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母亲的日子(2)

墨迪

临近开学的十天，我们赶回家，准备在老家为侄女举行出阁庆典。几天的忙碌，终于可以喘口气，忽闻弟媳回了娘家，当天下午，我们匆匆收拾行李，赶赴华池，请假回来参加姐姐婚礼的儿子也要上班。

没有任何征兆，第二天天亮前又下起大雨，而且一下便没个尽头。我早早起床，忙着给儿子准备肉噪子，做饭，儿子也在雨中踏上归程。

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我的脑海满是母亲的身影，不知饭吃了没，路太滑摔倒怎么办？……不行，无论明天天气如何，我一定带女儿回娘家，给母亲做伴。当此念一出，老公也便点头答应。

次日，我早早起床收拾行程，女儿也很配合，整理自己的东西。还好，看着被雨水冲刷的山川，在阳光的照耀下，青的逼你的眼，我的心情大好，想到马上又能见到老妈妈，亲自为妈妈做顿饭，心里不由乐开了花。老公在上班时丢下一句话，等我电话再走，如果单位不忙，我也休一周假，陪你们一同过去。

电话随着我焦急的心适时响起，老公说休假一周，马上回家出发。撂下电话，我的心头一热，好，来个全家总动员，开学前一周，再陪妈妈度过。

车子行驶在盘旋的山路上，凉风顺着车窗而入，已经变黄的树叶飞舞着飘落下来，看来，秋天改变了山川的色彩，趁人们一不溜神已嵌入大自然。还未来得急享受六月火辣辣阳光的滋润，便被这渐浓的秋雨搅扰，果实也在惋惜中无奈地挂上枝头，秋来了，在人们不经意间。我的母亲将要度过一个寒冷的冬天！

半小时的路程很快结束，只见宽敞的大门紧闭，只留小门敞开着，屋门也都敞开着，按照惯例，母亲这时应该休息。

我与老公各提几个包，边迈进门槛边喊着妈，三步并两步冲入母亲的卧室，只见炕上被子拉开未叠，枕头也放在一边，看来母亲不久前在睡觉。我们急切地找遍每个房子，竟然空空也，大门外，菜园中，鸡圈旁，厕所里，仍然未看到母亲的身影。母亲哪去了？我们心中充满疑惑！这可是中午温度最高的时候！

突然，老公指着家中老院说，你看上院园子中有人，一定是姨娘(老公对母亲的称呼)，我顺着老公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母亲身影在园子中忽隐忽现，那顶白帽子倒更显眼，那可是小弟种的一园子土豆，应该还未到挖的时间啊，我们感到诧异。

看着被阳光曝晒的地面，泛出点点白光，显得尤为刺眼，八十几高龄的母亲，这时在洋芋地干啥？

带着疑惑，我与老公沿着新修的水泥路出发，随着慢上坡，蜿蜒小路也出现了，这是通往老院的一条路，因高又陡，水泥路便却步。只剩下被雨水冲刷出现沟壑的土路。

越临近老院，便无路可走，只见一米多高的草将通往老院的道路遮的严严实实，院畔，那几棵柳树更加茂密，但树下，再也找不到父亲的影子。因没路，我与老公只好选择顺着地畔小心翼翼的走。

虽已立秋，但在雨水的浸润下，庄稼仍然泛着青色。

很快，母亲的身影在一大片土豆地中出现。只见母亲双膝跪地，两手努力地拔地里的草，不远处，一大堆草已在太阳暴哂下显得无精打采。母亲专注的神情显然不知我们的到来。

妈，妈，我连喊两声，母亲缓慢地转过身，看到我们的那一刻，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被晒得通红的脸露出笑容，两只布满泥土的双手倚在地上，拭图起身，看着母亲费力的样子，我一把将母亲拉起。

