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人的丰收节

赤脚大仙

只要我们每个人还要吃饭，丰收节就不单单是农民的节日，而应该是全民的节日！现在是商品社会了，什么东西都可以花钱买到，所以很多人对每年农作物的收成，不是那么太关心，甚至漠不关心。其实，我们能够吃饱饭的日子也就是这么三十年，能够放开肚皮吃饱饭的日子也就二十年。十年前，每家每户的铺地膜、抗旱、保丰收等等还是农村工作的重头戏，现在推行合作社，加上农村人口大量进城，收成如何，是否丰收好像再也没人提及了。

丰收原来在定西是一个沉重的话题，道理很简单-干旱缺水，定西的耕地大部分是山地，要靠天吃饭，老天不下雨，就不要奢望丰收了，欠收就谢天谢地了，甚至干旱到绝望时，最大的愿望甚至低到不要颗粒无收，能收回种子就行！

先是春旱，快清明了，老天还不见一点雨，但农时不等人，只好就抱着赌徒心理下了种，是好是坏听天由命；或者就像小孩撒尿一样意思一下，农民们就已经喜出望外了，赶紧抢种，天不亮就下地，累并快乐着，心里憧憬着丰收后的喜悦，但很快就是“卡脖子旱”，出苗期、拔节期、灌浆期，每到关键时刻就会给你重重一击，并且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每年乐此不疲的上演一遍。这里好像不属于龙王爷管辖，而是某个妖精，化身成为一个狡猾妖艳的荡妇，每年来撩一下庄稼汉，给你一点念想后扬长而去，让你空欢喜一场。所以本地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本来是最需要雨水的地方，却鲜有龙王爷的庙，一定是人们已经对这个渎职龙王彻底放弃了期望，停止了膜拜。

为定西量身打造的专用词汇“十年九旱”“不适宜人类居住”等等简直成了定西人民背负的心灵十字架，好像我们生来就是赎罪的，没有资格享受丰收的快乐。

好在定西相对于其他农耕区地广人稀，虽然薄收，但是可以通过广种来弥补，而这就需要付出成倍的劳动力，一年到头几乎没有休息的日子，农忙的时候起五更、睡半夜，但依然只是勉强温饱。干旱不但使得农作物广种薄收乃至绝收，甚至连饮水都是问题，八十年代干旱至今回想起心有余悸，部分山区要政府出动车辆拉水才能续命，人要喝水，牲口也要喝水，那些牲口看到远处拉水车辆扬起的尘土，便会条件反射发疯一样的向车辆奔去，干渴已经让它们不再畏惧皮鞭，和人一起争水！

大概是由于长年的辛苦劳作而最终反而一无所获，定西人较之于其他地方更加的宿命，更能隐忍，他们的表情通常显得凝重，不苟言笑，有一种天生的悲情，赵本山式的人物在这块土地上是产生不出来的。有外地朋友来，经常抱怨这里的服务员显得不够热情，鲜有笑容，我解释定西人即便心里有一团火，也很难面子上表现出来，祖先刻下的基因轻易改变不了。这显然会形成社交障碍，所以出门在外，劣势很明显，久而久之，就干脆不愿意出门了！守着干旱的土地，一辈有一辈的苦熬。

再有就是由于地广人稀，村落往往稀稀拉拉，加之没有灌溉系统，所以每一家作为一个非常独立的生产单元，几乎和其他人家除了联姻之外不发生任何协作关系，是最典型的小农经济。这也导致了定西人的致命弱点，就是不会与人合作，或者不愿意与人合作，目光短浅，缺乏全局观等等，这当然与现代化大生产格格不入。据说马克思曾经论证过东方专制主义的产生是由于发达的灌溉系统需要有强力的统一组织，所以催生了专制集权以及配套的意识形态。不管马克思说没说过这话，但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而作为上层建筑的意识形态并由此而产生出的地域文化特征一定是当地经济生产方式直接反映。也就是这样一个逻辑链条:干旱造成的旱作农业生产方式，形成了较之于其他灌溉农业更加狭隘的小农经济，从而形成了人们的意识形态，最终导致了我们的地域文化中对合作的排斥。反观那些出门打工的河南人、四川人、山东人，往往成群结队，老乡意识极强，能抱团，但是定西人乃至甘肃人，在这一点上差的很远，那些地方自古都是灌溉农业区。我不是社会学家，没办法深入做社会调查，靠直观感受做了这样一个结论，就算抛砖引玉吧。

现在推行的农业合作社，无疑是彻底瓦解了小农经济，人们的思想渐渐地活络起来，再也不见二牛抬杠的耕田方式，新一代再也不愿因循守旧，逐渐地走出了大山，眼里看见了更广阔的世界，一切都在变革，并且速度越来越快，简直有点应接不暇。更让人惊喜的是，整个西北的气候正在变得湿润，降雨明显增多，原先走在路上一尺厚的“蹚土”再也不见了踪影，河湾里径流量大大增加，山上的草快有一人高。这样的生态环境，再加上合作社的集约化生产，丰收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唯一担心的就是市场行情。过去挂在人嘴边的庄稼收成如何也渐渐没人再提起，但是“民以食为天”万不可掉以轻心，吃饭始终是头等大事，丰收节里还是多回想一下过去的日子！

图片取自巉口玉泉山庄，本来想搜集一些表现饥荒老照片，但这些让人难受的图片还是不要在国庆快要到的时候给人添堵！文章也是急促而成，发在这样一个自娱自乐的平台，因为美篇操作简单，界面丰富且自动生成，省去了排版的麻烦！

欢迎点赞加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