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萨哈 走向在水一方

原野之风

　　九月的天山 ，秋高气爽 。九月的萨哈 更是一派草木丰美 、气象万千、 醉人心脾的壮美画卷！怎一个"美"字能说？

走向美好的山河 ，不仅仅是一种心情的想往，而是情怀与自然的统一和和谐 ，昨夜悠远的长梦，也尽在这青山绿水之中。

在翻越加乌尔山崎岖而又平缓的山梁时，雨后的山路，却己不见了尘土的喧嚣。这片优良的春秋牧场，首先掀开了 我心灵追寻的梦中之帘:偌大的草原安溢、沉静，疯长的牧草此起彼伏 。蓝色的野菊花成片绽放在沟嶺、坡谷。清风拂面，花腥草香涌入车窗，氤氲着司空见惯的眼眸和宽阔无边的 心底 。高大整齐的草垛，草鸮站立，转动灵巧的头颅 ，天空鸿雁成行。这片阿克布尔汗牧人的后花园 ，怎能不是那牧归的天堂？

　　清澈的吉尔格朗河 ，一如既往，卷起滔滔白浪 ，一路欢畅向西奔流 。河水昭映着两岸的秀翠和点点金黄。轻挟蓝天白云 ，时而轻缓，时而湍急……。喀拉布拉美丽祥和的吉尔格朗小村，我又来到你的身旁:街巷齐整，红墙绿瓦 ，道路平坦 ，街灯耸立 ，田禾垂首，雄鸡高唱——你摇身一变，成了这般模样……。

　　多年以前， 这个曾经的牧业小村 ，土房低矮、分布凌乱、尘土四起 ，仿佛被人遗忘。昏黄的马灯下，当那位高大红脸的哈萨克大叔，用粗糙的、布满裂纹的大手 ，满满托举着手抓肥羊及颤抖如玉的羊尾，考验我的意志的时候，他高深莫测的微笑和耐人寻思的眼神似乎让我情何以堪。土屋里弥漫着醉熏的气息和怂恿的玩笑，我心中的惆怅，好似那冷却后的羊脂，被进一步巩固。那天空的明朗和星河的皎洁也从容的覆盖了昏黄的灯火 。青年的身体何等健壮 ，不动声色中，一切都不在话下——肥羊美酒，烟消云散 。一碗冰凉的马奶 ，更是涌起了大快朵颐的潮水 ，滚烫的奶茶，飘浮的香气也驱散了深秋的寒意 。天人合一的草原啊 ，总是让人欲罢不休 。二十多年弹指一挥间 ，青年轮回沧桑 ，肉香依然香甜 ……。文明的进步和发展改变了小村的容颜 ，这个与萨哈相邻而居的朋友啊 ，你们息息相映，是那草原永远的风景 。

亲爱的朋友 ，请您不要轻视我的多言 ，萨哈的山水远交近接，从沃尔沱沱到喀班拜依，从吉尔格朗河到恰布其海，这种壮阔，这种辽远 ，并不适合一个地名的局限 。他们都是无限山河的家族 ，扯的再远也经脉相连 。

少年时期的家乡东部 ，这片山水的故事 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个近在咫尺 而又遥不可及的传说 。我们只是知道那里盛产树木和虫蛇，那里的丰饶给我的印象是 用于烧火取暖的粗大松木 和无休止的野味大餐 以及永远甜透心底的蜂蜜 ——你从萨哈来 ，你从沃尔沱沱来，你从松花雪月和河流的上游而来 ，你带来香甜的传奇 ，你带来焦急的渴盼……。少年的我们在河边等待 ，顺流而下各种成熟的野果 ，陆陆续续，沉沉浮浮，随着波光摇曳 。我们欢呼、我们涉水 ，目光游离着打捞着香甜的期冀，尽管果实酸涩 ，也依然欢呼，只能是这样。

