥好。阿妈,您就饶恕您这不孝的孩儿吧!”

嵬名元昊说罢又恭恭敬敬地给母后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擦干了眼泪,恢复了国主的常态。他的心境已经平和,望着工地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看到工匠们辛勤而紧张地劳作,元昊的心中感到非常满意。他没有想到,偌大的一片繁忙工地,竟然调度的如此井然有序。他没有想到十几岁的义哥还有如此高超的指挥才能。

嵬名元昊是怀着满意的心情高高兴兴走进义亲王大帐的，进帐之后感到酒气扑鼻、臭气熏天。烂醉如泥的义哥歪斜着趴在毡床上，几个侍卫兵卒正在打扫满地的秽物。身为开封府尹的嵬名浪宇一面向吾祖行礼，一面使劲摇晃义亲王，想让他起来接驾，可酒醉已不省人事的义哥，除了不停地喊着“喝……喝……"，连动也不动。

嵬名元昊示意嵬名浪宇一同回城,在回城的路上才知道,原来这位义亲王几乎天天都泡在酒坛里,天天饮酒,每饮必醉,王陵的修建调度实际上是由浪宇指挥进行的。

这天晚上,元昊宣野利氏进宫。元昊先后娶了六个女人,头一个卫慕氏,是卫慕山喜的女儿。老山喜为了亲上加亲从很早就与德明王定下了这门亲事,可元昊并不大在意。四年前,由于卫慕山喜谋反,元昊诛灭了卫慕氏全家,其中就包括早已成为元昊妃子的卫慕氏。第二个野利氏,是天都王野利旺才的亲妹子,长得高大结实,善骑射,能干活,称得上是一位巾帼英雄。在党项的兵制中,有一支女兵组成的麻魁军,这些女兵与男子一样,照样骑马打仗、能征善战。当年,野利氏就是麻魁军的首领,箭法十分高超,有百步穿杨的功夫。过门之后,野利氏又接连为元昊生下了两个儿子,因此更加受到元昊的宠爱。第三个兴平公主,是契丹辽国先皇帝耶律隆绪的女儿,长得如花似玉,百里挑一,只因为是一场政治联姻,为了招元昊为大辽国的驸马才结为秦晋,为此两人毫无感情可言。特别是毒死太后时,兴平公主恰恰在慈宁宫,所以元昊就下令把她囚禁在冷宫,让她终年不见天日。第四个阿索、第五个都罗氏、第六个密特氏,这三个女人都长得体态修长,美貌妖艳,精通音律,善歌善舞。尤其是阿索氏,由于出身于名门望族,识文断字,还能背诵几首古诗,更为元昊所喜欢。

野利氏是后宫之首,在吾祖面前免不得要把这几年来,几位妃子的情形如实禀告。当讲到阿索氏时,野利氏不得不讲出真情,原来;去年,元吴在率部抢渡宗哥河时伤亡惨重。当时曾有谣言传回兴州府,说元吴已不幸阵亡,一时间宫内乱成一团,几名妃子都痛哭流涕,惟有阿索氏不仅没有半点悲伤之情,反而弹琴吟曲,逍遥自在。

元吴不听则已,一听之后立即从毡床上坐起,传令贴身的侍卫,召阿索氏火速进宫,定要问个水落石出。不料，当侍卫赶到后宫传达王令时,却发现貌若天仙的阿索氏已经悬梁自尽了。

转过天来,广惠王野利荣仁进宫求见,他向吾祖献上了一部沉甸甸的夏文字书。这部书多达十二卷,共收夏字六千八百个。望着这一个个形体方正、刚劲有力、充分体现党项民族淳朴厚重心态端庄的文字,嵬名元吴心如潮涌,喜不自禁,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这一日,元昊与野利荣仁免去了君臣之礼,促膝交谈,对这六千八百个方块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研究,一个字一个字地认定。谈话间野利荣仁把编创夏文时的种种构思娓娓道来,受到元昊的连连赞许。

原来夏字的构成不仅吸收了汉字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这“六书”的某些原则,而且还有它独特的构字方式。首先会意字要比汉字多,如:“无父曰孤”、“山人曰仙”、“圣水曰雨”、“不信为疑”、“心忧为愁”等等,至于音意合成要比汉字的形声字少,类似拼音构字法的反切上下字合成成为其特有,左右互换字比较丰富,虽有部首却没有汉字那样明显的偏旁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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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张元吴昊投党项

谁知,主考官是个贪婪之人,他见张元才学出众必中进士无疑,即暗中差人示意张某人给主考官送礼,想借机敲诈勒索一笔。血气方刚,疾恶如仇的张公子对这种明目张胆地敲诈勒索怎肯答应,他一气之下闯人礼部面告主考官。张公子哪里知道礼部的主事恰恰是主考官的娘舅,两人穿着一条连裆裤是一路货色。

果不其然,他们确是官官相护狼狈为奸,不仅除了张元的名,还以莫须有的罪名打了他四十大板,着令张某从今往后再也不得赴考,使其纵有满腹经纶,写得一手锦绣文章,也休想获取功名，从根上就断了他登仕拜相的前程。

面对如此不平之事,吴公子义愤填膺,在状元楼上说了几句公道话,骂那些贪官污吏是朝廷的蛀虫,不防隔墙有耳,当天就传到了主考的耳中。这贪官墨笔一挥,就将已经考中的吴昊也给除了名。

此后的一个月,张公子养伤,吴公子对他百般照料关怀备至。如今皇榜早已张贴,除名落第已成定论,张公子的棍伤也已基本痊愈,这一对怀才不遇的才子早已兄弟相称成为莫逆之交了。

这一日天气晴和,他们来到汴梁府有名的酒家会仙楼,推杯换盏以解心中的抑郁闷气。当二人在楼上一个雅座里落坐时,张公子免不得又感到一阵疼痛。

“张兄,你身上的棍伤还没有完全好吗?”

“狗官给我的羞辱,我张某终身难消不平之气。”

“唉!好端端的大宋朝廷,全让这帮贪官污吏给败坏了。张兄听说了没有,你的进士位子让一个纨袴子弟给顶替了。”

“怎么没听说,京城都快传遍了。那狗官得了人家一千两银子,哪里还顾得天地良心。”张公子说罢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又道:“吴贤弟,愚兄与进士无缘也就罢了,可贤弟的学识文章人人皆知,也让愚兄给连累了,真让人心中不安。”

“张兄，这话就说远了，像这种不值钱的功名，不要倒干净些。”

张公子听罢心中大悦,连忙举起杯来:“痛快!痛快!干!”吴公子也高兴地干了一杯。

两位公子边谈边饮、边饮边谈,酒过三巡,张公子言道:“观今日之天下,大宋王朝、契丹辽国和西夏党项已成三足鼎立之势,恰似三国时的魏蜀吴。以贤弟之见,这三家谁强谁弱、谁胜谁负,将来又是谁人能主宰天下呢?”

由于张吴二公子经常谈论当今的时事,因此对张公子的问话,吴公子并不感到突然。不过,他知道张公子已胸有成竹,所以他并没有正面回答:

“宋辽夏三足鼎立已为世人所见,至于谁强谁弱、谁胜谁负，将来会由谁一统天下,那要看谁家能得天时、地利、人和,看谁家的主公能运筹帷幄,驾驭风云,看谁家的主公肯于听取谏言,善于招贤纳士了。”

张公子连连点头:“贤弟所说极是,凡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天下三分只是暂时的,必然不会长久。”

“张兄，此处只有你我兄弟二人，小弟愿意听听兄长的高见。”

张公子稍许思索便打开了话匣子:“以愚兄之见,大宋朝廷占据中原,人才济济,物产最富,可说是占天时地利之先,条件最为优越。但条件优越并非最强,它北有契丹,西有党项,两面为敌,形势相当险峻。加之朝廷的官吏腐败无能,只知鱼肉百姓，欺蒙圣上,杜绝言路,埋没人才,像这样的朝廷当然不能得天下。契丹人的大辽凶狠剽悍,控制北面大片土地,接连几次打败宋军控制西夏。如今它占据了大宋的燕云十六州,迫使大宋皇帝订下了“澶渊之盟”,大有咄咄逼人之势。然而,它徒有其表,内里空虚,上层日益腐化,政局不稳,矛盾重重,特别是未能一鼓作气攻打汴京,实乃坐失良机,失去了统一天下的大好时机。”

说到这里,张公子呷了一口酒,朝四下望了望说道:“相比之下对西夏元昊不可小视。他定兵制、立军名、制礼乐、创文字,短短的几年就平定了西番各部,打通了河西走廊,其势甚盛。再观元昊其人,有胆有识,能文善武,有韬略,有气魄,算得上是当今天下少有的英雄。”

“张兄的一席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使小弟受益匪浅,佩服之至。”吴公子说罢,诚心诚意地敬了张兄一杯酒。

“吴贤弟,你我情同手足,肝胆相照,愚兄所言不妥之处,还望贤弟指教才是。”

“何言指教二字,兄长所言,小弟也略知一二。听说元昊虽为党项羌人,却不拒汉人,对番汉官员一视同仁,爱才如渴,实属难得呀!”

张公子开怀大笑:“哈哈哈哈!这么说,你我二人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英雄所见略同了。”

“正是!正是!”

张公子高兴地站了起来,双手举杯:“来来来,为我们的英雄所见略同,干杯!”吴公子也随之起立高举酒杯:“干杯!”说罢一饮而尽。

坐定之后,张公子仍然抓住这个话题不放,他说:“想当初，曹孟德和刘皇叔曾有青梅煮酒论英雄之举。没想到,八百年后的今天,是你我兄弟在会仙楼上大谈天下英雄。”

吴公子听罢连忙说道:“想那曹刘二位乃一代豪杰,你我兄弟怎能与他们相比。”

张公子却不以为然:“贤弟大可不必过谦,想那曹操、刘备也不过乱世枭雄,并非高不可攀。你我兄弟无非是怀才不遇,虎落平阳,倘能遇上明主,说不定也能大展宏图，青史留名。

略三千字

第四十一章，元昊登基始称皇

“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们吗?”元昊一把抓住了吴公子的衣领,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几乎把吴昊提了起来。吴昊却不惊慌,他仍然从容地说:“吾祖岂肯砍断自己的膀臂手足呢!”

“此话怎讲?”

“当今的赵宋王朝贪官横行、昏君当政,有多少能人学士欲投贤主。吾祖任人惟贤,名扬四海,断不会嫌弃我等鲁莽。”

元昊闻听此言不由得把手收了回来:“那么你们的真实姓名是--"

“张元,吴昊。”

元昊一听到张元二字眼睛为之一亮,即刻追问了一句:“莫

非是华州的张元张雷复?”

"正是在下。”

“写得一手好文章本来能考中进士,只因没给考官送礼,不仅被除了名,还挨了四十大板的就是你喽!”

“吾祖怎么也知道张某人……”张元真的有些吃惊了。元吴却哈哈大笑:“我不仅知道你挨了板子，还记住了你的一首《咏雪诗》:

七星仗剑决云霓，直取银河下帝畿。战退玉龙三百万，断鳞残甲满天飞。

张元倍加惶恐地说:“吾祖乃一国之主日理万机,竟然还记得区区小事,献丑,献丑!”

“这可不是小事,你在汴梁都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了,我还能不知道吗!这位是--”

张元连忙躬身上前一步说道:“吴昊吴光普,许州人氏,因为替张某打抱不平骂了狗官也被除了名。”

“知道,知道,你们是一对患难兄弟,又是两位难得的人才，欢迎,欢迎,真乃天助我也。”元昊说罢拱手示意。张吴二公子见元吴已有接纳之意,立刻跪倒说道:“我等不过是布衣学子、落魄文人,如蒙吾祖不弃,愿尽绵薄之力。”

“起来,起来,二位的宝眷不知如何安置?”"大丈夫四海为家,家小同来,多有不便。”"嗯!”元昊似有所思却没有说什么。

此后的几天,元昊向他们征询文韬武略,问得详细具体,答得中肯实在,双方虽说是初次会面,却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求贤若渴的元昊,见张吴二人果真是博学多才之士,心中极为高兴。想到张元的题诗“待得展双翅,飞越众山川”,更感到如虎添翼。张吴二人的心里也是热乎乎的,他们见元昊能够如此接待他们，颇有知遇之感。刚一开始还不免有些局促,遣词用句都再三斟酌,后来见元昊真诚纳贤,说话也就更为随便自然了。

为了让张吴二人更多地了解实情,元昊又安排他们到境内各地考察巡视。大约到了端午节前,才返回了兴州府。

这一日，元昊召二人进宫，又一次询问他们何为当务之急?与宋朝相比孰优孰劣?哪些地方需要革新?哪些法令应予实施?

张元稍一思索即侃侃而谈:“多蒙吾祖关照,我们看了许多地方,感触颇多,受益匪浅。既然吾祖不弃,张某就直言不讳了。我与吴贤弟皆有同感,民风朴实,务实向上,毫无颓废污浊之气。凡所到之处百姓或农或牧皆能安居乐业。至于说到不足之处，惟生产劳作的工艺过于陈旧,几乎与先民刀耕火种时无异,徒有肥沃的土地,却没有丰盛的收成。古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能效法中原,精耕细作,兴修水利,开垦荒地,改制工具,生产必将有大的改进,粮食必将自足有余,国力也必将更加强盛。”

“另外,古人云:首要之事为正名。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理不通。如今,吾祖已得天下十八州,方圆两万余里,东踞黄河,西至玉门,南临萧关,北抵大漠。万民拥戴吾祖,实乃天意人心,倘不利用这大好的机缘,甚为可惜!”

“你们的意思是--”

“正式立国,宣告天下,立国即立威，即正名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正当其时也。”

嵬名元昊早就想过要正式立国,这下张元的话如醍醐灌顶使不可一世的元昊茅塞顿开，登高望远，仿佛大西北广袤的山川河流，官吏庶民，驼马牛羊，青草树木都可收入自己的麾下，但究竟选在何时为好,始终还没有定论。嵬名元昊感激涕零慷慨激昂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来人哪,酒宴侍候!”

第二天一大早,元昊拍马出城直奔海宝塔寺。他恭恭敬敬地沐浴、进殿、焚香、叩头,虔诚地诵经祈祷。接着,他斋戒三日，不理国事,不见任何臣僚。

三天过后,他到卧佛殿上求签,结果得了一枝上上签:

运霞无穷立建功，乾分四德万方同。飞龙直奔九天去，男子升腾定位隆。

大法师见是如此大吉大利的上上签,不由得进前一步说道:“恭喜吾祖,贺喜吾祖,立国称帝,实乃佛祖之意,阿弥陀佛!”

虽然是清净之地，嵬名元昊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刚出寺门，将双拳高高举过头顶激动万分，欣喜若狂地对天呐喊：“爷爷，老大，感谢上苍，你们的夙愿终于要实现了，这是天意，我们要建国，建立一个雄踞西北的大夏白高国，与大宋，大辽分庭抗礼，并驾齐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让我们的子民站起来，过上好日子。”

有了佛祖的旨意,元昊不再犹豫,他立即策马回宫安排立国之事。

十月初一，他召集群臣于承天殿,正式宣布建立大夏国。追谥祖父继迁为神武皇帝,庙号太祖,墓号裕陵。祖母野利氏为顺成懿孝皇后。追谥父亲德明为光圣皇帝,庙号太宗,墓号嘉陵。

母亲卫慕氏为惠慈敦爱皇后。册封妻子野利氏为宪成皇后,册立野利皇后之子宁令哥为皇太子。

省略三千字

第四十二章，元昊建国定制忙

公元 1032年,大宋明道元年,赵祯二十二岁,从年初起各种烦恼的事情就接踵而至。先是长达一月之久的“太白昼见”,晌晴白日竟然出现了太白金星。接着是京东、淮南、江东等地灾荒四起,几十万饥民缺衣少食,流离失所,饿殍遍地。不久内官又遭天火,是日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玉清宫内竟射人一个大火团霎时间烈焰飞腾,四处爆裂。卫士们慌忙扑救,可风助火势,火顺风威,越扑越猛,整整烧了一天一夜,一座琼宫玉宇,变成了一片瓦砾残骸,只剩下长生殿和崇寿殿岿然尚存。也是在这一年，

是个桀骜不驯、野性难改、不好驾驭的西番党项。 一向归顺大宋的西平王赵德明因病去世,接替他王位的元昊又尽管如此,大宋朝廷毕竟根基牢固,大宋天子的宝座尚没有受到威胁。这几年,情势发生了变化,嵬名元昊先是攻打环州,继而又征服了西部诸羌,而且立军名、更衣冠、造文字,多次怠慢朝廷派去的官员，还招徕接纳了一些落榜的举子和失意的文人,眼看着他羽翼逐渐丰满。对待西夏元昊究竟应采取何种对策,在朝中意见不一,一派以右司谏范仲淹为代表的臣僚主张节制党项，不可任其扩张;另一派以宰相吕夷简为首的臣僚,认为宋夏之间只要保持着君臣关系,只要元昊不犯上作乱,至于他与古厮啰、回鹘之间的争斗,谁胜谁负,无关紧要,而占据西北蛮荒之地,换一换服式和发式,编创一些难以辨认的小番文字,更是无关大局。

相比之下,赵祯皇帝更倾向于后者,一则他也认为事态没有那么严重,西番小儿再怎么折腾也是牛蹄窝的水，漂不起船，养不成鱼，鸡娃子打鸣，振不起声威，充其量就是鸭子放屁煽不起大浪来;二则他对吕国相独有偏爱之心。

想当初,赵祯生母李宸妃病故的时候,赵祯年幼尚不知自己的生母是谁,当时即为宰相的吕夷简眼光远大想得周全,他既不能在皇帝面前讲明真相,又不能马马虎虎地把李宸妃埋葬;因此,在他的坚持下,为死去的李宸妃穿戴上了一身皇后的服饰,并且在棺材里装满了水银。多年之后,当赵祯得知自己的生母不是皇后而是李宸妃时,曾特地命人开启棺椁,见生母的遗体保存完好,心中顿觉安慰,由此对这位吕国相也就更加信任和器重了。

公元1038年,也就是大宋宝元元年的腊月初五,朔风怒号，寒气逼人，一向勤于朝政的赵祯,一大早照例离开了寝宫坐上了暖轿驾临文德殿。这些日子,虽然建州闹灾荒,京师闹地震,而火星犯南斗更是百年不遇的凶兆,但他天性仁孝宽裕,喜怒不形于色。今天到此是为了接受西夏使臣的表章。

往日西夏的官员到此,都要行三拜九叩的面君大礼,今日这个西番小儿却只略微弯了弯身子就算是行了礼。接着他就慢条斯理、拿腔捏调地读起来那个用番汉两种文字写成的表章。

臣祖宗本出帝胄,当东晋之末运,创后魏之初基。远祖思恭,当唐季率兵拯难,受封赐姓。祖继迁,心知兵要,手握乾符,大举义旗,悉降诸部,临河五郡,不旋踵而归;沿边七州,悉差肩而克。父德明,嗣奉世基,勉从朝命。真王之号，夙感于颁宣;尺土之封,显蒙于割裂。臣偶从狂斐,制小番文字,改大汉衣冠。革乐之五音,裁礼之九拜。衣冠既就，文字既行,礼乐既张,器用既备,吐蕃、鞑靼、张掖、交河,莫不从伏。称王则不喜,朝帝则是从。辐辏屡期,山呼齐举，伏愿一垓之土地,建为万乘之邦家。于是,再让靡遑,群集又迫,事不得已,显而行之,遂以十月十一日,郊坛备礼,为世祖始文本武兴法建礼仁孝皇帝。国称大夏,年号天授礼法延祚。伏望皇帝陛下,睿哲成人,宽慈及物,许以西郊之地,册为南面之君。敢竭愚庸,常敦欢好,鱼来雁往,任传邻国之音,地久天长,永镇边方之患。至诚沥恳,仰俟帝俞。

谨遣使臣奉表以闻。

文德殿里的文武百官早就听不下去了。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请求皇上将这反叛的大夏使臣拉下去斩首示众。赵祯也气得要死,他万万没想到事态的发展竟然如此严重,元昊竟得寸进尺,把大宋天朝的宽宏大度视为软弱可欺,公然拜坛立国,要与大宋朝廷平起平坐,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赵祯毕竟是一国之君,他环视了一下大殿里的群臣，说道:“众卿请起,自古以来,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放他去吧!”

当西夏的使臣离去之后,赵祯才又说道:“元昊小儿立国称帝,朕该当如何处置?”

面对西夏嵬名元昊的立国称帝,大宋朝廷的文臣武将们群情激愤。这个说:“元昊小番,反叛我大宋天朝,应立即发兵征讨。”那个说:“请陛下诏示契丹,令其在一月之内荡平西夏,活捉贼枭元吴。”一个说:“张元、吴昊叛国投敌,罪该万死,应将他们捉拿归案,明正典刑。”另一个说:“征讨西夏无须一兵一卒,只要让古厮啰将元昊的首级献来,给他加官晋爵就可以了。”

赵祯皇帝见众人七嘴八舌除了辱骂激愤之外,也没有什么真正高超的见解,当即挥了挥手,止住了臣僚的讲话。

“朕宣告,从即日起削去元昊的官爵,撤销所赐的姓氏,停止边界的贸易往来。令华州、许州两地,将张元、吴昊的家人捉拿归案。户部尚书夏竦!”

