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的村庄

刘仁杰

《 猫儿的村庄 》

——刘仁杰（湖北）

美篇版/

前几日，因母亲三周年祭我回了一趟老家。记得上次回老家是在清明节，转眼间四个多月过去了，村子里并无多大变化。应该是收秋的季节，田野里没有多少秋可收，村子里依然很安静，空旷的门前道路上没有行人，连习惯在门楼前瞇盹光阴的几位老人也都不见了，那几户我熟悉的大门已落上了铁锁，台阶上长满了碧绿的青苔，一二只猫在上面兀自玩耍。

　　路上的猫儿似乎比以前更多了，三三两两倏忽从身边经过，待你有心和它打招呼时，远远的盯着你，似不认得，哧溜跑了。就像之前满地跑的细伢子，儿童对面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只是，猫属高冷动物，对我这样的“不速之客”避之犹恐不及，让我觉得我可能是打扰到它了。

　　堂叔热情预约我们吃午饭，使我和妻子得以专心致志打扫宅子里的清洁，次日，有客人要来，我们需要在老家待上两天。先是开窗通风、除蜘蛛网、扬尘，再满屋洒水，然后从高到低擦洗家具，扫地，最后才能立锅灶、捡床铺，忙得不可开交，回老家愈来不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纱窗上破了几个洞，想必是什么东西穿透而致，地上有动物的粪便，我只认识有老鼠的。家里没有烧火，更无现成的粮食，没有吃食，哪能存住动物呢？我心里好生奇怪。

到饭口上，叔叔来叫我，我和妻只好放下手里的活，来到叔叔家。婶娘已做好了饭菜，见到我们，高兴的说客气话，满满一桌子家常菜，还有老家的特色红烧肉，叔叔婶娘把我们当客人招待。叔叔婶娘近七十岁了，在村子里算是年轻的老人，原本有耕种任务，近二年，堂弟、弟媳有了更好的外出务工机会，去年下半季开始，只好放弃耕种，锁门闭户，在镇上租住屋里专职照顾二个孙子上学。在我们这里这叫陪读，孩子上小学开始，图个好的教育，都送到镇上去，年轻的爸爸妈妈在外挣钱，照顾家中孙子的任务自然落到了爷爷奶奶身上。不同往日的是，不能留守乡下老屋，要像候鸟一样跟孙子“随迁”到陌生的镇上，甚至要一步步跟进县城，寒、暑假才能回来待一阵子。

　　吃饭的时候，没有听到猪叫，没有听到鸡鸣，一屋子猫儿穿来穿去，喵喵的吵吵着要吃的，大概数了一下，有六、七只。吃饭的人只有我、妻子，叔叔、婶娘、和他家未成年的二个孙子共六人。我和妻子仅算得临时就餐人员，咋这多猫呢。堂叔见我疑惑，告诉我：前些日子，家里的母猫又下崽了，一窝生了六个，一个都“嫁”不出去；现在，塆里猫比人多。

前些年，谁家猫咪生了猫崽，早早就有人预定，张家要一个，李家“讨”一只，有帮亲戚家捉的，有帮朋友家捉的，也有为自家捉的，沾亲带戚的传得满塆、邻村，家家像宝贝。客气的人家还会送点糖啊蛋的小情礼，答谢猫主人家。即使什么也没有，主人家也会满口答应，先订先得，这一窠不着还有下一窠。猫崽满月了，捉猫的人一来，主人将母猫哄到一旁，将猫崽捉进来人预备好的竹篓子里，上面蒙上布巾，以免猫崽识路再折回来。打我记事时起，猫就已经在这个村子里繁衍生息了，起初的时候比较稀有，殷实些的人家才养猫。按人来论，现在的猫不过是那些猫的后世子孙，传了多少代没人说得清，比人的繁衍速度可快多了。后来，家家自己种田，粮满仓，谷满垛，老鼠也多，肆无忌惮的偷粮吃。洒鼠药，家禽家畜一不小心吃进了嘴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养只猫，家里安生多了。

猫崽到了新家，能很快融入新环境，吃剩饭剩菜，过不多久就开始捉老鼠吃，忠心耿耿守护一家的安宁。

现在，开始是年轻人出去了，如今年老人也要出门带孙子，塆子越来越空了，没有多余的粮食存贮，猫儿的作用明显降低下来，没人再稀罕猫。猫儿越聚越多，满塆子乱窜，嗅到哪家有烟火味，一阵一阵往哪家跑，俨然成了村庄的主人。

　　“你们都走了，这些猫怎么办呢？”我问堂叔；“只要有一户人家在，猫儿也算有家在”堂叔接着说：“往后谁知道唻。”堂叔显然不愿多想今后的日子。在家畜当中，猫的自身生存能力想必是最强的，因为它可以自己找吃的，并不必完全依附于人；有个家，它是家畜，没有家，它无非是野物，不像鸡犬猪牛。在我们这里有卖鸡卖狗的，没听谁说卖猫的。人和动物，有时候，各有各的无奈。

二0二0年九月六日写于湖北孝感

刘仁杰原创文字，图片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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