　　峰回路转 ，越野车顺坡而上 。我们来到萨哈的家园 ，再圆少年的梦牵。萨哈，多么温柔而又多情的名字，(哈萨克语:水边或有水的地方，更被译为多情的文字:在水一方……)多么赋有情义的宝地！春花秋实， 夏草冬雪 ，冰峰清流，森林牧场，你囊括了天山的精粹 ，你封闭了世纪的精灵 ，吸引了多少期待的深情 ？神秘的黑湖，飞泻的冰河 ，又滋养了多少故乡的生灵 ？

　　延绵万亩的野生苹果林 ，展示着最古老的年轻 ！他们在翠绿的草地均匀分布 ，巨大的枝条漫舞在空中的草原，仿佛有着天空的测距 ——由于年代久远 ，许多果木半树枯干 ，半树繁茂 ，往往果树中下部繁花似锦， 果实累累，而顶上部枯枝杂陈，像伸向天空飞舞的根 。生命的死亡和生长此消彼长 ，演绎着沧海桑田不变的故事 ，春来花香飘百里 ，秋到果实枝满金 ！这里三五佰年的果树屡见不鲜 ，斑驳的树身往往滋生五彩的菌菇，同时古老的树身也成为蚁虫的家园……。这片神奇、雄浑 、壮野的山岭，是世界第二 、亚洲最大的原始野生果林集中分布地 ，是我国乃至世界重要的研究温带果树遗传多样性和基因进化的重要种因基因库 ，桂冠熠熠生辉， 当之无愧！

芳草凄凄 ，阵阵果香 。红的黄的树叶飘零而下 ，草地上片片成熟的果实 ，枝头上低垂的果子也那么养眼 。这艳红鲜黄的野果 ，垂挂着晶莹的露水 ，信手掂来 ，温暖的掌心轻拂晨露，在深嗅她的浓香之后 ，唇齿相扣 ……。浓重的醉香立刻弥漫了口腔和喉头 ，汁水酸甜，久久不散。少年的心绪再次回到故乡的河边 。

萨哈的地标、野果树的头领，"加勒帕克阿勒曼"——六百余年的果树王在危坡屹立。果树王树高近十二米 ，冠幅近十五米 ，五个主干枝源自一根，深深扎进天山的脊梁，汲取风花雪月，舞动生命的年轮，蓬勃而生 ！七个壮汉牵手才能围护你呀 ！这是天山的神树 ，这是世纪风雪的见证 。宝刀不老 、根深叶茂 、硕果累累……。牧民、游客心存敬畏 ，顶礼膜拜 ，默颂虔诚，迎风飞舞的、象征着美好祈求的心愿与果树共存，与日月同在。

漫山遍野的野杏、山楂 、蔷薇 、忍冬 等各种乔木、 灌木 ，呼应着草原、葱郁着时空、芬芳着这片山河，见证着高山、牧场不变的情怀。在一个不经意的秋夜之后 ，他们不约而同，高举起黄橙红绿的火炬 ，让温暖的气息弥漫天山 ，即使一场冬雪来临 ，不变的依然是那火热的心房 ……。

　　望峰台上眺望 ，英雄的喀班拜依山峰，气势雄浑 、凛然巍立。缭绕的白云围涌在他的腰际 。冰峰闪烁 、云海苍茫 ！有多少英雄故事在这里传唱 ？覆盖山嶺沟坡的云杉松林依势纷纷拔地而起 ，天地间的一片墨绿黛青，毫不掩饰的展示着他们的傲骨侠气 。峡谷的风吹来 ，松涛阵阵， 天地之间都在回响，述说完百年的故事 ，然后集体沉默 。雪峰顶下一片黄绿 ，围绕他的是无尽的绿草青花 。烟云飘渺 ，雄鹰翱翔 ，天地寂然。