“臣在!”“朕命你为知泾州,兼秦风路缘边经略安抚使。”“遵旨!”“范雍!”

“臣在!”

省略三千字

第四十三章，金明寨里映火光

金明寨在延州以北八十里,是延州的门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倘若一旦破了金明寨,延州城就再也无险可守了。自古以来,欲夺延州者必先夺取金明寨,而欲保住延州者,也必须先保住金明寨。由此可见金明寨的地位何等重要,它的存亡归属几乎成为延州城生死攸关的头等大事了。

李士彬三十多岁正当有为之年,此人长得高大魁梧,膀阔腰圆,面色黑里透红,俨然是一尊罗汉。他本是当地党项族的首领,他的家族原来姓威赫,后来唐朝皇帝见他的先祖作战有功，方赐以李姓。

大唐天子既赐给拓跋氏李姓,又赐给威赫氏李姓,为此拓跋家族与威赫家族成为世仇,两大家族争斗不断。当李继迁、李德明等拓跋族的首领日益为党项族人所拥戴时,威赫家族的后人索性归了大宋并且以李姓代代相传。李士彬既是族人的首领,又是朝廷的官吏,他武艺高强,颇有膂力,并且治军甚严。他虽为金明寨的都监,却管辖着十八个堡寨,拥有兵马近三万人。由于他军作战勇猛无比,多次击败嵬名元昊的进犯,金明寨稳如磬石,固若金汤,故人们都叫李士彬为“铁壁相公”。

夏竦一听到说金明寨和李士彬,立即问道:“范大人所说的李某人可是‘铁壁相公’?”

“正是此人，每战必胜，每攻必克，堪称是百战百胜的铁壁相公。”

夏大人似乎不大相信这些传言,他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说:“范大人,怕是言过其实了吧!”

“千真万确。最近,元昊几次攻寨都大败而归,还有成群结队的党项兵向金明寨投降呢!”

听说有成群结队的夏兵投降,夏大人不由得警觉起来:“范大人,你我几次出征皆铩羽而归。西夏乃获胜之师,怎么会每战必败,怎么会有这么多夏兵向金明寨投诚呢?范大人,元昊用兵一向诡计多端,切不可大意失荆州哇!”

对夏竦的胆小怯战,范雍已领教多次,他认为夏某人畏首畏尾、草木皆兵实在可笑之至。不过同为封疆大吏,总要给他留些情面,因此就轻松地说:“金明寨,万无一失，你夏大人尽可高枕无忧!”

在宣布立国称帝之前,嵬名元昊就料到了会有一场恶战,为此,他做了大量周密的部署。对内,他加强了粮草的储备和兵员的训练。塞上本来就土地肥沃,良田万顷,嵬名元昊在立国前后又诏示全国,奖励农牧,轻徭薄税,修浚从汉唐以来即开通的水渠,引黄河水灌溉,致使牛羊倍增,粮草充盈;又鼓励商贾通货贸易,四处经营,从而活跃了经济。他一改过去临战才点集成兵的习俗,令年满十五的男子皆为丁,都要进行战斗训练。规定家有二丁者,其中一人为正军，要自备战马、骆驼和帐篷;至于弓箭、刀枪、旗鼓、棍棒、沙袋、雨毡、铁锹、镢头、箭牌等兵器和战斗中的必需品,也要按规定的数量备齐。这支由几十万正军组成的铁鹞军,不管是在酷热的中伏,还是在严寒的三九,个个衣重甲,乘铁骑,日日训练,月月不息,使得本来就强悍凶猛的党项男儿,更加勇武善战了。

与此同时,他还办了两件看起来很小,但其实际意义却非常深远的大举措。令之前,把张元、吴昊的家人偷偷接出护送到大夏境内。当他们乘坐的马一是派人去华州、许州,抢在大宋朝廷下达抓捕令之前办妥此事，车驶进兴庆府时,嵬名元昊率众臣列队迎接,并有一支上百人的乐队吹拉弹唱,极为隆重热烈。此后,元昊又亲自陪同张、吴及其家属，派人为他们新修建的气势宏伟的太师府和大夫第。此举不仅大大出乎张吴二人之所料,也促使了许多有才学的人物投靠吾祖。当张、吴两家在官邸新居共饮团圆酒时,他们暗自发下誓言:“士为知己者死。”

第二件举措是采纳吴昊的奏议,从宋朝引进了二百七十名太监,其太监首领为赵如坤。在大夏立国之前,虽已称王百余年,但宫中始终没有太监。为准备正式立国,使后宫处处更符合朝廷的礼法,元吴派人去大宋朝,将大宋皇帝裁减下来的太监,凡年龄相当，身体没有残疾的,一律买断终身引人大夏。此举虽曾引起一些党项豪酋的非议,但它的确是元昊建立封建王朝过程中一个不可忽视的举措。

对外,为了稳住契丹大辽国,特地选派了一位能言善辩的使臣前往大辽，给君主送去了丰厚的礼物和慷慨的许诺。这位使臣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卫慕山喜的义子亚藏。为了更好地打动辽主,元昊还特地诏令兴州府里最高明的画师,运用最高超的技法,为兴平公主绘制了一幅神采动人、笑容可掬的水墨丹青。这幅画像虽然与兴平公主本人的相貌相去甚远,但当大辽的君主见到自己的亲人时,仍然激动不已。

元昊的努力终于取得了辽主的谅解。当然,耶律宗真也有自己的铁算盘,在这三足鼎立之时,他巴不得宋夏交战。俗话说,二虎相争,必有一伤,甚至会两败俱伤。宋夏两国不管是谁家的元气受损,对大辽来说都是有利无害。倘若他们两家都因争斗残肢断臂，一蹶不振,那么大辽国更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如此想来,有这么一个难得的坐山观虎斗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想到了这些,耶律宗真板着面孔向元昊的特使亚藏表明,大辽国不参与宋夏两国可能发生的战争,既不会为大宋调兵遣将,也不会替西夏发一兵一卒。不过,倘若宋夏之间的战争影响到大辽国安全的话,大辽国必将发兵征讨。大辽过向西夏表明了中立的态度。

省略三千字

第四十四章，三川隘口摆战场

逃出金明寨寨之后,李士彬暗自庆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天老子不和你们计较,待来日咱们再算总账,到那时,让你们知道铁壁相公的厉害。他一边想一边催促坐骑想尽快逃离虎口，谁知,没有半刻的工夫就发现有人在他的身后追赶。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西夏的天都王野利旺才。

要是放在平时,一个对一个的单打独斗,莫说是野利旺才，就是嵬名元昊来了,李士彬也毫不胆怯,谁胜谁负还在两可之间,说不定李某人还能占得上风。今日的情况可大大不同,坐骑不是自己的坐骑,腰刀不是自己的腰刀,既无头盔,又无铠甲,怎敢与敌交手?又怎敢驻马迎敌?因此,他三十六计走为上,拼命地鞭打快马,恨不得插翅远逃。

野利旺才进寨之后,一面统率全军横扫残敌,一面直扑李士彬的住处。当他得知李士彬已经杀出重围逃出金明寨奔向延州,心如火燎,立即拍马追了出去。这匹马似乎知道主人的心意,似流星闪电,像旋风一般越跑越快,越追越近,不大的工夫已到跟前。李士彬刚想拨转马头迎敌,野利旺才张弓一箭,正中他的坐骑。呼啦一下子,马失前蹄,把李士彬狠狠地摔了下来,天都王已飞马赶到,弯腰伸手,一把就把滚到地上的都监大人抓将起来横放在马上,拨马回寨了。当野利旺才把李士彬扔到大夏皇帝元吴的脚下时,狼狈不堪的铁壁相公真的泄了气,再也无计可施了。果然不出元昊所料,范雍得知金明寨失陷,西夏大军已经杀向延州后,如热锅上的蚂蚁,手足无措。他立即派遣自己的亲随小福子,带着他的鸡毛令箭,调副总管刘平日夜兼程火速救援延州城。

范雍所以调刘平来解围,并非是元昊有什么神机妙算,实在是范雍再也没有别的兵马可调遣了。范雍本一介书生,年近花甲,坐守孤城,满打满算不足两千兵卒,他怎能不惊慌失措呢!而各路兵马中只有刘平距离最近,兵员也较充足,可以统率一万人来解救延州之急。如此一想,这件事搁在谁也只有这一着棋可走。

刘平字士衡是位英俊的将军,年方三十二岁,如今是殿前都虞候、环庆路马步军副总管,驻守庆州。翻开地图就知道,延州就是如今的陕西省延安市,庆州是如今甘肃省庆阳县;两地相距三百里都不止,而当刘平接到范雍范大人的命令时,他有七千人马刚刚调往七十里开外的西峰镇。

军令如山,刘平立即把刚刚调出的七千兵马火速召回;连同留守的三千,合为一万,未及休息,即日夜兼程前往延州。从庆州到延州,虽说有几条路可走,不过,要是成千上万的兵马赶路，只有一条路可行,那就是过洛水,通过三川口。刘平年轻气盛,闻听延州有难,恨不得立马赶到,为此他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拼命赶路。士兵们可受不了如此煎熬,一个个怨声载道。本来就是一支刚刚调集而成的疲惫之师,再加上天寒地冻,到后来越走越慢。时过中午,总算得到了上司的命令,让打尖歇息,埋锅做饭。突然不早不晚又接到了范大人的令箭,命令刘平务必从速赶到。身负重任的刘平虽知队伍已疲惫不堪,但惟恐有误军机,只好硬着头皮下达命令,拔锅起程,火速前进,有敢抗命者斩无赦。

谁都知道,要是一直赶路不歇息,多走几个时辰还不算太难,要是刚坐下歇一会再起来赶路，真比抽了筋都难受。不过当兵的敢怒不敢言，都知道刘副总管言出法随，谁也不敢拿脑袋开玩笑。好不容易又赶了百十里路，到掌灯时分才到达万安寨。刘平见兵卒们实在已没有力气了，就下令歇息，决定次日天明出发。兵卒们听说能睡上一夜，倒在地上便打开了呼噜，十个倒有八个连干粮都顾不得吃一口就睡着了。刘平自己也已筋疲力尽，他安顿了哨位之后也钻进了帐篷，想养足精神迎接明日的战斗。

子时刚过,就在刘平刚刚入睡不久,又一名从延州赶来的士兵送来了一封范雍的亲笔信。信中说,延州已危在旦夕,正在苦苦挣扎,令刘平务必连夜赶路,否则延州必失无疑。刘平见此光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传令集合,连夜赶路。这支上万人的队伍就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举着火把离开了万安寨,重新踏上了征途。

从万安寨往东走不远就是洛川,由于天寒地冻,洛川早已冰封。因此刘平的队伍没费什么周折,就踏冰而来到了三川口。三川口是延川、宜川、洛川三条河流的会合处,成葫芦形,钻进狭窄的葫芦口就进入两山挟持的峡谷。如今,刘平的队伍已经钻进了葫芦嘴,他纵有双翅也逃不出去了。

当初在万安寨接到范雍的书信后,刘平只顾赶路,没有来得及仔细思考,当他渡过洛川进入三川口时才担心起来。他望着两侧的高山不免想到,假如这里有一支伏兵岂不要全军覆没。如此一想,他立即传令把那个送信人找来。谁知,答话更为奇怪:“送信人带了一段路就不见了。”

刘平一听,大事不好,霎时间就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意识到自己中了敌人的奸计,但为时已晚,只听一阵鼓声,箭矢似雨点般从山上射了下来。

刘平当初没有料到,那封范雍的催命信竟是出自张元之手，而那个送信带路的宋军竟是个西夏人所装扮。如今刘平似乎已醒悟过来,但为时已晚,他已经陷入了元昊设下的包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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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战局不利频换将

吕相国年已六旬开外,老臣谋国,多年为相,经他手处理过的军机大事,何止百千,所以很快他就又镇定下来。只见他一手捋着花白的胡须,一手掂着那份重如千斤的战报,暗自思忖应付的对策。边关告急,军情吃紧到如此程度,大宋的将帅兵卒竟遭如此败绩,这还是当今圣上登基以来没有遇到过的大事,按理应当即刻奏明圣上。可是,今天正是寿圣节,是万岁爷的生日,也是朝中大喜大庆的吉日。在这个时候把吃了败仗的消息禀报给皇上,那不是明摆着让皇上不痛快嘛!朝这方面一想似乎又不该把三川口吃败仗的消息奏禀皇上。他左思右想,审时度势,权衡利弊,终于有了心计,决定先把战报压下来,等过了寿圣节再向皇上奏报也就是了。

谁知,他刚刚拿定主意,右司谏范仲淹就闯了进来。

“国相大人,听说有急脚递传来了三川口战败的噩耗,不知大人如何处置?”

“范大人是听谁说的?”“这种消息传得飞快,宫里头差不多都知道了。”

事已如此,吕夷简只好面带微笑,低声细气地向范仲淹坦诚说出了心里话。“范大人,三川口战败确有其事。不过,今日是万岁爷的寿日,倘若此时此刻把这令人不快的消息上达龙廷,必然会惹恼了圣上,搅了寿圣节的庆典。以老朽之见,不如暂缓两日再奏不迟。”

范仲淹一向忠君爱国,秉正不阿,外和内刚,痛恶流弊。一听吕夷简想扣押边关的紧急战报,立即就上前据理力争。“吕相国之言差矣!当今圣上爱民如子,时刻以黎民社稷的安危为念。如此军机大事倘若滞留不报,怕是欠妥吧!”

吕夷简身为宰相,位居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怎容得他人指手画脚。他最讨厌这些谏官们评头论足说三道四。他跟范仲淹打了多少次的交道,熟知此人秉性。

范某是个宁折不弯的人，凡事让他一插手就很难办。如今这件事,他张嘴一个圣上,闭口一个社稷,好像只有他才关心朝廷,他哪里还把我这个当朝一品的宰相放在眼里。吕夷简想到这些就皮笑肉不笑地干咳了两声:“呵,呵!范大人忧国忧民之心令人敬佩。不过,朝中的事情还是交给老朽操办吧!”“吕相国,扣押紧急战报是有欺君之罪的呀!”

“多蒙范大人教诲,哼!”吕夷简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走,把范仲淹晾在了一边。

大宋皇帝赵祯当然还被蒙在鼓里,此时他刚刚离开长春殿乘兴来到了紫宸殿。在长春殿,亲王们行的是家礼。赵祯心不在焉地接受了诸位亲王的祝贺。他身为天子是一国之主,早已习惯了祖宗留下来的这套规矩,就连何时微笑、何时赐酒也是不容更改的。如今来到了紫宸殿,殿内香烟缭绕,炭火通红。大殿的中央早已跪满了文武百官。殿外有教坊乐,演奏《宫寿曲》,曲声悠扬悦耳,典雅庄重。

皇帝落坐，乐声戛然静止。宰相吕夷简率领百官给万岁爷上寿，恭祝圣体万福，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接着，手捧寿礼的太监鱼贯而入，把文武臣僚们献上的寿酒、寿桃、金酒器、银香盒等依次唱过。等最后一名太监唱过之后，皇帝赵祯说道:“得众卿寿礼,与公等同喜。”

说罢,又有一批太监手捧御酒、果品从另一个门鱼贯而人,把皇上赐给群臣的御酒、果品摆放在案几上。赐酒三巡,群臣叩头谢恩,按规矩退列两侧。

几乎与此同时,乐声复起,百戏歌舞即将开始,万岁爷将与臣子们同乐。谁都知道,赵祯最爱看百戏歌舞,艺人们的精彩表演往往使龙颜大悦。百戏艺人或男或女,个个红巾彩衣,或上竿、跳索,或倒立、折腰,或筋斗、踢瓶,或舞弄碗盘,他们那绝妙的技艺,真令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而那教坊乐的<百鸟朝凤》更让人叫绝,从箫、笙、龙笛、琵琶、箜篌等乐器中演奏出来的乐曲,把人们引入百花园中,恰似百鸟和鸣,鸾凤翔集,颇得圣上的欢心。

听说今年格外热闹,一色画面的琵琶就有五十面,黑漆镂花装画的箜篌个个都有三尺高,双垂流苏、铁石方响明金一百对,彩画花地金龙的大鼓二百面,至于准备为圣上歌舞的妙龄女子更多达四百人。

正当万岁和文武百官们盼着艺人们上场表演时,范仲淹却走到大殿中央长跪不起。

“启奏陛下,臣斗胆请求陛下罢乐止舞!”

范仲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罢乐止舞”几个字犹如晴空霹雳,使偌大的紫宸殿为之震动。大臣们面面相觑,惟恐圣上龙颜震怒,他们不知道范大人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敢在皇上庆寿的时候出此狂言,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赵祯虽然心中不快,语气倒还平和:“范爱卿,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会不知道吧?”“臣知道,今日是陛下的寿圣节。”“既然知道,为何让朕罢乐止舞呢?”

没等范仲淹答话,吕夷简怕他捅了马蜂窝,会把延州、三川口的败绩给兜出来,连忙进前一步言道:“启奏陛下,范大人近日身体欠佳,请陛下恩准他离殿歇息。”

范仲淹早已胸有成竹,他既然提出罢乐止舞,当然要把事情原委讲出来。他不顾吕相国的阻拦,抬起头满怀深情地说:“陛下,臣的贱体如何并不重要,可一万余名大宋将士为国捐躯可是大事啊!”

猛然间听到一万余名将士遇难,赵祯的心中一怔,如此大事为何我一点也不知道。于是，他决心要问个明白:“此话怎讲?”

事已至此,再想瞒也瞒不下去了,吕夷简只好和盘托出。他不等范仲淹开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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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宽州城里闹水荒

天圣七年,章献太后的寿日临近时,皇上颁布诏令,欲率文武百官给太后上寿。范仲淹闻之,不顾个人官职低微，也不怕得罪皇上和皇太后,公开提出反对。别的官员为了逢迎太后取悦皇上以捞取功名富贵,到处搜刮民财为太后送寿礼,惟独范仲淹却献上了一份奏疏:

“天子有事亲之道,无为臣之礼;有南面之位,无北面之仪。奉亲于内,自有家人礼。愿与百官同列,南面而朝之，亏君体,损主威,不可为后世法。”

这意思说得明白,皇上可以在家里拜太后,但不能在朝上拜太后,因为在家里太后为母,皇上为子,子拜母合情合理,可是在朝上就不一样了,皇上是君,太后为臣,君当然不能拜臣,尤其是不能率领百官一同向太后朝拜。

范仲淹的奏疏无可辩驳,皇上只好采纳,皇太后却为此忌恨在心,找了个因由就贬了他的官,降了他的职。没过多久,太后因病薨逝,朝里又有人出来指责太后,替范仲淹打抱不平。范仲淹闻听之后又立即上疏陛下,列举皇太后的功德,叩请万岁诏示天下,任何人不可再妄加议论太后,“以全后德”。范仲淹如此高风亮节,实为世人所敬佩。

范仲淹为官清廉爱民如子。他在泰州西溪任盐官时,曾倡议修建捍海堰,以使大量土地免遭海潮的淹没。又一年,江淮一带发生灾荒时,他多次提出要开赈救灾。当他迟迟不见朝廷有所行动时,他不顾个人得失赶往京城面奏皇帝:“宫里头如果断了顿有一天没了饭吃,万岁爷着急不着急呢?”一句话问得皇上吃惊不小,最终皇上还是恩准了他的请求开赈救灾。像这样的事例太多太多,绝非三件五件。

范仲淹的所作所为虽然得到百姓们的称颂,但也得罪了不少名宦重臣,其中之一就是当朝宰相吕夷简。吕夷简字坦夫,先世为莱州人,后迁至寿州故为寿州人。夷简因多年为相,权倾一时,又因其老奸巨猾,诡计多端,为了压制有才能的范仲淹等人，或小题大做,或无中生有,诬陷范仲淹结朋党、搞宗派,贬了他的官,撤了他的职。

然而,谎言总不能长久,捏造终不成事实。赵祯在处置了范仲淹之后才发现,所谓“朋党”,纯为子虚乌有,所谓宗派也是镜月雾花。正因为如此皇上才又把范仲淹诏回册封为龙图阁直学士右司谏。好心人说范仲淹性情过于耿直总是吃亏,今后还是少说话多叩头为好。仲淹却微微一笑:“多谢大人的美意,古人云:文死谏,武死战,仲淹要是怕死就不戴这顶乌纱帽了。”

果不其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为了三川口一役遇难的将士，范仲淹直言相谏，硬是把寿圣节上的百戏歌舞给撤掉了。当然，这回他没有被贬官，甚至还升了官，从一个只有发言权的谏官，一跃而成为手握兵权的守边大吏。不过，等待他的又是什么呢?

