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 前 进

叶齐生

<p>向前进”是55年前,年仅16、7岁的我们,学习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徒步从齐齐哈尔走到北京大串联时。长征队的队名。</p> <p>公元1966年,华夏大地充满了东风吹,战鼓擂,我们谁也不怕谁的狂热革命激情;充满了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的万丈革命豪情;充满了拿起笔作刀枪,反帝反修斗黑帮的坚定革命意志。</p><p>进入12月份,我们从闹革命的教室搬出来,占领了老师们的办公室闹更大的革命。这时大串联已接近尾声。徒步串联方兴未艾。我们班的红卫兵领袖柴利等同学,倡议长征到北京。我为了向那些根红苗壮,眼明心亮的同学靠拢,争取在运动中有个好表现。积极报名参加。长征队由我们齐铁一中初三•二班的9名男生,7名女生组成。</p><p>很快我们就进入到紧张的准备阶段,先是到文教党委领取了主席像章,语录歌本,语录摘录。又写了很多标语,革命歌曲歌篇。准备了炒面、水壶、手电筒、绑腿、队旗、袖标、地图、指南针、药品等。出发的前一天,妈妈又特意领我到联营商店买了一双棉胶皮乌拉。</p><p>正式出发的一天终于来到了。吴德连,邱金贵等几位老师和一些同学们陪我们走到西满革命烈士陵园。在陵园的纪念碑前庄严宣誓,表忠心。然后我们在队长的一声令下,在一年四季最冷的季节里。踏着皑皑白雪,顶着凛冽寒风。跟着红色队旗,戴着红色袖标。向着北京方向从头越了。</p><p> 第一天走了22公里,在榆树屯的一个小旅店宿营。第二天走了33公里,在大兴镇休息。前两天走的有点猛。第三天从未走过这么远路的我们。脚上打了很多泡,身上又背了许多革命宣传品。实在走不动了。仅仅走了18公里,早早就在一个生产队的豆腐房下榻了。</p><p>我们原来背的语录歌本等,本是准备走一路宣传一路红一路的。现在决定尽快散发出去。红一点就行。路远无轻载啊。</p><p>在接近白城市时,我们长征队一分为二,变为两个队,各自向北京进发。我们这边是4名男生,柴利、刘述彭、于松滨和我。3名女生,王丽娜、董巨香、祝新华。</p><p> </p> <p>在快到太平川的路上,我们中了一次大大的彩票。那天下午,我们正走在路基的小道上。两侧田地里堆满了玉米杆。突然一只受到惊扰的野兔窜出了出来,沿着垅沟飞奔逃跑。我们看到后大喊大叫在后边紧追。真是无巧不成书,天空中一只老鹰也发现了这只的兔子,一个漂亮的弧形飞扑而下。抓了一把。可能是看到狂奔而来的我们也受到惊扰。马上又窜上天空。我们跑过去一看,兔子躺在地上,前胸后背有刚刚刺透的爪印。可怜的兔子眼睛还没有闭上。未费吹灰之力,我们得到战利品。老鹰不甘心地在天空盘旋注视着。到太平川后,花了一角钱请饭店的师傅加了点土豆,作成一盆红烧土豆兔肉。美美的吃了一顿大餐。</p><p>长征到达内蒙赤峰后,我们决定改走内蒙、河北不通火车的地方,这样可以縮短很多里程。我们走过国道、省道、县道、乡间小路、田间地梗。即使是最好的国道,当时也是沙石路。我们一边查地图一边问老乡,抄最近的路。我们每日行走的时间在延长,速度在加快,行走的里程也在不断的增加。男生还好说,女生就吃力了。</p><p>记得一天我们沿着盘山公路行走着,一边是山岭一边是深沟。已经十点多钟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这时一辆解放卡车经过我们身边,好心的司机摇下车窗,喊到“红卫兵小将们,上车吧,天太黑了,危险。”可是满怀一颗赤诚忠心的我们说什么也不肯上车。看看已经走了一天还没有吃饭,已经精疲力尽,疲惫不堪的3名女生,动员她们先上了车。我们4名男生又走了十多里,总算到了一个小生产队住了下来。第二天我们早早出发赶到前面的大村庄。找到3名女生,悬着的心才放下。</p><p>一路上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想起来总觉得那是特别的事。</p><p>我们曾经经过了一个不知名的村庄。住在大队部,正赶上当地的贫,下中农斗戴帽地主,深挖地主藏起来的手枪和变天帐。要翻天。太反动了。我们跟着喊了几句口号,阶级斗争太复杂了。第二天我们早早离开了这是非之地。</p><p>进入河北境内,天气比东北暖和了许多。大路上时而能看到打着红旗,喊着口号,唱着歌的兄弟队伍。一看就是新入伙的。像我们这样的老革命行军时根本不打红旗不喊口号不唱歌,只是默默的赶路。</p><p>在途中,我们还曾路过了河北省遵化县西四十里铺村。在王国藩的老家住了一宿。王国藩在1952年组织本村的23户贫雇农办起了只有三条驴腿的穷棒子合作社,被毛主席的《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一书中誉为“我们整个国家的形象”。先后10次被伟大领袖接见,8次握手。我们去时当地的群众分为两派,对王国藩是说什么的都有。正所谓假亦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p><p><br></p> <p>长征途中我们住过旅店,大车店,也住过生产队部,贫下中农家里。在饭店,大车店,公社食堂用过餐,也在社员家里吃过派饭。先是每顿交四两粮票一角钱。不够打欠条,由事主到县里兑现。后来待遇没有了,改为吃多少交多少。</p><p>我们曾经一天最多走过一百多里,也曾连续8~9个小时吃不上饭。曾在野外追过散放的骆驼,也曾走过冤枉道。</p><p>我们四个男生晚上睡觉曾经合盖过一条棉被。也曾在河北宁城澡堂洗过澡后,坐在小床上一起抓过虱子。</p><p>就这样我们一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用了48天时间,行程1300余公里,在1967年春节前到达了北京市通县县城(现在的通州区)。第二天乘坐北京市接待站的大客车,经过了天安门广场,看到了主席像,完成了我们的长征。</p> <p>这是2016年,我们参加毕业50周年同学会时,也是我们参加长征50周年时拍的照片。王立娜、于松滨和我。</p> <p>弹指一挥间,半个世纪过去了。那个疯狂浪漫的,狂热愚昧的年代早已成为历史。我们的长征也仅仅是那段历史中千千万万个这样故事中的一个。故事中的我们也已进入了古稀之年。留在脑海里的也仅仅是那时的那段记忆。</p> <p>后记:</p><p>在没有退休前,饭后茶余,工作空隙。偶尔也会和小青年聊起这段往事。孩子们有时提的问题,把我问的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为什么一定要去长征”“不去行不行”“你们真的一步车也没坐吗”“坐车能咋的,有人监督吗”“和女生没搞对象吗”天地良心“和女同学真的连手都没有拉过”。</p><p>“没拉过手吗,你们朝夕相处那么长时间,都干什么了,想什么呢,亏不亏冤不冤呀。”“干革命大事了,想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受苦受难的人没解放,不行啊。”哄……一阵大笑。不知道他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至于亏不亏冤不冤”和这帮小子真的没法说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