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往来一千遍

兰逸

【你可以选择逃避责任，最终你难以逃避内心的柔软】        一

我给夭夭第一印象并不美好，她说我受奥斯卡.王尔德影响较深，属于颓废派。甚至还嘲讽我集颓废、荒诞、痞于一身。颓废、荒诞、痞是文学大师们的艺术风格，太宰治颓废，高行健荒诞，莫言魔幻，王朔痞。我可没有大师们的满腹才华和高蹈风骨。

我不高尚，也不至于低俗；我无力改变什么，但也不会同流合污。本性率真，没心计，无城府，偶尔会游戏一下人生，但是我有自己做人的底线，我的底线就是不坑蒙拐骗。

      

我在B大读研究生，同时在一家设计公司兼职做三维动画设计，课余挣点钱养活自己。至于夭夭说我是消极避世的颓废派我无所谓。这社会就得想方设法挣钱，没有钱就是孙子，没有人正眼瞧你。

      

夭夭是我在校级艺术节上认识的，外文系校花。我问她怎么起这么个怪怪的名字，她说小时候姥爷给起的，取自诗经：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夭夭就是桃花艳丽茂盛的样子。我说，你姥爷未卜先知，这朵桃花长大了竟然如此妖艳。

夭夭真有点儿妖娆的气质。身材呈S型弧线，柔软而优美。一双秋波流转的眼睛顾盼生辉，让你不得不想多看她几眼，却又不敢直视太久，怕会沉沦。虽然说不上绝色佳人，但是能让你过目不忘。一米七二的身材袅袅婷婷，可以镇得住所有女人的清高孤傲。

      

是夭夭主动约我去魏公村一个咖啡馆喝咖啡，这儿离她学校很近。咖啡馆叫“雕刻时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把无聊和闲的蛋疼的时间弄得有点儿小资和诗意。我俩都喜欢拿铁，边啜饮咖啡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聊风花雪月，只聊一些外国文学和眼下身边的趣闻轶事。

      

每到周末，我还懒在床上玩手机，夭夭便早早微信约我晚上去“雕刻时光”喝咖啡。我俩都喜爱咖啡，特别喜欢咖啡馆那种轻松愉悦的氛围，在咖啡弥漫的香氛中雕刻寂寞空虚的时光。

      

恋爱是一门复杂的艺术，它集心理学、生理学、行为学和哲学于一身，要下一定功夫学习的。平时我会在网上研究三十六计追女孩之技巧。几个要好的哥们知道我用三十六计攻略套住了一个美女，善意提醒我，夭夭是名校校花，阅男无数，恋爱博士，情场高手，你小心点儿，免得财色两空。

      

我一笑了之。怎么可能？我傻呀！每月兼职收入不足万元，还欠着银行小额贷款，月光一族。我能有啥损失？我是铁公鸡、玻璃耗子瓷器猫，想从我身上拔根毛，嘿嘿。

二

和夭夭好能满足我虚荣心。男人都这德行，爱好虚荣。有美丽妖娆的女人陪伴在身边很有面子，走在路上，回头率超高，我颇为得意。有时候我故意在朋友面前和夭夭作亲昵状，让他们羡慕忌妒恨。

      

有一天，夭夭说，我们搬到一起住吧。我一愣，心想坏了，她开始要升级了。我沉吟不语，心里暗思对策。夭夭看出我在犹豫，她说，租金各半，实行AA制。我脑筋一转，租金每月可以节省近三千大洋呢，何乐而不为？大腿一拍，好，就这么定了。

      

AA制是当今男女恋爱的最佳模式，聚散随缘，互不相欠。这辈子我就没打算结婚，同居是理想的人生状态。我对结婚生孩子心怀恐惧，北京四环内房价每平十几万，买房结婚生子三座大山，压得我这一辈子也翻不了身。少时有游乐园，年轻泡酒吧，中年去健身房，老了住养老院，只要有钱，一生潇洒。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傻子才结婚呢。

      

我和夭夭约法三章：1.租金各半，买菜归我，做饭归她，洗漱化妆用品她买。2.相互之间不允许打听朋友间的事，不允许看对方手机，保持相对独立空间，尊重对方隐私。3.不谈婚论嫁。

三

     

 和夭夭同居挺好，我苍白消瘦的脸庞开始红润饱满起来。夭夭烧得一手好菜，让我胃口大增，留住男人胃就留住了男人的心，我再也无心去三里屯酒吧邂逅美女了。谈过几次恋爱，都是蜻蜓点水，没太认真，主要是害怕女孩纠缠结婚。偶尔在网上游戏妹子，撩撩而已。

      