范仲淹日夜兼程到达延州时,才发现这里的情况比想的还要糟糕,完全是一个烂摊子。将校无能,兵无斗志,给养本来就不足还被大小官吏层层克扣,延州诸寨大都失守,要边防没边防,要训练没训练,如此一支队伍,怎能与骁勇善战的西夏嵬名元昊相抗衡?为此,他上任伊始就提出了固守屯边,整修边防,拓疆御寇的策略。一面加紧训练兵马,一面抢修堡寨,并召集流亡在外的各族民众回乡生产,稳定军心民心。

正值壮年的韩琦是相州安阳人,自幼喜读兵书,根本没把西夏元昊放在眼里。他主张要先发制敌,他说:“元昊虽倾国人寇，众不过四五万人,吾逐路重兵各自为守,势分力弱,遇敌难支。若并出一道,鼓行而前,乘贼骄惰,破之必矣。”按照他的计划,就是要集中数路兵马,出萧关,攻西平,一鼓作气,直捣兴州府。

范仲淹采取守策,韩琦主张攻策,而总揽大局的夏竦却耍了个滑头,他把一攻一守两个策略同时上报朝廷,让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宋天子圣裁。

赵桢心急如火,恨不得天天都能看到边关的捷报,巴不得早一日活捉元昊消灭西夏,他哪里会想到把整修边防摆在前头呢!所以天子的旨意很快就圣裁下来了,一个字:攻。范仲淹可不是个唯唯诺诺之人,为了朝廷社稷,为了报效君王,他不顾个人得失,又一连三封奏疏,说明固守屯边乃当务之急,如取攻策仓促出兵则难逃败绩。赵祯皇上虽然心里头不痛快,但觉得他说的也言之有理,所以就恩准了鄌延一路可以在短时期内采取守策。这么一来,范仲淹总算也争得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既然皇上已恩准了在自己管辖的范围之内推行固守屯边、整修边防的策略,那么除了已经修复的承平寨、永平寨之外,当前最为紧要的是清涧河边的宽州城。

宽州在延州东北二百里,是座早已废弃了的破城。此地与西夏的绥州遥遥相对,其右可固延州之势,其左可致河东之粟，其北又可图银、夏之归,实乃边关要塞。这么重要的城镇为何废了呢?究其原因是城里边没有水。全城的用水都要到离城清涧河里去取,如果敌人封锁河道，就断水了。难道不能从地下打井取水吗?不能。这里的地下深处全是石板,像是一个不知有多厚的大磨盘紧紧地封住了井眼。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宽州人想打井取水。他们用铁锹一尺一尺地挖,用铁杆一寸一寸地凿。挖一丈、两丈、七丈、八丈,一直挖到十丈仍然是冰冷的石板。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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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试探虚实撤兵忙

指挥这次攻打宽州的将军是西夏最为得力的战将野利旺才。按说杀鸡何必用牛刀,对付一个小小的宽州,又何必让天都王枢密使亲自出马,其实这正是元昊的高明之处。临出发之前，元昊与野利旺才、张元等几经筹划,决定不带钩索云梯,也不必为攻城做出牺牲,关键是切断宽州的水源,大兵把清涧河牢牢守住。只要如此这般,宽州的官兵不战自败,宽州城徒有三丈六尺高的城墙,种世衡再有天大的本领,也得俯首称臣,乖乖地打开城门把宽州交出来。

望着那万里无云的天空和那火红火红的太阳,天都王高兴万分。他一面让部下把清凉的河水提来给他冲凉饮马,一面注视着城里的动静。

正如天都王野利旺才所预想的那样，头一天，宽州城没有什么动静，既没有突围的迹象，也没有投降的打算，一切都还按部就班。第二天，宽州城应该有动静了，种世衡是战是降总该拿定主意了。可一切都还有条不紊，没有丝毫的异常现象，更无半点慌乱。这多少有些出乎天都王的预料。据他的估计，城里头的存水不会多，少说够吃一天半天的，多说够用两天三天的。这么大热的天，几千人没有水喝，他种世衡再有天大的本事也熬不过去。

种世衡是一员猛将,不仅勇敢善战,武艺高强,而且治军有方,能攻善守,期待着像他这样的将领缴械投降似乎不大可能，他最大的选择就是突围。困兽犹斗,当种世衡走投无路时,必然会破城而出夺路出走。不过,天都王早就有准备,他早就撒下了天罗地网,号令三军要严密封锁四个城门,绝不放过一人一马。到了第三天头上,他更是戎装待发,随时准备与突围的宋军决一死战。 从早到午,从午到晚,眼看着第三天又悄悄地流逝了,城里头却仍然是出奇的平静,按时换岗换哨。这么一来,一直以为稳操胜券的野利,这阵儿反倒焦躁不安了。他心里直嘀咕,都三天了,种世衡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拿得稳稳的,莫非城里头有水?假如城高三丈六尺的宽州城不缺水的话,那再围它十天半个月也无济于事。

这天晚上,又闷又热,据兵卒们报告,守城的宋军把一桶一桶的水拎到城墙上,供士卒们擦洗饮用。他们还注意到,有些守城的官兵很随便地泼水洒水,种种迹象表明,城里头并不缺水。

野利不听则可,听了兵卒的报告之后真的乱了方寸。不过，他毕竟身经百战有勇有谋,为了弄清真相,他决定派遣一个干练的细作,以投递招降书为名,进到城里实地察看一番,以便知己知彼决定进退的大计。

宽州城里头真的有水了吗?没有,多少弟兄没日没夜地干，拼死拼活地打井,井深已经很深了,石板底下的水声听得真真的,可就是见不着一滴水珠珠。宽州城被困三天了,人人嗓子冒烟,个个渴得难忍。昨天还有人喝尿,今天连尿都没了,想喝都喝不上。从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晕倒,种钤辖忍痛下令,宰杀了一百匹马,让兵卒们喝几口马血,吃几口新鲜的马肉。说起来,还多亏了种钤辖死抠着发水,可就是这么抠,存水也只有两桶了。全城几千号人,只剩下两桶水,连一人一口都不够,还能活吗? 有人说,可以三天不吃饭,不能一天不喝水,这话一点不假。如今,水比金子都贵重,水就是命啊!

种世衡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他打过上百次仗,攻守过几十座城池,可从来也没受过这么大的困,从来也没遭过这么大的罪。眼下,内无饮水,外无援兵,敌军把宽州围得如铁桶一般,井水又说什么也不冒出来,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莫非真要困死在这里不成?! 不!宁肯战死,不能困死。我要倾全力突破重围,杀出一条血路来,绝不能坐以待毙束手被擒。

一旦拿定了主意,种世衡当即传令各部做好当夜突围的准备。等他部署停当,趁着银色的月光倾泻在城头上的时候,他才急急忙忙赶回官邸,要把这重要的决定禀报范大人。进门之后，他不免大吃一惊,宽州城已危在旦夕,身为经略安抚招讨副使、鄜延路总管的范仲淹,竟然还在专心致志地打棋谱。

“我的范大人,你可真沉得住气,火烧眉毛了,怎么还有心思打棋谱。”

“仲平兄，你来得正好。你来看，这个角上的白棋还有活没活?”

“希文老弟,别开玩笑了。你我兄弟能不能活都说不上，还说什么围棋。”

“有这么严重?”

“有!我已经下令了,今天夜间无论如何也要突围出去。”“什么?突围!”

“对,突围!现在只剩下这一条路了。”“等一等,不一定只有这一条路吧!”

范仲淹轻轻地放下棋子,招呼种世衡在他身旁坐下,顺手把自己舍不得喝的那小半碗水递了过去。种世衡也真的渴坏了，他想都没想就喝了下去。喝罢之后,才觉得很不对劲,范仲淹却

很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仲平兄,这两天我在想,西夏的大军为何围而不攻呢?”“是想困死我们。”

“对!那么他们会不会想到我们要突围呢?”“当然会想到。”

“那我们突围岂不是自投罗网吗?”“我拼着老命也得杀出一条血路来。”

“就算突围成功了,队伍拉出来了,宽州城怎么办?把它交给西夏交给元昊吗?”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全城只有两桶水,两桶水呀!明天就得死人。”

“仲平兄,元昊之所以围宽州,就是因为城里头没有水。假如我们宽州有水,野利旺才还会围着不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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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野利荣仁病故亡

嵬名元昊一向多疑,即使是对最为亲近、最为信赖的人,也不能不心存疑虑有所猜忌。种种迹象表明,野利旺才从宽州撤军颇为蹊跷疑点甚多:第一,鄜延路总管范仲淹为何不早不晚偏偏就在那几天留在宽州?第二,据说野利旺才曾派遣一名心腹牙校，怀揣着一封他亲自书写的密信,深更半夜只身进城。信中究竟写了些什么?这名牙校与范仲淹、种世衡又谈了些什么?范种二人是否又给野利旺才写了回信?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交易?不然的话,为什么野利旺才急匆匆从宽州撤军?

第三,前几天，正当嵬名元昊想召见这名送信的牙校了解内情时,野利旺才却在此之前把那名牙校杀死了。据野利说,由于牙校失职误报宽州有水,贻误了战机,罪不容诛才将他处死。可元昊想得更多更远，说是失职当斩当然也说得过去,反过来说,如果野利旺才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不是也会杀人灭口吗?

元昊的疑虑只能闷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讲,也不能对任何人讲。多日来,他只是默默地观察着、默默地戒备着、默默地思索着。他不敢往坏处想,不肯往坏处想,更不愿往坏处想,但他为了大夏的千秋伟业,又不能不往坏处想。

野利旺才悔恨不已心里头也不痛快,他后悔当初没带上钩索云梯,攻城的器械。当他事后得知中了敌人的诡计时,在一怒之下,把那名牙校亲自处死了。后来,他几次请战,决心将功补过再攻宽州,但元昊认为机会已失,时不再来,如今的宽州确已打通了水井，再攻无益。他也几次请求处分,甚至希望元昊能大骂他一顿,停了他的俸禄罢了他的官,也许心里还好受些，可偏偏元昊却不处置他,既不打他又不骂他,更不罢他的官停他的职。这么一来,野利旺才更觉得羞愧难言无地自容。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打一场漂亮仗,将功折罪。可他万万也不会想到,他最崇拜的大夏皇帝嵬名元昊,已经对他产生了疑虑,已经不准备让他再执掌兵权了。

元昊心情烦闷的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德高望重的谟宁令天大王野利仁荣重病不起。野利仁荣是大夏国的开国元勋,几十年来,创文字、正衣冠、定军名、立国法,功勋卓著,千秋不灭。如今,立国不久,天下尚未一统,有多少大事正等着他操办,可天大王他却因年事已高,积劳成疾,一病不起,这怎么能不让人心烦意乱呢!

几天来,元昊曾几次驾幸天大王的王府,躬亲宣慰,并传谕医人院里的医官细心调理。怎奈,药石之力有限,眼看着天大王已生命垂危,身为大夏国的皇帝不得不想到后事,不得不想到人员的安排。由谁来接替野利荣仁的差事更为合适呢?谁又有资格又有能力主掌番学院呢?这一日,元昊正为野利荣仁和野利旺才这叔侄二人的事犯愁,突然间嵬名浪宇闯了进来。“启奏陛下,边关紧急战报,宋朝泾原路总管韩琦率马步兵七千余人突然袭击我白豹城,情势危急。”

元昊闻听立即下令:“嵬名浪宇听令!”“末将在!”

“命你率八千人马,日夜兼程,前去增援,必须扼制其进攻的势头。”

"遵命!”

热衷于先发制敌、速战速决的韩琦,在得到圣上的赞许恩准之后,即积蓄力量筹划进攻。他选择的突破口是白豹城。白豹城在今甘肃省东部的华池县东北五十里,与陕西省交界。此处正值环州、庆州、延州、定州的中心地带,西有老爷山、南有子午岭,战略位置非常重要。

率部出征的是大宋有名的战将任福。任福字佑之,年方三十八岁,正当有为之时。此人能征惯战,武艺超群,长得也虎背熊腰,威风凛凛。七尺高的汉子,紫黑色的脸庞,一对铜铃般的大眼睛,再配上他那匹黑龙马,谁不说是一员天生的战将。他的兵刃也与众不同,既不使刀也不使枪,而是一把一丈二尺长、四十八斤重、沉甸甸、明晃晃的四刃铁锏,舞起来虎虎生风,令敌人生畏丧胆。

任福的祖上并非官宦将帅,只因他作战勇敢,武艺出众,才在三十岁上当了遥郡刺史。此后又屡次升迁,先后任秦风路马步军副总管知陇州、忻州团练使并鄜延路副总管,去年才调为环庆路副总管知庆州。

在他的帐下还有一员战将,此人姓狄名青字汉臣,今年三十三岁,是汾州青河人。狄青出身寒门,自幼即练习武艺,脸上用针刺了一个凶猛无比的虎头,好不威风,后来从军当了头目,因骁勇善战,屡立战功,朝廷破格一下子连升四级擢升为右班殿直。此人披着一头垂肩的长发,并且特地用青铜打制了一具虎头形的面具。每逢出征上阵,虎头长发,青面獠牙,加之一双上下飞舞的铁锤抡砸冲扫,真如同猛虎下山、雄狮出阵,谁人敢挡,无人能敌,还没有交手就把敌军吓退了二十里,号称无敌将军。

经过一番周密的准备之后,韩琦命任福为主将,命无敌将军狄青为先锋,自庆州出发突袭白豹城。此举果然有效,不仅攻克了城池，还大破了四十余座堡寨,得地八十余里,焚毁帐篷辎重不计其数。若不是嵬名浪宇的八千援军及时赶到,说不定任福还能取得更大的战果。

白豹城以及附近的堡寨，本是党项族人世代聚居土地。任福、狄青破了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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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元昊仲淹书信往

范仲淹是在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收到这封信的,信中表示求和,愿意停兵休战。对这封言辞恳切的长信,范仲淹反复阅读非常重视。尽管元昊未必真心实意,也可能是有意麻痹大宋朝廷，实施缓兵之计,但无论如何,对这封重要的来信不能置之不理，也不可等闲视之,更不能对西夏的求和于不顾,不能失去这次罢战休兵的机会。想到这些,次日一大早他就带着这封信赶往泾州（泾川）,想与夏竦、韩琦共商对策。

范仲淹到达泾州已经是第四天的早上辰末已初时分了,可夏竦夏大人却还在卧榻之上拥着宠妾酣睡。不久,韩琦也从原州赶到,两人只好在客厅里坐等。大约已近午时,夏大人才打着哈欠迈着方步来到客厅。

“有劳二位久等了,兄弟已经安排了便宴,为二位大人洗尘，请务必赏光。”

范仲淹怀揣着元昊的书信心急如焚，尽管是在上司面前，他还是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夏大人，仲淹此次前来，确有要事相报。”

夏竦却不以为然,仍然非常轻松地说道:“希文老弟,民以食为天,有什么话饭后再说不迟。你们赶了几天的路来到此地,兄弟我总该尽地主之谊嘛!再则兄弟刚从家乡招来一名厨师,此人做出的几道菜肴还真有几分京城的风味,今天请二位贵客品尝品尝。”

范仲淹思忖了一阵,索性把元昊的来信掏了出来:“夏大人，西夏元昊给下官送来一封书信,事关重大,仲淹不敢延误,请大人在饭前过目为好。”

范仲淹知道,这位夏大人是有名的酒仙,每餐必有酒,而有酒必醉。如果不在饭前办理公事,只好等他酒醒之后了。事已至此,夏竦只好把信接了过去。当他刚一看到“范大人钧鉴“几个字时,心中就不免萌生醋意,浑身上下似乎都觉得酸溜溜的。翻看信的正文,虽然通篇所言皆为休战罢兵意欲求和之词,但在字里行间却对范某吹捧有加,而对夏、韩二人颇有微词。夏竦读罢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只不过顺手把这封信转给了坐在一旁的韩琦。

时间似乎凝固了,室内静悄悄没有半点声响,直到韩琦把信读完了好大一阵儿,夏竦才开口说话:“嵬名元昊顽贼为何突然之间给范大人写信表示求和呢?在信中又为何对夏某和韩大人恶语中伤百般辱骂呢?”范仲淹很有分寸地说:“这正是仲淹要向大人请教的。”“韩大人,你看呢?”“西夏元昊在清涧、白豹接连受挫并遭败绩,他只不过想乞求一个喘息的机会,以下官之见,对这种缓兵之计不必当真,至于信中挑拨离间之伎俩,又何足挂齿。”

“范大人也是这么看吗?”“以仲淹之见,西夏嵬名元昊在接连受挫之后提出求和,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该给予重视,无论如何也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我们为臣子的理应为圣上分忧才是,如今元昊提出求和意在归顺,朝廷似无拒绝之理。”“再观宋夏之间战局,由来已久,如今西夏颇具实力,单以武力征讨全线出击绝非短期内即可奏效,以横山为例,其番部皆散居山谷,堡寨甚多,人界兵少则难追,入界兵多则难进,正因此，仲淹才一再提出固守屯边之策。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陛下远在数千里之外,对战局变化难免有与实情不符之处,为臣子者,绝不能过多考虑个人的进退得失而不顾实情惟命是从。欲知两国交兵,非同寻常,差之毫厘,则谬之千里,大军一动,万命所悬,杀伐一开,死伤迭至;而死伤者,汉人也罢,番兵也罢,其实皆为我中华天朝之子民也。我等为将者要时时刻刻为国家社稷着想,为黎民百姓着想才是。”

“仲淹以为在加强边防、积极备战的同时,应该给元昊回复一封书信,对之晓以大义、陈明利害,以表达我天朝之意。至于对其挑拨离间之言辞,以及其可能实施缓兵之计,只要我等已识破其卑劣伎俩并有所防范,其诡计也必不能得逞。”

范仲淹从从容容、侃侃而谈,至此才算告一段落,顺手端起茶杯抿了两口。夏竦听罢微微一笑:“范大人真是好口才;不过,当今圣上令夏某总揽经略西夏的事宜,元昊即使归顺求和也该找我夏某人接洽才是,为何抛开本官而与你范大人单独通信呢?再者,信中对范大人恭敬如仪、吹捧有加,而对我夏某及韩大人则诬蔑嘲笑,难道不值得范大人深思吗?”

范仲淹刚说了一句:“对嵬名元昊挑拨离间的伎俩……”就被夏竦给打断了。他挥了挥手说道:“挑拨也罢,离间也罢,为臣子的只能据实上奏。这样吧!元昊的来信事关重大,是真心也好,假意也好,将此信转奏皇上就是了。”

坐在一旁的韩琦说道:“将此信呈陛下不失为明智之举,不过以下官之见,似应将我等的看法写成奏折一并呈上，而对元昊在信中挑拨离间的狼子用心,似乎也该在折子上讲明一并禀奏圣上。”“二位大人放心,夏某自然会有奏折呈上,至于圣上如何决断,那……就等来了圣旨就会知道了。”

“夏大人,刚才仲淹所说给嵬名元昊复信之事,不知大人意下是否可行?”范仲淹又叮问了一句。

夏竦想了想模棱两可地回答说:“范大人聪明过人,何须本官多言,当今圣上的旨意,大人都可以有所不受,夏某之言又何足轻重。来来来,午时已过,还是用饭要紧,范大人,这回可以赏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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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韩琦调兵又遣将

范仲淹何尝不知种世衡的心情,但他一向以大局为重,反过来语重心长地劝说这位心性耿直的兄长:“仲平兄,圣上自有明断。小弟走后,还望兄长能一如既往把青涧城牢牢地守住,决不可让西夏前进半步。”

“希文老弟,你放心吧!人在城在,城亡人亡。”“小弟还有一事相求。”“请讲!”

“我走之后,请仲平兄与夏大人、韩大人精诚团结，共担重任。夏韩二位身负重责,日理万机,仲平兄还应多替他们分忧才是。”

“希文老弟,你呀你,乌纱帽都让人家给摘掉了,还一个劲儿的替人家说好话,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让愚兄说,你写得一手好文章,为何就不能为自己辩白几句呢!”

“仲平兄,小弟读圣贤书,学圣贤礼,从来不为个人谋私利。当今圣上赐小弟为户部员外郎、知耀州,并没有摘掉我的乌纱帽,说明圣上仍然器重小弟。至于与元昊通信一事,早晚会为朝廷所理解，有些事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看清楚,不必过于着急。”

“老弟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老哥我就再也不说什么了。.一路上就多保重吧,后会有期!”"多谢兄长的美意,小弟告辞!”

