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第15批援博医疗队

罗马

　　9月19日，援博茨瓦纳第15批医疗队11名留守队员搭乘商业包机回到福州。由于新冠疫情影响，他们的任期比原定任期延长了半年。所幸大部分队员3月份在断航封城前离博回国。至此，压在我心上的石头全都落了下去，一下子又觉得空荡荡、没着没落的。

 

        我意识到，我们已成为不愿分离的朋友。在两年多时间里，共同的使命，共同的境遇，共同的奋斗，把我们胶合在一起，情感、喜好、困苦、荣誉相互渗透。我的、 我们的工作生活，因为有了他们而更加有趣、更加有保障、更加有意义。

 

         两年前，我送走了第14批医疗队（留守队员），迎来了第15批。与前几批相比，这一批队员年纪轻、学历高。我记得赴博当天46名同志从国际到达鱼贯走出，兴奋、新奇、羞涩、活泼，为卡马机场带来了一束明媚的阳光。两年后，我听到的，是这样的评价，这是最优秀的一批医疗队。我很高兴，中博医疗合作薪火相传，后浪推进浪，一批批一代代地迈上新的高度。

 

        在博茨瓦纳打网球是小众运动， 球线断了找不到人绑。今年2月份打断的那次，经人介绍，找到一个医生兼绑线的。交拍时，听说我是中国使馆的，他一下子兴奋起来，举起两个大拇指说，中国医疗队是最棒的！说完从车后背箱取出一摞衬衣，说这是送陈医生、李医生、黄医生的礼物。我一边摸着绣着队员姓名的衬衣，一边听明白事情的原委。他原是马丽娜医院的医生，刚调到私人诊所工作，他认为这批医疗队英语棒、医德好、医术高、年轻、有活力。他与许多队员成为要好的朋友。

 

        这次奇遇让我思索，医疗队员不仅是白衣天使，还是医务外交官。在一句他们是最棒的话里，他们付出了多少艰辛和努力。我很幸运，是不多的能够看到冰山全景的人。

 

         说起来有意思，我和医疗队最常见面的地方在华人店。他们每周都要轮拨采购。每次采购小何都来。他是专职司机。有两次见面，短暂但记忆犹新。头一次，他说，他的母亲病危。我说，看到过报告了，馆里已经批了。两个星期后，在商店再次碰到他。我问，还没回去？他说，处理好了，回来了。我们都明白，处理好了意味着什么。他从来沉默寡言，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他同我道别。我杵在原地好久。

 

        医疗队面临最大风险是感染艾滋病。博艾滋病高发，病患中艾滋病比例更高。工作难免出些事故，如不及时服药则极易感染上。我听队员讲过吃药的副作用，难受，恶心，恶梦不断。而如今我居然想不起来，究竟有谁服过药。我和大家一样，对此习以为常。

 

        博茨瓦纳社会治安状况总体还好，但安全事件时有发生。前年5月，我去弗朗西看望医疗队员时，当天何医生正好遭遇抢劫。他住在离其他队员比较远的一处公寓，清晨步行到队部吃早餐，一伙人持刀埋伏抢劫。好在他是跑马拉松的，反应敏捷，身段灵活。但惊魂甫定，想起来后怕。为此，我约见了院长、副市长、地区警局负责人。他们看重医疗队，加派了巡逻警力，安全状况有所好转。队员们特别感谢使馆。我觉得本应防于未然的，让大家担惊受怕了，心里有些愧疚。

 

我跟医疗队的感情，就是在这种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中建立起来的。

 

        医疗队年轻人多，运动达人多，加之队部体育设施相对齐全，成为中资企业和侨界的活动中心。周末，乒乓球和羽毛球高手云集，以球会友，人气十足，把寂寞的生活捅出个窟窿。

 

        前队长陈队是乒坛高手，以刁钻球路见长，带出的徒弟也都个个狠辣。他治队期间，乒乓球作为队球达到鼎盛，当地华人乒乓球赛事都在医疗队队部举办。林队接任后，以健身跑步为主，其他队员则将兴趣转到了羽毛球。在中资企业羽毛球赛中，林队眼瞅着队员摘取一个一个桂冠，特着急，一个劲儿嘱咐队员，不要把奖都得了！但事情已到如此，哪有人听他的。

 

         乐极生悲的事还是发生了（倒不是医疗队）！中资企业刘总上场不到十分钟，脚部肌腱断了。赛后，我给刘总打电话，了解伤情。得知他正为手术发愁，我和林队商量，能不能让邱大夫辛苦，在华人诊所把手术给他做了。林队原则性十足，在外面做手术不合规矩，万一出了问题，说不清楚。他说，他要和邱大夫商量一下，看看既不违反规定，又能把手术做了。很快林队安排刘总到马丽娜做了手术。林队就是这样，既讲原则，又懂变通。

 

         两年期间，医疗队牺牲周末时间开展10多次义诊。但凡有需要，医疗队毫不犹豫地来安排。我是医疗队义诊的受益者。在给中资企业电站项目义诊的间歇，我请队员给我查了一下血糖，发现检测结果超标。此后，我就成为医疗队重点服务对象。回国体验后，确认血糖有问题。回博后，财铭大夫几次上门检测咨询，随时解答我提出的问题。在他的帮助下，我逐渐掌握了控制血糖的方法。

使馆人员和华人华侨不舒服，首先想到的是医疗队。在疫情期间，他们所做的抗疫工作也是可圈可点。由于笔墨限制，无法一一详述。

大部队走后，当地人和华人经常问我，新一批医疗队什么时候能到啊？

 

      什么是成功？这个标准非常难界定。当人们从内心需要你、接受你、认可你，是不是成功呢？疫情之下，中国（福建）援博第15批医疗队静静地走了，没有鲜花，没有歌声，但我相信他们走的不冷落、不寂寞，因为掌声从我的内心响起，从其他人的内心响起，汇聚成了响遏流云的感激和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