日子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着。双休日我们泡在一起，我在弄电脑，她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有时候她用黄瓜片贴在脸上，有时候用牛奶蜂蜜鸡蛋清之类的东西把脸抹得一塌糊涂，像鬼一样吓人。心血来潮了，两脚朝天做倒立，说这样加快血液循环对皮肤好。

      

我要加班加点在电脑上做三维动画设计挣钱。自从和夭夭在一起，我干活似乎更有了动力。她看着我做事很认真的样子说，嫁给你也还行，至少衣食无忧。我说，你最好还是嫁给银行那位行长大叔吧，钞票花不完。说完后我心里又暗生醋意。

     

 唉！有时候我也宽慰自己，心胸别那么狭隘，反正我也是她第N个男朋友，何必介意。我们都是爱情快餐主义者，谁也不是谁最后的晚餐。

     

我们之间钱财分的清清楚楚，下馆子也是AA制，感情上也是如此，约法三章明确不结婚。尽管她男性朋友多，有官员、行长、商人、老外等，都与我无关。跟她在一起我起码有面子，生活不枯燥，夜晚不寂寞。

     

 有一次，我问她到目前为止谈过多少次恋爱，她说情史太长，记不清了。最早是在小学五年级，爱过邻居家的一个小男孩；上初中爱过班主任的儿子，那时候才十四岁，两人山盟海誓过。我笑喷。

四

      

毕业前我要准备毕业论文答辩，还要赶着给公司做三维动画设计。那两个多月里，我没日没夜的干。一天深夜，我伏在桌上做动画设计，突然天旋地转，一下子跌倒在地板上人事不知。等我苏醒过来，已经躺在海淀医院。后来夭夭告诉我，她打了120急救电话将我送到医院急救，一路上她吓得痛哭流涕。

      

听说她吓哭了，我心里蛮高兴。说明她对我还有点感情，有多浓不知道。在医院一个多礼拜，她整日跑前跑后，煲鸡汤，炖海参，煨燕窝给我滋补。医生说我是累的，没有大毛病。一周后康复出院。

      

毕业论文导师阅后给予指导意见，按照导师的意见又做了充实和修改。我终于轻松一点。想到夭夭在我住院期间对我精心照料，决定带她去旅游一次作为报答。当把重大决定告诉夭夭时，她听了在沙发上蹦了起来，搂着我脖子狂亲。

      

我们坐国航飞机到了昆明，一起游玩昆明湖、丽江古城、玉龙山、泸沽湖。

      

在丽江古城那一晚上，夭夭躺在我身边说，你是一个居家过日子的人，我蛮喜欢这样的男人，有点想和你结婚了。我一惊，她怎么又有了结婚的邪念？庸俗的人才会想要结婚。

      

她接着说，我要努力了，时不我待。女人趁年轻要赶紧折腾，不然来不及了。女人连衣裳都不如，比如汉服、旗袍，隔了百年千年还会再流行起来，女人过时就是一堆烂菜叶，没人捡。

      

那一夜，我和夭夭激情澎湃，缠绵悱恻，呢喃软语，燃烧了好久。

五

       

一天晚上，我正在给夭夭缝衣服上的一个扣子，夭夭突然对我说她要出国读书了。我心里一惊，针扎到手指沁出血来，没觉得疼。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分手的，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我依然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略有醋意地揶揄她，是行长还是哪位老板资助你的呀？夭夭也不恼，也不解释，在一边悄悄整理她的物品。她说，这是我最后一次以梦为马，驾云出发。忽然我有点失落和空虚，又有点伤感。

      

夭夭走的那天，我开车送她去机场。在T3航站楼进站口，我对夭夭说，趁你美貌犹存赶快去意大利使劲折腾吧，那儿的男人都很浪漫，到处有人向你飞吻飞眉眼，找个有钱的老外嫁了也挺不错。我依然不正经的揶揄她。夭夭看了我一眼，眼睛似乎有点儿泪光，她说，你总有一天会怀念我的。

      

走出T3航站楼，顿时我的心感觉像被掏空一样，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我得承认，自己已经爱上夭夭了。

      

自从夭夭去了意大利，我几乎经常会梦到意大利的比萨斜塔。夭夭头戴一顶小草帽，穿着桃花一样艳丽的连衣裙，站在乳白色的比萨斜塔下，一只手扶着倾斜的塔身在向我微笑……

突然斜塔倾斜得越来越厉害，吓得我大叫起来：夭夭！ 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了。

……… 

“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我很怀念和夭夭在一起短暂的时光。每当我想念夭夭的时候就会梦见她，和她在梦里来来往往，一遍又一遍……

      

    

　　 后记

半年后，夭夭给我发一条微信：“如果不能怀念到哭，就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如果无法预约未来，就让我们等候在时光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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