二人说着走出了府衙,却见府衙门前的空场上,乃至大街上全是垂手站立的百姓。他们中有老有少,见范大人走了出来,呼啦一下子全部跪倒在地。范仲淹望着这感人的情景,望着眼前这些劳苦的百姓,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摘掉帽子,搀扶身边的长者。

“请起来!请起来!仲淹在此有礼了。”说罢,他向眼前的百姓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一位老者手捧着一碗酒走了过来,他眼含着热泪跪倒在范仲淹的身前说道:“范大人,您要走了,请您喝下这碗水酒,这是我们全城百姓的一点心意。”

范仲淹恭恭敬敬地接过大碗,一饮而尽。喝罢,他举双拳拱手告别。百姓们深情地为范大人让出了一条通道,目视着他们的父母官离城远去,在他的身后只有一名老仆和两头毛驴。

范仲淹径直地走了,他不忍再回过头来望望他的百姓,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噙着泪,他的心里滴着血。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三年前,五十岁的时候在江西饶州写的一首诗:

三出专城须似丝, 斋中萧酒胜禅师。

近疏歌酒缘多病，不负云山赖有诗。

半雨黄花秋赏健，江明月夜归来迟。

世间荣辱何须道，塞上衰翁也自知。

大夏皇帝嵬名元吴第二天就得到了范仲淹被罢官降职的喜讯。他二话没说,乘兴跨上他心爱的宝马“雪里红"朝城外跑去。"雪里红"像是懂得主人的心意,飞也似的放开四蹄,在贺兰山下撒欢儿奔驰。身着银袍的大夏皇帝,驾驭着浑身滚白的骏马,在白茫茫的大地上驰骋,如鱼得水,似虎归山,格外欢畅。这一刻,元昊的心情无比兴奋,只见他一个劲儿地催马加鞭,恨不得一跃跨过贺兰山,逐鹿中原,独霸天下。

如今,投下的诱饵已被鱼儿吞食,精心设下的离间计已经奏数,最令人棘手的范仲淹也被调离,剩下夏竦、韩琦两个,就不难对付了。

经过了一番周密准备,元昊决定大夏天授礼法延祚四年,也就是公元 1041年的二月初九,在柠条会举行阅兵大典。

柠条会是个小地方,小到在地理图上很难找到它。不过,它的地理位置异常重要,是宋夏两国交易互市之地。多少年来,宋夏两国和和打打,打打和和尽管皇帝和夏王之间争战不休,但百姓和百姓仍如家人。双方被征入伍之人,不论是汉人还是党项人,一旦披上战袍,跨上战马,在两军对垒、厮杀拼命之时,当然会流血牺牲。然而,在居家度日的平常生活里,宋也好、夏也好,大家都要吃饭穿衣,都要劳作耕种,都要生老病死。生活的需要,生产的需要,使得宋夏两国的百姓都需要来往,都需要交易，互通有无。久而久之,小小的柠条会就形成了一个双方互市、进行贸易的小镇子。

有人说,柠条会只有一条街,这话不免有些夸张。不过,柠条会只有一条像模像样的正街,倒是不假。这条街直南直北,南头通大宋,北头接西夏。早些年,柠条会归大宋管辖，自从元昊称帝之后,这里就成大夏的领地了。试想,从折柠条往北七十里就是大夏韦州静塞军司的所在地,而从柠条会往南二百里又是大宋的边关重镇镇戎军,也就是如今的宁夏固原县,如此重要的边关重镇,元昊岂肯轻易放过,所以立国之后不久,就把百十名宋军统统赶跑了。

阅兵大典声势浩大且与众不同,受阅的兵卒即是出征的战士,受阅之后队伍不是回归营房,而是开上战场。因此,说它是一次阅兵大典并没有什么不妥,如果说它是出征前的誓师大会、总动员，也许更为恰当,更为名副其实。

大夏皇帝嵬名元昊身着银白色的龙袍,在众多将领的簇拥下,祭拜了天地神灵和列祖列宗,之后又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检阅全副武装的兵马。站在元昊旁边的是两名重臣,一位是太师张元，一位是天都王野利旺才。元昊是个细心人,他对野利旺才虽然已经心存疑虑,但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他决不肯轻易地处置这位王爷。正因为如此,在出征将帅的人选上他思考再三,最后才决定率队亲征,把野利旺才置于军中,让张元协助谋划,而把国相嵬名山遇和太傅没藏讹庞留守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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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宋军追击元昊忙

初春时节,日短夜长。任福的兵马赶到三川寨时,已经日落西山,将近掌灯时分了。找来几个当地的父老打听,知道确有大队的西夏番兵从此经过。再一细问,人们说有个身披银袍的大将,骑着一匹名为“雪里红”的白马,走在队伍的前头。这支队伍多不胜数,在此地稍歇息之后,于今早五更时分动身往西南,看样子是去怀远城了。

任福不愧是一员名将,为了缩短距离,尽快地追上夏军,按照他的命令,四更天就出发。长途行军,天寒地冻,但大军秩序井然,将官一个个器宇轩昂,兵卒一队队威武雄壮。他们穷追不舍,恨不得当天就能追上夏军。

好容易追到了怀远,却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怀远城外有两条路,一条往西经天都山再往南可到得胜寨和羊牧隆城,另一条往南可直抵张家堡。桑怿、武英等人都认为应当往西去天都山,理由有二,一是临行之时韩大人曾告诫走这条大道，二是种种迹象表明,不久前确有大批人马循此路行进。询问当地百姓却说法不一、漫无边际,有的说往西,有的说往南,再问那个穿银袍骑马的大将,人们都说没见过有那么个人。

在这紧要关头,任福一言不发,他仔细查看了两条路上的情况,又耐心听取了各位幕僚所陈述的理由。当他经过深思熟虑确有十足把握之后才下达了命令:

“大军往南,直奔张家堡!”

此令一下,幕僚们个个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一个个相继请教任将军有何把握断定嵬名元昊是往南而不是往西去了呢?

任福望着部下一个个茫然不解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列位大人,按照常理来说,数万兵马应当往西,走天都山、得胜寨这条官道。韩大人也正是从常理上让我们往这条路上追。再从眼前的种种迹象看,往西的大道上确曾走过大队的人马。从以上三个方面推断,夏军的主力应当是往西去了?是不是?”

说到这里任福故意卖了个关子,他望了望桑怿、武英,又望了望朱观、王圭,见几个人频频点头,才接着说道:“难怪各位会这样想,连我都差点儿以为他们是往西去了。刚才经过我亲自察看,才确定元昊的主力肯定是往南,只有少数兵马走了西路,无非是想把我们领入歧途。不过,他元昊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我任福不上他的当。”

众人洗耳恭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开口请教:“任将军,能否把其中的奥妙明示一二?”“是啊,请任大人开导开导。”“种种迹象都表明大部队往西,可为什么又不是往西而是往南呢?”

任福非常得意地告诉他的部下:“不是我任某人在这儿说大话,我大宋与番贼多次交手,吃亏就吃在轻敌冒进上,三川口之役,倘不是轻举妄动,刘平刘大人又何至于命丧黄泉。诸位也许还不大知晓,我与番贼多次交手,深有体会,元昊并没有什么大本事,只是他的奸诈狡猾非同一般。试想，他明知往西是条官道,往南是条小路,后面又有追兵,他怎能不加防备呢?他怎能不在这三岔路口搞些假象迷惑我们呢?很显然,他只派了少数铁骑往西走故意制造了有大部队行军的痕迹,而他带着的主力却往南走小路奔张家堡去了。他这些伎俩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任某。其实这里的奥妙,一经识破,也就不成其为奥妙了,诸位意下如何?

听到这里,这几员战将才恍然大悟,茅塞顿开,纷纷点头称是。桑怿虽然不大理解,但见众人一片赞扬声,自己也只好随声附和。“噢,原来如此,倘若任大人不在军中,我们不知道又要遭多大的危险。”“经任将军一指点,胜读三年兵书。佩服,佩服!”“没想到元昊如此狡猾,真是诡计多端。”“番贼再狡猾也逃不过任将军的一双慧眼哪!”

在一派赞颂声中,任福不免有些飘飘然。他心中甚喜,但在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一本正经地说:“过奖，过奖。不过诸位，尽管我们已经找到了元昊的踪迹，查明了元昊的去向，但要想追上他还需要花一番工夫，切勿松懈。”

“是,遵命!”“大军往南,出发!”

大宋的三万兵马，在任福的率领下，就这样往南奔向了张家堡。

不知是宋军过于神速,还是夏军有意迟缓,反正在任福的队伍到达张家堡时,终于把西夏大军给追上了。当然,此时此刻的任福大将军,还不知道这支三千人的队伍是嵬名元昊故意抛给他的一个诱饵。任福更不会想到,他所选择的这条小路,正一步步把他自己和他所统帅的三万兵马引向坟墓,引向万丈深渊。

两支劲旅,在张家堡交锋,任福大胜。由野利旺才指挥的这支西夏队伍,按照战前的部署,在一场厮杀过后,丢盔卸甲,狼狈不堪。许多西夏的兵卒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把一些抢来的金银财宝,衣帛细软抛撒在路旁,争先恐后地抱头鼠窜。经过连续的急行军,又好不容易击溃了番兵,打了个不大不小的胜仗,来了个开门红,大宋的官兵自然而然就舒了一口气,都想原地歇息歇息。不知是何人开的头,也许并没有谁开头,人们在路旁发现了西夏大军丢弃的财物。大约是见财起意吧,队伍中开始有人把这些财物装进自己的腰包。先是金银首饰,后是衣帛布匹,凡是能拿的都要。一个人带头,十个人效法,几百个人蜂拥而至，顷刻之间,队形大乱。兵卒之间、将校之间,乃至官兵之间,为了抢夺财物竟大打出手,各不相让,乱作一团。省略三千字

第五十二章，好水川里摆战场

"吾祖,你就发令吧!到了嘴边上的肉,可不能让它再跑了。任福不敢进来,咱们就打将出去。不用多,你给我五千铁骑,一定把任福吃掉。这小子的寿数已经到头了,去年在白豹城,他可没少作孽。前几天,我们也让他们尝了不少甜头,如今再不收拾他,天理不容。眼下,他们兵困马乏,辎重粮草又不够用,此时不打,还待何时?”野利旺才说起来没完,嵬名元昊却有些不耐烦了,他说:“问你怎么才能把任福引进来,没有让你冲出去打。”“如果非要把他引进来可就难了。”

站在一旁的张元太师见时机已到,就进前一步说道:“说难也不难,只要陛下有这个决心就能把任福引进来。”

元昊闻听张元太师有办法，连忙侧身问道:“张太师有何高见?”“启奏陛下，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丢了宝中宝，才能拿珍珠换玛瑙哇!”

嵬名元昊越听越迷惑，只好又追问了一句:“张太师，你的意思是.…”

“不知陛下舍不舍得‘雪里红’?”，“雪里红?”“对,雪里红。”

“不!为了任福的一条狗命,怎能把我心爱的‘雪里红……不行,绝对不行。我……我舍不得。”

是啊,一听说要丢掉“雪里红”,大夏皇帝嵬名元昊的心都要碎了。在他的心目中,“雪里后”可不只是一匹出色的战马,那是一位日日陪伴他的挚友,是一位忠心耿耿的英勇卫士。他深深记得,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中,元昊骑着他的“雪里红”冲锋在前，奋勇杀敌,不知不觉脱离开大队人马,单枪匹马走进了一片树林。不幸,被敌军设置的绊马索绊倒,马失前蹄,陷入一个一丈多深的大坑中。预先埋伏的敌军见到猎物入坑就一拥而上扑向元昊,正当元昊处于敌人包围之中,万分危险的时刻,出乎所有人意料,“雪里红”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腾空一跃,拔地而起,硬是挣脱了绊马索,跃出了陷阱,救下了它的主人。对这样一匹恩重如山的战马,元吴怎能让它去送死。“不行,我舍不得。”元昊的态度非常坚定,他又重复了一遍。张元却锲而不舍地说:“陛下,自古以来,英雄皆以夺取天下为己任。为了天下大任,必要时可以抛头颅、洒热血,舍身取义，大丈夫连自己的性命都可抛弃,难道还有什么心爱的东西舍不得丢掉吗?”

天都王野利旺才是个直性子,一开头似乎没有明白张太师的本意,听着听着似乎又明白了什么。他见元昊不吭声,就悄悄地询问张玄:“太师,你说说看,想把‘雪里红’派个什么用场?”“王爷,这还不明白吗!只有派它去,才能把任福领进来。”“你的意思是找个兵卒假扮成大夏国的皇帝,骑上‘雪里红’出山……”

“正是。”张元一面点头，一面留意元昊的反应。嵬名元昊却把他俩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元昊大喊一声:“来人哪，备马!”接着一跃跨上“雪里红”扬长而去，把张元和野利旺才晾在了一边。

他跑哇,跑哇!在陇山的山道上跑了个痛快。天黑路暗之后,元昊才骑着他的“雪里红”返回驻地。这一夜,他没有回到大帐去,他亲自为“雪里红”饮水喂料,梳理皮毛。身为青天子,平时的饮食起居都有宫女太监们侍奉,如今却在马厩里过夜,亲自照料“雪里红”,不免令人吃惊。

夜深人静,嵬名元昊还在“雪里红”的身旁轻轻地说着什么:“我的好伙伴,我的好朋友,我元昊对不起你。为了大夏国不得不让你去冒险。去吧!我等着你平平安安地回来。假如你不幸牺牲了,我将用任福的脑袋来祭奠你。”“雪里红”大概并不知道主人为何要陪伴它,也不会晓得天明之后等待它的会是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咀嚼、咀嚼,偶尔侧过头去与主人亲昵一番。元昊整夜陪伴着“雪里红”,毫无睡意。英雄爱骏马,宝马识英雄,这一对至生至死的朋友,在陇山上的马厩里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嵬名山鹿团练使被选中假扮大夏国的皇帝是有道理的。他是嵬名家族的成员,身材和相貌都与元昊非常相像,加之武艺高强又是驭马的好手,所以元昊也就认可了。此时此刻,他已经换上了银袍,正站在“雪里红”的身旁。他非常庆幸自己被选中,能站在陛下身旁,代陛下出征,跨乘青天子的御马,真是天大的幸福,心情万分激动。

在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一座临时用土石垒起的高台,台上放着一弓一箭。一位随军的巫师身披五颜六色的服饰,手舞足蹈一番,然后恭恭敬敬地烧了一炷香。此时,站在巫师身后的嵬名元昊、野利旺才、张元乃至嵬名山鹿等人都齐齐跪下,只听巫师口中念念有词。词毕,巫师上前取了弓箭,用箭杆往弓弦上弹了三下,侧耳倾听。两耳各听一次,又将此箭射向天空,当箭枝落地后再仔细观测箭头的方向。至此“听弓”方告结束,只听得巫师大叫了一声,然后走向元昊,拱手行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刻出征,大吉大利,大胜大捷。阿弥陀佛!”

嵬名元昊闻听大喜,立即率众将士给天上佛祖叩头行礼。之后又走到山鹿团练使和“雪里火”的跟前。“嵬名山鹿团练使,你代朕出征诱敌,朕心中不安。”“回陛下,山鹿荣幸之至。”说着跪了下去。

嵬名元昊赶忙把山鹿扶了起来,接着亲切地问道:“山鹿,你家中还有何人?”

“回陛下,家中还有老父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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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任福战场把命丧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元昊怒睁双眼手持腰刀一步步朝任福走去。任福见到了真正的对手也咬牙切齿地准备作拼死搏斗。二人不待搭话,即交起手来。但见大宋的将军用尽浑身的力气,抖动那四刃铁锏,直刺元昊的心窝。谁知,大夏皇帝早有准备,他只把身躯轻轻一闪,就让过了利刃,反倒使任大将军扑了个空。任福身躯粗壮但动作敏捷,他见一刺未中,紧随着一个鹞子翻身,把那四刃铁锏往上一挑,意欲直取元昊的颈嗓咽喉。好一个大夏皇帝,他竟然全不把任福放在眼里,脚跟站定不动，只把上身一晃,即让任福又一次刺空。接连两次未能命中,不由得更加激起了任大将军的怒火,他不等元昊转过身来,就像饿虎扑食一般,双手握紧明晃晃的四刃铁锏,杀将过来。说是迟,那时快,眼看那铁锏即将刺中元昊的一刹那,但见这位大夏国的君主一毛腰一抬腿,只听得“当啷”一声,把任福手中的铁锏踢出去三丈多远。接着一个跨步上去,挥动腰刀,“刷”的一下,任福还没来得及反应即身首异处,脑袋飞出去八尺开外。任大将军的尸身如同一段粗壮的木桩,齐齐地倒在地上。他的头颅刚巧滚到了“雪里红”的身旁。

战场上一片寂静。元昊伫立在“雪里红"身边默默无言。好水川一战,把三万宋军打得落花流水,人仰马翻。大将任福殉国,桑怿、武英、王圭等一十六员战将蒙难,一万八千名大宋官兵战死在疆场。除去朱观钤辖因奉命补给粮草,带着二百余名兵卒侥幸躲过了这场浩劫之外,剩下的万余人也都成了西夏元昊的俘虏。

好水川一战,缴获的马匹刀枪辎重无以数计,把渭州以西的几十座堡寨几乎扫荡一空,夷为平地。好水川大捷是嵬名元昊的又一次杰作,是继三川口之后又一个大胜仗。虽说在这场恶战中也有两千多名夏兵或死或伤,嵬名山鹿团练使和“雪里红”也中箭身亡,但比起所取得的胜利来,毕竟是微乎其微的。

好水川一战对西夏来说是个大胜仗,而对大宋来说却是个大败仗。大宋兵马在好水川惨遭败绩的消息,不胫而走,京城内外议论纷纷,人心惶惶,气氛显得格外紧张。也难怪,惨败三川口尚且记忆犹新,又在好水川损兵折将,怎能不令人心寒。

想当初,嵬名元昊刚刚称帝立国时,朝野上下几乎都认为这西番小儿夜郎自大不堪一击鸡娃子打鸣——振不起声威，牛蹄窝的水——漂不起船，养不成鱼。,好像只要随随便便去个会骑马射箭的官吏,就能平定西夏得胜还朝,谁料想,几经交手,堂堂的大宋天朝竟一败再败,而且越败越惨。如此一来,这些养尊处优,只知道争俸禄抢乌纱的文武官员,又一改那剑拔弩张、气吞山河的豪霸之气,竟吓得闻风丧胆、谈“夏”色变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噩耗,说好水川尸骨成山、血流成河。西夏元昊身有妖术,他在高高的陇山上挥手一洒,就有三万只乌鸦飞向天空,把任福的三万大军引入峡谷。接着乌鸦又从天上飞到地下,专门啄食宋军官兵的双眼,致使三万官军分不出东南西北,看不到上下左右,一听战鼓响即自相残杀自相践踏。接着，元昊又一挥手,早已埋伏在山上的二十万番兵,手持一丈多长的鬼头刀呼啸着杀将下来,致使宋军无一生还。

本来任福之死已使朝廷震惊,又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流言,说元昊的大军已经开到渭州城下,韩琦首战失利已身负重伤。这么一来,一传十,十传百,更把京城的人们惊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大宋皇帝已经几天不思饮食了。几经考虑才宣诏夏竦、韩琦进京,与此同时将知耀州的范仲淹也召进了汴京。大宋皇帝赵桢一见到夏竦、韩琦,不由得龙颜大怒。夏韩二人也自知凶多吉少,因此,一进紫宸殿即刻匍匐在地叩头如仪。“好水川一仗,良将殉国,损兵数万。夏竦、韩琦,你二人有何话说?”“臣知罪。”“夏竦!”“臣在!”

“你身为主帅却不理政事,每日不交更鼓不睡,不近正午不起,还把一些女伶带在军中饮酒作乐,可有此事?”夏竦在进殿之前本来想好了一套言辞,怎奈皇上一语就击中要害,吓得他再也无话可说无词可辩,只是一个劲地筛糠,跪地求饶。

“三川口一役,朕本想治罪于你,念是初犯,就给你留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如今又遭败绩,你还有何话说?”“臣知罪。”

赵祯望着夏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告诫自己稍微冷静下来。他本想将这个主帅斩首示众,但看到他跪地求饶的可怜相，又不忍下手。他沉思了片刻说道:

“夏竦身为主帅,不理政事,贻误战机,甚负朕意。现夺其官职,削其名位,交刑部议处。”

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夏大人,见保住了一条性命,连忙叩头谢恩。几名跨刀的侍卫甩掉了他的乌纱、扒掉了他的朝服,把他押了下去。

“韩琦!”“臣在!”

“你身为将帅,遭此败绩,有何颜对朕?有何颜对死难将士的遗孤?又有何颜对全国的父老?”'

面对当今圣上的训责,韩琦感到无地自容,无言可辩。身为环庆路总管,他愿意为这次惨败承担全部责任,接受朝廷的任何处置。

半月前,正当他坐镇渭州,操练兵马,时刻准备击溃来犯之敌时,突然传来了好水川宋兵大败、任福战死、全军覆没的噩耗。彼时彼刻,他即感到自己罪责深重,有负皇恩。如是不是为了搭救从战场幸存下来的一批残兵败将,他当即就想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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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仲淹复职返塞上

韩琦等一些朝臣,听到万岁爷的圣谕,虽有垂询之意,但也八九不离十。见吕相国已抢先表态,也随之应声说:“陛下圣明，恭贺范大人荣升!”