　　这伟岸茂密的松杉绿涛 ，天山牧场的绿色围屏，不仅涵养着这片神奇的沃土 ，同时也是牛羊生灵的庇护之所 。

今年夏初，一场扑天盖地的风雪袭来。转场上山不久的牛马羊面临着突然袭击的灭顶之灾，尤其是刚剪完夏毛的羊群 。聪慧的牧人充分利用森林的屏护，及时将牲畜赶进遮挡风雪的密林。上有不见天日紧密枝条的阻挡 ，下有厚厚草甸厚重的铺垫 ，生灵得以自然的护佑 ，逃得一劫。它们默默的拥挤，感恩着生命的温暖 。这草原的一草一木，根本就没有什么多余 ……。

哦！我的萨哈，我的沃尔沱沱，我的松林，我的牧场……青青的湖水、 蓝蓝的天空、 裸露黝黑的泥土，是那永远不变的生命初心 ，是那永远不变的壮美胸襟 ，是那永远外表清冷而内心温暖的美丽画廊 ！

　　

黑湖，依山而形的蓝色宝石，是那萨哈秀美飘逸的灵魂。四处沽沽而涌的甜泉，汇聚于此，五彩斑驳的山体倒印水面，湛蓝和墨绿交错在平静的湖面 ，几多神密？几多浮沉？ 漂浮的白云至此也勤留几分，湖光山色秀美多情 。当地的哈萨克人称这里为卡拉库里 。

柔情似水 ，上善若水 ，水善而利万物 。那位佳人，静立湖旁，在水一方。仰望英雄的喀班拜依，芳心暗许，诉说衷肠 。涛涛吉尔格朗河做证，湛蓝黑湖甜泉诉情，向来美女英雄传佳话，温情常随英气生。

　　静夜的黑湖，星光倒映水面 。当远处若隐若现的灯火点亮幸福的毡房 ，炊烟散去 ，冬不拉的弦音悠扬的诉说着思念的歌声 。巨大的山体融入无边的黑夜 ， 夜莺的歌声也拂过了这柔软的湖水 。当白昼芳香四溢的牧场 、山林，悄然隐去在不知不觉的暗夜 ，那草场弯曲的小道也融合在流动的欢乐和无际的向往之中 。那牵引情人相约的焦盼 ，正在清凉而又微醺的夜风中轻轻舒缓，你的歌唱也似那轻轻的呻吟……。

当东方第一缕晨光迫不及待地照耀在雪峰金红的山顶 ，林海也掂起向往的脚跟 。清风驱赶云雾 ，霞光四射 ，云雀高唱，牛羊出栏，奔向自由的湖边草地，少年打马奔向丰饶的牧场，呼哨声声……。光明灿烂的太阳迅疾蒸腾着山谷的云雾 ，云雾躲闪，变幻与无形之中 。风儿温柔的驱赶水气的恋恋不舍 ，黑湖上下一片银光 ！这美貌女子多情善变、不可捉摸的心 ！你的多变终会被日复一日的追求所动 ，你必将是心仪的俘虏！你最终只能在大山的怀抱中沉睡，在云杉的臂膀上呤呻……。

阳光普照，紫外线强烈，阵阵尘土飞扬。山道上转场的牛羊挤挤挨挨 ，油光水亮。丰饶牧场的滋养也引发了它们的骄傲 ，它们满不在乎的挤满道路的中央 ，根本无视尖利的呼哨和机车的鸣笛 ，随后的牧人歪骑在马背 ，眼神慵懒而又迷离 ，难忘天堂般的夏牧场 ，难忘人生好时光 。如今驱赶丰收的牧群 ，满载秋色的肥膘和回家的期盼 ，走向等待的春秋牧场 ，走向冬窝子的家乡 ……。

电力天路逶迤在天山的脊梁，钢铁的架设带去河湖的光明 ，弯曲的弧度也阻挡不住电流无形的速度 ，北疆南疆早己不再遥远 。萨哈的过渡，跨越天山的群峰林海和梦中的草原，永远牵引着时代的光明……。

原野之风于九月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