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三十一）

路漫漫

　　宁静而平凡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经意间，时间便跨入了一九七九年八月，就是这个月，终于迎来了全省知青返城大扫尾。知青点也接到通知，限期半个月，知青点全部知青办理回城手续。听到消息后全点都沸腾了，男女知青欢雀跳跃，手拉手围在一起载歌载舞，兴高釆烈地闹到了很晚才算尽兴。

这是要拔点了。接下来建国便协助会计开始算帐、归还、交接、卖粮的事项，办完了这一切，就到了返城的日子，王队长专门派了辆大马车，人员、行李一块装车送行。

翌日，清晨，天气睛朗，两骡一马的胶轮大车满载着男女知青、行李出发了。他们这就要离开了？要离开这个生活劳动了四年的地方，离开这个用青春和汗水浇筑了的地方。知青点院门上那副：“乐在吃苦中，苦中自有乐”的对联，诠释出了这四年知青们的全部感情，用“青春无悔”四个字，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是再合适不过了。

热情的王队长和乡亲们，跟随马车一直到村口，“再见了，孩子们！有时间可要回来看看呀”“上城里办事情了，我们会找你们的”“谁家的煤票用不完了给留两张，别作废了”乡亲们高声叮咛着，知青们坐在马车上挥舞着手臂：“乡亲们，再见！我们有时间会来看你们的”驾，叭，叭叭赶车人挥舞着皮鞭，马儿昂着头奔向前方。

　　马车驶上崖头，回眼望去村庄尽收眼底。过了一会儿，小纪指着村庄方向喊道：“快看！我们知青点好小啊！”又过了一会儿，小纪又喊道：“快看！我们队居民点离二队居民点，原来好近呀”再过了一会儿村庄已变得模糊不清，引入眼帘的是一片茫茫的平川。

马车驶下崖头，便进入通向市里的沙石马路，路两边粗壮的杨树，间隔有致地排列整齐，高高的树身上分叉出稠密的树杆，树杆上挂满了茂密的枝叶，几乎给路上方的天空搭起了绿色蓬帐，篷起的树冠正好遮挡住了酷热的阳光、一个黄绿色的通道幽然地缓缓伸向远方。透过杨树间隔的逢隙，路两旁即将成熟的庄稼呈现出金黄的颜色，微风轻拂飘来阵阵清香，马儿彷佛也被这清香的气味所陶醉，兴奋的昂着头，硕大的马蹄踩踏的路面咯咯作响，马脖上摇曳着的铃声，有节奏地伴随马车驶向前方。

金色的田野，绿荫的大道，奔驰的马车，悠闲的行人，恰好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让人轻松和谐愉快，多想就这样走下去，直到幸福的彼岸…。

中午时分，城市显现眼前，那高高的房屋，熟悉的街道，彷佛在张开怀抱带着笑颜，时刻准备拥抱孩子归来。距家渐行渐近，建国心中惊起一阵狂喜，此刻他激动的脱口呼道：“啊，故乡！我们终于回来了！”这句话也是大家要呼喊的，只是建国喊出了藏在每个人心底呼之欲出的话语，此刻㬱大家毫无保留的喊了出来。

　　回城以后，知青的户口统一存放县知青办，用人单位招录完成后，就连人带户一并迁走。

等待分配其间，听说来了好多招工单位，有本市的、外市的、还有省城的，选择什么单位？成为重要课题，单位好的人人抢，单位一般的没人去，命运基本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当然一般的单位也要有人干，大部分人要等待组织分配，分配到哪里就是哪里听天由命。小部分人多少有点门路，都跑上跑下拉关系走后门，忙的不可开交。说到底，这也是人之常情，历朝历代任何时期不都是如此行事？面对人生选择此举也无可厚非。