按照常理,范仲淹此时该当领旨谢恩,或者说一套谦恭之辞之后再谢恩领旨。出乎众人所料,多少大臣日夜盼望而不可得的高位,范仲淹却拜辞不受。皇上召他进京并上殿接受陛下的垂询,他是有所准备的。由于他的方略与圣上相左又与众臣不同,可能再次遭贬乃至获罪,他都有所考虑也有所打算。临来之时,他已修书一封安顿了一家老小,倘遇不测,该当如何如何。他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只要有机会能把腹中之言禀奏皇上,即心满意足,如果皇上再能采纳范某的方略,一改过去只攻不守、重攻轻守之策,那他既使罢官为民也会感到莫大的欣慰。

然陛下一言九鼎，让他连升三级，平步登天，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深知，参知政事乃朝廷之副相，步入中枢，参与机要，非同小可，他如接旨即要与吕夷简共事，别看吕某刚才的一番话说得天花乱坠，骨子里却是一百个反对，与其天天日日在朝中与吕某打交道，还不如到边陲独当一面，也许还能有更多的作为。

“陛下，恕臣不敢接旨。以臣之见，在此与西夏交战之时，接连更换主帅，绝非良策，仲淹乃一介书生，深有自知之明，到边关效力，尚且吃力得很，步入宰辅，实难胜任，望陛下开恩准奏。”

皇上的话向来是无人敢顶撞的,范仲淹竟然不识抬举,放着高官厚禄不要,愿意到边关去受苦,这又一次出乎赵祯所料。他心想,此人确实有些本事,不过也不大好驾驭;真要是让他当上副相,与吕夷简的关系将更为紧张,既然他愿意去边关,就让他去边关也罢,等平定了西夏,再作安排也不迟。

“参知政事一职准予再议,经办西事之人选作如下安排。此后兵分四路,鄌延路庞籍,兼知延州,环庆路范仲淹,兼知庆州，泾原路王沿,兼知渭州,秦凤路韩琦,兼知秦州,各兼本路经略安抚招讨使,统领各路马步军。今后,分兵把守,各负其责,一方有事,他方呼应,不得草率出兵,不得轻举妄动,再也不要辜负朕意了。”

范仲淹、韩琦、庞籍、王沿四人连忙上前一步齐声说道:“臣领旨谢恩!”

按下大宋朝廷君臣上下采取各种应急对策不表，单说在好水川大捷的当天晚上，在羊牧隆城的行宫里大帐，元昊大摆酒宴犒赏三军将士。酒过三巡之后，元昊宣谕各路将官，原地修整三天，三天过后，挥师东征直捣渭州，要一鼓作气再吃掉韩琦的三万兵马。

这三天,在西夏军队的大小营盘里,人人都为东征做最后的准备,决心以获胜之师再建新功。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刚好到了出征的这天凌晨,大军即将起程的时候,一阵狂风把个帅旗拦腰折断;接着，巫师在“听弓”之时,又显露了败象。面对这接连出现的凶恶天象,人们都不由得大吃一惊。而就是在此时此刻,正当元昊进退两难、举棋不定之际,一封契丹辽国皇帝的紧急文书,由急脚子快马传到。

元昊一看这封大辽皇帝的来信,差点儿把鼻子给气歪了。

若不是在三军将帅面前,他一准会火冒三丈,把这个出尔反尔的无耻小人骂得狗血喷头;但是他身为国主,只好强压怒火,二话不说,只是果断地下了一道命令:

“朕意已决,班师回朝!”

张元和野利旺才二人,本来还想劝说元吴继续东征,但一看元昊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只好拨转马头,遵命退兵。

大辽皇帝究竟在信上写了些什么,让元昊看了大动肝火呢?这话得从头说起。众所周知,宋辽夏三足鼎立之势已然形成,大宋占据中原视为正统,大辽地域广阔,奠基日久,惟有西夏立国才短短几年,偏居西域,羽毛未丰。正因为如此,西夏立国伊始就采取了联辽伐宋、北和东征的策略。西夏王室与大辽皇族之间,不仅多年来互有来往,而且还有姻亲之谊,前后几位大辽的公主都是西夏的王妃,所以从某种情况上讲,辽夏两国堪称是甥舅之间的亲戚。

好水川一战打响之前,元昊曾与契丹辽国约定,双方同时出兵、两面夹击,攻打宋朝。当时,大辽皇帝满口应允,并且也的确出动了十万大军陈兵在宋辽边界上。谁知,大辽的皇帝却有另外一番打算,他并不想劳师伐宋,只想看宋夏二虎相争坐收其利。因此,他一面陈兵界上,一面又派使臣去宋朝,索要晋阳及瓦桥关以南的十座县城,用俗话说无非是想趁火打劫,待宋夏两败俱伤之际,再出来收拾残局。

大宋皇帝本来已是惊弓之鸟,一个西夏已经让他坐无宁日，如今又来了个契丹两面夹击,那可真的无从招架了。幸好,辽国并不是真想动武,他们与西夏也不是真心联合,大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因此,双方很快就达成协议,采取以金钱换土地的办法，

大宋朝每年增拨白银十万两、绢十万匹,条件是辽国立即撤兵，并且阻止西夏进兵。

大辽皇帝给元昊的信上当然不会写得这么明白露骨,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杀气,言辞间威胁元昊,倘若不听劝阻一意孤行执意东征马踏中原的话,大辽决不能坐视不管。元昊是何许人也,他怎能受这种窝囊气?怎能被一封信所吓倒?怎能让

省略三千字

第五十五章，野利丢刀心惊慌

公元 1043年秋天的一个夜晚,坐落在兴庆府的天都王爷府邸出了一件大事,大夏国皇帝元昊赏赐给野利监军的那把珠装夏国刀不翼而飞。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而蹊跷,盗贼的手段简直不可思议,案发之后又一点线索也没有,真真急煞人也。

元吴赏赐的这把珠装刀是件无价之宝,且不说它那数百颗珍珠价值连城,单就说元吴亲赐这一点,那就不是用金钱的数目所能衡量的。野利监军把这把珠装刀视为无上的珍品,看作是家族的荣耀。他把刀悬在大厅正中的房梁上,离地三丈开外。大厅内外日夜都有兵士巡逻守卫,任何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厅堂。白天,这里是举行重要会议、商讨军国大事以及会见尊贵宾客的地方;夜晚,这里有明亮的烛光,把大厅的各个角落都照得如同白昼。为了万无一失,守护厅堂内外的兵士全是从野利家族子弟中精心挑选的。这些人不仅忠心耿耿、品德无暇,而且一个个武艺超群,膂力过人。

出事的这天晚上,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子时交班的时候,那把宝刀还在,此后这间大厅里就没有空人的时候。大约在丑时三刻,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邪风,把大厅里的烛火给吹灭了，守卫的兵士迅速引来火种,很快又把烛火点燃。谁知,就在这前后不过说句话的工夫,抬头一看宝刀不见了。事关重大,守卫的兵士立即报告上司,封锁王府,展开了全面搜查,可把王府的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像篦头发似的篦了好几遍,也没有宝刀的半点踪影。

天亮之后,野利监军又把一切线索仔仔细细地盘查了一遍，直到正午时分,他才不得不承认宝刀确实是失踪了。面对如此情况,天都王没了主意。丢失了皇帝赏赐的宝物,那可是欺君之罪。据实上奏,必将引来杀身之祸,可隐瞒不报,岂不是罪加一等。他左思右想,考虑再三,决定先去国相府,看镇山王爷有什么主意。

镇山王爷嵬名山遇听罢之后立即就说了一声“不好,大事不好!”野利也说:"丢了宝刀,当然不好。”山遇摇了摇头:“监军,我说的不好,不是说丢失了宝物不好,而是说你不该先到这里来。”“为什么?”“如今来不及细讲,你听我的,立即将此事禀奏吾祖,再迟一步恐怕就来不及了。”

野利旺荣监军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他虽然很敬重国相,但在没有理清头绪之前,说什么也不肯起身离去。

“野利是个粗人,听不懂镇山王爷的话,希望王爷还是‘细讲’才好。”

“监军哪,监军!此时此刻恐怕吾祖早已知道了贵府失窃，你还不及时去禀奏,还待何时?莫非还想等到吾祖来问你吗?”

一句话把野利提醒，对呀!吾祖生性多疑，出了这么大的事没有先去王宫禀奏吾祖，而是跑到国相府来，元昊又会怎么想呢!

“多谢国相指点,野利莽撞了。”

野利说罢,起身直奔王宫。果不其然,元昊头一句话就问:“在国相府里找到那把刀了吗?”事已至此,野利只好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讲了一遍,临了说道:

丢失了吾祖赏赐的宝刀,罪不容诛,请吾祖降罪!”

“你身为监军，却连一把刀都看守不住，岂不是笑谈。堂堂的监军府邸戒备森严，照你刚才所言，兵丁们日夜守护，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难道那把钢刀长了翅膀自己飞走了不成?也许那把刀并没有丢，是监军把它转送给了什么人又记不起来了。”

"不……不……吾祖赏赐的宝物，野利怎敢再转送他人....."

“那有什么,连军令都可以不遵,想撤军就撤军,送出一把刀去又算得了什么!”

元臭的这句话太厉害了,犹如一把钢刀刺中了野利的心窝。野利知道,从宽州城外撤军一事,元昊至今还耿耿于怀,如今又丢失了宝刀,真是有口难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望着跪在地下的野利,元昊又气又恨,但他仍然不会忘记天都王的功劳,他没有忘记野利家族与嵬名家族世世代代的情谊，他更没有忘记眼前的野利正是皇后的哥哥,是太子的舅舅。他不大相信一把刀会不翼而飞,也不认为丢失了一把刀又有多大的罪过。他所气所恨的是,野利不把他赏赐的宝物精心保护，而事发之后又不及时禀奏,反而跑到国相府去,莫非他与国相之间还有什么私下来往吗?

事情过去了一个月,人们正把监军府丢失宝刀的事件逐渐淡忘,野利旺荣监军也已去了边关。不承想,宝刀又回来了,是一个宋朝的和尚送回来的。

这个汉族僧人自称法松,一进兴庆府就到处打听野利监军，声言有一件宝物要完璧归赵。这么大的事当然很快就传到了王官,传给了元昊。一声令下,法松和尚就被“请”进了一间小屋里失去了自由,那把刀则被送进了王宫。

元昊一看,正是那把珠装夏国刀,丝毫无损,完好如初。再一看那幅包裹宝刀的素绢上,有些黑红色的斑点,仔细端详,发现素绢的颜色并非随意泼洒,而是一幅画。画面上是几粒红枣和几只小乌龟。“龟”、“枣”,“枣”、“龟”,这“枣"和“龟”是什么意思呢?

元昊紧紧盯着这几枚红枣和几只活灵活现的小乌龟出神，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话,“枣"?“龟”?“早归”?“早归”?啊--他思索着、思索着,突然解开了这幅画谜。它分明是在传递着让谁“早归”的信息,莫非是大宋的什么人想让野利监军早些归顺。

重阳忆故乡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

塞风吹染菊花黄，

仰天观尽雁高翔，

乡音断，思故乡！

故土乡音崇山阻

卅年塞菲鬓浸霜

故乡月，

儿尘道。

幻梦依稀亦茫茫，

归去来兮是正道。

铁衣戍边疆。

勤耕枟，

莫叹伤。

清风赋，

天月朗。

来年又是黄花香！

    龙门观潮 *七律

龙门即黄河晋陕大峡谷最南端之禹门关，阔止百米、两峰相峙、苍茫壮观、长风萧萧、水荡云涌。相传鲤鱼跃龙门及大禹治水的典故源出于此。

长风浩荡卷狂澜，

汹涌黄涛漫大川。

云锦霞飞飘九彩，

金波浪泛转千漩。

三桥横架连秦晋，

双岭相携入浩天。

大禹劈岩惊鲤梦，

脱缰烈马下潼关。         

六楼骑街天下名（七绝*新韵）

司马石言

一、文昌阁

文昌高矗在南轴，

豪气昭昭荡玉秋。

慷慨解囊彰义士，

佳传遗撰竞风流。

二、万佛楼

万佛齐聚万佛楼，

袅袅烟香岁月悠。

千载古城遵礼义，

榆阳盛世万年稠。

三、星明楼

飞角檐翘一琼楼，

玉柱雕梁漫彩鎏。

日月星辰织绣影，

靓颜锦丽客来游。

四、钟楼

巍峨突兀一钟楼，

雄矗街中近百秋。

南蔽绥延驱霭雾，

北临雁塞震胡囚。

五、凯歌楼

凯歌高亢凯歌楼，

声振驼城撼朔州。

将士凯旋歌颂凯，

明皇御驾再封侯。

六、鼓楼

长街北矗鼓一楼，

岁月沧桑六百秋。

更鼓声鸣传紫塞，

朝夕车马绕楼稠。

春游桃花岭

司马石言

清粼荡漾秀山川，疑似篷莱陨九天。

蜂唱莺喧吟雅韵，燕鸣雀婉赋萧弦。

霞浮云锦涂银彩，青岭棋罗绣富田。

紫雨花飞蝶炫舞，何须万里去江南。

高仲岗简介：

         高仲岗（笔名：司马石言），男，汉族，1960年8月出生于司马故里韩城县乔子玄乡马村，1980年入伍任榆林镇北台部队文书，榆林军分区司令部保密室任职。

      退伍后入籍榆阳区；2012年任《榆林月刊》主编。

       现为中华诗词学会、中国通俗文艺(小说研究会)研究会、省作协、市作协会员；市诗词学会理事，市长城学会副会长，榆阳区作协副主席；榆阳区诗词学会副会长《榆阳诗文》执行主编；编校《榆林市水利志》《榆林记忆》各六本，参编《榆阳文库》《榆阳治沙七十年》主编《张氏家谱》《白氏家谱》《高氏族谱》《杨氏族谱》等大型书籍。

著长篇历史小说《西夏后传》（三秦出版社2015年7月），获榆阳区2015年文学艺术小说类一等奖；入选榆林市2O15年"精品文化工程"  该书被六十多所高等院校及多家档案馆收藏。2019年12月长篇历史、军事小说《大夏帝国》出版发行。

       两部历史长篇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地再现了古代长城沿线塞上先民，叱咤风云、起伏跌宕、波澜壮阔、震撼人心的历史画卷。以使读者感知塞上沧桑、千秋风云。填补了塞上历史的文学空白。被誉为“大漠水浒”“塞上三国”

2011年被聘为“榆林民族文化协会研究员”“关公文化研究员”

2014年被榆阳区政协聘为“榆阳区文史员”

2018年被北京德元书院聘为“文学顾问”

2020年被河套文化研究会聘为“匈奴、党项、蒙古史研究员”

2022年榆文投聘为“榆林古城保护开发特聘顾问”“大夏国都统万城保护开发参议。勘校统万城历史博物馆解说词。”

2022年7月被人民日报“民声面对面”陕西办公室特聘专家。

2022年8月，歌颂大美榆阳26首诗作被中国邮政采用制作“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九十五周年，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精美限量版纪念邮册，邮票，邮通卡，名信片。国礼典藏专集，冠名作者为：中国当代文艺名家高仲岗

感言：

探究陕北历史

纵览长城沧桑

感知民族融合

领略千秋风云

司马石言

相见欢•咏桃花

彩霞映醉山川。柳蹁跹。燕雀争喧恋语、赋箫弦。

桃花绽。山峁艳。绣福田。枝下彩妆蝶炫、赛江南。

猃狁、匈奴、龟兹、柔然、羯、氐、羌（党项）沙佗、契丹、鲜卑、女真、突厥、乌桓、鞑靼、瓦刺。

这些民族史是湮没于巍巍高原与浩瀚大漠中淘之不竭，掘之不尽的中华历史瑰宝。

《西夏后传》参加2018年元月北京图书博览会剪影。

（引子）

  自称革命的两派闹腾了一个夏天，进入冬季不久，由军管组主持各派领导人之间进行调停，武斗各方都将武器收缴，停止了武斗。成立了三结合式的革命委员会。那时的县、公社、大队领导机构都带有一个“革命委员会”的特殊名称。高孟堂被结合成了公社（乡镇）的革委会副主任。这个革命委员会在当时就是一切权力的集中表现。就业、上学、参军、结婚、出门办事没有革命委员会的印章是不行的。

        高孟堂、尧改梅、马西财，这几尊“神密的大佛”又结合在一起，我们村及家族的灾难也就开始了。

高孟堂，是黄龙山土匪头子李月锋儿子，小时候经我家五老爷收留，稍大些经常跟我们家族跑延安给送棉花、布匹、调料、药材等有时到定边驮盐、甘草、火碱、毯子等，管吃住还给挣些钱。有一次到延安卖了货到定边去驮盐，他看见现大洋不少，趁晚他将钱袋子提跑了。将钱埋在长城根下的一块石头底下。跑到宁夏参加了马回子的队伍，干了几年当了马敦静手下骑兵营的排长。47年秋去救援榆林左世允的22军，在元大滩遭到解放军伏击，几天的战斗双方伤亡惨重，后来两军缠打到耳林，最后勉强摆脱纠缠从圪球河突进了榆林城。解放军第二次攻打榆林时他从城墙上溜了下去，假装摔死了，等解放军一撤，他便逃向了榆溪河，弄了一截树桩顺河漂流，到鱼河才上了岸，到一家人家用军衣换了人家的旧衣服，才逃了回韩城。从榆林回到韩城马村，一无所有，因为他偷了做生意的钱我们家族也不收留他，只好在半坡打个小窑生存，贫农。他的历史无人得知。

尧改梅，雇农，老尧女儿，嫁给婆的娘家侄儿，那个时代的红顶人物。

       马西财，一米八大个子，一表人才，说话带笑，心狠手辣，背景复杂。马西财幼年，其父为红枪会成员，一次与黄龙山土匪战斗时阵亡，孤儿寡母，但马西财母亲天生丽质、楚楚动人、水性杨花、红杏出墙（绰号织女）。常与二流混痞鬼混，染上了大烟瘾。从高家祠堂的后墙用铁器钻透墙体，粮食便由靠墙的粮囤内流出，事后再用棉花团塞住。N次后被发现，当时我老爷是甲长与族长，命人将其吊在祠堂门前示众，以正村风、以儆效尤。

        织女在马村声名狼藉实在混不下去了，便撇下马村的宅院，找了一个山里的光棍，光棍很富有，一座小山满山的核桃，毛栗以及野生药材，足够生活。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第二年秋，县城来了个收核桃的富商，富商一见织女神魂颠倒，俩人一见倾心，相见恨晚。欲火冲天。时隔不久老实巴交的山民光棍被织女用剪刀插进了胸膛，尸体被撂进地头的旱窖里，窖口盖上石板再用别处的草皮伪装好，过了几个月和周围的地貌一模一样。鬼才知道。临近的山民互相猜测，可能卖了山货，两口子搬其他地方去了。似乎天衣无缝，如愿以偿。头顶三尺有神灵，苍天饶过谁作恶。

         过年后光棍的外甥来给舅舅拜年，一看院中枯萎的蒿草丛生，工具锈迹斑斑，隔着窑门缝看见用品用具都完好无损，摆放整齐，好生疑惑，即便搬家也得告知一声啊，人到哪去了？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报了案。

        那时是军管，剿匪，侦查，逮捕，执行都由韩宜支队负责，任务落在了我爸身上，经过半年的侦查，终于破案。织女被执行死刑，富商判刑二十年。

        再说马西财，当时是马村大队的治保主任兼民兵连长，整了许多人，村民都知道他是笑面虎，在背后出谋划策，人们对他都敬而远之。也有胆大的提出马西财解放前是国民党兵，但调查了半年也毫无结果，不了了之。他以贫农自居，照样在村里推波助澜、兴风作浪。

      1996年我在马村修了果库，搞企业，那时政府支持农民搞企业，提倡个体、万元户，我成了典型，惊动了市长，电视台、报纸不断宣传，搞得轰轰烈烈风生水起。门前不冷，车马不稀。

        马西财也到了耄耋之年，整天披着国民党军队的将校大衣，头戴大沿军官帽。但形同枯蒿，威风不再，看那架势腰弯八十度，出气也很困难了，时日不多、又膝下无子，心灰意冷。正应了那句“鸟之将死其鸣也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一天，天气晴朗，他柱着一根拐杖，行动已很困难，缓慢地进了我的大门，岗娃岗娃地叫着，爷来看你来了，我应承着：“西财爷你座下，抽烟，我给你沏茶。”我知道五十年前填我婆墓子的主意就是他出的，但他的形态已经十分可怜，一步两摇三哼哼，衣服很脏，裤裆尿湿。能拿他怎样呢？他座稳当，我给他点着烟，他吸了一口，慢慢吐着烟雾：“岗娃，你如今在哪安居？”“我在榆林城。”马西财又道：“榆林城我太熟悉了，在哪住？”“我住东山。”他像注了强心剂一样眼前一亮：“东山，离无量殿，东城门洞远吗？”“不远。”他长叹一声：“唉，打墙板上下翻，世事无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爷自知时日不多，土都埋在脖子了，一切的恩恩怨怨都快解脱了，咱两家的恩怨再不说，我死后马村也没人知道了。我忙道：爷你喝茶，慢慢说。“唉唉，咱们两家都是马村的大姓，我小时记得我大和你五老爷关系很好，他们都是红枪会的人，一次与土匪交手，土匪掳走了你五老爷，杀害后将头挂在城门洞示众，有人传言我大是土匪的卧底，暗害了我大，我们孤儿寡母日子不好过，后来我妈偷了高家祠堂的粮食，你老爷将我妈双手绑住吊在祠堂的门口，稍大些我投了榆林高双成二十二军，我妈在家改嫁又闹出了人命，是你爸带人破了案子，抵了命。”

        他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运动初我出主意填你婆的墓子，又和高孟堂，尧改梅批斗你爸，给你家升富农，准备分你家的房子。就算扯平了恩恩怨怨，一切归零。还有孟堂大是土匪头子，盘踞在黄龙山，是你爸带人围剿的。他能不恨你们？咱们这神鹿塬历朝历代的故事与恩怨太多太多！”        

