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哥遗首今何在？（修定稿）

绿城秋雨

拔哥遗首今何在 梧州公园觅忠魂           张频 1. 日前，随着一场台风从钦北防一带呼啦啦吹过，八桂大地仿佛转念间已告别炎热，进入了温文尔雅的秋天。 9月18-20日，应老乡、同学的邀请，迎着丝丝凉意和微微细雨，我来到了“百年商埠”——梧州。 梧州，地处广西的东大门，是广西“三江总汇”的内河港口城市，是连接珠三角与北部湾的主要通道城市。珠江干流西江从市区蜿蜒而过。明朝年间，梧州即创设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总督府。这座具有2100多年历史的岭南名城，有"百年商埠"之美誉。 2.我对梧州的向往，不在于它的山水之美、风物之盛、历史之幽，而在于我早就想到这里，实地考察革命先驱者韦拔群遗首的深埋处和起获处，以祭拜这位被邓小平称为“人民群众的领袖”的英雄魂灵。 2019年是中国三大农民运动领袖之一韦拔群同志诞辰125周年和百色起义90周年。受中共东兰县委、县人民政府的信任与委托，我负责为东兰牵头组织创作一套纪念丛书。在为《风云东兰》一书设计写作方案时，有个技术问题，始终让作为主编的我拿捏不定，寝食难安，那就是在书写韦拔群的英雄传奇、讲述东兰革命老区红色故事的同时，我们该如何向世人交待：拔哥遗首今何在，魂归故里待何时？！ 3.1932年前后，为扑灭韦拔群点燃起来的熊熊革命烈火，桂系军阀纠集了上万名正规军及地方武装，对东（兰）凤（山）革命根据地实施了三次惨无人道的大规模“围剿”，重金悬赏捉拿韦拔群、陈洪涛、黄大权等革命骨干。1932年10月19日凌晨，在巴马西山的响刷洞里，韦拔群被经不起诱惑的叛徒残忍杀害，献出了年仅38岁的宝贵生命。 据历史记载，拔哥牺牲后，他的头颅即被叛徒连夜送到山下，交给正在武篆“督战”的桂系军阀廖磊邀功请赏。廖磊命人赶到响刷洞核实真伪，确认无误后放火焚尸。当地老百姓冒着生命危险将韦拔群被焚烧后的余骸偷偷埋在东里村的红神庙下。而拔哥的头颅则被广西反动当局装在一个泡有防腐药水的玻璃缸里，相继在广西各地“示众”，最后在梧州下落不明。 新中国成立后，中央人民政府拨出专款修建了东兰革命陵园，陵园里的韦拔群烈士墓，安放了从东里村红神庙转移过来的韦拔群遗骨，而拔哥的遗首至今依然下落不明。 4.从1932年到2020年，历史的河流已在无声中流趟了88个春夏秋冬，一个动乱黑暗的旧中国已豪迈地走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然而为新中国的建立献出宝贵生命的韦拔群，其忠骨88年后依然身首异处，英雄的头颅长期不知所踪，这让我们如何书写这段史实？如何向读者交待实情？ 我由此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心中总萦绕着一股愧对拔哥、愧对革命先烈的歉意与不安。 “到梧州走一走吧！兴许从韦拔群头骨的出土处，我们还能寻得一些线索、能听到一些别样的声音，能找到一丝慰籍！”我想。 9月20日下午，带着一种历史的遗恨和祭拜祖先的复杂心情，我们顶着随时要来风来雨的乌云，来到了梧州中山公园。公园里苍竹青翠、树影婆娑。从公园的正面拾级而上，我们沿着第一级平台左边那条幽静的小道轻轻走去。当走到半山腰一个挂有“中山公园管理办公室”牌子的小院子前，一块用黑白两块大理石镶嵌而成的牌坊立刻吸引了我的眼球。白色大理石上刻着：“韦拔群烈士头骨出土处”字样，落款是梧州人民政府立，落款时间为一九八二年八月。那块黑色的大理石则刻写着文字依稀难辨的《烈士头颅出土碑记》。 5 .哦，这是我们拔哥遗首当年的深埋处，也是拔哥忠骨出土后又游离于世80多年的中转处。站在碑前，我双手合十，深情鞠躬。心里默默地念叨着：“拔哥，家乡后人专程来看望您了！”可惜我来前一直找不到一束献给拔哥的鲜花。过往的行人见我们这拨人又是拍照、又是鞠躬、人人脸上又那么凝重，大家都用一种异样目光打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但谁又知道，作为东兰人，我们此刻的心在滴血、眼在流泪？！ 带路的当地向导告诉我们，关于拔哥头颅的发现，当地民间有这么一个传说：传说上世纪六十年代，梧州执法部门准备枪决国民党时期作恶多端的梧州保安司令，临刑前该司令灵机一动，立刻叫停，说：“我有重要情报要向政府交待，要不我死了，谁也见证不了这段历史。”审讯时，保安司令坦陈：“当年韦拔群的头颅在梧州‘示众’后因已腐烂，是我命令手下人将它深埋在中山公园的某某处。”警方押着该司令前往他所指认的地点进行挖掘。拔哥的遗首果然在此处被挖掘发现…… 6. 民间传说与正史记载大相径庭，但也寄托了梧州人民敬畏英雄、视恶如仇的价值取向和“善恶到头终有报，高飞远走也难逃”的朴素念想。其实根据官方记载，拔哥的尸首是1962年12月13日由中山公园一位知情人指认挖出的……无论是哪个版本，韦拔群遗首从此处挖出这是千真万确的历史事实。可惜当我以记者的身份走进“中山公园管理办公室”，欲打听韦拔群尸首出土后的相关史迹、相关细节时，正在办公室里办公的四位工作人员听后一脸茫然，一问三不知。 据史料记载及知情人透露，当年起获拔群头颅后，梧州市人民政府即将拔哥的遗首交给自治区相关部门。自治区相关部门组织了一批医学、考古丶文史专家进行了科学鉴定，认定这是韦拔群的头颅。为保证结论准确无误，广西博物馆两位年轻馆员又受命小心翼翼地将其护送到首都北京进行进一步的技术鉴定。 之后，拔哥遗首的去向便有以下几种民间说法：第一种说法，说是目前尚保存在南宁某某纪念馆的保险柜里；第二种说法，说是还收藏在广西某某博物馆中；笫三种说法，说是因年代久远己不复存在……说法各异，难辧真伪，拔哥遗首的真正去向又成了历史之谜…… 在梧州中山公园，梧州市人民政府在韦拔群遗首起获处旁边修建了一座小型的“韦拔群纪念馆”，“纪念馆”掩隐在一片竹林和树丛中，没有馆名，没有标志，馆前芳草凄凄，人迹罕至，肃穆苍凉。 下山时，我心情格外凝重，脚步也变得不再轻盈。我想，几十年来，东兰老区人民一直期盼着拔哥能魂归故里、期盼英雄身首合葬入土为安，但这良好的愿望，不知何时才能变为现实？！ 走着，想着，离开“纪念馆”才百来米，一场突来的阵雨就像一滴滴英雄的眼泪，一下子把我们淋得个措手不及、凉透心扉。我想，那分明是苍天在为英雄落泪，是拔哥在与前来瞻仰他的家乡亲人泪别…… 呜呼！山河已无羌，英魂何时归？！ 2020.9.23草於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