五七干校的知青们大多家里都有点门路。 建国决定要去省城，家里子女多，父母听后也不反对，省城来的单位多，选择什么行业就有点举棋不定。罗莉、小纪、陆家妹希望离家远点，去省城见见大市面，尹家娃、林珍喜欢留在本市离家近点，胡丽丽说自己决定不了，一切得由她姨妈说了算。建国的哥哥嫂子是当时的大学生，他们建议说：“现在正是改革开放初年，社会要发展、电力需先行，这也是时下党中央的路线方针之一，哥嫂建议说：“建国，我看你就去电力行业吧，有发展前途”建国的姐姐们听后也很赞成，因为，哥哥嫂子的建议代表着当时最前沿的言论。（几十年过去了，事实证明，当初哥嫂的建议无比正确，建国工作的单位，几十年里，基本上一帆风顺，其间的企业改制，工厂改革，大批工人下岗、对建国所在的单位而言，并没受到大的波击，虽说当时单位也搞了一些“编外”呀“定员”呀的改革，但终究也是顺应形势，搞了一下就不了了之，单位最终也没有人员下岗）。

　　电力工业局单位很多，有水电、火电、电建、输电等，都属于电力局。回来一个多月了，只知道报了电力工业局，但具体到局系下什么单位，还没有选定。对此建国并没有多想，都是属于电力，哪个单位不都一样？妈妈怕事有变动，就叫来建国说：“你今天去县民政局问问，看有没有变动，一个多月了，人多别搞乱了？”建国犹豫不决问妈妈道：“咋问呀？”妈妈说：“你去找XX人就行”建国不敢耽误捞件衣服就出了门，问了后得知自己以被分配到省城，一个叫火电公司的单位，回家后告诉了家人，火电公司单从名称上理解算是电力企业，家里人也没有去深究，就告诉建国耐心等待通知吧。

可凡事皆有定数，事情偏有凑巧，就在建国家住的街道，有一户人家和建国家关系密切并经常来往，一日建国妈串门便和那家人说起儿子招工的事，正巧那家人的儿子，也在省城一家电力单位工作，就说儿子就职的单位如何好，每年假期如何长等等…，权衡之后，建国家听取了那家人的建议，上县民政局改换了单位。

一直到十月中旬，各单位的招工工作总是告一段落，谁分配在什么单位也基本定了下来。知青点的几位分配的工作也基本合了本人的意愿。

罗莉、陆家妹也分配道省城，小纪分配到了外地市，工作都很不错，林珍、尹家娃留在了本市，工作也很好，胡丽丽听从她姨妈的话，分到了铁路部门，也就是说和杨志兵一样都分到了铁路。

　　知青点两届知青四次招工，说起来有点奇怪，每届首批招工的人，工作都不如第二批招工人的工作好，如果说第一次招工单位少没得挑，只有服从的份儿？那么每次第二次招工单位就会多一点，就让人有许多回旋的余地，难道凡事会有什么规律？这个问题建国想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尹家娃说：“硬争抢来的东西不一定是好东西，相反，顺其自然所得到的可能更加完美”小纪有点宿命论他认为“这都是自己的命”他还引用那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莫强求”的贤文，不管他俩谁的观点对错与否，建国反正是想不明白，不过有句话建国觉得说的不假，那就是“上天是公平的”这句话，假如小纪的话是对的，那两次第一次招工都一样的结果就不能说是巧合了，应该说是命运之神再一次显现出了他的神奇。

奔赴新征程的日子越来越近，这将意味着，昔日的战友将个奔东西，这一别何时再聚首？“多情自古伤离别”这句话用到这里并不恰当，但对于看重情意的男女而言，还是有几分准确。前两天，小纪还向建国打听罗莉家地址，他要亲自登门拜访，尽管罗莉对小纪并不上心，但小纪痴情不改令人赞赏，但愿他们能成为永远的朋友。建国约了知青点的人见面，到了约定的时间，小纪、罗莉、林珍、尹家娃、陆家妹都到了，唯独不见胡丽丽露面，众人等的着急，建国说：“胡丽丽不来、肯定家里有事，否则她一定会来的”众人知道建国在为胡丽丽辨护，也不便多说什么，必定快要分别了，稳重点好，和为贵嘛！建国提出：“谁先去单位报到，我们就先送谁”大伙全部举双手同意。

回家的路上建国就想，胡丽丽家中真有事？她为何不赴约呢？又不是单独的约见，难道刚刚回城就忘了战友的情谊？建国决定临行前要见胡丽丽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