我瞅着这盏即将熄灭的灯久久才语：“噢爷，你原来是二十二军的？”他的话匣子打开了：“我是41年上去的，二十二军咱们韩城、合阳、蒲城、澄县、白水、黄龙的人多了。当官的也多，你七老爷也是二十二军的团副，后来调去了绥远（包头）傅作义部队。47年我是连长，秋季解放军攻打榆林城时我就守东城门，城门里不远就是解振翔的宅院，他给我们连出军资粮饷，双方交战，解振翔将白馍送上城墙：‘娃娃，将机枪压稳，瞄准狠狠打，今天给你们吃白馍夹稀油辣子。’一波又一波的冲锋，不知有多少年轻的解放军战士将生命透支在了东城门下。后来49年榆林和平解放时准备提我为营长，但命不由己我们连被插入解放军一野的新四旅，打宝鸡时我开了小差，逃了回来，什么手续证明也没有，谁也查不清我的底细。今天我不给你说这事，恐怕世上再无人知道我马西财还当过国民革命军二十二军的上尉连长，不，是营长。唉我的罪孽满了，我该去了，到另一个世界去做上校、做将军。”

他的智商、派头确是将校之才。

       夕阳西沉，我望着他蹒跚离去的背影呆呆地矗立着五味杂陈，泪流满面。

司马石言：中华诗词会员，中国小说研究会会员，陕西省作协会员。

 

岁 月（一）

故乡的 那朵云总是异彩纷呈。 1964年，那是我记忆中的第一个年。这是一个真实的历史年代过往还是杜撰渲染的文学粉饰。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过了腊八就离年不远了。前几天已经从相依为命的婆（关中土语称奶奶为婆）口中得知，过年可以给我吃肉穿新袄。呜呜怪叫的西北风翻过西边的梁山在韩城的西原肆虐了一个晚上。将院中在初冬就已经飘零散落的树叶旋成了堆。第二天风没有停歇的迹象，漫天黄尘携裹着树叶、干枯的草屑更加疯狂。我肯定是不听婆的劝阻站在院中眯着双眼去领略大自然的风雨雷电与喜怒哀乐。 肆虐的狂风终于携来了一片带雪的乌云，没有飘飘洒洒令人欣慰的六瓣雪花，下来的是硬生生的雪粒，打在院中的牛毛毡棚上沙沙作响。我大声地对窑中忙活的婆喊：“婆，下雪了！”婆应承着颤颤巍巍地从窑中迈动着三寸小脚到了窑门口，一手扶住门框，向南凝视着，口中自言自语：“下雪好啊，下了雪就不用去井上讨水了！哎这一下雪邮递员就翻不过龙亭沟了，你爸寄的钱就送不来了，这年咋过呢？” 婆瞅着我既脏又破的开裆裤一声长长的哀叹。我扬起头仰望着婆脖子上坠着的像个小南瓜的肿瘤（瘿瓜瓜）道：“婆，有钱没钱光脑（头）过年，我不穿新袄不吃肉了！”婆一激动眼泪扑簌簌的掉落在脚下：“咱婆孙俩一老一少这苦日子何时是个头啊？你爸在部队上啥时才能回来？（当时爸在原子弹基地当兵，其实此时他已经是高副营长了。婆也不知道他在哪，通信、汇款都用信箱和代号）我说：“婆你又想哭了，再哭我将你的拐棍扔大门外去。”调皮的我只能用这办法来抑制婆的哭泣。婆嗔怨地道：“你还调皮费事，看你前两天的事怕死人了，咱家就你一根独苗，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叫一家人咋活呢？”真的前两天确实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饭时，估计村邻们都下地回家，婆正忙活着家务，让我一人拿着铜盆到井台上去讨水，我去了，等了一阵还不见有村民打水。（平时都是我与婆两人一起去，等着村邻们从百米深的井中用辘轳打上来的水，将铜盆放近些，他们会自觉地将铜盆倒满，我和婆走走歇歇端回去使用。）等了一阵还是不见人打水，突然一条大黑狗追着一只肥硕的兔子从我身边箭一样飞驰而过，荡起一绺黄尘，不容迟疑，我也步着黑狗的后尘追到了村口的地里，在收过玉米的地里转悠着寻找兔子的洞穴，期望能捉到兔子过年不就有肉了。可是婆等久了，到井房去找我，只见铜盆不见我，叫了几声，无人应答。便大吼一声：“我狗娃掉井里了。”这一吼召来了附近村民全体出动，妇女们将泣不成声瘫软在地的婆抬回了家，壮年男人们准备了另一盘粗壮的井索，将四爸挷的结实放下井去捞我。当四爸还未下到井底，有人看见我从村口一扭一跳地回来了，有人大喊：“岗岗从地里回来了。”在井中的四爸也听见了，忙补问了句：“咹，真的？这熊娃太费事了！”我到井台打问我铜盆的下落，从井下传来了四爸的吼骂声：“这熊娃费事的死哩，我上来踢你两脚哩，你婆都吓死了，还不往回走。”

我往回跑去。窑里已聚集了好多女性村邻，在抢救婆，有掐人中的，有呼唤三婶的，有倒开水的，总之忙成了一团，自然是高家的人居多，有人突然喊：“你岗娃回来了。”婆听到后突然警醒，甩掉额前敷衍的毛巾道：“快扶我起来，狗娃在哪？狗娃在哪？”激动万分、盲然四顾。四妈一把扯住我拉在婆跟前道：“妈，这不是你的狗娃。”婆一把搂住我扯在怀里紧紧地抱住，生怕被谁抢去，嘴里不住地说：“吓死人了，我再不让你一个人去井上了。”四妈数落了我一顿：“你这娃你爸不在家，你还不省事。”我辩解道：“我是追兔子去了，又没掉井里去！”“你就不怕地里有狼？”一场虚惊过去，惊扰了村邻，四爸在井台上给村邻们发烟，并深表歉意。婆也感谢着村邻们的积极帮助。欣慰的是狗娃还在她的身边。中午，雪还在下，有人急促地拍打大门，我拿把铁锹在雪地开路，婆小心翼翼地应承着去开门，来人是一个与婆同辈的村邻带着哭腔道：“三嫂，强强不在了。”婆啊了一声悲哀地道：“唉，这是咋了？”强强大我两岁，与我家不远，据说是得了脑膜炎去世了，前不久我们还在一起玩。现在却阴阳两隔。令人十分悲痛。来人走了。婆肯定是要去哭丧与邦忙的，便在没有多少东西的板箱中翻找出一个干净的帕巾，眼泪早已溢出眶外。婆坚持不让我去并在裹兜里找出了一块水果糖做为交换条件将大门锁了，将我一人留在家中，我向婆表示，一定安分守己不费事。婆点着头眼中噙着泪迈着小脚出了大门。我知道那许多中年的、老年的、不同辈的女性村邻、户家人都去吊丧，很多人都是在丧事上哭诉着自己的哀怨忧伤。隐约传来的哭声很瘆人，我猜想婆的眼泪肯定是最多的。我家院子的东边隔五家，门前有棵大中槐，这家的门常锁着，据说人家是海南岛军区的大官，全家都搬走了。我本来已被时大时小的哭丧声吓的夠呛，那令人讨厌的黑老鸹又站在老中槐的树梢上呱呱呱地乱叫。偶尔刮来的旋风使得老槐树的两个枝桠幌动，沉重的摩擦，发出吱吱呀呀像魔兽垂死挣扎时的哀鸣一样声音。四岁的我有多大的抗拒力？索性回窑蒙了被子大睡。被柴烟熏的漆黑的窖中又传来了老鼠出动的唏嗦声，探头一看好家伙，一个大老鼠领了一群小老鼠已经上了案板，瞪着圆溜的黑眼珠压低姿势在觅食，还想用尖嘴拱起扣在案板上的碗。不行我要与老鼠战斗，可手上没有武器，案板上的菜刀就是最好的武器。于是先是喝斥一声，吓跑了老鼠，我急忙下地取来菜刀，过了一阵老鼠们又贼眉鼠眼的溜了出来，似呼以前还听说过邻村襁褓中的小孩被饥饿的老鼠吃掉了耳朵的事。要与老鼠战斗先得保护好自已，找来毛巾捂了撒尿的物件，做好了防护，将菜刀奋力砸向老鼠活动的案板，咣的一声，老鼠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的吱吱怪叫四散奔逃，敏捷地隐身鼠洞。可是我在庆祝胜利的瞬间，看到扣碗板上的那只青花瓷碗滚到了案板上，又从案板上滚落到地上，摔成了两瓣。我知道惹事了，便和了点面丝将碗重新对茬沾好轻轻放在原处。半后晌婆回来了，一进大门就喊着她的狗娃，往回走，我知道强强已被送到地里入土为安了。我应承道：“婆我睡觉哩。”婆帕巾里裹了个很小的白面圆馍，馍里还夹了醋溜红罗卜丝菜，递来让我吃，我说：“婆你吃一半我吃一半。”婆接着说：“今天没闯乱子吧。”我慷慨道：“没有。”纸里包不住火，婆终于发现了青花瓷碗成了两瓣。嘴里嗔怒地指责我：“倒才子，这花碗人老几辈都没用烂，今个让你打烂了，只好等钉盆钉碗（箍漏）匠来了。”我辩解道：“我是用刀打老鼠才将碗震落的。”婆疑惑道：“你用刀打老鼠，哪能打住？老鼠要猫来抓。”婆瞅着案板上菜刀撞击的印痕，又转怒为惊喜：“呀，狗娃你是从炕上甩的菜刀，这么远，狗娃有劲了！”

夕阳的余晖铺洒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山川、河流、平原、树木罗织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还没等夜幕降临，婆就急忙关了大门。婆是怕有野兽入侵危害我们。

是啊，就在今年春季，一只黑狗和一只黄狗蹿来我家交配，婆一边取她的拐棍一边命令我将狗撵出去。我将一块半砖举过头顶，这不听话的半砖没有如愿以偿地砸上狗，反倒差点砸了自己的脚趾。狗喘着气瞅着我，不屑一顾地继续工作。婆来了举起了拐棍打向狗腰。

可是不痛不痒，两只狗只是换了个地方和姿势继续享受着自然界的欢心与愉悦。悠然自得地直到使命完成才撒着欢跑出我家大门。我们婆孙俩的抵御和战斗力可见一斑。我夺过婆手中的拐棍追出大门，指着远去的两只狗：“狗，不要嚣张，等我爸回来带着他的部队，用机关枪打到你们家去，你们是谁家的我知道！”（其实我还没见过爸是啥样）

漆黑的窑中一灯如豆，摇曳不定，婆给我脱了棉衣，我钻进被窝，婆瞅着已经过半的灯油说：“今天是腊月初十了，十来天雪消不完，邮递员过不了龙亭沟，钱送不来，灯油要省着用，三十夜不能灭灯，今天不给你逮虱子了。”于是婆将棉衣翻过搭在院中的铁丝上，让冷空气去冻死咬过我的虱子。

第二天晨曦与朝霞又来光顾大地，一束阳光透过窗棂射在我的枕边。婆例行公事地将口中的唾液沾在食指上涂抹在我的眼缝中，让其浸泡湿润。让我先不要睁眼。婆拿了火炕上的扫炕笤帚到院中去扫隐藏在衣缝中的虱子。我想那些咬过我的虱子兵团肯定溃不成军、半死不活地纷纷掉落在冰冷的雪中垂死挣扎。

灶膛里有火苗窜出，有节奏的拉风箱声音在空旷的窑中回响，这声音十分的熟悉与亲切。（2018年我去汉中市勉县的诸葛镇，旅游区设立了一个仿古茶楼，楼主穿了古代衣服在以优美的姿势拉着风箱，那节奏，声响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视听盛宴，难怪顾客趋之若鹜络绎不绝，踮起脚尖观赏、拍照、摄像。我想婆在世的话拉风箱的技艺绝不逊色于他。搞个快手，也是一道令人欣慰的艺术盛宴，可惜婆离开我五十多年了，我泪流满面。）

婆到院中取回来我的棉衣说：“太冰了，婆给你烤烤。”于是架在灶膛口窜出的火焰上燎烤。不知是灶膛内的柴草树叶，还是棉衣上发出了微弱的噼啪声。我想那咬过我的虱子兵团眫司令被婆烤爆炸了。值得庆幸。

婆欣喜地说：“虱子都死了，祆烤热了，赶紧穿，今个十一了，天好，再碾几升米，好过年。”

  听说又要碾米，这是我最乐意的事，碾子房当然也是我最乐意去的地方，于是早早吃过饭，婆舀好焙干的谷子装入口袋背在肩上拿了用具，我顶了簸箕拿着扫碾盘的小扫帚，来到碾子房。将谷子摊上碾盘，插上碾杆，婆为主我为副推动着碾轱辘转动。

我知道碾子房附近住着一个穿着花丽干净整洁的少妇。她的名字与人一样美丽——雪梅。她听到了碾轱辘滚动的声音，果然出来了，手里攥着花生和两颗核桃，拿个棉垫子坐在大门口的石板礅上，故意示意我去取，幼小的我经不住诱惑，去吃了雪梅的东西，她逮住了我，浑身捏揣了个遍，开裆裤里撒尿的物件自然难以幸免，那是她重点光顾的地方，还说：“一会碾完米让你婆回去，你给我当娃，过年给你吃肉穿新袄，叫妈。”我回答的斩钉截铁：“你们白家，我们高家不叫。”她捏着我的脚丫亲昵地道：“这熊娃将来是个大个子，还是个硬将，将来做大官挣钱，给你婆看脖项。”

勿容置疑、抗议无效我被她强行抱起回了家，放在炕上，于是端来了热水，拿来刷子和毛巾，给我刷棉衣外的垢痂与污渍，我只好屈从，过了阵又用毛巾擦拭。我不耐烦地说：“我婆一个推碾子呢！”她不紧不慢地道：“不要紧，一阵我去推碾轱辘和给你婆簸糠。”她给我收拾好，出去令我坐在向阳的地方嗮棉衣，她帮婆推碾轱辘，跪在铺了床单的地上簸糠。临分别还说：“岗娃，过年割不下肉到妈家来吃。”

（她由于结婚多年不生养，抚养了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孩，这就是她捏揣与亲昵我的原因）妈始终未叫，姨是免不了要叫的。这样温暖的事N多次了。  

一九八O年冬，我入伍来榆林，遗憾的是走时没见她，八二年秋得到消息，她与世长辞了，我只能站在镇北台上向南默默地为她祈祷——雪梅姨一路走好！！！如果能回去我一定到你的坟头烧纸叩头，并且叫您一声妈。（庚子年七月我带了《西夏后传》与《大夏帝国》回到故乡准备在与我有过往的已故坟茔前以书代纸告慰他（她）们的在天之灵。大热天在花椒与苹果树交织的地里转悠了老半天，已经汗流满面，是否有泪水混杂其中，始终未找见她的坟茔，丈夫先她而去，女儿嫁到几十里远的地方，后继无人、家舍易主。我只好在一棵大树下祭奠她）

   

岁 月（二）

几声零星的爆竹响过，时而有猪的哀嚎。爸寄的钱终究没有收到。婆用各种颜色的布条拼在一起，就在昏暗的油灯下终于做成了百衲衣。就是大了点，婆说明年还能穿。婆说：“狗娃你听看谁家杀猪，咱割上些肉好过年。”我得知了一家在杀猪，回来告诉了婆，婆拎了竹笼与我去买肉，可是主家说肉卖完了案子上放的那吊肉是前几天别人家早约定好的，婆不悦地质问主家：“你是怕不给你钱还是咋的？”主家忙分辨道：“三婶，万年的黄土千年的邻家，杀猪前人家都约定好了，还不够分，我们也只剩了下水。”（那时的人吃不饱，猪也长不大，也很瘦，人们总是想买点肥肉。物质匮乏，猪肉、火柴、肥皂、食盐、红白糖、布匹等一切日用品都凭票定量供应，少的可怜，反正是既缺钱又缺物。）又朝村东头继续走着打听着，村子大这些地方我都没来过，感到新鲜，去了一家，主人将婆叫四姐，这是婆的娘家兄弟，我叫老舅，这下肯定不会落空吧，随后陆续来了取肉的人吵吵嚷嚷，还是不够分，称婆为四姐的人很尴尬也很为难，只好将猪尾巴剁成两截，将细的那头撂进婆的竹笼里，婆在裹兜里搜出一元钱，主家推让着始终没要。

雪还没有消完，小麻雀们成群结队叽叽喳喳地在院中飞起落下，有的用腿刨着柴禾寻觅食物。婆借来一个大筛子，用一尺来长的木棍将筛子半边撑起，给里边撒一把谷糠，又用一个带钩的绳儿钩住木棍的下端，将绳的另一头引到窑中，门留了一个能观察筛子的细缝儿。雀儿们先是到筛子周边跳来绕去，谁也不肯先进。稍有动静便嗖的一声向天空蹿起。终于扣住了几只，用细绳绑了双腿，可是婆又一次陷入矛盾与纠结中，从小接受传统礼教的广大中国妇女，肯定是善良的，不能杀生。要给我吃肉，又不能杀生，矛盾的尖锐程度可想而知。只好挂在院中晾晒衣服的铁丝上，任其扑腾。  

第二天己有两只死的僵硬，婆用剪刀剪断细绳，用开水汤掉羽毛挖出内脏洗净，用泥包好放在灶堂中烧烤。估计熟了用碳铲铲到院中放凉。磕去早己烧焦的泥土，放在碗中，撕下一条腿蘸些盐沫。送入我的口中。

新年的黎明，鞭炮声渐渐密集。婆将我叫醒，洗净手脸，换上新做的百衲衣。又烧好了两个雀儿吃了。已是八、九点钟。住在东边老院的四妈打发堂兄（我叫大哥）送来一碗馄饨，碗中漂浮着几片豆腐和很小的两片肥猪肉。堂兄顺便给婆行了跪拜礼。我也学着跪拜并说：“婆我给你礼拜。”婆用一个土布帕子擦拭着溢出眶外的泪花说：“狗娃长大了！狗娃长大了！”随后堂兄说过一阵他来叫我，要给家族里的长辈去礼拜。这是我第一次和比较亲近的堂兄堂弟们到家族里的各家去拜年。主（先人的遗相）的牌位是设在堂屋或厦屋，将先祖的遗相挂在墙上或将相框做个座子置于桌上摆着香炉和祭品。拜完先祖，又七爷、八大（叔）、九妈地喊着礼拜叩头。末了总能得到核桃、花生、柿饼之类的干果甚或还有一两角钱的压岁钱。我十分惬意的第一个新年深深地嵌入了我童年的记忆中……

初一过了，初二干什么，地球人都知道，（其实那时只有我不知道）无需狗娃在此赘述。

尤其是年前，大哥（四妈的大小子）在我面前将他初二去外爷、外婆家受到的贵宾礼遇栩栩如生、淋漓尽致地大加描述一番，特别诱人的是外婆、舅舅分别将崭新的两角钱递到手中，折好惬意地裝入衣兜。而我也不知外爷、外婆舅舅、舅妈姓甚名谁，在哪个村住。大哥故意卖弄道：“我都知道，他们和我外爷是一个村，你有三个舅舅我都知道姓什么叫什么。就看你初二去不去？”我慢不经心地道：“咱婆肯定不让去，再说我不认得他们，他们也不认得我，去要拿些什么？”大哥道：“我给婆说去，蒸些白圆馍，准备回时每家放两个就行。”婆终于在我们的搅缠下同意了，条件是让大哥路上照顾我，并将我安全带回。

初二，清冷的早晨，村西的道路上出现了婆孙几个的身影，大哥，二哥和我，婆的龙头拐扙，有节奏地敲击着冻的硬邦邦的路面，震动着龙头口中的檩木珠子发出均匀的脆响。大约走了二里多路要下沟了，婆将我们带到了一片在大柏树的宠罩下的坟地，大哥用脚拢来些树叶到一个半新的坟塜前，婆示意我跪下点纸，摆好了纸，并将走亲戚的馍包放在地上做为献食。可是四岁的我并没有掌握划火柴的技能，连续多次，失败告终，还是大哥划着了火柴，点着了冥币，当冥币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并被微风拂起在空中飘零时，婆口中轻声念叨：“维儿，你拾钱来。”并让我叩头。大哥说：“这就是你妈的坟。”我想妈在这杂草丛生的乱树冈实在太冷。话音未落便遭到了婆的喝斥与怒骂：“仲娃（哥的小名）你狗日的胡说什么？狗娃妈在天上的云朵里，时刻照应着狗娃。是吗？”随即回头指着东方朝霞里的一朵红云道：“那不是，”我回头瞅着道：“我咋看不见？”婆忙道：“你长得和你大哥一样了就能看见。”大哥甚是机灵忙接过话岔：“那不是，我看见了娘妈！”可是婆已无法抑制，憋在眼中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唏哩哗啦的纷纷坠落在大襟袄的胸前。婆带着哭腔诉说着：“维儿，你睁眼看一看你的狗娃，我把他抚养活了，也一天天长大。放心吧，我就再苦再累也要把他拉扯大。”虽然泣难成声，但我听懂了，我心想：这就是妈妈刘月维的坟塚。等我长大些一定将她背回家，再不能在这乱坟冈受冻挨饿。时间久了，大哥扯着婆的大襟袄的下摆：“婆，一会太阳升高，坡上的雪消了就难以下沟和上坡了。”婆的哭声渐小并用蓝格土布帕巾揩擦着余泪，摔了鼻涕道：“咱们走吧！”于是婆孙四人离开坟地走到了沟垴上。接着下坡，坡道既陡又窄，对于长我的大哥和二哥不在话下，幼小的我和柱着拐杖又是小脚的婆来说艰难异常，加之有雪步步都得小心，所以落在了后面，婆不停地吼喊大哥与二哥，让他们等等我们，或将我的馍包背上。大哥回敬道：“你们走得慢，一会对面坡上的雪消了路上都是泥，更难走。”婆恼怒道：“都是你前几天鼓动的狗娃走亲戚，现在又不管了。你们弟兄两去，我们不去了。”婆便坐在路边的塄坎上喘着气，用拐杖头敲着地。大哥只好忙道：“婆你歇歇再走，上坡时我背馍包，不好走的地方我拖着你狗娃。”上坡下坡，冰、雪、泥路都第一次经历了，不好走的地方都是他们拖着我。终于上了坡，鞋也沾满泥巴，裤子上斑斑点点，看见了前方有个古寨子，大哥指着说：“到油庄村了，再走二里就到利原村了。我到我舅家。我给你指门去你外爷家，可能你姨初二也来拜年，都能见。”这些称谓词对我很陌生，他们是什么人，老的少的我根本一无所知。