你看洋芋地草这么多，不拔明年更和。母亲自顾自解释着，显然担心我们责备。马上就能挖洋芋了，你拔草干啥，更何况，不让你一个人上老院，你咱就不听。我还是不免说两句。

也许是受到高温暴晒，也许是长时间低头，在回去的路上，母亲晕了，而且晕的很厉害。

看着一辈子不喊一声累的母亲，倚在我的身旁，微闭着眼睛突然说她今年不行了，我的眼泪不由流下来。确实，近半年来，母亲的身体大不如前。

回到家中，扶母亲睡在炕上，我便开始张罗着做饭。老公建议做手工面，一想到母亲当年的手工面，我便应允。

先和面，再点火。老公显然多年来未享受这种田园生活，兴奋地出出进进，一会在园子摘个黄瓜，一会又拿几个辣子进来，割一把韭菜，在我的呼唤中，一把鲜嫩的韭菜拿来了，没葱了，老公又跑进菜园子。

就这样，在既体验生活，又充满乐趣的时间中，一顿香喷喷的手工面端上桌。小弟和侄子也回来了。

大家围坐在院子中的饭桌上，有说有笑，吃着我亲自做的手工面，就连平日吃饭挑剔的女儿也吃了一大碗。母亲显然心情大好，也吃了一碗。

这顿饭，便开启了我陪伴母亲的又一征程。

接下来的日子，便在饭菜调配上想办法，这顿馒头，下顿米饭，饹油涮饼，摊煎饼，下午也变着方子做面，看着母亲每顿只吃一丁点儿，就连平日最爱吃的红署和燃面也不热心，我真为母亲担心。

母亲每天一大半时间还在睡觉，为了让母亲多运动，每天下午饭后，我带着母亲到桥边坐坐，那里，是村子中人们修闲聚会的场所，老人们坐在石墩上闲聊，孩子们在大桥上追逐打闹，时间尚早，还可以沿着山路转一圈，母亲嫌累，只好坐在桥墩边等待。

乡村的秋景别有一番风味，夕阳西下，映照在山川上，山川便现出一片金黄，微风习习，黄绿相间的玉米地便散发出一阵清香，归巢的几只羊儿，肆无忌惮地慢步在公路上，原来主人已被抛之脑后。村落中，偶尔传来牛的哞哞声，狗的叫声。放眼望去，我的母校山庄初中庄严的肃立在夕阳的余晖中，高楼早已掩盖了昔日的平房。从前的土窑洞黯然失色，取而代之的川台地一幢幢平房。

每晚睡在母亲身边，听着母亲一遍遍的回忆着儿时的故事，不一会，轻微的鼾声响起，我也安然入睡。

这天，我们准备带母亲去一趟外家（母亲的娘家），母亲一听，格外惊喜，早早穿戴整齐，等待出发。

饭毕，小弟开车，我们一行带母亲坐娘家。一路上，母亲精神百倍，几年未去，所经之地大变样，但在母亲心中，这里永远那么亲切，尤其越临近村庄，母亲越显得精神。

小弟将车子停在岁舅新修的院子边，这就是母亲心心念念想看的地方。岁舅见我们到来，忙领母亲参观，母亲也赞不绝口。

将近二十年未来此地，这里早已面目全非，但影响中的村落仍在，那条小溪依旧。儿时跟着母亲在这里的情景恍惚昨日。

岁舅家的老地方已残败不堪，岁舅母见母亲到来，忙着做饭、倒水，苹果，香蕉一股脑儿端上来。坐在母亲身边，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事。

这一天，母亲特别兴奋，因时间尚早，我们便带母亲到刘坪一转。虽然儿时的记忆犹在，但大变样的新农村让母亲变得陌生。

可能由于多日的愿望实现，母亲心便坦然起来，逢人便说她去了娘家。

其实老人的幸福很简单，只要你多陪陪他们说说话，满足他们一个小小的愿望，他们便会觉得幸福。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消逝，开学的日子临近，老公休假期已满，我们不得不离开。几天的乡间生活，陪伴在母亲身边的日子，竟然是如此充实，如此快乐，没有公务缠身，没有繁杂的事务，有的只是简单的重复，朴实的生活。

原来这一切，都缘于有母亲的陪伴。

其实，陪伴母亲的日子，也是母亲在我身边，最令我开心的日子。