到了油庄村口，婆指着已经泛青的麦子地硷畔的柿子树说：“我就在柿子树下等你们回来。”我们好说歹说她也不去。她步履蹒跚地到柿子树下捡了些柿子树叶，垫在硷畔上坐了，向我们挥手并目送着我们去当贵宾，去享用丰盛的宴席，去拿到那少的不能再少但令人企盼已久的一角，两角崭新的钞票。我回头望着形单影只的婆大声喊：“婆你饿了渴了咋办？”婆道：“我拿着馍，背阴处还有没消完的雪。”

雪等于水，水等于雪，当时的概念百分之百正确，所以这泪水只有积攒到五十五年后庚子年的腊月十六了。

哥几个背着馍包兴致勃勃、精神抖擞、踩着泥泞向目的地进发。

婆孤零零地在嗖嗖的冷风中等着我们吃的满嘴流油、趾高气扬地凯旋而归她再用帕巾来揩擦和用指甲抠去滴落在胸前的油渍饭屑。

进了利原村，很快到了大哥外婆家的门口，大哥指着巷道对过的一家黑油漆大门说：“那就是你外婆家，门口有石狮子门礅，你自已去便是，半后响我们回家时来叫你。”我便一个人去了，进了那家大门。正好碰见一个中年男人往出走，问我道：“你是哪村的是不是走错门了？”我扬起头瞅着他道：“我是马村的岗。”这就是大舅他即刻反应过来，知道了我是谁，激动不已地接过馍包拖着我的手走进了院子，走过院子两厢的厦房，向后面崖背下的窑洞走去，一揭门帘，窑中扑出一股热蒸气，还夹裏着浓郁的饭菜余香，显然他们刚吃过早饭。

大舅激动地大喊：“妈，妈，你猜谁来了。”炕头上坐着苍老的外婆，稀蔬的白发像天上的白云飘浮在外婆头顶，口中的牙齿已所剩无几，含浑不清地道：“妈日的，明知我看不见，人多了我能猜见？”舅舅说：“马村的。”外婆惊喜道：“莫非是我那苦命的外孙岗儿。快给我提上来。”她像戏台上的佘太君，对晚辈们下着命令。大舅忙给我脱掉沾有泥巴鞋子，将我递至炕上的外婆跟前，外婆的眼看不见，将我从头摸到脚，又从脚捏揣到头，又用缺了牙齿的嘴在我脸上乱吻，口中的涎水在我脸上留了几道子，很是不适。脚地下陆续聚集了不少来走亲戚的大人小孩，还有舅舅、舅妈以及他们的孩子，我也难以辨别。外婆炫耀道：“这狗日的头尖下巴长，将来是个大个子这脚也大像他妈，你是我维儿的根，维儿的魂，维儿的骨殖。”随机大姨来了，叫了两声妈，互相问了好。突然间风云突变，外婆嚎啕大哭：“我那苦命的女儿啊！”窑里的人都在嚎啕与缀泣。外婆由气愤转为恼怒：“是这小克星你爸打死了我女儿。”我不知所措，无所适从，外婆还是喋喋不休地骂着我的长辈。舅舅忙制止道：“妈，行了，大过年的哭了一家子，岗娃第一次来，不要给娃说这些！”外婆擦干泪：“不哭了，不哭了，赶紧下馄饨，吃了叫这小克星往回滚。”于是众人渐渐地止住哭泣，各执其事。加大火力，下馄饨，烩哨子。准备给各路客人吃饭。外婆始终不放开我，捏着我的胳膊道：“你婆一天干啥呢？把娃抚养成猴子了。是不是这几年码牌码穷了？”我辩解道：“婆码牌有负有赢，爸有时还寄钱来。”外婆对爸的怨恨很深：“再不要提你爸那土匪眉眼。”“我爸是解放军的头呢，咋就成了土匪！”“是是，你爸是韩宜支队的剿匪英雄，也是打人的英雄。”我很是不适，吃过早饭，我要回，外婆吼：“狗日的还没吃中午饭就要回。”看来非等吃了中午饭才能回，很不满意外婆的唠叨。我提出要到村巷中玩耍，大舅道：“生地方你不怕？”我向他们示意，脑后有后扯毛，那是一种免战牌与警示标志。其他人看见就不敢动（表示独苗）

中午饭准备的很丰盛，吃饭的人很多，外婆的内孙子外孙子就有十来个，加上那些叫姨的叫姑的，老姨和老姑的有二十多人哩，饭后在外婆住的窑里地上铺上毯子依次以辈分高低给外婆行跪拜礼！互相祝福保重，自然得到了压岁钱，又各家走着掏下礼物一一圆馍。各路亲戚都各自离去，外婆大声道：“岗娃不要回了，今后我抚养你。”我知道婆还在油庄村口的柿子树下等我，坚决不同意留下。外婆要求我回去后想来，有顺人就让捎来。我是她女儿的延续与灵魂。这是自然天成的。

我们启程终于与婆会面，婆看见我们甚是欣喜道：“狗娃大了会走亲戚了。”我问婆道：“婆咱们穷吗。”婆道：“以前咱们是财主，在西原上是第一大家族。当团长的，经商跑陕北的，开染坊的都有。”又问婆道：“我外婆咋说我妈是我爸打死的。”婆说：“不是，生你的前一年吃的不夠，人们都饿的面黄肌瘦，得了病没治好。才没的。”婆也很气愤：“他们咋能这样说呢？你爸是解放军的英雄。咱以后不去走他们这门亲戚了。”

我就是在这样的矛盾与纠结中一天天长大。

      岁  月 （三）

睡梦正酣，婆摇醒了我：“狗娃（昵称）快起来，你爸回来了。”一个穿着军装的陌生男人将我从被窝中拖出高高地举起，我的头几乎挨到窑顶，他将我放下时用偌大的巴掌箍紧我的后背随即用他那略带胡须的嘴在我干瘪清瘦的脸颊上吻着、蹭着。

忽然，一股热辣的泪水从他的眼中涌出，喷洒在我的脸颊上，流入我的嘴角。我不乐意了。他将我放回被窝中，转身打开放在桌上的提包，取出一包用纸绳捆绑，用草麻纸包裹的东西，放在我的枕边。大概是条件反射，我好奇地欠起身子，仰起头紧紧的盯着。他一手拭泪一手捻断纸绳，掀开草麻纸剥去糖纸，将一小块糖填入我的口中。  

第二天清晨，还未睁眼又听到了那熟悉的拉风箱的声音，大概是一声微弱的啼哭，婆忙放下风箱拐子说：狗娃醒了，甭哭，甭哭婆在呢！随后用手在口中蘸了唾液涂在我的眼缝中，等湿润一阵，慢慢的将我的眼掰开。

清晨一缕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棂，已照射在我的枕边，婆又将袄放在灶膛的火口上烤的热烘烘的忙说：“狗娃快穿袄。”爸穿着一身草绿色军装已坐在炕对面的床沿上吃婆煮的泡馍。

过了一阵族里的爷、叔（大）们和乡邻们聚集了不少。他们寒暄着，一谈到部队爸似乎就语塞，有意在吞吞吐吐或将话题岔开。（后来我在塞城军分区司令部保密室工作时才知道这是军人在履行保密守则）呛人的烟味弥漫在窑中。最后好像说到了我：“诶，娃这么瘦咋办呢？”一个本家的七叔（大）开口道：“三哥！是这样吧，明个儿到司马镇集上给娃买一只奶羊吧。”爸疑惑地说：“还不知娃吃不吃？”

第二天下午，一个长着大背角的白色奶山羊牵进了我家。我便好奇的去动那羊的大背角，羊朝前一拱，我便被拱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婆忙乖哄着：“狗娃再不敢到羊跟前去，噢！”

又过了几天，天还不亮，婆又叫醒了我，给我穿戴好，用围巾将我的头包裹严实，借着月光去送爸，大约走了一里多路，到了沟垴畔，爸是要翻过眼前的这道深沟到对岸的龙亭镇搭车去部队，部队有多远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东方现出了鱼肚白，一轮红日喷薄欲出，爸向沟底走去，走不多远便渐渐地消失在晨雾中，沟有多深我不知道，只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爸带着哭腔的喊声：“回去吧，要听婆的话。”我也不停的用小手背揉搓着充满泪花的眼睛，祈盼着爸早点回来再多拿些糖果之类。

村边路旁的草绿茵茵的。大背角（奶羊）头也不抬地啃着，夕阳的余晖给远处的山峦披上了一层绚丽的彩衣。我指着山峦问：那里有什么？婆说：那里有老豹子，有大灰狼，天快黑了，赶快回家。我拉着大背角，婆拎着一篮子挖好的野菜，迈动着小尖脚步履蹒跚的向家走去，走不多远还要依偎在硷畔上喘一阵粗气。到家时天已麻黑，一灯如豆，摇曳不定，就着昏暗的油灯，我喝着婆给我炖好的羊奶。

冰消雪融小河淙淙，欢飞的燕子在院中上下翻飞并频频到村中的涝池中衔泥筑巢。又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几天来不断有人来家给爸提亲。似乎婚事很顺利。爸又一次从部队回来，娶亲那天客人来了不少。我记得继母是骑了一匹大红色的老马到了老院的门口。鞭炮吡吡叭叭地响着，我也和那些半大小子一起去拣拾未响的哑炮。不知谁拽着我的胳膊将我拉出，并将一片折成条状的红洋布斜披在我肩上，当继母进大门时让我行跪拜礼并叫了一声妈，继母顺手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当时面值最大的一张五圆钞票。塞到我的手中并牵着我的手在人们的簇拥下步入新房，座到炕上时顺手将我搂在怀里。此时我的温暖、幸福、惬意便不言而喻。手上还捏着那五园钱和两枚未响的小炮呢！没几天一封电报又将爸叫回了部队。

    好景不常，那时正赶上大队组织民兵撵黑户，由于继母是山东曹县人，来的仓促没带户口，自然被名列其中。一天婆拖着我去找大队长求情，当时的大队长是我的老舅，也就是我婆的娘家弟弟，此人是朝鲜战场下来的，说起话来一半土语一半捏腔拿调。不是这个就是那个，这个那个了好一气就是不打粮食。婆看无济于事，一手扶着桌角双膝往前一拱跪在方砖铺的地上，给他弟弟磕头。

我用力搀扶起婆。临出大门时我愤愤地骂了一句：“你到是个老球。”随即捡起一块瓦片向大门上狠狠的砸去。婆忙拉着我的手说：

“我晓得狗娃有志气，再不敢砸了。”就这样，继母只好躲在白草圪垯村她妹家。有时傍黑才悄悄到我家住上一晚，天不亮又得赶快走。临出门时，经常先是婆蹑手蹑脚将大门轻轻拉开左右瞧一瞧村巷中无人，才打手势让继母出门。婆给副大队长高孟堂（他是我的族中爷辈但无血缘关系）好说歹说才弄到一张准迁证，约莫过了一个多月才将户口从山东寄来。

一天临吃早饭婆估摸人都在家便拖着我去找大队长上户。当路过设立在吴家祠堂的学校时，学生们排着一长串队从学校鱼贯而出锣鼓前面开路，还有几个中青年人臂上戴着“红卫兵”袖章，领头的高呼着口号：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造反有理……婆一手拖着我一手攥着那张盖有红印章的户口证明。跟在队伍的后面走，奇怪的是队伍竟和我们同路而行。到了大队长的门前，这时大队长正圪蹴在门侧的石墩上手里端着一个偌大的老碗正往口中拨拉着干稠的玉米糁子煮红薯。锣鼓声停止后，几个臂戴红袖章的人围拢在大队长的跟前，喝令将大队的印章交出，有人将几张早已用白纸写好的大字报贴在门侧的墙壁上，随即聚集了不少刚从地里回来的人在围观，有识字者还在小声如蚊地念叨。我挣脱了婆的手，从别人的腿缝隙中钻进去看热闹。一个红袖章疾言厉色地说：请你交出大队的印章。大队长往口中填了一筷淹制的萝卜叶子边嚼边说：那个么？这个么要上会研究。另一个红袖章大声喝斥：“研究个屁，放下狗食盆！”这时大个子高西财斯斯文文地说：“慢慢来么，让人家把饭吃完再说么。”就这么软绵绵的一句话好像给什么人注射了一针强心剂一样，人群中声嘶力竭的发出一阵狼一样的嚎叫，随即像震耳欲聋的滚雷一样响彻云霄：“打倒保皇派，造反有理。”人们手中的三角小旗和红色语录本举起放下。大队长脸已涨得通红，脑门上还渗出了汗珠，端碗的手也在不停颤抖。只得放下饭碗步履沉重地回家找到了那个红色的木疙瘩。一个红袖章便疾步上前将木疙瘩抢在手中并高高举起慷慨激昂地吼喊：我宣布马家村大队新的领导班子从现在起正式成立。似乎还掉了几滴激动的泪水呢。有好事者还燃放了鞭炮吡叭作响。锣鼓声也铿锵起来，使人的血流加快，心潮澎湃。

   锣鼓的铿锵向人们宣布了一种事物的消亡，也昭示了一种事物的诞生。锣鼓声渐行渐远。人们像潮水一样退去。就剩了我和婆还没走，我瞅着圪蹴在石门墩上卷喇叭筒烟卷的大队长，捡起地上丢弃的一个三角小旗举过头顶学着那些学生的模样高喊：“打倒老球，打倒老球。（舅）”婆忙制止说：“狗娃不敢。”大队长十分窘迫地说：“王八日的，这碎熊还不是个东西咧，回去把开裆裤缝上。”说完将卷好的喇叭筒用唾液粘好填入口中用门牙咬掉那节空纸筒吐在地上，燃着狠狠地吸了一口。喷吐着浓浓的烟雾，借着烟雾的掩饰用手背去揉搓微红的眼睛似乎也有泪花溢出。眼睑下的肌肉也在抽搐。缓缓地对婆说：四姐你和娃回家吃饭。婆长长地哀叹一声：“不吃了，你想开些不当大队长也省些事。”我和婆走了老远，回头一望大队长还圪蹴在石墩上喷着烟雾凝视着远处的田野……。

（未完待续）

司马石言：中国小说研究会、中华诗词学会、陕西省作协会员。

岁月（五）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帮新官好像亢奋的有烧不完的火。大队村民会的频率堪称第一。我们大队是我们公社最大的村。每逢开会，男女老少将大队院塞的满满的。高孟堂是大队长每次主持会议，这一干人等都坐在主席台上。开会之前会场乱哄哄的，说话声、嘻笑声、孩子们追逐打闹声、妇女们纳鞋底抽绳子的哧拉声交织在一起，这场面倒是令人兴奋的。

一个小子将我留在后项凹里的那撮长毛拽了一下我便和他打斗起来。戴着眼镜的高孟堂站起身来，上身前倾将麦克风敲了几下并大声说：“不要吵了静一静现在开会。”首先是宣布破四旧，即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大立新思想、新文化、新风俗、新习惯。首先宣布改了公社的名字和大队的名字，公社改为红卫公社、向阳大队，洋瓷盆改为糖瓷盆，洋火改为火柴……。

     随后便是将我们村的五处庙宇拆掉将神相砸烂撂在沟里。红卫兵各家查抄，凡是姓古的东西一律拿走。我记得将我胸前挂的玉片和银锁也难以幸免。爷戴过的礼帽和给延安送棉花的马鞍马鞭一并收走。四合院的脊兽、木雕、屏风等统统收走砸烂焚烧。稍发黄的书一并付之一炬。就连我在干粪堆上捡的一本卷了角的书也一并陪葬（我还留了半本后来才知道那是江南新四军的游击故事还有陈毅的赣南游击诗呢）

    又一天开会，是忆苦思甜控诉东家（财主）在旧社会是咋样欺压长工的。这时尧改梅已成了大队的妇女主任，大出风头的时机已经成熟。粉红色的上衣已被黄军衣取而代之，更凸出臀部的肥大和胸前的耸挺。她找来了一根烧火棍和一个即将沤烂的草帽儿，递在她的父亲老尧手中将颤颤巍巍、抖抖瑟瑟的老尧扶上了台。老尧举起手中的烧火棍和烂草帽操着河南腔说：“这草帽和打狗棍都是借的。我的打狗棍和草帽都留在河南老家了。那一年我还小，老蒋扒开了花园口，到处都是一片汪洋死的人可多了。我家的人都死完了。”这时可能是连锁反应尧改梅呜呜地嚎，老尧也不住地擦抹眼泪。接道：“临解放的时候，我坐火车来到咱这地方。这地方人好地好，给人家干活净吃白面白馍。几年后还娶了老婆，解放后还分了地。日子越过越红火。可是前几年吃食堂前几天还可以，到后来锅里的饭稀了，还漂着一层荞麦皮，吃的我屎也屙不下来。一屙屎腚上直淌血，身体也弄坏了。”人们一听不对劲了。尧改梅忙上前制止。老尧还兴致不减地说：“甭管甭管我还有话说呢！这时台下响起了哄笑声。”尧改梅脸涨得像个正在下蛋的母鸡。忙将老尧扶下了台。上得台来不知如何是好。俗话说人到着急处，就有出奇处。猛然间高举拳头象母狮一样吼声震天：“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台下随声应和。由于她举手时将本来就短的前襟扯起，使那肥都都的肚腹袒露在外，供人观瞻。甚至有人说还看到了抖颤着的奶头。

    这几天有时候刚睡下不久便被村巷中的锣鼓声惊醒，婆将大门拉开，是送红宝书的，有时半夜了还送最高指示和最新指示。这几天大队又将锣鼓大镲等拉出来排练。还有几杆火铳，凡有青年妇女的家庭都在积极准备漾杆、看杆。将竹竿用花格布包缠，上面缀了好多五颜六色的布绾的花儿及小圆镜作为仪仗队，生产也停止了，整天大锣鼓敲得山响，咚咚锵，嚓嚓嘁。

公社开会那天我和婆及我的继母都去了，我还背着馍包（干粮），走了十来里路到了公社，已是人山人海每个村的锣鼓队都阵容庞大，我们平原上的千人大村就有好几个，几十面锣，几十面鼓，皆由年轻女士敲击，一律红毛衣蓝裤子，都戴了墨镜，挖铙钹的皆是青年男子，统一白汗衫蓝裤子，每人头上绑一块白羊肚手巾，如同陕北人的模样。看杆高竖红旗飘扬，火铳震响，鞭炮噼啪，看热闹的人更是塞街拥巷，尤其那敲领头大鼓的很是卖力，真正体现了雄性的震撼与健壮。韩城锣鼓不愧为黄河锣鼓，那气势如怒吼的黄河咆哮的壶口。（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时还出席了闭幕式呢！）当时我想我长大后一定要敲领头大鼓，（果真在76年粉碎四人帮后我敲上了领头大鼓）。各队鼓队走走停停，向会场进发，到了会场，公社早已用白灰水将场地划分清楚，各自进入领地直敲得热血沸腾，挥汗如雨，惊鸟疾飞，声震九霄。

     以至连主持人借着高音喇叭宣布大会开始的声音都淹没其中，紧接着悬挂在主席台两侧足有6-7米长的鞭炮点燃锣鼓声才停。那时我小也不知这是什么会，说是庆祝会吧，随后又将几个人押上了台，记得有伪保长、林业中学的校长还有几个赌博人员，口号声又响彻云霄。这大概是庆祝与批判并行一举两得吧。这个发言那个发言，我只记住了社长说的两句话：阶级敌人是冬天的甘葱，叶蔫，皮干心不死，说那些赌博的是老狗记起吃陈屎。你方唱罢我登台，一个个发言者慷慨激昂，义愤填膺，似乎这些人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恶，非食肉寝皮不解其恨，高音喇叭震得耳朵发麻，烦死人了。

我们在后面转悠来转悠去，时间长了我借故口渴要喝水，我们婆孙三人缓缓向门口走去，可是大门口有臂戴红袖章的民兵把守着，只许进不许出。偶尔看见不远处两堵墙的结合部已被人磨损的有个豁口，还有年轻人不断攀上跳出，我拉着婆的手到了豁口跟前，央求婆和继母将我扶了上去，一看外面比里面高，还是不敢下去，顺势离开豁口，骑在墙上不下去。这骑墙上树本是我的强项，今天又可过过骑墙之瘾，这确是个好地方，既能看清会场又能俯瞰街上万头攒动、熙熙攘攘的人群，还不时有人跳下站立不稳，趴在地上的窘态供我观瞻，任凭婆怎样喝斥我岂能轻易下去。

“岗娃，岗娃。”一个陌生而又似乎熟悉的声音在叫我，我认识谁，谁又认识我，真是奇了怪了，我还在茫然四顾，墙下站了个穿着军装的人，那帽徽和领章煞是鲜红夺目。他正仰起头往上瞅，啊是我爸，爸恼怒地说：“这么费事的娃，上墙干啥，快下来。”我说：“爸，婆和妈还在里面。”爸说：“叫他们往门口走。”我如同潦倒他乡遇故知一样激动的大喊：“婆妈我爸回来了，赶紧往门口走。”爸便将我扶下了墙。这是我有生以来最惬意，最激动，最美好的时刻。到了大门口，爸只给把门的民兵招呼了一声，婆和妈便受到特殊待遇出了大门。我一手拖着爸的手一手拖着继母缓缓地从街边向小镇的食堂走，爸从售牌处买了个肉炒粉，一个炒豆腐，全家四口坐定等菜，爸说他这次回来再不走了，已调回韩城武装部。这时一个乡邻瞅见了爸忙来握手：“三哥几时回来？”她接过爸递上的香烟，美滋滋地吸着寒暄着：“三哥给三嫂说以后家里有啥干不动的活尽管吭气，兄弟有的是力气。”是啊！我如同得到了擎天大柱，以后再不要早早去关大门，也无须和婆再端个铜盆去井边乞求别人施水，也无需再让我的大背角再给我驮树叶，更令人欣慰的是和人争执时再也不用像蚊蝇那样细声小气，看他谁再敢将死老鼠往我家撂，我一定也敢大声吼喊：“他妈的！” 

  听见里面吼喊爸到窗口取菜。吃饭时爸抚摸着我的后脑勺说：“这么大了该上学了后脑勺还留着尾巴。”我说：“婆让留的我早不想留了，那些瞎熊常扽呢！”这时我爷（爷跟四爸过）也来了。爸忙给他掏烟买饭。  

饭后我们一起出了食堂的门我接过婆手上的馍包，一看馍已风干皮裂有几块馍皮已经蹭掉揉成了碎块。我将口子朝下倒在街旁树下的坑中，婆忙说：“不敢倒。便圪蹴下将大块的捡回包中。”爷恼悻悻地说：“看把娃惯成什么了？”我们靠街边走不断有人谦恭地与爸打招呼握手，爸也不停地给他们递烟。到了街头更令人惊喜的是还有一辆212吉普车呢！爷一看坐不下那么多的人说他不回了还想转一阵。

于是我们便上了车，车子开动了，我向后看去只见腾起一绺浓浓的尘土。好像还没坐多长时间便到村口了，过村巷时我故意将头伸出窗外想炫耀一下风光。可惜的是村巷中很少有人，即便有也是柱着拐杖、老眼昏花、朝不保夕的老老者坐在门前的石墩上或树荫下。走路已是一步两哼三摇晃，还管你车呀人的，好像天塌地陷与己无关。

   到了家里爸和开车的小王叔叔脱掉外衣洗脸，将手枪放在炕上。我看见很是眼馋手痒。不由得便想去动。爸看出了我的心思，便卸掉弹夹，又拉了两下看是否有子弹，确认无疑后才将枪递到我手中。好家伙这么重！我不是看见电影上的枪不是很轻的么，这么重能使成？爸说：“你现在小要念书长大后就能拿动。”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婆找来一块木板和锯子，由开车的王长亮叔叔设计、施工。照那真枪的模样（其实拓着一划）用锯子锯好，将菱角用小刀修得圆滑，找来墨汁染黑便成了一把名副其实的“真枪”。就是这把疑似手枪给包括我以上的三代人带来了厄运，甚或影响了我的下一代。    

 司马石言：中国小说研究会、中华诗词学会、陕西省作协会员。

          高家塬（六）

诸位看官会问，咋都是高家啊！今天就说说韩城西塬高家的历史渊源。

西夏末代国相高良惠开始了叙述：“听先人们说1038年元昊先帝建国称帝的前夕。在贺兰山召集各大族长、文武百官会盟。商议登基大典的事，左将军嵬名山遇却提出来缓称帝的设想：‘大夏历年开疆拓土，兵疲粮缺。一旦称帝，八面来风，四面受敌，又得挥刀跃马，征战沙场。难免白骨散野，民不聊生。’李元昊对苦口良言的劝谏非但不听反而怀恨在心。他已诛杀了谋反的岳父（也是其舅舅）卫慕山喜全族500多口。再杀战功赫赫声望俱高的嵬名山遇。总得有个理由啊。于是使他的另一功臣没藏讹庞，送密信给嵬名山遇，密信上写：‘三十六计。’很明显是让嵬名山遇出逃。去哪儿呢？只有投宋，因嵬名山遇出使过大宋。有些宋朝官吏与其交情甚笃。于是连夜带上家眷二百多人，轻车简从逃向了横山一带。

元昊派他的另一将军野利遇乞去追杀。但野利遇乞与嵬名山遇同为大夏的开国大将。两人情同手足，生死与共。怎好下手杀自己的患难兄弟呢？野利遇乞估计快追上了，便故意放缓速度，派遣心腹通知嵬名山遇在银州（党岔）南沟清凉寺躲避。然后到无定河畔转了一圈，回中兴府复命去了。在清凉寺隐居了几天的嵬名山遇晚上出马户川（米脂龙镇川），涉过了无定河，进入米脂，踏上了大宋的土地。

延州副使范仲淹十分赏识嵬名山遇的文韬武略。由于与其是故交。便先安顿了他。好景不长，软弱无能的宋廷，怕此事又引起边界纷争，惹出事端。又下诏范仲淹将嵬名山遇送回大夏。无奈，这是皇帝的圣旨。嵬名山遇一行二百多人被押到罗兀城（镇川河西石崖地）的石崖上。那石崖有二十几丈高，天长日久，中部风化，坚硬的顶端像一个帽檐悬在高空。人站在上面，头晕目眩，摇摇欲坠。下面不远处便是滔滔南涌的无定河。向米脂寨和绥德州流去。元昊来了，穿一件白色的窄袖衫，得意的神情忘乎所以。骑在那匹白色的战马上：‘你还是回到了我的手掌心。’‘动手吧，少废话。’嵬名山遇吼叫着。元昊阴阳怪气的调侃道：‘我知道你委屈、冤枉，你在会盟时说的那番话挺有道理，我也知道。那不能成为杀你的理由。那样的话我李元昊何以服众，而是我有意让你去逃，去投宋，这不是杀你的最好理由吗？’‘你为甚要杀我？’元昊道：‘因为你东征西杀，战功赫赫，为我大夏白高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果我坐龙椅，等于欠了你永远还不清的帐，可谓功高盖主。古人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是我从汉人那里学来的，做帝王的只看结果，不讲过程。那把龙椅上涂得血越多越鲜红，下面的白骨堆积的越多坐的越稳。’‘那应该是敌人的骨殖。’李元昊却阴阳怪气地道：‘啧啧！只怪你没有看仔细，那下面也有很多自己同胞的白骨！’嵬名山遇斩钉截铁地回答：‘既然如此，那就用刀吧！这样痛快，死后也不做大夏之鬼！”

元昊一声令下，刽子手挥起大刀，只见嵬名山遇大义凛然，视死如归，怒目圆睁。只听扑哧一声，嵬名山遇的头飞下了悬崖。这些无辜的家眷、仆人和嵬名山遇的家兵们一茬一茬被推向崖边砍头。他们没有怯懦，没有惨叫，更没有一人求饶。这时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李元昊，厉声喝停。他发现了奇珍异宝，一个一身洁素，亭亭玉立，丰腴俊秀，摄人魂魄的妙龄少女被元昊发现了，使他顿生爱慕之心，这就是嵬名山遇的爱女嵬名雪莲。她长得像她的名字一样，冰清玉洁，俊逸剔透。元昊要留她做妃子。这是长生天赐给他的尤物。其他的人就这样被杀害了，尸身都滚下了悬崖，鲜血在崖畔凝结成一大片黏稠的红汁，向下蠕动。留下了孤零零的嵬名雪莲。元昊十分得意十分惬意当即宣布：‘封嵬名雪莲为妃。’‘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滥杀功臣无辜，以何信义可取天下？’这时元昊道：‘最起码我对你是诚心的，不信，有唐僖宗赐给我们上高祖拓跋思恭的玉鱼为证，如若二意，五雷轰顶！’说着将那玉鱼挂在了嵬名雪莲的脖颈上。

这时真的头顶炸雷轰响，狂风骤起。乌云翻滚，霎时大雨倾盆，吓得那些刀斧手们，吃饭的家具也掉在了地上。鹰狼不食，饮过狼奶的李元昊也惊出了一身冷汗。雨水泛着血液向崖下流淌，又被肆虐的狂风翻卷在空中，形成了一团团红色云雾。向无定河的下游飘然而去。这时嵬名雪莲趁刀斧手不备，猛向崖下扑去。可是正好此时一个神雕大鹰从崖下飞出，承接了嵬名雪莲。缓缓地夹裹在红雾之中，向南漂移。这一幕惊得自认为是龙种的李元昊目瞪口呆，跌下马来：‘神仙、神仙，我不该杀了他们。’后来罗兀城又叫成了红云山。雕凿了许多佛窟。

回到兴庆府，李元昊闷闷不乐，日思夜念美貌如玉、亭亭玉立的嵬名雪莲。其实元昊妻妾成群、嫔妃满堂。都是大族长的千金，还有辽国的兴平公主，但得不到的就是最美好的。于是拿起画笔，不断地回忆丰腴俊秀的嵬名雪莲。大概皇帝是最有感应力和号召力的，他可以影响朝野上下。于是画师们也模仿画像。以至有人将身长翅膀的人制成了陶皿与瓷器，名曰嘉蓝频迦。更有人将它做为壁画，供奉在石窟中。后来画的变了样，将俊逸丰腴的嘉蓝频迦画成了杨柳细腰，舞姿蹁跹的飞天图。只有皇帝能做到这样的效果。西夏建国后元昊一直日思夜念着嵬名雪莲。将他的姓氏也由李改成了‘嵬名。’这件事也是导致他遭刺的前因。过了几年，他的儿子娶了没移族长的千金没移丽玛。可是元昊一见，这不是几年前的嵬名雪莲吗？于是他不顾父子之情、人伦道德。竟将儿媳妇没移氏强行霸占。便在贺兰山下大兴土木建造离宫，与没移氏清风明月、酒歌逍遥、恩爱缠绵。 

  于是朝政荒废，兵备松弛，大权落在了没藏讹庞和其妹没藏彩云手中。清涧知州种世衡又用离间计使元昊诛杀了他的得力助手野利遇乞和其叔父野利荣仁。没藏讹庞为了早日除掉元昊独揽大权便不断地给太子宁令哥加火浇油。使太子宁令哥对元昊的夺妻之恨更加恨之入骨。终于在一0四八年的正月十五太子宁令哥去给元昊拜年，在离宫行刺元昊，慌乱中只削掉了元昊的鼻子，元昊因流血过多死亡。心狠手辣的没藏讹庞又以弑君之罪诛杀了太子宁令哥，为了彰显其权势的威严，将太子的人头悬挂城门，后强行让其妹没藏彩云与元昊的私生子谅祚继皇帝位。

  牡丹与萧红瑛听的入了迷。便又问道：“那你说的嵬名雪莲怎样了？”高良惠装上一锅旱烟，就在蜡烛的火苗上吸着了，一股青蓝色的烟雾带着薄荷的清香味弥漫在空气中：“那老鹰将嵬名雪莲向南驮了十几里也飞不动了，便降落在米脂河西的山坳中，过了两天被宋兵的千夫长绥德人高永能巡山时发现。秘密送回了绥德的高吉庄，后来与高永能成亲。给高永能生了六个儿子。因为高永能跟随种谔在米脂川一带作战勇敢，尤其在罗兀城（镇川石崖地）与西夏驸马梁乙埋对阵期间，以五、六千精兵对西夏万骑，创造了五战五捷的光辉战绩，很快升任延州副都尉使。

到了1082年朝廷派了一个不懂战术的文官给事中徐禧统领陕北边防对西夏的战事。在保卫永乐城战役中（龙镇的马胡浴、寨峁一带和河对面的上盐湾）坚守七天七夜宁死不降，最后在三十万西夏大军的围攻下，高家军全军覆没。在上下不到二十里的无定河川尸横遍野，血染百里河川。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有说死伤兵将役夫二十多万，有说一万二千多。双方都无力固守这一地带，弄得民不聊生，匪盗四起。迫不得已，年迈的嵬名雪莲领着他的几个孩子向南秘密迁徙，他们走过了绥德、清涧、延川到了延长的安沟。在那里安家种地，并取名高家川。但此处山高沟深，粮食产量相当低，只能安身不能立命。还是得忍饥受饿，继续南行到了宜川向南翻过了险峻的大岭，向东在韩城的禹山怀终于找到了一块理想的栖居之地，在那里生息繁衍。这里即山即原，又东临黄河，空气湿润、雨水充沛确实是个好地方。为了纪念她的丈夫高永能便将此处取名高家塬。在粮食年年丰收的情况下，人口也不断增长，嵬名雪莲去世后，晚辈们为了纪念她，又将禹山改为嵬山（韩城嵬山的东面现在还叫嵬东乡，嵬山上有后土庙疑为祠奉嵬名雪莲）

“时间到了1127年在东北兴起了强盛的金国，不但灭了辽。金国大将完颜娄室将陕北宋的地盘和西夏的一部分领地纳入了金国的版图，并很快灭了北宋，占领了中原。韩城也被金国统治了。经过多年的繁衍生息，高家塬的人口已急剧膨胀，到了我大那一辈，有限的土地已无法承受这么多的人口，正好金国对南宋作战需要大量的马匹，在韩城西的梁山脚下办了个养马场。我的父亲便举家去给金国人养马维持生计。这里地广人稀塬展地阔，聚集的人多了，就取名马村，但几个村子都姓高。

祭永乐之战

司马石言

        北宋元丰五年（1082）宋神宗赵顼遣徐禧、李舜举、沈括等督陕北对西夏事。秋在永乐城（盐湾与对面寨峁）发生大战，宋败，徐禧、李舜举、高永能等200将校殉国，士卒、役夫2O多万战亡，尸横遍野，血染河川。神宗向西嚎啕。元气大伤，从此防御线退至绥州以南。

 

谒拜永乐草葳茂，

凄血残阳漫柳梢。

宋夏狼烟戈戟舞，

故垣烽火矢镞飘。

忠魂暮霭磷游荡，

乱骨千秋润芥蒿。

悲叹青碑缺赋祭，

泪悬无定泛惊涛。

　　高家塬（十）

俗话说：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一股乌云旋转着急速覆盖了大地，霎时风尘蔽天，飞沙走石林涛呼啸。一阵暴风骤雨过后，山涧中的山洪犹如雄狮在怒吼、咆啸。一排排笔挺的树木在洪水中倒下，一块块巨石在洪水下翻滚，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实是罕见。

前面说过高孟堂、尧改梅、高西财，这几尊“神密的大佛”又结合在一起商量着怎样整倒我爸以及我们家族。

尧改梅道：“孟堂哥，西财哥，啥时候给高向荣升成分，你们说说听说高向荣是在原子弹基地回来的，会是偷了一个原子弹被开除了？”高西财忙捂住嘴笑。高孟堂道：“原子弹没那么小，是装在飞机上的，给他升成分嘛先要打掉他的气焰，让他低头，整怂他再说。”尧改梅道：“我以为原子弹和手榴弹差不多，装在军用挂包里。”高孟堂扔掉烟头：“唉，有了，就说他在部队偷了一把手枪，被部队开除了。”高西财若有所思地道：“这要有证据，第一次批斗要让群众信服才能打掉他的威风。”高孟堂胸有成竹地道：“有，他儿子岗岗拿过一把木头枪在村中玩，就说是真枪，谁能证明是木头的？就这么干。”三尊“神秘的大佛”两个报上辈的仇。一个要分我家的上房。但谁也不谈，只能会意不可明言。都要以革命的需要出发。

一天我在学校（一年级），而其他的同学们又敲着锣鼓出去。我并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班主任让我在他的房中念课文。放学后在回家的路上许多和我友好的同学突然反目为仇，四面攻击、拳脚交加。幼小而刚强的我岂肯受辱，挥舞着干瘦的拳头奋力还击。但必竟寡不敌众，我被打倒在地，脸颊肿涨、脸面也被指甲抠烂。衣服也扯了几道口子，但我没有哭嚎。站起来收拾好被扯断的书包和被踩皱的书本，向家走。半路上一堆人簇拥在一垛砖墙下面。

       我好奇地向里挤着，终于从大人的腿缝中钻了进去。那是用五张大白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密密麻麻的黑字，有的字下面还用红毛笔画的花狸胡稍。人们一见我挤了进来便不念了。那时有些字我还不认得，但第一张上那几个碗口大的字我还是认出来了“打倒高向荣”。啊，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心在狂跳，一种不祥之兆涌上心头。似乎有更大的不幸在等着我去承受。手一松书包滑落在地也顾不上捡拾。从大人们的腿缝隙间钻出来，仿佛被人追赶，又在追赶别人一样跑回家中。大门一扇敞开一扇闭着，继母已不知去向。进到院中我瞪大了惊愕的眼睛，被子、褥子、毯子乱七八糟地被扔在院中。屋子里的桌子四脚朝天，抽屉被扔在一边，盛粮食的大缸也被砸的稀烂，麦子散落一地。顶棚撕成了碎条，炕上落了一层尘土。墙柜上还贴上了封条。母亲的遗相掉在地上被踩得皱巴巴的，原来镶嵌在相框上的玻璃也被踩得支离破碎，晶莹秀亮地闪灼着光亮的玻璃碎片仿佛在哭诉这人间的惨景、不公和悲哀。我慢慢地弯下腰，含着悲愤的泪水拣起了母亲的遗相，用还在打架时就沾上尘土的袖口擦拭着上面的尘土和被黄胶鞋踩上的印痕。站起来再次环视了一遍这副被“覆巢”的惨景。我的眼睛大概也血红了。血压在升高，脸也觉得涨大了，我从门后操起那把生了锈并有几处镚了刃的大马刀，向大门外冲去，刚一出门就碰见刚下地回来的四爸。他想从前面将我拦住，但一看我双手举着马刀，便没敢阻挡。我趁机夺路而走。他从后面快速跑来，一把将我抱住，夺下马刀。我便滚在土地上哇一声悲哀惨痛地哭嚎。泪水流进了耳朵，流入了苍茫的大地……

昭君出塞

楚襄浣纱女，轻罗戏流涟。

荷碧染水绿，竹翠笛山峦。

清风洗明月，蝶舞赏花艳。

入闱皇室幕，恩宠知何年。

墨笔利如刀，一点污馨莲。

胡酋欣然至，堪上烈马鞍。

北去苦寒地，南归雁呜咽。

断肠琵琶曲，赋风对谁弹。

朝饮牧羊调，暮闻胡笳喧。

草原天地阔，黄河浪声远。

难忆故乡歌，毡帐数星寒。

献躯熄刀兵，青冢忆华年。

一．古堡双锁（新韵）

 

双山似锁越红尘，御寇安边有女身。

古堡沧桑歌雁荡，木瓜老树论乾坤。

 

二、店坊平湖（新韵）

一泓锦色誉八方，潋滟潾清鸟自翔。

丝柳轻摇迎远客，彩崖威峙罩霞妆。

 

三、断桥映雪（新韵）

断桥皑雪映原佳，三水之源耀锦霞。

落叶轻吟凭万树，馨香十里盼春花。



四、 新墩怀古（新韵）

疆城横亘舞苍龙，威耸新墩镇塞雄。

故土关山千里月，登高望断雁南行。



五、清水峡谷（新韵）

幽峡绿韵映崖丹，溪水潺湲唱自闲。

堪赋莺鸣歌柳翠，风摇芦絮尽悠然。



六、七山探古（新韵）

七山碧韵荡松波，苍岭嘉陵画几多。

千载钩沉评大夏，一杯黄土葬金驼。



七，旧堡松王（新韵）

神松静矗远流长，冠盖遮天罩日光。

盘古虬须千载月，游人竖指叹沧桑。



八、龙潭古柏（新韵）

龙潭古柏密森森，异陨钟石诧世人。

倒岭清溪千树秀，漫山碧翠百花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